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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当有关恐怖分子攻击纽约和首都华盛顿的新闻开始似雪片般地传开时,美国 海军核动力航空母舰“企业号”正在印度洋上进行常规巡逻。
“企业号”是一艘挑战“旱鸭子”的想象力的战舰。它的长度超过1100英尺,而它的 飞行甲板的宽度达到250英尺。它与一幢20层楼大厦一般高。一个完整的村庄——不, 一个小镇——生活在其强大的钢结构内,但这是一个能以每小时30海里以上速度穿越汪 洋大海的要塞城镇。
仅仅操纵这艘船舶的船员就有3200人,外加2400名飞行员和空勤人员,他们所驾驶和 维修的70架最新式战机夜以继日地轰鸣着在飞行甲板上起降。可是,这艘无畏级战舰从 不单独旅行,始终陪伴它的至少有一艘羊皮盾型巡洋舰——一艘旨在击落来犯导弹的大 型水面舰船,一群保护航空母舰不受敌方潜艇侵犯的护卫舰和驱逐舰,一两艘潜伏的猎 潜艇以及一些补给船和其他特种船舶。海军陆战队部队及其直升飞机也将包括在这支特 遣部队之中。无论从进攻角度还是从防御角度来看,这艘航空母舰都是巨无霸。
很难估计一个航空母舰战斗群的确切开支,但这种开支无疑高达数十亿美元。舰船、 飞机、必需品和人员加在一起的开支,或许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国家防务预算的1/4或 者更多。
此外,世界上不存在可与一支美国航母特遣部队匹敌的武力集结;英国、法国和印度 的寥寥几艘航空母舰相比之下显得微不足道,而俄罗斯的航空母舰正在逐渐锈蚀。
除了始终是成问题的并且或许注定永远不适用的核武器,这群战舰构成当今军事力量 最强大和最灵活的核心。一支航母部队实际上是不可摧毁的,而且具有在全球大部分地 区造成死亡和破坏的能力。
美国拥有12艘这样的航空母舰(另一艘美国海军“罗纳德·里根号”即将加入舰队), 每一艘都伴随一群补充战舰。另有一些不是用以海上战斗、而是用以运送强大的海军陆 战队部队登陆的较小型的航空母舰。
这种武力部署是令人吃惊的。要是这些航母战斗群全都集合在一起,结果将是世人所 能看到的海军和空军力量的最大集结。
可是,美国的航母战斗群决不会集结在一起,因为它们执行的是一项全球范围的使命 ——保护和增强美国在一个易变的、不可预测的世界上的利益,并支持美国履行在国外 的许多责任。
例如,去年9月初,3个航母战斗群位于北大西洋和加勒比海,1个位于南大西洋,1个 位于波斯湾之外,2个位于西太平洋—东亚海域。其余5个航母战斗群呆在国内基地,进 行维修和人员轮换;另有1个航母战斗群正在为试运转作准备。
鉴于这些事实,大多数精明的赌徒可能认为,只有疯子才会攻击一个拥有如此强大武 力的国家。9月11日,救世主似的、憎恨美国的原教旨主义者所做的正是这样的事,并 且确实打击和伤害了这个头号国家。
在随后数周里,各地的战略学者(包括本人)都写到,美国容易受到所谓的“不对称” 攻击——也就是由不能与美国常规武力匹敌、但能通过非正统方式造成伤害的敌人所进 行的打击。这种观点仍是正确的。
可是,问题的另一面是,美国在受到不分青红皂白的恐怖主义的打击后,开始部署其 所掌握的大量武力。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主要用作针对苏联的冷战斗争的武力结果证明 同样适用于未来的斗争。
在9月11日之前,人们能在美国海军自己的中心网站上找到海军舰船的位置,无论舰船 是大型的还是小型的,部分是出于公关原因,部分是为了让家人知道他们心爱的人的下 落。出乎意料但并不令人吃惊的是,恐怖主义的攻击使这种信息遭到了封锁。
令人吃惊的美国防务开支
然而,在通讯革命的时代,到今年1月中旬,人们仍能从企业号自己的网站上获悉构成 这个战斗群的增强了的兵力。这时陪伴这艘巨大旗舰的是2艘巡洋舰、6艘驱逐舰和护卫 舰、2艘攻击潜艇、2艘水陆两栖舰船及其部队以及若干补给驳船——总共有15艘舰船和 1.43万名军人(包括3250名战斗人员)。
到这时,其他航空母舰已加入这支部队,其战机正在夜以继日地轰炸阿富汗的目标。
这些战争工具的全球所及范围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与企业号并肩作战的第二艘 航空母舰是美国海军小鹰号航空母舰,去年9月,它正在日本横须贺进行大检修。它仅 用了12天就航行6000海里,接着充当了帮助美国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进入阿富汗的数 百次飞行的“前哨补给基地”。
在航空母舰的高空,B—1轰炸机从美国本土出发,把各种炸弹投向基地组织和塔利班 ,而B—52轰炸机从迪戈加西亚岛起飞,把山崖炸成碎石。
美国特种部队也从中亚飞往该地区,接着依靠特种后勤和秘密行动技术的支援,充当 通过聪明武器进行空中攻击的“目标确定者”。军事行动其实已经结束,除了追捕藏在 深山里的塔利班分子;早期派遣的地面部队、空军中队以及诸如小鹰号等战舰正在返回 基地,看来几乎没有伤亡。
而且,这些基地并不局限于美国本土。美国部队从日本、英国、中太平洋、德国、意 大利、中东以及别处蜂涌般地进入战区。也就是说,它们从位于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应 召而来。自从一个世纪以前大英帝国处于其最高峰时以来,世人从未见过这么多军事基 地。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人们很容易说,当乌萨马·本·拉丹袭击世界上仅存的超级大国时 ,他和他的网络以及那些支持他的人尝到了应得的甜头,并得以逃之夭夭。
可是,这种结论是不得要领的。更大的教训是,从军事角度看来,只有一个至关重要 的玩家。这个教训使俄罗斯和中国的军方目瞪口呆,使印度人忧虑重重,也使欧洲共同 防卫政策的支持者忐忑不安。
出于政治和外交的原因,美国邀请世界加入反对本·拉丹的战斗,就像10年前这么多 国家应华盛顿之邀反对萨达姆·侯赛因的侵略。
可是,在这场力量令人惊异地不平衡的阿富汗战争中,还有谁是这个联盟中确实具有 影响的?看来,英国人由于某些东西具备这种资格:共享的情报、或许首先进入阿富汗 山区的英国特种部队、十几架旋风式轰炸机、首相托尼·布莱尔的支持立场以及胜利后 驻扎部队的角色。事实上,对美国公众来说,英国人是另外唯一重要的同盟者一样,虽 然小了一点。
是否还有别的盟友?正如阿富汗战争行动所显示的,日本政府相当急切地派遣3艘驱逐 舰前往印度洋。鉴于国内反军国主义的限制,这是一个大胆的政治行动,但其贡献事实 上只是表面文章。这种行动对战争结果的影响就像巴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加入同盟 国。
也就是说,虽然美国与国际恐怖主义和无赖国家之间的斗争或许确实是不对称的,一 种更大得多的不对称或许正在出现,即美国与其余大国之间的不对称。
如何解释这种不对称?首先,根据金钱。在过去10年里以及此前很久,无论绝对地说还 是相对地说,美国在其防卫力量上的开支都超过了历史上任何别的国家。虽然欧洲强国 大幅度削减其冷战后的军事开支,中国抑制其军事开支的增长,而俄罗斯的防务预算在 20世纪90年代一落千丈,美国国会却充分地施恩于五角大楼,使五角大楼的年度预算从 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大约2600亿美元增至今年的3290亿美元。
人所共知,由于苏联的武力处于衰老状态,美国曾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获悉这一个 国家——一个声称鄙视大政府的民主共和国——现在每年花在军事上的开支超过紧随其 后的9个最大国家防务预算的总和,这简直令人吃惊。
只有少数美国人了解这个事实,许多美国人因为所谓的美国军事开支不足而谴责前总 统比尔·克林顿。要是情况果真如此——许多人曾把克林顿比作20世纪30年代的鲍德温 和张伯伦——那么人们很难看出,美国武装力量怎么可能在最近几个月里提供这种给人 深刻印象和令人无可怀疑的表现。
然而,就在上周,华盛顿熟悉内情者传说,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计划要求 国会明年增加490亿美元防务预算,这个数目是意大利年度防务预算总额的两倍多。
美国在诸多领域独步天下
也就是说,两三年前,美国占世界防务总开支的大约36%;其份额现在或许更接近40% ,即使不是更多。
从来没有存在过类似这样的力量差异,从来没有。我回忆了本人在《大国的兴亡》一 书中所收集的过去500年间所有可比较的防务开支和军事人员统计资料,没有别的国家 能望其项背。19世纪英国强权之下的世界和平的代价是便宜的,英国军队的规模比欧洲 军队小得多,甚至英国皇家海军的规模也仅相当于紧随其后的两个国家的海军的规模— —目前世界上所有其他国家的海军加在一起,也损害不了美国的海上霸权地位。
查理曼帝国就其势力范围来说仅是西欧的帝国。罗马帝国在战场上的扩张更远得多, 但在波斯有另一个伟大的帝国,在中国有一个更大的帝国。因此,历史上不存在任何一 个可与当今的美国相比较的国家。
可是,这种金钱必然来自某处,主要来自美国自己的经济资源(在长期战争中,强国往 往从国外借贷)。美国这方面的力量来源又一次是不可比较的,并且这种力量来源在过 去几年里不断增强。
在20世纪60、70和80年代,美国占全球产量的份额不断下降,所以,到20世纪80年代 末,美国或许仅占有全球国内生产总值的大约22%,而在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时代,这 种份额更高得多。要是这种下降再继续一二十年,美国将令人忧虑地接近“帝国过分扩 张”。此外,苏联看来仍是强大的,一些人把日本作为即将出现的“头号强国”兜售。
接着,发生了3件事情。首先,苏联帝国崩溃了,而继承苏联的国家在经济上一泻千里 (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不及荷兰)。其次,日本的经济增长停止了,其银行遇到了麻烦 ,强劲的日元已凋零,这个国家进入了令人困惑的经济不适时代。第三,美国实业家和 一些政治家采取行动,对有关“衰退”的辩论作出了强烈反应:削减开支,使公司变得 更简练有效,投资于更新的技术,促进通讯革命,减少政府赤字。这一切都有助于生产 力的逐年大幅提高。
因此,当俄罗斯和日本占世界经济蛋糕的份额逐渐缩小时,美国的份额却不断扩大; 目前,美国占世界总产量的30%左右,或许更多一点。
这种稳定的经济增长与20世纪90年代通货膨胀的受到抑制一起,产生了令人愉快的结 果,即能以比罗纳德·里根时代的军事开支更低得多的相对费用实现美国巨大的防务开 支。
例如,1985年,五角大楼的预算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6.5%,并被许多人看作美国预 算和经济增长问题的一个原因。到1998年,防务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降至3.2%, 如今这种份额也没有增加很多。以巨大开支成为头号强国是一回事;以不大代价成为世 界唯一超级大国则是令人惊讶的。
强化这种不成比例的军事和经济影响是保持美国力量在当今世界上的重要地位的进一 步因素。事实上,一个统计学家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列出美国领先的领域的名单。
所有互联网流量的整整45%发生于这个国家。最近数十年来自然科学、经济学和医学的 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大约75%在美国进行研究并且居住在美国。由12至15所美国研究大学 组成的一个群体通过巨大的资金投入,已使其他任何一所大学——巴黎大学、慕尼黑大 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望尘莫及,尤其在实验科学方面。
在世界最大银行和最大公司的排名中间的最高位置目前在很大程度已回到美国手中。 而且,如果有人能够可靠地创立文化力量——英语、电影和电视、广告、青年文化、国 际学生流动——的指标,将会出现同样的不对称景象。
对世界以及对美国本身来说,这些东西的含义是什么?
首先,在我看来,欧洲人或者中国人对美国的主导地位感到苦恼,并希望这种主导地 位会逐渐消失,这是没有意义的。这就像在伦敦动物园猿猴牢笼的各种居民中间,有一 头动物长得越来越大——并且比其他动物更大——直到它成为一头500磅重的大猩猩。 它不可能不长得那么大,而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如今也不能不占据目前的地位。
历史上不存在永存的帝国
考虑在我们中间存在这种庞然大物对世界事务的可能含义,这是令人感兴趣的。例如 ,对其他国家来说,尤其是对诸如俄罗斯和法国等具有大国历史的国家或者对诸如印度 和伊朗等抱有大国志向的国家来说,这种庞然大物究竟意味着什么?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的政府正面临困难的选择,或者尝试消除这种巨大的力 量差距,或者承认这种尝试只会过分消耗俄罗斯的资源,并使这个国家不去更明智地追 求国内的和平和繁荣。
法国的欧洲主义者或者必须承认,创造一种真正相当于美国在世界事务中的军事、外 交和政治影响的地位的机会是一种幻想,或者他们必须利用最近所显示的欧洲旁观者角 色,作出统一支离破碎的欧洲大陆的新努力。
也请考虑美国的主导地位对中国的含义——中国是唯一可能成为对美国主导地位的严 重挑战者的国家,只要其最近的增长率在未来30年内得到继续并且内部争斗得以避免。 更直接的是,一些希望在不太远的将来改变朝鲜半岛、中东等地现状的国家,现在品尝 到了这种美国惩罚其敌手的能力的惊人展示所发出的信息的滋味。
随着小鹰号航空母舰以及美国海军其他舰船的人员登岸休假,有人听到了全球各地参 谋部的军事计划和可行性报告被撕碎并被抛入历史垃圾箱的遥远的沙沙声。
人们也考虑了美国的主导地位对国际组织的含义,尤其是那些参与西方防务以及(或者 )全球和平和安全的组织。诚然,一些北约武装部队起了辅助作用,而一些欧洲国家将 其空军基地借给美国、提供情报和围捕可疑的恐怖分子,但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或许不 得不面对的前景是,不是在美国人采取行动时成为空壳,就是在美国人采取行动时充当 附庸。
在目前的联合国安理会内,除了5个拥有否决权的永久成员与其他非永久成员之间的差 距,在这5个永久成员之一和其他4个永久成员的权力和影响方面,存在巨大而实际的鸿 沟。那么,人们能否看到一个力量适度平衡的联合国安理会?
即使在目前的胜利之前,美国玩弄的游戏就是在国际组织适合其自己的利益时利用它 们,在国际组织不赞同它时撇开它们。然而,对全球稳定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东西能比 美国执行一种之字形路线更糟。
那么,请考虑一下,美国的全球主导地位对美国民主本身的含义可能是什么。这或许 简直是一件具有历史讽刺意味的事:这个其第一任领导人告诫别卷入国外联盟和倾轧的 共和国现在成了世界警察。
归根结底,一旦出现可怕的危机,一种讨厌政府干预并珍惜其反殖民地根基的政治文 化,或许不会因为没有别人能做这件事而乐意应邀将其军队派往非洲、中亚、东亚,也 不会乐意不断地追捕恐怖分子直至天涯海角。
美国人愿意被人喜爱,而许多人很难承受地得知,在世界许多地区,人们非常讨厌和 害怕美国人,因为他们的国家是如此傲慢和强大。
在国内,美国突出的世界地位是否不会连累美国人所关心的其他事情?艾森豪威尔曾就 军事工业综合企业不成比例的影响发出警告,而参议员詹姆斯·威廉·富布赖特(James William Fulbright)在20世纪60年代对他所称的“权力的傲慢”感到担心——这些忧 虑仍深埋在许多美国人的心底。
另一方面,在未来数十年内,虽然美国在军事、经济、技术和文化方面独占世界的鳌 头,但行政部门和国会的明智行为和美国人民的远见卓识同样是出类拔萃的。美国在世 界上的突出地位甚至可能产生一个有时——仅仅有时——愿意在国际争论中作出让步的 领导班子,作出让步不是因为其自己的情况不妙,而是因为向那些缺乏美国的实力和特 权的国家显示宽宏和容忍是重要的。这将是一种证明治国才能的罕见行动。
这种人们一度所称的“单极时刻”是否能在未来几个世纪内继续存在?
卢梭说:“既然斯巴达和罗马都毁灭了,哪一个国家能希望万古长存?”
这是一个公正的论点。美国目前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持续10年给人深刻印象的 经济增长。可是,一旦这种增长减速,而预算和财政问题在未来1/4个世纪内成倍地增 加,那么,过分扩张的征兆将再次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国际社会所面临的主要挑战将 是美国的能力和责任有可能瓦解,以及由于这种事态可能产生的混乱。
可是,就目前而言,从美国海军企业号的飞行甲板到这种事态的出现,看来仍有很长 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