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族群结构的变化与美国移民的发展趋势——以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的亚洲和拉美移民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拉美论文,亚洲论文,族群论文,为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30年来,国内外学术界从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多种学科的角度,对近代以来持续不断的大规模国际移民做了深入的探讨,关于国际移民包括美国移民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许多成果,但是在以下方面仍显不足:第一,用移民理论来分析美国族群结构的变化不够;第二,国内虽然已有学者对美国的亚洲和拉美移民进行了研究,但很少有人对这两个族群进行综合、比较研究,这就很难避免研究的片面性和局限性;第三,国内虽已有为数不多的学者在探讨国际人口迁移的趋势,但对于美国移民发展的趋势尚研究不足。因此,本文试图以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的亚洲和拉美移民为例,分析美国族群结构的变化及其原因,预测美国移民的发展趋势,以便为我国制定务实的移民政策和人才战略提供可靠的国际背景。
一、美国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的异同点
20世纪60年代以前,美国移民中有82%的人来自欧洲,但在1965年实施新移民法之后,美国移民的来源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量的移民来自亚洲和拉美的国家或地区,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速,美国的移民便以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为主了。
可以用“中心—边缘”这一国际迁移理论来解释20世纪90年代以后美国的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大量增加的现象。(注:参见李其荣:《经济全球化与国际人口迁移》,载《民族研究》,2003年第6期,第23页。)借用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就是:在一个较大的地区共同体内,某些地段先发展起来,形成发展的“中心”,后发展地带成为“边缘”,受“中心”剥夺。(注:参见钱乘旦主编:《欧洲文明——民族的融合与冲突》,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3页。)该迁移理论认为:“历史上与中心国家有过接触或遭受过它们的殖民的边缘国家往往会有大规模的移民迁往中心国家。最明显的例子是拉丁美洲各国向美国的大规模移民,反映出美国对邻近的边缘地区的扩张。在扩张的过程中,美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些国家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状况,尤其是刺激了边缘国家人民的消费欲望,而边缘国家不断经历着被融入中心经济或世界经济的过程,为这些国家的人口向其迁移提供了动力和可能。”(注:佟新:《全球化下的国际人口迁移》,载《中国人口科学》,2000年第5期,第58页。)从人口迁移的深层次原因来看,大量亚洲和拉美移民流入美国,是“中心”美国对“边缘”国家和地区——亚洲和拉美——扩张的结果。这是美国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的共同点。
美国的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大都来自亚洲和拉美发展中国家,自然有其共同点,但由于地域和文化传统的不同,又具有不同的特点。
(一)人口变动的特点
1.人口数量。
亚裔美国人是美国的少数民族,其中,中国人和日本人来美国较早,朝鲜人、菲律宾人和印度人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移居美国的,而其他东南亚国家——越南、老挝、柬埔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等——的移民和难民则是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后才涌入美国的。(注:参见戴超武:《美国移民政策与亚洲移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1页。)美国的拉美人是一个移民混合体,美国人通常称这些人为“说西班牙语的人”或“拉美人”。他们来自墨西哥、阿根廷等22个国家,是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这三种人的混合体。无论是美国的亚洲移民还是拉美移民,其增长幅度都是惊人的。据美国移民史专家罗杰·丹尼尔斯对1950-1990年美国亚洲移民人数的统计,1950年,亚裔美国人为599091人,1960年为877934人,1970年为1429562人,1980年为3466421人,1990年为7272662人;1950年,亚洲移民占美国全部合法移民的6%,1960年上升到12%,1970年为34%,到20世纪80年代占42%。(注:参见Roger Daniels,"United States Policy towards Asian Immigrants:Contemporary Developments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in Darrell Y.Hamamoto and Rodolfo D.Torres(eds.),New American Destinies:A Reader in Contemporary Asian and Latino Immigration,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1997,p.74。) 1990年与1980年相比,亚裔美国人的数量翻了一番。20世纪末,美国有“亚裔10242998人,占总人口的3.6%,是美国的第三大少数民族”。(注:刘绪贻主编:《美国通史:战后美国史,1945-2000年》(第6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602页。)同时期,拉美人的增长比美国总人口的增长还快,“1980-1990年,美国总人口增长了大约10%,拉美人增长了53%”。(注:Darrell Y.Hamamoto and Rodolfo D.Torres(eds.),New American Destinies:A Reader in Contemporary Asian and Latino Immigration,p.74.)此后,美国拉美人继续增长,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的数据表明,1990-2000年间,拉美裔人口增长了58%,达到3500万人,占总人口的12.5%,取代黑人而成为美国第一大少数族裔。
2.人口分布。
亚洲移民的分布具有相对集中性,60%以上集中于加利福尼亚州。此外,以纽约为中心的纽约州、新泽西州,以芝加哥为中心的伊利诺伊州,以及夏威夷州,亚洲移民也分布较多。(注:参见张善余:《当代国际永久性移民》,载《人口与经济》,1990年第4期,第56页。)
拉美移民的分布也比较集中,但不同的是有扩张的趋势。他们主要分布在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纽约、佛罗里达等州。1980-2000年间这几个州的拉美移民的比例一直很高,且呈上升趋势。20世纪90年代,除了加利福尼亚、纽约、佛罗里达等州以外,拉美移民在美国其他州也普遍出现了增长的势头,1990-2000年间,威斯康星、艾奥瓦、明尼苏达等内陆州的拉美移民人口均大幅度增长,分别增长了107%、153%和166%。(注: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西班牙裔人口的变动特点及其影响》,载《世界民族》,2002年第5期,第39-40页。)拉美移民大多居住在城市中,且多集中在中心城市。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显示,居住在城市的拉美移民中约有46.4%的人居住在都会区中心城市,约有45.1%的人居住在都会郊区,而非拉美裔白人的相应比例分别为21.2%和23.5%。(注: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西班牙裔人口的变动特点及其影响》,载《世界民族》,2002年第5期,第41页。)美籍华人大都居住在大都市。据统计,1990年有96.9%的美籍华人居住在大都市区,仅有3.1%的华人住在都市外。美籍华人的这种居住态势主要取决于事业的拓展、人员的流动和交通的方便。(注:参见黄润龙、鲍思顿、但虹:《90年代美籍华人的人口及婚育状态研究》,载《人口与经济》,1998年第6期,第37页。)
3.年龄结构。
美国拉美移民的年龄结构呈金字塔形,年龄越小人数越多。拉美裔18岁以下人口的比例为35%,而全美18岁以下人口的比例为25.7%,比拉美裔移民的相应比例低;拉美裔18-64岁人口的比例为59.0%,非拉美裔白人的相应比例为62.4%;拉美裔人口的平均年龄是25.9岁,而全美人口的平均年龄达35.3岁。美籍华人的年龄结构则形似陀螺,两头尖中间大,30岁以下的人口随着年龄递减,人数逐岁减少;而35岁以上的人口随着年龄递增,人数也逐岁减少。在中国出生的美籍华人中,0-4岁人口仅占华人总数的0.7%,25-45岁的华人占45.1%,其中30-39岁人口占23.6%,华人平均年龄高达40.08岁。而且,美籍华人的年龄结构不是一成不变的。有资料显示:1970年美籍华人的人口结构显示,大部分华人集中在15-24岁年龄组,1980年集中在25-29岁,1990年则集中在25-39岁。(注:参见黄润龙、鲍思顿、但虹:《90年代美籍华人的人口及婚育状态研究》,载《人口与经济》,1998年第6期,第40页。)这说明有较多的年轻人迁入美国。
(二)对美国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影响
1.对美国经济的影响。
“美国经济从整体上很重要地得益于那些在国外出生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移民。大量来到美国的外国人帮助促进了更多工作的产生,为消费者提供了更好的产品。”(注:Peter Duignan and Lewis H.Gann,The Debate in the United States over Immigration,Stanford University,1998,p.238.)一项研究表明:“合法和非法移民不是美国经济的负担,他们每年为美国经济做出的贡献价值100亿美元。”(注:墨西哥《金融家报》1997年5月20日文:《移民是美国健康经济的支柱》。转引自《参考消息》,1997年6月29日。)这其中也包括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的贡献。美国的亚洲和拉美移民是美国经济发展的支柱。
亚洲移民中有不少人是美国可资利用的人才。美国硅谷的公司有许多是由印度人或中国人开办的。印度每年有10万名信息技术专业人员获得前往美国工作的6年特殊临时签证。(注:参见新加坡《海峡时报》2002年4月25日文:《移民群体网可以弥补人才流失》。转引自《参考消息》,2002年4月27日。)现在全美共有100万印度裔美国人,其中约有8万-10万人住在华盛顿地区,而大多数人又与弗吉尼亚州和马里兰州的高科技密集区有关。1999年大约有30万印度裔美国人在加州硅谷的高科技公司工作,他们的收入共达600亿美元。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多萨尼说,硅谷的印度裔美国人中有技师,更有业主和经理,他们启动了超过15%的高科技企业。(注:参见《华盛顿时报》2000年2月25日文:《印度裔美国人用现金帮助“祖国”》。转引自《参考消息》,2000年3月11日。)华人中也有很多人进入了硅谷的公司,他们对美国高科技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硅谷里有30多家公司是由来自中国大陆的中国人开办的,他们来自清华大学。”(注:法国《世界报》2000年5月31日文:《美国硅谷的中国人》。转引自《参考消息》,2000年6月14日。)这些规模虽小但发展迅速、业绩良好的华资高科技企业受到美国企业界的重视。
与亚洲移民相比,美国的拉美移民多数从事小型经济的经营,如机械修理、杂货铺和餐馆等,但也有比较出色的。“在美国,80位拉美移民富翁,他们的财产超过了2500万美元,其中有32人是古巴人。”(注:拉美社哈瓦那1998年7月8日电:《拉美移民迅速增加牵动美国政界》。转引自《参考消息》,1998年7月25日。)“在近年《财富》周刊为美国1000个大企业排列的座次中,10多个拉美人的企业位次靠前。”(注:巴西《阅读》周刊2000年11月8日文:《美国的拉美人》。转引自《参考消息》,2000年12月24日。)
2.对美国政治的影响。
现在的亚洲移民不同于老移民,他们更愿意参与美国的政治生活。印度移民“克服了各种障碍,开始渴望参与美国政治生活”。印度裔出来竞选国会议员的人数越来越多,尽管成功者还不多,但已有不少印度裔成功地当上了州议员,如马里兰州州议员玛尔·巴尔维就是第二代的印度裔美国人。(注:参见李向群:《印度裔美国人让人刮目相看》,载《光明日报》,2002年7月19日。)美国华人的参政改变了美国的政治格局。在1999年的中期选举中,华裔律师吴振伟在俄勒冈州胜出,成为该州首位华人联邦众议员,在美华人称他为“华裔之光”。2000年是美国华人参政史上的重要一年,不仅参选者多、得胜者多,而且投票者多,参政意识普遍提高,“根据纽约市华人聚居的华埠6个投票站的统计,有7300多名华人参加投票,是当地华裔选民投票率最高的一次……在纽约市的法拉盛区……参加投票的华裔选民就有350人”。(注:梁英明:《海外华人参政议政问题研究》,载郝时远主编:《海外华人研究论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95页。)在2002年美国的中期选举中,华裔脱颖而出。“全美各地有近200位亚太裔候选人参加这次美国中期选举,有102位当选各级公职。其中凌德丽以超过23万张得票当选为纽约州最高法院法官。”(注:香港《亚洲周刊》2002年11月24日文:《美国会选举华人有突破》。转引自《参考消息》2002年11月26日。)美国是华人参政较活跃的国家。20世纪3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是美国华人参政的起步阶段。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籍华人参政上了一个新台阶。美国华人于1996年6月13日成立了民权组织——“华人参政促进总会”。1996年是美国大选年,该会成立后即在大选年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它鼓励华人投票,力争突破华人投票3万张以上的记录。(注:参见周南京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社团政党卷),中国华侨出版社,1999年,第182-183页。)1996年美国华人还在费城成立了“美籍华人政治行动委员会”。华人民权组织的努力取得了明显的效果。1996年骆家辉当选为华盛顿州州长,并且在2000年竞选中获胜,连任成功。赵晓兰现任布什政府的劳工部长,是美国联邦政府的首位华裔高官。华人参政引起了执政党和在野党的重视,每当美国选举时,两党候选人都要到华人社区争取选票,这表明华人参政对美国的政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拉美移民也以各种形式参与美国的政治生活。在美国,华裔公民和拉美裔公民参加选举的比例都低于白人公民,但是拉美裔公民的投票率高于华人。如:在美国1996年的大选中,登记的华裔选民约占华裔公民总数的56%,实际投票者只占公民总数的43%;而相应的数字在拉美裔公民中是59%和44%。(注:参见梁英明:《海外华人参政议政问题研究》,载郝时远主编:《海外华人研究论集》,第94页。)拉美裔美国人积极竞选美国议员和各级官员。现在,讲西班牙语的美国人在国会议员中有19名,在参众两院535名议员中所占的比例是3.55%。他们在国会中成立了西班牙语裔党团,就他们所关心的诸如移民、教育、减税等问题与布什进行对话。他们还筹款帮助候选人竞选。在有的州或市,拉美移民已开始竞选州长或市长。
3.对美国文化的影响。
美国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的文化对美国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印度人在美国顽强地宣传其文化和宗教。在印度裔较为集中的加利福尼亚州、新泽西州和得克萨斯州等地,有许多印度教神殿。只要有印度人的地方,就有印度式集市。印度人开设的诊所在许多地区也随处可见。”(注:李向群:《印度裔美国人让人刮目相看》,载《光明日报》,2002年7月19日。)美国华人也通过各种方式传承中华文明,他们注重中华文化的学习与保留,让孩子进中文学校学习,或者为孩子请家教,练习普通话。中医诊所和中华武术在美国一些城市相继出现,颇有市场。美国的拉美移民“不仅对母国文化和母国传统呵护有加,视认同母国为天经地义,同时也愿意在不损害民族感情归属的前提下认同与同化于美国主流社会”。(注:钱皓:《美国西裔移民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4页。)为什么拉美移民具有“双重认同”的特点呢?这可以从拉美文化中得到解释。拉美文化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世界主义倾向”,即把整个世界看做自己的祖国。这有利于不同地区的语言和文化传统相互渗透和融合。(注:参见刘文龙:《墨西哥:文化碰撞的悲喜剧》,浙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1页。)拉美移民一方面接受美国文化,一方面又保留着本民族的独特风格和生活习惯,他们有自己的教堂、足球队、电视台、电台、报刊和杂志。随着拉美裔实力的增强,拉美的文化和传统也逐渐被美国主流社会所认可。“20世纪80年代,说西班牙语的艺术家在美国不被重视,而到了90年代初,美国音乐行业开始重视拉美音乐的巨大市场,美国人的时尚正日益受到拉美人的影响。”(注:巴西《阅读》周刊2000年11月8日文:《美国的拉美人》。转引自《参考消息》,2000年12月24日。)现在有许多非拉美裔移民给自己的孩子取西班牙语的名字。在有的地方,如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人们在商店、医院、电影院、基督教青年会、酒店大厅或主题公园里用西班牙语交谈已很普遍。(注: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西班牙裔人口的变动特点及其影响》,载《世界民族》,2002年第5期,第46页。)
(三)存在的问题
虽然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在美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与过去相比,他们的地位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善,但是这两个移民群体还存在不少问题。
1.受教育问题。
拉美裔美国人受过4年及4年以上大学教育的人数比例低于黑人,与白人相比就更低了。根据1997年对25-34岁的美国人受教育情况的统计:拉美裔没上过大学的人的比例为66%,上过一点学的占16%,受过专科教育的占6%,受过本科教育的占9%,受过研究生教育的占2%;非拉美裔没上过大学的人的比例为41%,上过一点学的占21%,受过专科教育的占9%,受过本科教育的占23%,受过研究生教育的占7%。(注:参见John Bentham,"How Young Hispanics are Chaneing America",in Newsweek,July12,1999,p.51。)在拉美移民中,只有古巴裔美国人的受教育程度与非拉美裔白人接近并高于黑人的水平。与拉美移民相比,“取得高等教育学位的华裔与其他亚裔美国人所占比例更高”。(注:〔美〕令狐萍:《金山谣——美国华裔妇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222页。)在亚裔移民中有43%的人拥有学士学位,而全美拥有学士学位的人只占24%。(注:参见陈怀东:《海外华人经济现状与发展趋势》,载周南京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总论卷),中国华侨出版社,2002年,第178页。)在亚裔美国人中,“美籍印度人的平均受教育水平不仅高于其他种族的移民,而且甚至还高于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在美籍印度人中受过4年以上大学教育的人占50%,而后者仅为20%。其实,60%的印度移民在迁居至美国前就已获得了大学学位,而在英国移民中,此比例也仅为40%”。(注:李向群:《印度裔美国人让人刮目相看》,载《光明日报》,2002年7月19日。)
2.工作与收入问题。
亚裔美国人与具有同等学历的美国黑人、拉美裔美国人以及美国白人相比收入更低。根据1990年美国人口普查统计,除日裔美国人以外,所有具有大学学历的亚裔美国人的年平均收入低于具有同等学历的美国黑人、拉美裔美国人和美国白人。(注:参见〔美〕令狐萍:《金山谣——美国华裔妇女史》,第222页。)
拉美裔美国人多从事中低层次的职业。根据2000年的统计资料,拉美裔就业者从事体力劳动的比例为22.0%,是非拉美裔(11.6%)的两倍;从事服务业的拉美裔工人的比例为19.4%,而从事服务业的非拉美裔白人的比例为11.8%;拉美裔劳动力中经理级和高收入职业者仅为14.0%,而非拉美裔白人的这一比例为33.2%。(注: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西班牙裔人口的变动特点及其影响》,载《世界民族》,2002年第5期,第47页。)
由于所谓“玻璃天花板”的限制,只有极少数的亚裔美国人能够得到管理或领导的职位。“虽然有不少华人从事专业工作,但从事体力劳动和服务行业的也为数众多,这一群体在华人中占30%,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新移民,他们住在唐人街,几乎不懂英语,从事没有前途、工资微薄的工作,如当侍者、女缝工。”(注:〔美〕彼得·邝著,杨立信、寿进文等译:《新唐人街》,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年,第5页。)
3.失业问题。
拉美裔美国人的失业率高于非拉美裔美国白人。有关资料显示,2000年3月,拉美裔劳动力的失业率为6.8%,而非拉美裔白人劳动力的失业率仅为3.4%。(注: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西班牙裔人口的变动特点及其影响》,载《世界民族》,2002年第5期,第47页。)1991年美国国情普查局发表的报告称:人口迅速增长的拉美裔美国人仍然贫穷、失业、得不到教育和找不到好的工作;拉美裔美国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占26.6%,儿童贫困率为21%;拉美裔美国人家庭的贫困率几乎是非拉美裔美国人家庭的贫困率的2.5倍。(注:参见万光:《美国的社会病》,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63页。)拉美裔美国人的贫困率一直持高不下。根据1996年的统计,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拉美裔美国人中墨西哥人占27.7%,波多黎各人占33.1%,古巴人占12.5%,中南美洲人占19.0%。资料还显示,40%的拉美裔儿童生活在贫困之中。(注:参见John Bentham,"How Young Hispanics are Changing America",in Newsweek,July 12.1999,p.51。)
美国的亚洲移民对美国经济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亚洲移民面临贫困、失业。1993年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亚裔美国人进入社会服务领域的路子受到限制,在工作单位也常常受到限制。亚裔人的贫困率是白人的2倍。此外,来自东南亚的亚裔人有一半生活在贫困之中,他们中许多人是难民。”(注:万光:《美国的社会病》,第170-171页。)在旧金山,“符合政府救济的穷人中,约有1/3是亚裔”。(注:黄际英、姜立杰:《论当代亚裔美国人的精神空间》,载《东北师大学报》,2001年第3期,第61页。)
4.遭受歧视的问题。
20世纪90年代以来,反亚裔的情绪在美国增长,针对亚裔的暴力事件也逐渐增多。“据纽约市警察局的统计,20世纪90年代以后该市针对亚裔的暴力事件共上升了680起之多。在1991年洛杉矶种族暴乱中,100多家韩国人经营的商店遭到袭击,损失惨重。”(注:戴超武:《美国移民政策与亚洲移民》,第230页。)1992年,美国民权委员会发表题为《20世纪90年代亚裔美国人面临的民权问题》的研究报告说:“越来越多的亚裔美国人成为仇视异族的犯罪的受害者。美国的亚裔移民不仅在就业方面受到普遍歧视,而且还经常成为种族骚扰和暴力行为的受害者。亚裔美国人在警方保护、保健和法律诉讼等方面不能享受同等的权利。”(注:万光:《美国的社会病》,第172页。)防止亚裔势力的渗透是种族歧视的另一种表现。1997年美国进行中期选举。1997年年初,美国舆论盛传有一笔非法资金会通过亚裔流入中期选举。在美国政府的调查过程中,凡捐款数额在5000美元以上的亚裔美国人都要接受审查,审查内容包括公民资格、年收入、雇主姓名,还要出具信誉证明以证实其收入的合法性。事实上,这笔有疑问的资金仅占当时全部捐款的2%,而且在调查中发现,非法捐款并非亚裔所为。但是,亚裔美国人仍是在劫难逃。(注:参见黄际英、姜立杰:《论当代亚裔美国人的精神空间》,载《东北师大学报》,2001年第3期,第59页。)
拉美移民同样备受歧视,甚至遭到暴力袭击。在美国政府“限制+处罚”的政策下,1996年4月南加州一周内就发生了两起与墨西哥非法移民有关的暴力事件。(注:参见钱皓:《美国西裔移民研究》,第72页。)
5.家庭解体问题。
拉美移民带来了许多家庭解体的问题。许多拉美移民通常要经过好多年才能把仍生活在拉美的家人接到美国,因此,当其家人来到美国时,往往会发现自己的父亲或母亲已有了另一个伴侣,甚至有了新的兄弟姐妹。(注:参见墨西哥《至上报》1999年6月5日文:《墨西哥移民在美难圆梦》。转引自《参考消息》,1999年7月3日。)20世纪80年代末,拉美裔美国人家庭中近1/4是由单身母亲及其子女组成的家庭。(注:参见王恩铭:《20世纪美国妇女研究》,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76页。)
与拉美移民相比,亚裔美国人中华人的婚姻稳定,离婚率低。
二、从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看美国移民的发展趋势
国际人口迁移是由经济环境、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决定的。“中心—边缘”国际人口迁移理论认为,在世界上,只要有的国家在经济上比其他国家更发达,人口迁移就永无止境。人口迁移有特定的方向。美国是一个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自然会成为发展中国家移民的目的地。从美国亚洲移民和拉美移民的发展情况,我们可以看出21世纪美国移民的若干趋势。
1.种族多样性、文化多元化仍将继续。
20世纪初以来,美国有色人种人口不断增长,白人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断下降。1920-1980年,美国白人占总人口的比例由92.6%减至83.2%,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的比例从7.4%上升到16.8%。到20世纪90年代,美国种族多元化的趋势仍在继续。1990-1999年,美国亚裔和拉美裔人口的比例分别从3%和9%增加到4%和11.5%,而白人的比例却从83.9%下降到82.4%。(注:参见陈奕平:《美国2000年人口普查结果初析》,载《人口学刊》,2002年第1期,第54页。)据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资料,拉美裔人口为3530万,占美国总人口的12.4%。(注:参见姬虹:《“9·11”事件与美国移民政策》,载《国际论坛》,2002年第5期,第61页。)有人预计,到2060年,白人将只占美国总人口的49.6%,这样,“少数族裔占多数”的情况将在美国出现。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否会使美国的价值观、政治和社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许多人认为变化是不可能的,因为“美国虽然种族很多,但却只有一种主流文化存在,种族文化只能被同化和吸收”。(注:姬虹:《从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看美国种族现状》,载《国外社会科学》,2002年第4期,第77页。)
但是,从美国的历史进程看,美国种族多样化、文化多元化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从拉美文化对美国社会的影响来看,西班牙语在美国逐渐通用,在急救电话和电话簿上已使用西班牙语,甚至在2002年3月得克萨斯州民主党州长竞选的辩论中也首次使用了西班牙语。(注:参见姬虹:《从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看美国种族现状》,载《国外社会科学》,2002年第4期,第77页。)这表明少数族裔文化的影响力在不断扩大。再从亚裔华人来说,“一方面为确保实现多元化的目标而奋斗,另一方面又会不断融入到自己在海外的族群之中,融入到许多其他的族群之中”。(注:〔澳〕王庚武著、程希译:《新移民:何以新?为何新?》,载《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1年第4期,第8页。)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的“新华人”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增加了许多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新内容。多元文化的倾向也突出反映在美国高校招收学生的来源上。像哈佛大学这样原本非常“贵族化”的学校,其学生构成已变得极其多元化:1995年它招收了2674名外国学生,其中来自亚洲的943名,欧洲738名,北美(加拿大、墨西哥等)455名,拉美217名,中东139名,非洲113名,大洋洲69名。而在它招收的亚洲学生中,日本占181名,中国大陆175名,中国台湾138名,韩国124名,印度101名,其余的224名来自阿富汗、孟加拉、文莱、中国香港、印尼、马来西亚、蒙古、巴基斯坦、菲律宾、新加坡、斯里兰卡、泰国、越南等16个国家和地区。(注:参见盛宁:《文化熔炉、文化战、多元文化》,载人大复印报刊资料《文化研究》,1999年第2期,第66-67页。)文化多元化由此可见一斑。
2.美国将增强对国际移民的选择性。
长期以来,美国一直有选择地接纳移民。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和美国进入“新经济”时代,美国更加增强了对国际移民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选择经济和技术移民。1991年正式生效的美国新移民法增加了外国专家、技术工人和特殊人才移民美国的机会。根据职业移民优先的规定,最优先的是在科学、艺术、教育、商业和运动等方面具有特优能力者,杰出的教授及研究人员和多国企业的管理级人员;第二优先的是具有高等学位(硕士)或特殊能力的专业人士;第三优先的是技术劳工和具有学士学位的专业人士。这几项移民名额每年为12万人。该法也鼓励投资移民,不同地区的人分别投资50万—300万美元就可以移民到美国。(注:参见高翔:《近年来美国移民政策之变化研究》,载《人口学刊》,1996年第1期,第37页。)美国的投资移民政策吸引了有经济能力和抱负的中国人移民到美国。1993年共有10名华人向美国洛杉矶移民局申清投资移民,其中2名是中国香港人,2名是中国台湾人,其余6名都是中国大陆人。(注:参见香港《亚洲周刊》2003年3月15日文:《中国人“钱进”洛杉矶》。转引自《参考消息》,2003年4月1日。)美国把引进移民的注意力集中在高科技人才上,1990-1998年,美国平均每年吸引6.5万名外国高科技人才,其中50%以上的人具有硕士以上的学位。美国移民制度改革委员会1995年的报告指出:“由于技术移民能够造福国家,因此这种引进有利于社会并有助于企业在全球市场的竞争。”(注:〔英〕约翰·索尔特、詹姆斯·克拉克著,黄仕琦译:《UNECE地区的国际移民:模式、趋势与政策》,载《国际社会科学杂志》,2001年第3期,第18卷,第73页。)2000年10月,美国又通过了新法案,增加了“外国技术人才”的移民名额,由原来的每年6.5万人提高到每年20万人。每位科技人员均可带家属移民到美国,这样每年有20万技术移民连同家属共计约有50万人移民到美国。据统计,美国每年发放的H-1B签证中,发放给中国大陆人的占9%。目前,在美外国留学生有51万人,其中11%是中国大陆的学生。(注:参见朱慧玲:《21世纪发达国家华社的发展趋势及其面临的问题》,载周南京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总论卷),第83页。)
二是鼓励家庭团聚。1996年被准予入境美国的移民与1914年相比,家庭团聚型移民增加了30%。(注:参见〔英〕约翰·索尔特、詹姆斯·克拉克著,黄仕琦译:《UNECE地区的国际移民:模式、趋势与政策》,载《国际社会科学杂志》,2001年第3期,第18卷,第74页。)这样看来,家庭团聚型移民将成为美国未来移民流的主体。1981-1989年在美国合法移民中,家庭团聚型移民约占70%。(注:参见张晓青:《国际人口迁移理论述评》,载《人口学刊》,2001年第3期,第45页。)近期的中国移民,大部分是家庭团聚型移民。这是因为“美国移民政策的重点是家庭团聚。这一政策认为,家庭能在移民个人与周围环境之间起缓冲器和媒介的作用,从而减轻移民在社会文化方面和心理方面的困扰”。(注:D.G.Papademetriou,Contending Approaches to Reforming the U.S.Legal Immigration System。转引自周敏:《唐人街》,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69页。)因此,在进入美国的移民中,绝大多数是美国公民或永久居民的直系亲属或关系密切的旁系亲属。这有利于移民的生存、发展,也使移民更容易融入美国社会。
3.美国国际移民的季节性与周期性。
在美国,外来移民的主要目标是永久定居。自1990年以来,美国国际人口迁移的概念发生了变化,国际人口不仅包括正式的迁移人口,而且包括在美国居住一段时间的难民、国际学生、暂时性劳工、季节性往返移民等。有的学者在对跨国城市间的人口迁移现象进行研究之后发现,迁移到美国主要城市的国际移民具有周期性,这种周期性对美国城市的增长产生了巨大影响,促进了美国城市的发展。但由于国际移民的季节性与周期性,国际移民对美国城市发展的促进作用并不稳定。还有的学者认为,国际少数族裔移民居住的分散与集中能影响选举区的划分,并对选举结果产生影响。由于国际移民的不断增加,美国住房的拥挤程度也在上升。为了容易找到工作、便于交流,新移民大多与其亲戚朋友住在一起,从而使人均居住面积下降,随着移民来美时间的延长以及收入的增加,他们的居住状况会有所好转。美国住房拥挤程度的上升主要是由于新移民尤其是拉美裔移民的增加。(注:参见张文新:《近十年来美国人口迁移研究》,载《人口研究》,2002年第4期,第68页。)
4.美国将加强对移民的监控。
一般认为,自建国以来,美国移民政策的演变经历了两个时期,即自由移民时期(从美国建国起到1882年排华法的实施)和限制、选择移民时期(从1882年排华法的实施至今)。美国于1994年通过了带有反移民情绪的187法案,1996年又通过了30年以来最严厉的新移民法。其打击、限制的对象从非法移民扩大到了合法移民。(注:参见潘兴明:《试析1996年美国移民“改革”》,载《人口与经济》,1997年第6期,第21页。)1996年新移民法颁布以后,美国的移民政策一直变化不大。布什上台后美国的移民政策总体上比较宽松,布什认为移民是美国自信和成功的标志。而“9·11”事件“改变了一切”。为了保证国内安全,布什政府加强了对外国学生的控制,提出了严管学生签证的一系列措施,对部分学校实行大规模的调查,限制外国留学生就读敏感专业,用互联网追踪、控制留学生。并且加强了边境管理,措施有:与加拿大和墨西哥两国签订协议,守住南北边境;增加移民局和海关的执法人员,并动用国民警备队协助其工作;增加相关部门的财政开支;通过《加强边境安全和签证改革法案》,从法律上确定了边境安全的框架。此外,还拆分了移民局,将其服务和执法的功能分开。(注:参见姬虹:《“9·11”事件与美国移民政策》,载《国际论坛》,2002年第5期,第57-60页。)2002年,美国政府在反对恐怖主义的斗争中加强了调查、逮捕公民和外国人的权力。总起来看,在“9·11”事件的冲击下,美国已经出台或即将出台的严格的移民政策只是暂时和局部的,从长远而言,美国的移民政策不会发生根本的变化,欢迎移民并吸收一定数量的具有高素质的移民是美国的既定方针,因为它符合美国的利益。
5.移民报效祖国的多样性。
移民报效祖国,这是一个老问题,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出现了新动向,即很多移民在美国学习、工作一段时间后,即使决定不回国,也经常往返于美国和祖国之间,进行经济和文化交流。
移民中有不少人是可资利用的人才。20世纪80年代以来,来自中国台湾的移民穿梭于硅谷与中国台湾之间,有很多移民在台湾创办了新企业,台北新竹科学园区的公司有一半是由移民协助创办的。部分东盟国家也已主动向自己的移民群体发出了邀请。如泰国,由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公民中大约有8%居住在美国,因此它已制定了“扭转人才流失计划”。该计划试图“寻找和吸收海外经验丰富的泰国高级专业人才,加入承担具体任务的计划和核心队伍”,这样,泰国移民群体就能在不必永久回国的情况下为建设祖国做出贡献。新加坡最近向生活在海外的10万人发出了邀请。
由于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全球华裔人才回流中国势不可挡。中国政府积极采取行动,希望吸引更多人回国。最近一项调查显示,毕业不久的现在美国硅谷公司工作的中国留学生中有八成表示有兴趣回国。(注:参见香港《信报》2000年7月14日文:《中国留美人才回流起热潮》。转引自《参考消息》,2000年7月21日。)近年来,自美国返回中国大陆的华人,多半是男主人一人归国,而家人则因子女教育或申请美国公民身份等因素仍留在美国生活。(注:参见台湾《工商时报》2002年12月3日文:《全球华裔人才回流大陆势不可挡》。转引自《参考消息》,2002年12月5日。)
6.人才流向美国的趋势渐缓。
许多国家包括亚洲和拉美的国家都在想方设法留住本国人才。如“日本在预算中拨出数十亿美元来推进信息科技的发展和留住来自亚洲各国的人才。一项调查显示,中国、韩国、日本、墨西哥、智利和阿根廷等国家也正在进行结构调整,以吸引更多的学生和年轻科研工作者”。(注: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2001年4月3日文:《人才流向美国趋势减缓》。转引自《参考消息》,2001年4月18日。)人才流向美国趋势减缓,说明世界各地越来越注重留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人才争夺之战也愈加激烈了。
总之,21世纪的美国移民呈现出种族多样性、文化多元化的发展趋势。美国对移民的接纳增强了选择性。美国不仅吸收了大量的永久性移民,还吸收了相当多的难民、国际学生、季节工人,故美国的国际移民具有季节性和周期性的特点。受“9·11”事件的影响,美国加强了对国际移民的监控。由于当今互联网和航空旅行的便利,移民报效祖国的形式多种多样。各国和地区纷纷设法留住精英,导致人才流向美国的趋势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