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外交与布什主义_奥巴马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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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克·奥巴马在2008年的大选中,高举“变革”大旗,先后战胜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竞争对手,登上了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美国的总统宝座。同时,他也是美国建国200多年来的第一位黑人总统。2007年2月10日,奥巴马正式宣布参选美国总统时就声言,要翻开美国历史“新的一页”。2008年11月4日,奥巴马当选为美国第44任总统时又宣布:“美国的变革时代已经到来。”(路透社华盛顿2008年11月5日)

在国际问题方面,奥巴马有300多位专家为其出谋划策,并拟订了一个富有战略性的外交政策计划。这个计划深得已厌倦了战争、恐怖主义和小布什牛仔作风的美国公众的心,因而也就大大提高了人们对奥巴马的期望。2008年11月5日,英国《卫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奥巴马的胜利对美国外交政策意味着什么》。文章认为,奥巴马的政策代表着“与布什时代的决裂”,并强调说,奥巴马“全球观”的核心思想“从根本上颠覆了布什主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奥巴马执政一年来的实践,或许能说明奥巴马的外交政策究竟是“颠覆”了布什主义,还是“修补”了布什主义。

远的不说,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美国的历任总统几乎都有自己的主义,如杜鲁门主义、艾森豪威尔主义、尼克松主义、里根主义、布什主义以及奥巴马主义等。但是,不论他们是属于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也不论他们的“主义”之间有何种差异,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坚持美国要领导世界、称霸全球。杜鲁门说,美国负有领导世界的责任。尼克松甚至认为,当今世界的领导者,非美国莫属。奥巴马当选总统后也强调,要恢复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

在2008年美国大选中,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约翰·麦凯恩之所以败选,主要是因为他放不下“布什主义”这个包袱;奥巴马之所以能胜选,是他要针对布什的错误政策进行“变革”,要重塑美国形象。

布什主义是“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在美国发动的阿富汗(反恐)战争中形成的。2002年1月29日,布什在他首次发表的《国情咨文》中,提出了他的“邪恶轴心”论。6月1日,布什在对西点军校毕业生的讲话中,又提出了他的“先发制人”论。9月20日,布什公布了长达35页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报告,这可以说是“布什主义”的代表作。该报告宣称:“我们的军队必须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让潜在敌人放弃为超过或与美国抗衡而进行任何加强军事实力的行动。”报告强调,要在“恐怖分子所构成的威胁还没有完全形成前对其采取先发制人的政策”,而且还强调,“如果有必要单独行动,也将毫不犹豫”。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者乔姆斯基认为,该文件或许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权威性的文件”。日本媒体说,该报告标志着“布什主义”的出台[畅征:《略论美国的强势外交》(二),《领导科学》2008年第23期]。

小布什与以往的历任总统不同,他不是只有一个“主义”,而是“创立”了两个“主义”。他在2005年连任总统后,又推出了一个“新布什主义”,其要点是“推进民主、铲除暴政”。这是他在武力推翻塔利班和萨达姆政权后对“布什主义”的发展,就是不仅要把阿富汗和伊拉克塑造为“美式民主制”的样板,而且要把“美式民主制”推广到“世界每个角落”。为此,布什政府不仅大力煽动“颜色革命”,而且大力推行其“大中东民主计划。”

“布什主义”的核心思想,是突出两大目标和两种手段。这两大目标就是:第一,确保美国唯一超级大国的霸主地位,不允许任何国家和任何人对美国构成威胁和挑战;第二,力图用各种手段把“美式民主制”推行于全世界。所谓两种手段,一是单边主义,即不受联合国和国际法律准则约束,不听一切组织和个人的谏言而任意行动;二是先发制人,即以超强的军事力量任意打击不跟美国走、不听美国话的国家和组织。

伊拉克战争是“布什主义”的一次全面试验,其结果不是大胜利,而是大失败。由于小布什执意推行“单边黩武”政策,使美国失旧友、结新仇,四处碰壁、陷入困境,损兵折将、国力见衰。日本《钻石》周刊的文章说,在布什执政的8年时间里,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跌落到二战后64年来的最差水平”。小布什在国内的支持率也由“9·11”事件时的90%以上,降到了离位前的不足30%,成为自尼克松以来民意支持率最低的离任总统。

奥巴马可谓临危受命。他既要全力应对因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又要全力解决布什留下的一系列外交难题,诸如从伊拉克撤军、阿富汗战争、伊朗和朝鲜的核问题、重建盟友关系以及美俄关系等,其中最重要的是重塑美国的国际形象和解决“重中之重”的阿富汗战争问题。

面对危机,面对挑战,奥巴马信心十足。他在就职演说中说:“我们选择了希望而不是恐惧,选择了万众一心而不是对立分歧”。他对美国人说:“请你们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挑战。”如何应对挑战、解决难题?一是选强将,组成团队;二是确定行之有效的方针政策。

奥巴马内阁被认为是“全明星阵容”的团队: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出任国务卿,参议员约翰·F·克里出任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加上奥巴马总统,形成了美国外交政策领域新的“三巨头”。当选为副总统的参议员小约瑟夫·拜登,原为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其强项之一是熟悉对外政策和国家安全问题,自然也就成了奥巴马政府外交政策的重要决策者之一,正是他首次向世界阐述了美国新政府的外交政策基调。因此,美国外交学会会长理查德·哈斯认为,“奥巴马可能比其前任更擅长外交”(美国外交学会网站2009年1月20日)。

过去,美国政府一直由国防部长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但是,2009年却打破惯例,破格由副总统拜登率团出席了于2月6日至8日举行的第45届慕尼黑安全会议。拜登在2月7日的演讲中说:“我代表美国新政府来到这里,新政府已决心不仅与欧盟,而且与世界其他国家确立相互关系的新基调。”他强调,美国的新外交政策将与布什政府的单边政策决裂,将增加与外部世界的“接触”、“倾听”和“磋商”,表示美国将“重启”与俄罗斯的关系,愿与伊朗就核问题直接对话。他呼吁欧洲国家加强在阿富汗的行动,向阿富汗派遣更多军队,并强调了在解决阿富汗问题中与巴基斯坦合作的重要性(《人民日报》2009年2月9日)。

拜登的“基调”演讲,是对奥巴马外交政策和外交风格的权威性宣示。如果说布什的外交政策是单边主义,那么奥巴马的外交政策则将是多边主义;如果说布什的外交风格是傲慢,那么奥巴马的外交风格则是谦逊。布什政府实行“新保守主义”的“单边黩武”政策被认为是“愚蠢的”。无节制的动武叫“蠢实力”(dumb power),它疏远朋友,导致美国道义沦丧,使美国的“全球形象从唯一超级大国和好人变成邪恶帝国和人权践踏者”,“使美国声称捍卫的自由光辉黯淡下来”(美国《时代》周刊网站2009年11月26日)。所以,希拉里·克林顿接任国务卿后,一再使用“巧实力”(smart power)这个概念。她强调,新一届政府必须诉诸“巧实力”,打开美国外交新局面,并呼吁“建立一个多伙伴世界”(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2009年7月16日)。

“巧实力”是哈佛大学教授、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约瑟夫·奈在2003年提出的一个名词。他在2004年出版的《软实力:世界政治的成功之道》一书中将其系统化为一种外交理论。他说,“硬实力是使用强制和酬劳的手段。软实力是通过吸引力获得期望结果的能力”,美国需要“真正的巧实力”,需要把“硬实力手段和软实力手段结合起来的高明政策”(美国《外交》2009年7-8月号)。

为美国“整容”,修复被布什政府破坏的美国的国际形象,是奥巴马面临的首要任务。于是,他和希拉里从2009年2月开始了他们的“倾听之旅”、“环球之旅”,以表明其善意和理念。用希拉里国务卿的话说,就是用“巧实力”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捍卫美国安全,推进美国利益,维护美国在全世界的领导地位,概言之,是“三个D”,即Defense(国防)、Diplomacy(外交)、Development(发展)。有人指责她漏掉了一个D,即Democracy(民主)。但是,也有人猜测这可能是她对布什所奉行的基于“民主”的干涉主义政策的批判,她是将民主理念“巧妙地”融入“发展”这个理念之中(日本《读卖新闻》2009年5月25日)。

美国国际形象破损最严重的地方,是伊斯兰世界。众所周知,小布什发动的“反恐战争”是在“新十字军东征”的旗号下进行的。这是旧恨引新仇,是在挑动“文明冲突”。虽然他曾改正说“这将是一场反对恐怖主义极端分子的战争,而不是对伊斯兰教的战争”,但实际上还是把反恐与反伊斯兰画了等号。因为他打的两场战争都是在伊斯兰世界进行的,成千上万的无辜牺牲者都是穆斯林;他的“政权更迭”和“大中东计划”也是针对伊斯兰世界的。为改善同伊斯兰世界的关系,消除那里日益增强的反美情绪,希拉里在2009年2月的亚洲之行中,刻意访问了印尼,她是要向这个全球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示好。4月上旬,奥巴马访问了连接西方和伊斯兰国家的桥梁——土耳其。他在土耳其大国民议会上的讲话中表示,要在“共同利益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与伊斯兰世界广泛接触,消除误解。6月上旬,奥巴马访问了在伊斯兰世界中颇具影响力的两个国家——沙特阿拉伯和埃及,并在开罗大学向全球15亿穆斯林发表了40分钟的讲话。他说,“我来开罗是为了谋求美国与全球穆斯林的新开始”,“周而复始的怀疑与不和必须终结”。法新社认为,这是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演讲”,白宫采取了“史无前例的公关”(畅征:《美国打了八年的阿富汗战争如何收场》,《领导科学》2009年9月中)。

在欧洲,小布什为了对伊拉克动武,不惜分裂欧盟,将反对者法、德两国打入了“旧欧洲”之列。奥巴马在竞选总统时,就注意了与欧盟关系的改善。2008年7月,他在柏林市中心发表演说,用“和平”理想感召听众,希望消除美德之间的冲突。他当选总统后,通过参加伦敦G20峰会和“北约”成立60周年等活动,细心聆听了各国对美国的意见,也说明了他的国际战略。2009年4月5日,他在布拉格呼吁建立一个“无核武器的世界”,被世界媒体称为“革命性的爆炸消息”。英国《金融时报》在4月11日发表了署名文章,题为:《强人的终结和谦逊者的新时代》。文章说,奥巴马“给世界带来了一种不同的作风”,“他是聆听者而非说教者,是调解者而非指挥者”。文章还引用《纽约时报》的话说:“而今,谦卑取代傲慢,成为华尔街的默认模式。”

此外,美国新政府在美洲、亚洲和非洲也都有积极的表现。但是,美国国内对奥巴马言行的评价却很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有人说他是维护国家利益,有人说他在损害国家利益;有人说他是社会主义者,有人说他是帝国主义者。最典型的例子,是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在2009年4月16日和9月23日先后发表了两篇同名文章《奥巴马主义》,而两者的论断则几乎是对立的。

第一篇文章的作者是E·J·迪翁。文章认为:“奥巴马主义是现实主义的一种体现,它敢于施展美国的力量,但牢记这种力量的运用必须受到现实和自我认识的约束。”文章说,“奥巴马主义与上届政府的做法不同的是,它信奉美国外交政策中一项更为悠久的传统”,“它与富兰克林·罗斯福、哈里·杜鲁门和老布什的传统是一致的”,“奥巴马主义承认美国虽然是一个建立在高尚原则上的强国,但并不完美”,并认为“(奥巴马)总统正在引导美国的外交政策进入一个新的方向”。

第二篇文章的作者是美国安全政策中心主任弗兰克·加夫尼。文章开门见山地说:“挖盟友墙脚,长敌人气焰,损美国利益。在美国安全政策方面,可以用上述几句话来诠释奥巴马主义。”加夫尼认为,奥巴马在处理中东问题、核裁军问题、世界经济体系调整问题上的做法都不正确。他对奥巴马放弃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反导系统尤为不满,认为这是“奖赏了俄罗斯的行为,破坏了北约的信心与团结,毁损了美国的信誉”,并指出:“可以预见奥巴马的累积效应:美国的朋友减少,敌人增多,确保国家安全的选择减少。”这就是加夫尼对奥巴马主义所作的结论。

当美国人正在对奥巴马主义进行激烈争论时,又传来了奥巴马荣获诺贝尔和平奖的消息。2009年10月9日,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宣布,将2009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美国总统奥巴马,认为奥巴马“对加强国际外交和各族人民之间的合作作出了杰出贡献”。这一决定,在国际舆论中是赞同者少、质疑者多。尽管如此,奥巴马还是在12月7日宣布再向阿富汗增兵3万后,又于12月10日到挪威首都奥斯陆领取了诺贝尔和平奖的奖章、证书和奖金。美国《华盛顿邮报》在12月10日的评论中说,这是个“讽刺”,它“减损了总统的声誉”,因为“在推动国际和平方面,奥巴马没有作出任何成就”。

现在看来,奥巴马在外交事务方面,与其前任相比,确实有很大不同:他的风格不是傲慢,而是谦逊;他不坚持单边主义,而是注重双边和多边的对话与磋商。这就是他的“变革”中的“变”字。这个“变”并不是对其前任的方针政策一概都变,而是有变有不变——变的是方式方法,是变“蠢”为“巧”;不变的是美国的国际战略与基本外交政策。实际上,还是“萧规曹随”。

首先,美国60多年来一直坚持偏袒以色列的政策,奥巴马没有变。虽然他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有分歧、有争议,但他也明确表示,与以色列的关系“不可摧毁”。“两国方案”,即犹太国家以色列与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并存,是其前任小布什提出的,奥巴马也认为“两国方案”是推动“重启中东和平进程的最佳方案”。2009年10月21日至11月5日,美以两国举行了代号为“杜松眼镜蛇”的联合军事演习。这是美以两国迄今为止举行的最大规模的军演。国际舆论认为,此举是要向伊朗和哈马斯宣示:美国与以色列之间的战略关系是坚实的。

其次,美国实施近半个世纪的对古巴的制裁政策,奥巴马没有变。2009年4月,奥巴马曾宣布将放宽对古巴的贸易制裁政策,但是9月14日他仍然签署命令,继续对古巴实行贸易禁运。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总统每年都会签署命令,把对古巴的贸易禁运延长一年,奥巴马继续照办。不仅如此,美国联邦预算2009年还公开拨出5500万美元,用于在古巴的破坏活动。因此,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在12月20日表示:“敌人跟以前一样活跃。”美联社12月21日电称,这暗示他的政府与奥巴马政府之间所谓的“蜜月期”已经结束。

再次,小布什把印度从制裁对象变为“盟友”的政策,奥巴马也没有变。印度在1974年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1998年它又连续进行了五次核试验,因而受到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制裁,陷入半孤立状态。但是,小布什政府竟然在印度拒不签署《核不扩散条约》的情况下,于2005年与之达成了核能协议,并在2008年正式签署了该协议,从而结束了长达34年的针对印度的核贸易制裁,实际上等于美国承认了印度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同时,小布什还宣布,印度是“美国的朋友”、是“天然的伙伴”。奥巴马上台后,美印关系继续深化。他一方面宣称要建立“无核武器世界”,并坚持对朝鲜和伊朗实行制裁,另一方面又坚持实施与印度的核协议,而且他在2009年4月的伦敦会议上告诉印度总理辛格,他将把发展美印关系列为“优先课题”。2009年4月26日至5月3日,美、日、印三国举行了联合军事演习。7月17日至21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打破美国访印必访巴的惯例,对印度进行了为期5天的访问,双方决定建立一个战略对话平台,并签署了《新技术保护协议》、《终端用户监督协议》、《民用核合作协议》等多项合作协议,从而使印度获得了“神圣三项”技术,即民用核技术、航空航天技术和超级计算机技术。11月22日至25日,奥巴马高规格地接待了辛格。奥巴马说,美印两国是“天然盟友”。他称印度是“崛起的、负责任的全球大国”,鼓励印度“在帮助塑造一个稳定、和平和繁荣的亚洲的过程中发挥领导性作用”。美国宣布,战略合作是美印关系的重要支柱,将向印度提供价值180亿美元的大额军售合同。

这是奥巴马上台后,对三个地区、三个国家不改变前政府所实行的具体政策的三个实例。为何如此?根本原因是他没有改变美国的大战略,没有改变美国整体的外交政策。现在看来,奥巴马的全球战略还是:操控全球,重心继续东移。

1.操控全球

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了唯一的超级大国。21世纪伊始,小布什以反恐为名发动了两场战争,加上2008年下半年开始的金融危机,使美国的硬实力和软实力遭到了损伤,但这只是皮肉之伤,它的“胡萝卜”还很多,“大棒”仍然很厉害,其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全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22%,其年度军费开支超过了世界各国军费总开支的一半。美国仍然是无可匹敌的超级强国,所以奥巴马称霸全球的野心并无收敛之意。就整体而言,他对美国的全球战略不仅没有改变,而且还有所加强;不是收缩,而是扩张。凡是小布什有所放松或丢失的地方,他都要强化和收复。他的指导思想实际上还是小布什在2002年9月发表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中强调的不允许任何“潜在敌人”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奥巴马不反对全球化,却在竭力抵制多极化,他是想用“多伙伴世界”来取代“多极化世界”概念。所谓“多伙伴”,就是要各国、各种力量都成为美国的“伙伴”,都听从美国的指挥,要美国独领风骚、独霸全球。英国《金融时报》2009年12月5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为何奥巴马不希望一个多极世界》。文章指出:“在长时间高估美国的实力之后,低估美国的实力将是一个错误。一个更大的错误是认为,由于奥巴马的魅力,美国已经放弃保持作为控制者的努力。”文章认为:“美国的目标是为国际行动挑选特别伙伴,以更好地维持在所有领域的领导力。”

奥巴马如何“挑选特别伙伴”,如何操控全球,以维持美国“在所有领域的领导力”,值得观察。仅就他一年来的言论和全方位外交活动来看,除亚洲需要单独论述外,在欧洲、美洲和非洲已给人们留下了各具特色的印象:巩固冷战时期和后冷战时期美国在欧洲取得的“成果”,努力“重启”与俄罗斯的关系;以软硬两手政策遏制古巴、委内瑞拉等左派势力在拉美地区的扩张,以稳定美国的“后院”;以亲情感人,用“压力与激励”(希拉里语)政策加强美国在非洲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存在。

2.重心继续东移

重心东移,是说美国的战略重心由欧洲转向亚洲。在美国人看来,世界上最具有战略价值的地区是欧、亚两大陆,他们一直把欧亚大陆视为争夺全球霸权的“大棋局”,认为主宰了欧亚大陆,就等于控制了世界上最先进、最重要、最发达的三个地区中的两个地区。因此,掌控欧亚大陆就成了美国最重要的地缘政治目标。所谓“重心继续东移”,是说奥巴马上台后运在继续为实现这一战略目标而努力。

从近百年的历史来看,美国控制欧亚大陆的步骤是先欧洲后亚洲。20世纪,美国的战略重点在欧洲。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和40多年的“冷战”,西欧“顺从”了,“华约”解散、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了,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也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打散了,美国“在欧洲的活儿已经完事了”。所以,从1999年科索沃战争后,美国的战略重心加速向亚洲转移。

美国操控亚洲的主要手段是战争,从态势看,也可以说是先两头、后中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最后用两颗原子弹降伏了日本,占领了日本,至今仍在日本驻有5万美军。1946年,美国支持的蒋介石打内战,并造成了难以解决的台湾问题。1948年,美国在阿拉伯地区扶植起一个以色列国,制造了阿以矛盾、巴以冲突。1950年,美国扩大朝鲜战争,扬言鸭绿江不是把中国和朝鲜分开的“一道障碍”,威胁中国,较量的结果是美国承认朝鲜战争是美国陆军史上的最大失败,但它获得了在韩国的驻军权,目前在那里驻有3.2万人。从1961年起,美国在越南发动“特种战争”,扬言要把越南“打回到石器时代”,结果陷入“越南泥潭”,牺牲5.8万士兵后,在1973年认输撤军。1991年,美国前总统老布什在海湾战争中打败了萨达姆,解救了科威特,从此美国兵进驻沙特阿拉伯等国,在这块圣洁的土地上引起了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滋生与蔓延。21世纪开端,美国以反恐为由,在2001年和2003年先后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除动员“北约”和非“北约”的“自愿”盟军外,美国出动20万大军进入了西亚、中亚和南亚。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冷战后美国的“两洋战略”,即欧、亚两大陆各驻兵10万人。现在,美国在亚洲各地的驻军不下40万人。

奥巴马承认,小布什发动的伊拉克战争“是错误的”。他曾宣布,上任后16个月从伊拉克撤军,后来又改为19个月,现在又宣布在2011年年底全部撤出。但他不是无条件的。他说,美国将以“负责任的方式”撤军。所谓“负责任”,就是“不让伊拉克成为恐怖分子的避风港”。这也可能成为美国拖延时间的一个借口。

对于阿富汗战争,奥巴马则认为是“必要的”,所以他一上台,就在2009年2月17日批准向阿富汗增兵1.7万人,3月27日又宣布增兵4000人,使美军驻阿总人数达6.8万人,加上“北约”和非“北约”国家的国际安全援助部队,驻阿总兵力达11.5万人。奥巴马于2009年12月1日再次宣布,将在未来几个月向阿富汗再增兵3万人,并希望“北约”国家能增兵5000-10000人。阿富汗不像伊拉克那样有丰富的石油资源,但其战略地位重要,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对控制东亚、南亚和中亚来说尤为重要。美国著名学者乔姆斯基说:“现在,随着奥巴马让这场战争升级,如下事实变得更加清楚:美国驻军是为了‘北约’的声誉和美国的全球影响力。”(英国《卫报》2009年11月7日)2009年12月3日《洛杉矶时报》发表题为《奥巴马的蠢行》的文章说,“在清理布什烂摊子的伪装下,奥巴马选择继续布什的政策”,“他要在阿富汗付出更多鲜血和财富”,“奥巴马挽救阿富汗的希望看来也不大”。

法新社在2007年2月18日的一篇报道中说,当世界的注意力集中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时,五角大楼正悄悄地加强美国在东亚的军事力量。美国国防部在2006年2月发表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强调:“美军将把重点放到太平洋。”《报告》提出,要将美国11艘核动力航母中的至少6艘以及60%的核潜艇部署到太平洋地区。2006年8月16日,五角大楼负责人宣布,年底前将驻太平洋“宙斯盾”战舰的数量增加到6艘。据美国《檀香山广告报》2007年11月21日报道,美国陆军计划在未来三年向夏威夷增兵7.4万人。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2008年5月31日说,计划投资150亿美元扩建关岛基地,以保证空军力量的调配和接纳核动力航母的能力。这个只有15.5万人口的地方,在5年内将有2.5万军人及家属进驻,它将成为美军在太平洋的中心。

由此可见,宣称要“开辟新的和平时代”的奥巴马,也同其前任们一样在谋求美国统治下的“和平”。奥巴马对外政策的第一大原则是,确保美国有一根“大棒”可供挥舞(美国战略预测网2009年2月16日)。在军事方面,除上述举动外,还有几件引人注目的事情:①经过讨价还价,美国在2009年6月如愿续租了吉尔吉斯斯坦的马纳斯空军基地,保持了美国在中亚的军事存在。②美印继2007和2008年军演之后,又举行了“准备作战—2009”军事演习。“美国之音”说,2009年10月两国间最大规模的为期18天的演习,将两国陆军的关系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③2009年3月17日,美军在夏威夷附近海域上空成功利用“末期高空区域防御”系统拦截了一枚中程弹道导弹,该系统是美国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一部分。④美国众参两院分别于12月16日、19日通过了2010年财政年度国防开支案,总额达6363亿美元,其中包括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所需的1300亿美元,但不包括向阿富汗增兵3万人所需的300亿至400亿美元,比2009年的6120亿美元增加了243亿美元,比奥巴马10月28日签署的国防预算案6800亿美元少了437亿美元。

奥巴马上台一年来,在亚洲的外交事务方面也有几件引人注目的事:一是对东南亚国家联盟更为重视。奥巴马2009年11月15日出席首次“美国与东盟各国首脑会议”,日本媒体认为,这是“奥巴马总统非常重视东南亚的佐证”。二是与缅甸政府进行接触。三是美朝首次举行双边会谈。2009年12月8日至10日,美国朝鲜政策特别代表博斯沃斯访问平壤,带去了奥巴马给金正日的一封信,并与朝鲜外务省第一副相姜锡柱等官员进行了会谈,讨论了美朝关系及朝核六方会谈等问题。这是奥巴马执政以来美朝举行的首次双边会谈。四是中美关系开端良好。希拉里国务卿2009年2月访华时表示,将与中国“同舟共济”,共同应对金融危机,中美决定建立战略与经济对话机制。2009年4月的G20伦敦峰会上,胡锦涛与奥巴马首次进行很好的会晤,一致同意共同努力建设21世纪积极合作全面的中美关系。随后,两国元首又在多种场合几度成功会晤,两国议会领导人实现互访,首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成功举行。11月15日至18日,奥巴马对中国进行了为期4天的国事访问,并在11月17日发表了内容充实的《中美联合公报》。英国《每日电讯报》说:“这是中美关系30年来向前迈出的最大一步。”奥巴马说,“美国不谋求遏制中国”,但愿他也能“言必信,行必果。”

奥巴马就任美国总统已满一周年,他打出的“变革”大旗也在随其支持率的下降而褪色。“变革”与“变化”这两个词是有差别的。前者是指改变事物的本质,后者是指事物在形态上或本质上产生一些新情况。就奥巴马一年来的外交表现来看,充其量只能算是对前政府外交政策的调整与变化,并不像人们所期望的所谓“大变革”,更不是什么“从根本上颠覆了布什主义”、“与布什主义分道扬镳”,只能算是对“布什主义”的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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