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主义理论创新的若干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社会主义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155(2003)03-0005-04
由“三个代表”理论所引领的关于理论创新的思考，构成了中国社会主义改革进一步 发展的内在环节。如何通过理论创新来推动制度创新、体制创新、科技创新和文化创新 ，把社会主义事业进行到底，需要我们解放思想，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理论 。
一、正确考量社会主义运动的理论标准和实践标准
在中国社会主义运动中，有两个论断为人们所熟知：其一，“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 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其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 坚持这两个基本思想原则。
这两个论断具有一致性。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思想体系，被视为经受过了实践检验的 真理，因此，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结论并不矛盾。
但这两个论断也有不一致的地方。人们之所以运用两个论断而不是只用其中一个论断 ，就是因为往往会遇到双方不一致的情况。一旦出现了这一种局面，人们总是根据不同 需要，有时通过强调“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来遏止片面突出“ 实践”地位所造成的错误倾向，有时则通过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遏止 僵化固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本本所造成的错误倾向。
这表明，无论是马克思主义所体现的理论标准，还是获取实际成效所体现的实践标准 ，都不应作绝对化理解，否则就可能“沿着真理的方向”多跨出一小步，致使正确变成 谬误。
社会主义运动是依靠马克思主义理论形成和发展起来的。理想社会作为它有待实现的 目标，只能首先在理论逻辑的形式中存在；人们对它的认识、理解和信仰，本质上是针 对其逻辑体系的。这种状况决定了社会主义运动对其理论具有天然的依赖关系。人们认 为马克思主义揭示了社会发展规律，按照马克思主义行事，就是服从客观规律，这就有 了马克思主义至尊的地位。信仰与尊奉马克思主义，也才成为社会主义运动的特征，成 为衡量真假社会主义者的基本尺度。
在通常情况下，人们总是从马克思主义的论著中寻找行动的根据。这同样是因为：社 会主义的完整形态首先是属于理论的，社会主义运动只能以其理论形态为指导。实践作 为对理想社会目标的追求过程，哪怕取得了很大成功，在它没有达到最终目的之前，也 不能完全避免实用主义的诱惑，也无法取代理论形态的最高地位。
然而，理论是由人创造的。作为具体的生命个体，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生存时间和活动 范围的客观限制。这意味着，马克思主义对规律揭示的深度与广度受到主体认识能力的 制约。它没有穷尽真理，也无法穷尽真理。它所表达的规律、原理、原则，不能不体现 出对特定历史条件的依赖。换句话说，在变化了的时空条件下，照搬马克思主义的现成 结论可能导致失败。
这就形成了矛盾：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是以揭示客观规律为己任的，它对社会规律的 描述是合乎逻辑的，在没有新的更具解释力的逻辑形式出现之前，社会主义者必须服从 马克思主义；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公开承认，它的灵魂是唯物辩证法，它的具体结论 是运用唯物辩证法对特定历史条件认识的产物，一旦情况发生了变化，社会主义者没有 必要拘泥于这些结论。
这样一来，理论标准和实践标准各擅胜场，共同构成了评价社会主义运动正确与否的 标准。
社会主义运动的二元标准形成了自身特有的“游戏规则”：遇到问题首先向社会主义 原创理论的“本本”寻求答案，如果这些“本本”中已有明确指示或相关论述(对此一 般情况下是可以肯定的。马克思主义包罗万象的内容体系使它几乎能够做到有求必应， 区别仅仅在于，所给出的答案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是具体的还是抽象的，是微观的还 是宏观的)，那么就需恪守不逾。一旦因此受到挫折，才会调整思路，强调“马克思主 义普遍原理必须与本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并转而突出实践的地位，同时理论形态也作 出相应的调整。
不难看出，上述两个标准相互补充：前一个设定了社会主义运动的确定性，后一个设 定了社会主义运动的灵活性。正是依靠双方结合，才使社会主义运动能够在不断演变的 条件下通过调整自身而持续发展。
同时，这两个标准又具有对立性：依据理论标准，无论实践中出现何种情况，包括按 照社会主义原创理论的指示去行动遭到了败北的情况，也只能是当事人对该理论的理解 有误：要么是对这一理论体系作了片面把握，要么是未能做到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总之 ，不能从根本上怀疑社会主义原创理论的真理地位。依据实践标准，无论社会主义原创 理论说过什么，包括它在基本问题上如何的言之凿凿，只要它在实践中失败，都可以予 以修正。总之，必须承认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正因为两个标准既对立又统一，在100多年的社会主义运动史中，社会主义者围绕着如 何正确把握理论标准和实践标准的问题，始终需要同“左”、右两种错误倾向作斗争。 而两个标准之所以能够长期共存，并行不悖，一个隐蔽的前提则是：社会主义原创理论 可以区分为逻辑原理与策略原理。逻辑原理是体现理论标准的支柱，策略原理则应该取 决于实践标准的检验。当人们说“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时候，往往是指坚持以逻辑理论 为内容的基本原理；当人们说“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时候，往往是指发展以策略理论为 内容的具体结论。
二、必须区分社会主义理论的逻辑原理和策略原理
社会主义作为人类的一种自觉选择，既是一种理论，也是一种实践。如果说，理论是 社会主义的精神形式的话，那么，实践就是社会主义的物质内容，本来意义的社会主义 必然是理论形态与实践形态兼备的。
但是，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又并不相同。一般说来，社会主义的理论形态可以利用 人类已有的全部思想材料：一方面，因其占有的资料比较完整，所得出的结论往往具有 普适性；另一方面，因其依据的资料是对动态历史做静态描述，所得出的结论往往具有 主观性。而社会主义的实践形态需考察现实中特定主客观条件的发展：一方面，因其对 象的具体，所得出的结论往往具有针对性；另一方面，因其对象尚处在相对静止状态， 所得出的结论往往具有客观性。在一定意义上，社会主义理论形态要求科学性，而社会
主义实践形态要求正确性。
显然，只有在实践中获得成功的科学理论，才是正确理论，只有被实践反复验证为正 确的理论，才是真理，否则所谓科学理论就只能算是一种系统的知识。然而，由于社会 主义的实现是复杂的社会变革过程，需要经历长时间的发展演变，在这个过程完结之前 ，各种社会主义学说都缺少最终实践检验的条件。这样，区别一种社会主义学说是空想 的还是科学的，就要依靠对理论本身的考察，即通过对若干理论的科学性进行比较才能 确定。
社会主义理论的科学性，是指它对人类知识体系的准确反映和完善包容。它的显著特 点是合乎逻辑。逻辑是人类实践经验高度抽象的结果，是以历史事实为前提的。马克思 和恩格斯对社会主义的论证，就是完整的逻辑论证。这个论证是分两个阶段完成的：第 一阶段，马克思和恩格斯发现了唯物史观，对社会主义完成了总体上的论证。但这种论 证止于从(历史的)具体上升到抽象，尚未包括从抽象上升到(现实的)具体这一重要环节 。列宁认为，唯物史观的结论“在那时暂且还只是一个假设”[1](P7)。第二阶段，马 克思创立了剩余价值理论，对社会主义完成了具体上的论证。这时，唯物史观的结论才 成为“科学地证明了的原理”[1](P10)。具备了科学意义的社会主义逻辑原理至此形成 。
社会主义逻辑原理的科学性具有相对意义。一方面，逻辑结论要准备接受实践的修正 ；另一方面，一旦新的、更准确地反映实践的逻辑论证出现，原有的逻辑结论的科学地 位就要被取代。列宁就是这样认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他说：“在我们还没有看见另一 种科学地解释某种社会形态——的活动和发展的尝试以前，没有看见另一种像唯物主义 那样能把‘有关事实’整理得井然有序，能对某一社会形态作出严格的科学解释并给以 生动描绘的尝试以前，唯物主义历史观始终是社会科学的同义词。”[1](P10)
社会主义实践的正确性，是指它通过行动达到预期目的，或进一步接近了最终目标。 它的显著特征是参与队伍的扩大。失败对于社会主义运动来说是难以完全避免的，然而 ，作为一种代表社会客观发展方向的上升运动，失败与社会主义本质不相符合。一般说 来，社会主义实践的正确性通过具体的路线、方针、政策来体现，这同样是一种理论， 并同样需要构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但却是与社会主义逻辑理论不同的策略理论。如 果说，社会主义逻辑理论从宏观意义上论证社会主义的必然性，因而确定了社会主义实 践的一般条件的话，那么，社会主义策略理论则是从微观意义上体现社会主义的现实性 ，因而确定了社会主义实现过程中的具体条件。
社会主义的策略理论也存在着层次之分，包含着通常意义的战略、战役、战术的区别 ，例如，科学社会主义的策略理论中最基本的战略思想是：运用阶级斗争的方法去建立 无产阶级专政，然后变私有制为公有制，并通过计划经济来实现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 如果说，这些战略思想属于科学社会主义策略理论中的基本原则的话，那么，由此出发 ，则能够形成体现这些原则的诸多具体形式，所谓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对科学社会主 义的发展，主要是在这个层面上进行的。
同样，社会主义策略理论的正确性也具有相对意义。一方面，社会主义实践的正确结 论，对具体的历史条件有着直接的依赖关系，任何脱离特定条件的运用，都可能产生不 同甚至截然相异的后果；另一方面，评价社会主义的实践，不仅要一般地看它是否达到 预期目的，而且还要考察目的本身与终极目标之间是否存在一致联系。在这个意义上， 社会主义策略理论又不能违背社会主义逻辑理论的基本原则。
不难看出，马克思、恩格斯原创的社会主义逻辑理论和策略理论构成了一个有机整体 ：以“两大发现”为基本内容的逻辑原理，揭示了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必然性；以 “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为基本内容的策略原理，揭示了从资本主义转变为社会主 义的可行性。正是以这一理论体系为指导，社会主义运动得以形成和发展。
三、客观判断政治理论创新的现实选择和历史选择
社会主义原创理论的两个层次本质上都依赖于人类的实践活动，是马克思、恩格斯运 用唯物辩证法对相关社会发展事实考察的结果。所不同的是，社会主义逻辑理论是对长 时段历史事实的概括，社会主义策略理论是对短时段历史事实的概括。这些概括都属于 用静态结论界定动态事实，都蕴涵着被修正、被调整的必然性。正因为如此，恩格斯强 调：“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 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2](P406)
马克思主义在一定意义上可以分解为两部分：一是它的方法论原则，即唯物辩证法； 二是方法论原则在当时时代条件下的应用，即社会主义原创理论，包括其逻辑原理和策 略原理。而通常理解的或与马克思主义同义的科学社会主义，显然包括了上述两个部分 。这两部分又形成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三个环节：
其一，方法原则是马克思主义的内核环节。马克思主义是运用唯物辩证法来观察世界 、分析对象并制定解决现实问题的策略的。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的灵魂，是它赖以 与其他思想体系相区别的基本标志。唯物辩证法首先在于它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它肯定 自然界的任何现象都是物质运动造成的，任何物质运动都是有规律的；人类是由稳定的 物质系统结构而成的生命现象，社会运动是物质运动，所以，人类历史应该是有规律的 。而运用辩证的方法去认识社会运动，要求揭示其内部矛盾，把握其中的客观规律。这 构成了唯物辩证法的基本特点，也构成了马克思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特点。
其二，逻辑论证构成马克思主义的中间环节。马克思主义运用唯物辩证法认识现实问 题，不是单纯反映现实，而是历史地分析现实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通过对现实的理论 抽象去逻辑地预测未来，从而为现实指定一个明确的发展方向。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 系的主干，是它存在的重要标志。
其三，策略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的外部环节。马克思主义的策略理论运用唯物辩证法考 察具体的社会发展问题，针对特定时代条件、特定政治经济环境，为特定的社会主体提 供从事实践活动所需要的战略思路和策略路线，属于直接的实践论。显然，马克思主义 的最高成果，或者说，科学社会主义本质的规定性，是其方法论原则，即唯物辩证法。 正是这一方法原则决定了，无论是社会主义的逻辑原理还是策略原理，都是探索人类社 会客观规律的成果，都必须服从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原则。
应该承认，改革以来的社会主义理论创新基本上都起始于策略层面，是“摸着石头过 河”的产物。然而，如同邓小平理论把中国送上市场经济轨道具有不可逆性质一样，江 泽民“三个代表”理论对中国共产党性质的修正同样具有不可逆性质。改革实践不断深 化所形成的这种巨大张力，正在严重地挤压着原创的社会主义逻辑原理，迫使中国马克 思主义者作出及时回应。这正是十六大报告反复强调理论创新的原因。
一种创新理论的形成，必然有一个完善过程，而它对实践的依赖，又使这一过程从一 开始就同社会热点及难点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应该看到，既为“热点”，就是社会矛 盾积聚之所在，大的、长期的“热点”同时构成了“难点”问题，又进一步体现了社会 发展所面临的基本矛盾。一般说来，事物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能获得突破性进展。 此时，由于矛盾诸方面已充分展开，解决矛盾的实践经历了诸多尝试，新的实践模式将 更少片面性，也将具有更为广泛的社会心理基础。但是，以实践作为突破形式的社会发 展，其理论内容也往往是围绕着实践展开的。实践所具有的直接现实性品格，注定了它 将按照自身的规律发展。新的理论只有依据实践启迪，才有可能获得进一步突破，并最 终形成完整的逻辑架构。
要达到上述目的，中国的社会主义者还要走一段长路。其中的当务之急是改变社会主 义基础理论滞后于改革实践的状况，通过理论创新来推动制度创新、体制创新、科技创 新和文化创新，把社会主义改革事业进行到底。
创新本质上是一个扬弃过程。一般逻辑的理论，无论它看起来多么严密、多么合理， 也必须经历实践的考验，而且往往会被实践在一定程度上调整和修正。
马克思主义的逻辑原理在当代遇到挑战是人类整体发展的必然，这不值得悲哀，倒值 得庆幸。因为，这种命运恰恰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预料到了的。恩格斯承认，关 于思维至上性的历史把握“最可贵的结果就是使得我们对我们现在的认识极不信任，因 为很可能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 我们有可能经常以十分轻蔑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3](P426)。
马克思主义内在的开放性品格决定了其理论形式与时俱进的特点，这是中国的马克思 主义者能够坦然面对时代挑战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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