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童词缀看“水浒传”中的杭州方言因素_武林旧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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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浒传》是我国文学史上影响巨大的作品,其语言独具艺术特色,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给读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近年来,对《水浒传》语言艺术进行研究的文章较多,但多数都侧重于从文学艺术角度来研究,单纯从语言学角度来研究的为数不多。“《水浒传》文学语言总体上反映的是明代初期语言的基本面貌,是研究明代初期语言极为难得、极为珍贵的重要材料。”①《水浒传》的语言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其中儿缀词的运用就是《水浒传》语言的一大特色。

      儿缀词指的是由词缀“儿”和其他词根相组合的词,《水浒传》中出现了大量这样的儿缀词,并且这些儿缀词还与杭州方言的儿缀词体现出了较明显的一致性。目前,学界已有学者对《水浒传》中的儿缀词进行了研究,但主要以例举的方式进行阐述,专门从语言学角度将其与杭州方言儿缀词进行比较的研究较少。本文采用定量统计的方法,在对《水浒传》②中的儿缀词进行共时分析的基础上,将其与杭州方言儿缀词进行历时比较,从而推断出两者之间的关系。

      一、《水浒传》儿缀词的共时分析

      (一)《水浒传》儿缀词的界定

      1.语义方面的界定。笔者对《水浒传》儿缀词进行了穷尽性的统计,发现其中由“儿”构成的词有183个,但是这些词并非都是儿缀词,因为只有在这个“儿”为词缀时,它所构成的词才能称为儿缀词。所谓“词缀”,指的是“意义不实在、在合成词内位置固定的不成词语素”。③因此,可以用省略法来证明该词是不是儿缀词。

      词缀的意义是不实在的、虚化的,也就是说,假设将“儿”省略后,该词的基本意义未发生改变,那么这个词就是儿缀词;假设将“儿”省略后,该词的基本意义发生了变化,那就说明这个“儿”的意义是实在的,它是一个词根,也就是说该词不是儿缀词,而是一个复合式的合成词。如:

      

      笔者试着将以上四例中的“儿”进行省略,例(1)(2)中“磬儿”“钹儿”“铙儿”“货郎儿”分别变换成了“磬”“钹”“铙”“货郎”,词的基本语义未发生改变,例(3)(4)中的“老儿”和“小儿”则分别变换成了“老”和“小”,语义发生了改变,甚至整个句子都无法成立。这说明,例(1)(2)中的“儿”是词缀,由它构成的词是儿缀词,例(3)(4)中的“儿”是具有实在意义的词根,由它构成的词是复合式的合成词。

      儿缀词及其“儿”的省略形式在《水浒传》语篇中也有共现的情况。如:

      

      例(5)中的“毡笠儿”与例(6)中的“毡笠”基本语义相同,可见,例(5)中的“毡笠儿”是个儿缀词。例(7)(8)中的“蓼儿洼”和“蓼洼”也是如此。

      根据以上方法,笔者对《水浒传》中183个由“儿”构成的词进行了界定,发现儿缀词共有178个,使用频率达到540次。

      2.音节的界定。普通话和北方方言中,由词缀“儿”构成的新词,一般称之为“儿化词”。本文之所以称这类词为“儿缀词”,而不是“儿化词”,是因为“儿化”指的是“一个音节中,韵母带上卷舌色彩的一种特殊音变现象”。“这个‘儿’字不是一个独立的音节,也不是音素,而只是一个表示卷舌的符号。”④比如“画儿”,虽然是两个汉字,但是从音节角度来看,只是一个音节,只能念成“huàr”,发音时发音器官肌肉只能紧张一次。而《水浒传》中的这些由词缀“儿”构成的新词,却并不是如此。如:

      

      例(9)(10)中的上下两句都运用了对偶辞格,“青毡笠儿”对“铁打兜鍪”,“哥儿”对“父子”,音节整齐匀称。可见,“笠儿”和“哥儿”都为双音节。例(11)的“虾儿逢巨浪,兔子遇豺狼”也是如此。“虾儿”对“兔子”,都为双音节词,“虾儿”必须读成“xiā'er”。“儿”在这里是一个独立的音节,有别于普通话和北方方言中的“儿化”音。

      由上可见,《水浒传》中的词缀“儿”具有两个要素:一是语义方面,必须是意义虚化的不成词语素;二是音节方面,能成为一个独立的音节。由这样的词缀“儿”构成的词,称为“儿缀词”。

      (二)《水浒传》儿缀词的结构特征

      通过对语料的观察发现,《水浒传》中的词缀“儿”在构词时有两种情况,即后缀和中缀,且后缀占优势,因此,如果简单地将这些儿缀词称为“儿尾词”,那是不全面的。具体情况见下页表1。

      

      由表1可见,后缀式儿缀词是《水浒传》儿缀词的主要形式,词条数占94.94%,使用频率占90.93%。中缀式儿缀词数量较少,不具有典型性。

      1.后缀式儿缀词。这是《水浒传》儿缀词的主要形式,分为“A儿”型、“AB儿”型和“ABC儿”型三种情况。“A儿”型儿缀词由一个词根和一个后缀“儿”组成,“AB儿”型儿缀词由两个词根和一个后缀“儿”组成,“ABC儿”型由三个或三个以上词根和一个后缀“儿”组成。其中“A儿”型相对占优势。

      (1)“A儿”型。统计发现,《水浒传》“A儿”型儿缀词的词根A由三类语素充当:名词性语素、量词性语素和区别词性语素。其中名词性语素占优势,占了“A儿”型儿缀词的69%,如“碟儿”“心儿”“脸儿”“船儿”“帘儿”“钗儿”等;其次是量词性语素,占了“A儿”型儿缀词的30%,如“(一)口儿”“(一)堆儿”“(半)点儿”“(两)碗儿”“(半)米儿”等;区别词性语素只有一个,即“雌儿”。

      (2)“AB儿”型。“AB儿”型儿缀词中AB的构词方式相对较复杂,具体见表2。

      

      这类儿缀词的词根AB多为合成词,是单纯词的仅有2例,即“葫芦儿”“馉饳儿”。合成词的构词方式有复合式和重叠式两种,以复合式的偏正型为主,如“凉笠儿”“甜话儿”“纸旗儿”等。补充型和动宾型不占优势,如“争些儿”“骑马儿”等。重叠式只出现了1例,是量词的重叠,即“片片儿”。从组合层次来看,AB为单纯词的儿缀词层次为“AB+儿”,AB为合成词的儿缀词层次多为“A+B儿”。

      (3)“ABC儿”型。此类儿缀词只出现了3个,即“人情话儿”“绿纱衫儿”“百粉圈儿”。其词根都为三音节,构词方式都为偏正型合成词,从层次看都为“AB+C儿”组合方式。

      2.中缀式儿缀词。中缀式儿缀词数量较少,词条数占所有儿缀词的5.06%,使用频率占所有儿缀词使用频率的9.07%,不具有典型性。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式:A儿B、AB儿C、A儿BC,构词方式主要有偏正和附加两种,且以偏正为主。如“蓼儿洼”,“蓼儿”和“洼”是偏正关系;“煎叶儿茶”,虽然“煎叶儿”是动宾关系,但是最后与“茶”组合后,就构成了偏正关系;“歌儿舞女”,“歌儿”和“舞”先是并列关系,再与“女”构成偏正关系;“孩儿们”则是附加式的儿缀词,由“孩儿”和词缀“们”组合而成。虽然中缀式儿缀词构词形式比较多样,但在数量上还是不占优势。

      由上可见,《水浒传》儿缀词在构词方面体现出了以下特征:一是后缀式占绝对优势;二是后缀式儿缀词中,“A儿”是其主要构词形式,且词根A主要由名词性语素充当;三是“AB儿”和“ABC儿”中,偏正型合成词是主要构词方式;四是成词后的语法意义主要体现为构成名词,其次是量词,也有极少数构成副词、动词。

      (三)《水浒传》儿缀词的语用意义

      从语用角度看,《水浒传》儿缀词也体现出了特定的语用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小称”义。“小称”义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体积小,二是量少。表示“体积小”的儿缀词主要以名词性儿缀词为主。在“AB儿”型儿缀词中,出现了9个由“小”构成的儿缀词,占“AB儿”型儿缀词的13.64%,如“小阁儿”“小曲儿”“小盏儿”“小脚儿”“小凳儿”。在“A儿”型儿缀词中,有47个儿缀词表示了体积小的语用意义,占了“A儿”型儿缀词的47%。虽然这类儿缀词前面没有词根“小”,但是“A”表示的物体体积都较小,如“碟儿”“罐儿”“瓦儿”“眼儿”“脚儿”“笠儿”等。表示“量少”的儿缀词主要以量词性儿缀词为主,与其组合的数词有“半”“一”“两”“五”“几”。其中“一”占绝对优势,如“一瓶儿”“一篮儿”“一担儿”等;其次是“半”,如“半米儿”“半点儿”等。除了不定量数词“几”之外,最大的也只有“五”,且只出现一次,“五队儿”。

      2.“讽刺”义。《水浒传》中部分儿缀词在一定语境中还有一种讽刺意味。如:

      (12)“坐下时,便对

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的针线。”(第二十四回,第319页)

      上例是王婆对西门庆说的一段话,“雌儿”指的是潘金莲。这个词在《水浒传》中出现过两次,且都指代潘金莲。结合潘金莲的人物形象,能明显感受到其“讽刺”义。再如:

      

      上例共运用了15个儿缀词,描写了另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潘巧云妖娆的外貌,含有明显的讽刺意味。同样是描写女性形象的韵文,在描写一丈青扈三娘和母夜叉孙二娘两位女将的韵文中,却没有出现一个儿缀词。对比之下,就更显出例(13)儿缀词的讽刺义了。

      3.“非严肃”义。通过对语料的分析发现,《水浒传》儿缀词主要用于轻松非严肃性的语境,在严肃庄重的语境中则很少出现。通过对儿缀词在《水浒传》中的语篇分布情况进行统计发现,儿缀词运用次数最多的是第二十一回和二十四回,分别达到47次。第二十一回是《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打阎惜婆》,第二十四回是《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这两个语篇所涉及的语境都带有非严肃性的特点,儿缀词出现较多。而在一些严肃庄重的语境里,儿缀词则出现得较少,有的甚至一个都没有。如第八十二回《梁山泊分金大买市 宋公明全伙受招安》、第九十七回《睦州城箭射邓元觉 乌龙岭神助宋公明》,这两个语篇中均未出现一个儿缀词。第八十二回描写了梁山泊全伙受招安的情形,第九十七回则较多地涉及了战争场面,语境都具有庄重严肃的特点。另外,第七十六回、第八十三回、第八十五回、第八十六回、第八十七回、第九十六回及第九十八回等都只出现了一个儿缀词,主要是由于这些语篇的语境都具庄重严肃特点的缘故。

      二、与杭州方言儿缀词的历时比较

      上文对《水浒传》儿缀词作了共时层面的分析,发现《水浒传》儿缀词的一些主体特征在杭州方言儿缀词中也得到了体现。为了更好地说明《水浒传》与杭州方言的关系,现拟将《水浒传》儿缀词分别与《梦粱录》《武林旧事》及现代杭州方言的儿缀词进行历时性的比较。宋人笔记小说《梦粱录》和《武林旧事》都是公认的书写南宋杭州城市的代表作。《梦粱录》的作者吴自牧为临安府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武林旧事》的作者周密于宋末元初寓居于杭州。两位作者对当时杭州的方言都相当熟悉,在这两部作品中都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宋元时期杭州方言儿缀词。现拟将《水浒传》与这两个作品及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运用情况进行比较研究,找出《水浒传》与宋元时期杭州方言及现代杭州方言的关系。

      (一)从词汇传承来看

      将《水浒传》中所有的儿缀词与《梦粱录》《武林旧事》中所有的儿缀词进行比对,发现儿缀词重复比例较高。《水浒传》共运用儿缀词178个(不重复计算),《梦粱录》共运用儿缀词145个,《武林旧事》共运用儿缀词139个。《水浒传》与《梦粱录》的儿缀词重复⑤数为33个(不包括使用频率),占《水浒传》儿缀词总数的18.54%,占《梦粱录》儿缀词总数的22.76%;《水浒传》与《武林旧事》的儿缀词重复数为21个,占《水浒传》儿缀词总数的11.80%,占了《武林旧事》儿缀词总数的15.11%。如“阁儿”“盏儿”“葫芦儿”等在《水浒传》和《梦粱录》中都有出现,“袄儿”“馉饳儿”等在《水浒传》与《武林旧事》中都有出现,“车儿”“担儿”“碟儿”“索儿”“闹鹅儿”等在三个文本中都有出现。不同时期、不同内容的作品,其词汇的重复比达到这个程度,足以说明它们存在着传承关系。

      与现代杭州方言相比,《水浒传》中的178个儿缀词,有83个在现代杭州方言中仍有出现,重复比达到了46.63%。如“帽儿”“道儿”“盆儿”“棒儿”“索儿”“一歇儿”“一点儿”等。可见,《水浒传》儿缀词与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之间也存在着传承关系。

      (二)从构词特点来看

      本文对《梦粱录》《武林旧事》儿缀词的构词情况进行了统计,具体情况见表3。

      

      从构词上看,《梦粱录》《武林旧事》儿缀词具有以下特征:

      1.都有后缀式和中缀式两种情况,且后缀式占绝对优势。

      2.后缀式儿缀词都有三种构词形式:A儿、AB儿、ABC儿。其中“A儿”型相对占优势。

      3.在“A儿”儿缀词中,两者都体现出了名词性词根占主导的特点。如《梦粱录》中的“枣儿”“鸡儿”“灶儿”“茧儿”等,《武林旧事》中的“塔儿”“箱儿”“蜂儿”“糕儿”等。其次为量词性词根。另外,《梦粱录》还出现了五例“A”为形容词性语素的儿缀词,如“胖儿”“酸儿”“丑儿”,《武林旧事》还出现了一例“A”为动词性语素的儿缀词,即“替儿”。

      4.“AB儿”儿缀词中,AB虽然都出现了单纯词和合成词的情况,但合成词都是它们主要的构词方式,且都以复合式中的偏正型为主。如《梦粱录》中的“糖狮儿”“虾包儿”“木鱼儿”等,《武林旧事》中的“纸画儿”“香袋儿”“辣瓜儿”等。

      5.“ABC儿”儿缀词虽然数量都不多,但它们的构词方式却是一致的,都为复合式中的偏正型。如《梦粱录》中的“销金帽儿”、《武林旧事》中的“掌记册儿”等。

      6.中缀式儿缀词大多以复合式中的偏正型的构词方式进行构词。如《梦粱录》中的“皂儿糕”,“皂儿”和“糕”构成了偏正关系;《武林旧事》中的“羊羔儿酒”,“羊羔儿”和“酒”构成了偏正关系。

      7.成词后的语法意义主要体现为构成名词,如《梦粱录》中的“裙儿”“面儿”“葫芦儿”“家事儿”等,《武林旧事》中的“饼儿”“柳儿”“荷叶儿”“文字儿”等,都为名词。

      以上这些构词特点与《水浒传》儿缀词的构词特点体现出了较明显的一致性,无论是从构词形式、构词方式,还是从成词后的语法意义等方面来看,都体现出了明显的共性。另外,这些构词特点在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中也有体现。

      现代杭州方言的儿缀也可分为后缀和中缀两种情况,且以后缀为主。如“嫂儿”“棒儿”“脸盆儿”“蒲凳儿”“一歇儿”为后缀式,“孩儿巷”“瓶儿酒”“杭儿风”等是中缀式儿缀词。后缀式儿缀词中也有A儿、AB儿、ABC儿三种形式。“A儿”型儿缀词词根有名词性的、量词性的、动词性的、形容词性的,但也以名词词根为主。“AB儿”儿缀词的构词形式比《水浒传》复杂,有偏正、并列、动宾、补充、主谓、复指和数量等关系,但其主要形式与《水浒传》一致,即以偏正型为主,如“鬼牌儿”“毛衫儿”“奶嘴儿”等。“ABC儿”也体现为多种形式,但也以偏正型为主,如“甜面浆儿”“乌纱帽儿”。杭州方言的中缀式儿缀词也以偏正型为主,如“杭儿风”“卷儿毛”等。杭州方言儿缀词与《水浒传》儿缀词在语法意义上也体现出了一致性,“杭州方言中的儿缀词以名词占绝大多数,有些动词、形容词和量词带上儿缀后也会变成相应的名词。”⑧由此可见,在构词上,虽然《水浒传》儿缀词与《梦粱录》《武林旧事》及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存在着一些细小的差别,但是其主要特征是一致的,应该说是属于同一个话语系统的。

      (三)从语用意义来看

      《水浒传》儿缀词的语用意义主要体现为“小称”义、“讽刺”义和“非严肃”义,这三种语用意义在《梦粱录》《武林旧事》都有体现,其中“小称”义和“非严肃”义是《梦粱录》《武林旧事》儿缀词的典型语用意义。在《梦粱录》中,具有“小称义”的儿缀词有108个,占其所有儿缀词的74.48%。如“珠儿”“豆儿”“枣儿”“丝儿”“促织儿”“金雀儿”“小盒儿”“小厮儿”等。《武林旧事》中,具有“小称义”的儿缀词有112个,占其所有儿缀词的80.58%。如“锅儿”“猫儿”“果儿”“蜂儿”“泥孩儿”“黄莺儿”“银鱼儿”“小梳儿”等。“小称义”在这两个作品中体现得相当典型。

      “非严肃”义也是这两个作品儿缀词的主要语用意义。表4、表5是儿缀词在这两个作品中的分布情况。

      

      

      由上可见,儿缀词在这两个作品中分布得并不均衡。有的语篇儿缀词使用频率多达66次,如《梦粱录》卷十三和《武林旧事》卷六;有的语篇儿缀词用得较少,如《武林旧事》卷一才出现一个儿缀词;有的一个都未出现,如《梦粱录》卷八、卷十及卷十四。其中《梦粱录》卷十三的儿缀词主要集中在描写“夜市”和“诸色杂货”的语篇中,《武林旧事》卷六的儿缀词主要集中在“市食”“果子”“菜蔬”“蒸作从食”“小经纪”“诸色伎艺人”等语篇中,这些语篇所记录的内容都与民间百姓生活有关,比较生活化。而《梦粱录》卷八记录的是宫殿和庙观,卷十主要记录的是官府衙门及军队,卷十四记录的是祭祀及祠庙,《武林旧事》卷一记录的是皇家的朝会典礼。这些语篇的语境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严肃庄重。可见《梦粱录》和《武林旧事》儿缀词具有“非严肃”的语用意义。

      “讽刺”义在《梦粱录》《武林旧事》中也有所体现,但不是很明显,具有这个语用意义的儿缀词不占优势,如“傀儡儿”“小娘儿”等。这是由于《梦粱录》《武林旧事》的体裁是笔记小说,其主要功能是对南宋临安城的风貌进行翔实记录,客观性较强,因此与《水浒传》比起来,其主观感情色彩体现得不是很明显。

      《水浒传》儿缀词的语用意义在《梦粱录》《武林旧事》中也得到了体现,尤其以“小称义”和“非严肃”义比较典型。同样,《水浒传》儿缀词的这些语用意义在现代杭州方言中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如杭州方言中的“伢儿”“袜儿”“鸭儿”“筷儿”“毛头儿”“小脚儿”等含有“体积较小”的语用意义,“一歇儿”“一点儿”“把儿柴”都含有“少量”的语用义,可见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也具有“小称”的语用意义。同时存在不少具有“讽刺”义的儿缀词,如“孽龊鬼儿”“缺嘴儿”“跷拐儿”“疯婆儿”“光棍儿”等。另外,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还可以营造轻松活泼的气氛,在杭州民谣中经常会出现大量的儿缀词,如:

      

      两例民谣每句都用了儿缀词,体现了轻松、悠闲的生活情景,丝毫感受不到严肃庄重的意味,可见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还具有“非严肃”的语用意义。

      (四)从音节特征来看

      “儿”在《水浒传》儿缀词中是一个独立的音节,区别于普通话和北方方言中的“儿化”音,这正好符合了杭州方言儿缀词的音节特征。杭州方言“通行的范围很小,在杭州,城东只限于乔司,城南只限于钱塘江,城西只限于转塘,城北只限于三墩,大体相当于杭州市区范围(不包括郊区)”。⑨“杭州话的‘儿’是一个黏附于词根的词缀语素,它自成音节,也不影响前字韵母”,⑩如杭州方言中的“伢儿”(ya'er)是个双音节词,不能读成儿化音yar”;“帽儿”的音节应表述为“mao’er”,而不是“maor”。可见,从“儿缀词”的音节特征角度看,《水浒传》儿缀词与现代杭州方言儿缀词是同一个系统的。

      本文在对《水浒传》儿缀词进行共时分析的基础上,又将其与杭州方言进行了历时比较,发现《水浒传》儿缀词上承宋元时期的杭州方言,下传现代杭州方言。在词汇传承、结构特征、语用意义等方面,虽然《水浒传》儿缀词与《梦粱录》《武林旧事》及现代杭州方言的儿缀词存在着一些细微差别,但其主体特征却是一致的;在音节方面,《水浒传》儿缀词与杭州方言儿缀词也体现出了一致性。可见,这些儿缀词是一脉相承的,属于同一个话语系统。同时可以推断出,《水浒传》的作者应与《梦粱录》《武林旧事》的作者一样,对杭州方言是非常熟悉的。

      ①曹炜:《〈水浒传〉虚词计量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页。

      ②本文选择的版本为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1月出版的百回本《水浒传》。

      ③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4版,第222页。

      ④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87页。

      ⑤指的是音、形、义完全相同。

      ⑥瑶

儿、虮虾儿、傀儡儿、葫芦儿。

      ⑦虼蚪儿、馉饳儿。

      ⑧徐越:《杭州方言儿缀的构词、构形功能》,《浙江学刊》2011年第3期,第129页。

      ⑨马成生:《杭州与水浒》,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110页。

      ⑩徐越:《杭州方言儿缀词研究》,《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2期,第9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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