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疫病_汉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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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07)04-0105-05

汉代以前典籍中所言“伤寒”、“时气”、“温病”和“热病”等,往往都是某种或某些“流行病”的泛称。由《周礼》文本及郑玄、贾公彦的注疏对“疠”、“疫”或“疠疾”、“疠疫”等的解释来看,也是泛指一般的流行病,而非特指某种传染性疾病。由于古代文献记载十分简略,目前很难确知汉代以前“疫”和“疠”到底是指多少种以及什么样的流行病。据笔者统计,两汉时期,疫病流行达50次,其中,西汉(含新朝)17次,东汉33次。虽然当时朝廷都采取了一些积极的抗疫救灾措施,但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医疗技术以及国家财力等因素的制约,抗疫救灾的成效是非常有限的。反复的、大规模的疫病爆发,不仅造成人口大量死亡,破坏社会经济发展,而且还加剧了社会矛盾,对汉代社会的政治和思想文化等也都产生了深远而重大的影响。

汉代人普遍把疾疫看做是“灾异”的一种,从而为其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并衍化为一种以灾异附会社会人事的神秘学说——灾异说。董仲舒认为,如果“王者不明,善者不赏,恶者不绌,不肖在位,贤者伏匿,则寒暑失序,而民疾疫”,补救之法是“举贤良,赏有功,封有德”[1](卷14,《治乱·五行》)。此前,晁错也认为,疾疫与帝王的德泽有关系。他在上汉文帝的对策中说,五帝德泽满天下,故“五谷孰,妖孽灭,贼气息,民不疾疫”[2](卷49,《晁错传》)。《大戴礼记》明确指出,疫病与帝王的德行有关,圣王有盛德,“人民不疾,六畜不疫,五谷不灾”;所有人民的疾疫、六畜的疫病、五谷的灾害,都“生于天”;而“天道不顺,生于明堂不饰”;所以有了天灾,就要修饰明堂,以消灾去疫[3](《盛德》)。王充也持有同样的观点,他说:

行尧、舜之德,天下太平,百灾消灭,虽不逐疫,疫鬼不往;行桀、纣之行,海内扰乱,百祸并起,虽日逐疫,疫鬼犹来。衰世好信鬼,愚人好求福[4](卷25,《解除》)。

因此,两汉时,每当有疫病流行,皇帝常下罪己诏,向上天承认“政乱在予”[5](卷7,《桓帝纪》),承担疫病的责任,检讨政治得失,痛切悔过。汉代因天下流行疫病而自责的首位帝王是汉文帝,其后,西汉元帝、成帝,东汉桓帝等也都有因而自责的诏书。皇帝在诏书中除自责外,还表达了招贤纳士、虚心求谏、延问得失的愿望。他们不仅鼓励公卿大臣和“博问经学之士”指陈国家政事的得失和帝王行为的过错,大胆提出有益于百姓的建议,“率意远思,无有所隐”[2](卷4,《文帝纪》),而且还要求大臣们“延登贤俊,招显侧陋”[2](卷9,《元帝纪》),举荐“敦厚有行义能直言”的人才[2](卷10,《成帝纪》),以匡正其过失。这些举措给了官吏和百姓发表消除灾异意见的机会,鼓励臣民发表政见,无疑有益于政治言路的畅达。

灾异说至东汉更为盛行。例如,汉安帝元初六年(119年)夏四月,会稽(治今浙江绍兴)大疫。李贤注引何休曰:“民疾疫也,邪乱之气所生。”[5](卷107,《五行志五》)汉顺帝诏书中说:“奸慝缘间,人庶怨,上干和气,疫疠为灾。”[5](卷6,《顺帝本纪》)汉桓帝时,“众灾并凑,蝗虫滋生,河水逆流……人民疾疫,出入六年,羌戎叛戾,盗贼略平民”[5](卷105,《五行志三》注引《梁冀别传》)。时人认为,出现这些现象皆因外戚梁冀擅权横行所致。针对宦官专朝、政刑暴滥的政治局势,襄楷诣阙上疏汉桓帝说:“长吏杀生自己,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冤结,无所归诉,淫厉疾疫,自此而起”,并主张“修德省刑”[5](卷30下,《襄楷传》)。汉灵帝光和元年(178年),尚书卢植上封事,所陈述八件事的第三件是“御疠”。卢植所言之“御疠”,实际上是主张为汉桓帝的宋皇后平反冤狱。宋皇后被王封、程阿诬陷,忧惧而死,其父及兄弟被诛,“无辜委骸横尸”,不得收葬。卢植认为,“疫疠之来,皆由于此”[5](卷64,《卢植传》)。因此,应当收葬他们的尸骨,让游魂得以安息。

皇帝在向上天作过一番虔诚的检讨之后,往往转而责备大臣,推卸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例如,汉元帝即位初年,关东连年遭受灾害,汉元帝责问丞相和御史曰:“欲何施以塞此咎”[2](卷71,《于定国传》)?丞相于定国上书谢罪,引咎辞职。此后,皇帝将灾异之责归咎于股肱大臣,让大臣为其分担罪过之事更是时有发生。汉成帝时,丞相薛宣因疾疫被免职[2](卷83,《薛宣传》),接替他的翟方进也因“灾害并臻,民被饥饿,加以疾疫溺死”而被迫自杀[2](卷84,《翟方进传》)。新莽时,平蛮将军冯茂用兵益州。出入三年,军队“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骚动”[2](卷95,《西南夷传》),王莽将冯茂召回京师处死。此外,东汉共策免司徒11人次,也大多因为疾疫。如汉顺帝永建元年(126年),司徒李郃“以人多疾疫免”[5](卷6,《顺帝纪》注引《东观记》;卷82,《方术上·李郃传》)。汉桓帝延熹四年(161年),大疫,司徒盛允免[5](卷7,《桓帝纪》)。汉灵帝建宁四年(171年),大疫,司徒许训免;汉光和二年(179年),大疫,司徒袁滂免;汉光和五年(182年),大疫,司徒陈耽免[5](卷8,《灵帝纪》)。皇帝因疾疫自责和责罚丞相,虽然不能消除疫灾,但对于重视和强化抗疫救灾还是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由于当时医疗技术落后,汉代人一般认为,疫病是由恶鬼造成的。《汉旧仪》记载:“颛顼氏有三子,生而亡去为疫鬼。一居江水,是为虎;一居若水,是为罔两蜮鬼;一居人宫室区隅沤庾,善惊人小儿。”[6](P104)疫病来去无踪,有着可怕的传染性和巨大的杀伤力,对古人来说,这无疑是神秘可怖的。因此,他们便很自然地将疾疫与鬼神联系在一起。汉代人刘熙在《释名》中说:“疫,役也,言有鬼行疫也。”如果“阴气胜阳,下欺上,鬼神邪物大兴,而昼行人道”,就会“疾疫不绝”[7](卷36,《事死不得过生法第四十六》)。对于致病厉鬼的态度,首先是用祭祀等方式以礼相待,取悦他们。王充在《论衡》中说:

世信祭祀,以为祭祀者必有福,不祭祀者必有祸。是以病作卜祟,祟得修祀,祀毕意解,意解病已;执意以为祭祀之助,勉奉不绝[4](《招魂》)。

他还记述了汉代流传的因祭鬼不周而致病的事例①,反映了大多数民众的疫病观。如果祭祀无效,则转而驱逐之。因此,除了积极的抗疫措施外,汉代还盛行祈祷逐疫去病的仪式。朝廷每年都在年终腊日的前一天举行名为“大傩”的仪式,以驱逐引发疫病的疫鬼。东汉经学大师郑玄说,“傩”是一种阴气,到了腊月,“日历虚、危,有坟墓四星之气为厉鬼(无后乏祀或冤死强死之鬼),随强阴出以害人”[8](《月令》郑玄注),所以,要举行“大傩”以驱除之。“傩”或“大傩”的仪式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出现,它是驱逐家内疾疫恶鬼的一种巫术,后逐渐演变成一种礼俗。举行仪式以驱除疫鬼,在季春、仲秋、季冬举行三次②。与先秦古俗相比,汉代“傩礼”的变化主要有两点:一是举办的次数由每年三次改为一次,在十二月腊祭前一日举行。东汉高诱说:“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驱除是也。”[9](《季冬纪》高诱注)清楚地说明了这一变化;二是由典型的巫术形态向节日礼俗形态演变,巫师仍在其中充当重要角色。《后汉书》描述了东汉岁末宫中举行大傩仪式的情形:一人身披熊皮扮成“黄金四目”的方相氏,执戈持盾,另有男女巫师若干人,手执可扫除不祥的笤帚,还有一百二十名童男童女,用桃木弓、枣木箭射杀疫鬼,他们群起舞蹈,厉声呐喊,并用火把四处照耀。然后将火把传送到宫外,由等候在宫外的骑士将火把投入洛水之中。时人认为,这样就可以驱逐疾疫恶鬼了[5](《礼仪志》)。张衡也在《东京赋》中用文学语言描写了洛阳城内大傩礼的壮观场面[10](《全后汉文·张衡二·东京赋》),其记载中亦有以苇帚扫疫气,以桃弧棘矢射疫鬼,以石子投击疫鬼等仪式。《续汉书》说:“方相帅百隶及童子,以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洒之。”[5](卷95,《礼仪志》注引《汉旧仪》)据此可知,驱疫活动中还使用击土鼓、投赤丸、撒五谷等治鬼的方法。

大傩逐疫是一项重要的祀典,即使是在国家财政困难时也未取消,只是减少了参加仪式的人数。汉安帝永初三年(109年),由于“阴阳不和,军旅数兴”,邓太后下诏在年终“飨遣卫士勿设戏作乐,减逐疫侲子之半,悉罢象橐驼之属。丰年复故”[5](卷10上,《和熹邓皇后纪》)。民间的逐疫仪式,或许规模略小,但基本程序当大体相仿。

逐傩每年举行一次,参加人数多,场面宏大,仪式复杂,花费也多。但是,由于人们认为仅靠这一年一度的仪式,很难把厉鬼驱逐干净,而且,平时百姓受到厉鬼侵害,也需要驱赶,这样便由逐傩衍生出一种简便易行的驱鬼之法——“解除”。王充说:“解逐之法”是沿袭古代的“逐疫之礼”。“故岁终事毕,驱逐疫鬼,因以送陈、迎新、内吉也。世相仿效,故有解除。”[4](《卷25,解除》)解除实际上是一种简化的逐傩,它没有时令限制,随时都可举行。

在匈奴地区也有与中原类似的疾疫观。贰师将军李广利兵败投降匈奴,卫律忌妒他受到匈奴单于的宠信,适逢单于的母亲阏氏生病,卫律便授意胡巫向单于进谗言。胡巫对单于说,先单于怒,曰:“胡故时祠兵,常言得贰师以社,何故不用?”于是,单于将贰师下狱,贰师骂曰:“我死,必灭匈奴!”遂屠贰师以祠。同年,匈奴地区连续数月大雨雪,牲畜大量死亡,人民疫病,谷稼不孰,“单于恐,为贰师立祠室”[2](卷94上,《匈奴传上》)。

汉代的祓禊风俗是殷周巫觋的遗风,也是一种祈祷弥灾去病的仪式。《周礼》云:“女巫掌岁时,祓除衅俗。”[11](《春官》)祓除由女巫导演,在三月上巳日沐浴,以求除灾祈福。《后汉书》记有“祓禊”,“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为大洁。”[5](卷94,《礼仪志上》)其用意也在以洗濯消灾祈福。对此,李贤注引《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巳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祓除不祥。”由此可知,东汉祓禊还学习古代女巫用香薰花草沐浴,去病患,除鬼魅,作祈禳。最晚至东汉后期,五月五日与屈原联系在一起的祭神驱疾活动已经形成。应劭云:“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者,避兵及鬼,令人不病瘟,亦因屈原。”[12](卷31,引《风谷通》)

袚禊风俗和大傩逐疫,都反映了祈祷弥灾去病的思想。古代祈祷禳除水旱疠疫、雪霜风雨,规定要举行萗〔筞〕祭(萗礼)。《后汉书·臧洪传》李贤注说:“萗谓营攒用币,以禳风雨霜雪水旱厉疫于日月星辰山川也。”《重修纬书集成》还记述有避瘟鬼的方法:“岁暮夕四更,取二十豆子,二十七麻子,家人头发少合麻豆,着井中,祝敕井吏。其家竞年不遭伤寒,辟五瘟鬼。”[13](卷6,《龙鱼河图》)汉代人在夏至日戴五彩丝,上题“游光”二字,其目的也是防止“厉鬼”散播“温疾”[12](卷23,引《风俗通义》)。

汉末是道教形成的重要时期,也是旧有巫祝信仰发生重要转变的时期。而这些变化都与大规模的疾疫流行有密切的关系[14]。东汉末年的疾疫流行,使得巫师方士大为昌盛,刺激了道教长生不死、禳灾疗疾等技术仪式的产生和发展,而这些都是顺应民众需要出现的。汉末,天师道和太平道的兴盛与疾疫的流行有极大关联,其领导人张角和张陵正是利用了民众在疾疫面前的恐惧心理,宣称自己可以用符水等方法治病,因此才得到了民众的信任。《三国志》曰:

(太平道)教病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云不信道。脩法略与角同,加施静室,使病者处其中思过。又使人……为鬼吏,主为病者请祷[15](卷8,裴松之注引《典略》)。

这段史料使我们了解到太平道与五斗米道的发展情况。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的活动是以治病为中心,其方法是让病人喝符水和祈祷。晋代葛洪的《神仙传》说:“先时蜀中魔鬼数万,白昼为市,擅行疫疠,生民久罹其害。”[16](卷5)张天师入蜀后的最大功绩,就是阻止了魔鬼任意制造疾疫的行为。而《太平经》反复关注健康、长寿以抵抗疫气的技术与方法,也说明人们之所以会信奉早期道教,是与他们对疾疫的恐惧心理分不开的。

另一种观点认为,疾疫的发生是“天地之道”,是自然规律,司马迁说:“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17](卷24,《乐书》)。这种观点是科学的。王充认为,用祭祀和“解除”之法不可能驱逐致病的厉鬼:

如祭祀可以得福,解除可以去凶,则王者可竭天下之财,以兴延期之祀;富家翁妪,可求解除之福,以取逾世之寿。案天下人民,夭寿贵贱,皆有禄命;操行吉凶,皆有衰盛。祭祀不为福,福不由祭祀,世信鬼神,故好祭祀,祭祀无鬼神,故通人不务焉[4](卷25,《解除》)。

曹植在《说疫气》一文中指出,汉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大疫之所以产生是由于“阴阳失位,寒暑错时”,“而愚民符厌之,亦可笑也”[12](卷742,《疾病部五》)。太平道与五斗米道让疫病患者喝符水和祈祷,“实无益于治病,但为淫妄,然小人昏愚,竞共事之”[15](卷8,裴松之注引《典略》)。

汉代人认识到,南方的疫病是因“瘴气”和“暑湿”引发的,这是一种正确的观点。从吕后征伐南越的将士染上疫病开始,有识之士就开始关注南方疫病的问题。汉文帝时,南海王反,淮南王刘长派将军间忌领兵击之,时逢天热多雨,汉军“未战而疾死者过半”。此事造成的影响极大,几十年后仍被人作为沉痛的教训提起。例如,汉武帝出兵攻打闽越,淮南王刘安上书谏阻,认为发兵远征,必败无疑。因为南方林中多蝮蛇猛兽,盛夏时节,“欧池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南方暑湿,近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2](卷64上,《严助传》)东汉顺帝永和二年(137年),日南、象林数千人攻占了象林县城,杀死地方官吏。由于地方军队不能平定叛乱,故而汉顺帝召集百官计议,准备调动军队镇压。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反对此议,其第三条理由说:“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5](卷86,《南蛮列传》)由此可见,两汉时人都认为,南方是疫病的高发区,用兵南方一定要慎重。

汉代人对自然灾害的链发性和群发性也有了初步认识。如汉顺帝永建四年(129年),杨厚上书说:“今夏必盛寒,当有疾疫蝗虫之害”,当年果然“六州大蝗,疫气流行”[5](卷30上,《杨厚传》)。但是,由于自然科学技术发展水平所限,汉代人还无法对其他疫病作出更多的较全面的科学解释,因而也不可能做到对疫病进行积极的有针对性的预防。

除了求助养生、神仙之术抵抗疫病外,汉代还积极寻求医药等救治之道。例如,西汉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夏,流行病爆发。这次疫情十分严重,患者众多,为此,朝廷命人腾出一些住宅作为隔离医院,集中对病人进行治疗,以防止疫病扩散。对病人及时进行隔离,是切断传染病的传染源、防治传染病的最有效措施。尤其是在古代医疗手段相对落后的情况下,果断隔离尤为重要。东汉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会稽大疫,太守钟离意亲自接济医药,“所部多蒙全济”[5](卷41,《钟离意传》)。东汉马援征交趾时,发现薏苡仁能在一定程度上预防瘴气引发的疫病,令将士食用。汉代,朝廷有时还派专门为皇室治病的太医到地方为民众诊病。东汉和帝永元年间,京师洛阳发生疾疫,城门校尉、将作大匠曹褒“巡行病徒,为致医药,经理粥,多蒙济活”[5](卷35,《曹褒传》)。东汉安帝元初间,会稽大疫,政府派遣“光禄大夫将太医循行疫病”,到乡间为百姓治病。东汉桓帝元嘉元年(151年)正月,京师洛阳发生疾疫,派光禄大夫将医药分发身染疫病的百姓。东汉灵帝时,也多次施行用药物治疫的措施。如东汉建宁四年(171年)三月,大疫,命中谒者巡行致医药。东汉熹平二年(173年)正月,大疫,派使者巡行百姓,分发医药。东汉光和二年(179年)春,大疫,又派常侍、中谒者巡行疫区,报告疫情,分发医药。东汉献帝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曹魏发兵征吴,途中魏军疫病流行,兖州刺史司马朗亲自巡视送药,这反映出此时出征部队已普遍预备有医药。尽管受当时医疗水平的限制,还不能完全对症下药,有效控制疫情,但这种积极与疫病进行斗争的认识和做法,应予以充分肯定。一般认为,东汉末年战乱频仍,疫疠流行是中国医药学的经典著作《伤寒杂病论》成书的主要原因。张仲景在解释自己的创作动机时也说:“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18](P7)

两汉时期,天命禳灾思想在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祈祷弥灾去病仍然是汉代疫病观的主流。但是,面对疾疫积极探求解决之道无疑是一种科学之举。及至近代,虽然科学的发展对祈禳思想及行为产生了强大冲击,但是,由于产生这种思想的社会基础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禳弥思想残余仍然存在。即便是现在,在中国城乡中尤其是广大偏远农村地区各种祈禳活动仍未绝迹,这反映出天命主义禳弥思想的影响,根除实为不易。

注释:

①《论衡》卷25《祀义》篇曰:“宋公鲍之身有疾,祝曰夜姑,掌将事于厉者。厉鬼杖楫而与之言曰:‘何而粢盛之不膏也?何而牺之不肥硕也?何而珪壁之不中度量也?而罪欤?其鲍之罪欤?’夜姑顺色而对曰:‘鲍身尚幼,在襁褓,不预知焉,审是掌之。’厉鬼举楫而掊之,毙于坛下。”王充认为,此事不可信,“夜姑之死,未必厉鬼击之也,时命当死也”。

②据《吕氏春秋》记载,季春为“国人傩”(《季春纪》),仲秋“天子乃傩”(《仲秋纪》,季冬则为“命有司大傩”(《季冬纪》),似乎参加这一活动的主体有所不同。举行仪式时,气氛庄严肃穆,即便是“不语怪力乱神”的孔子,在乡间遇到百姓行此仪式时,也总是“朝服而立于阼阶”(《论语·乡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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