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主体的没落对民间剪纸艺术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剪纸论文,主体论文,民间论文,艺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J5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104(2010)04-0246-02
剪纸在魏晋时出现。南北朝时期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中记载“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所谓华胜就是妇女头上的装饰品,以金银箔或者彩箔剪成花鸟贴在鬓角上。刘茹的《通鉴外记》里也有华胜的记载:“晋惠帝正月赏宴,百花未开,令宫人剪五色通草花”。唐诗人李商隐在《人日》诗中写道:“镂金作胜传荆俗,剪彩为人起晋风”。可见剪纸艺术起源魏晋时期。[1]
剪纸二字顾名思义,无非是以剪刀去铰纸片。“民间剪纸艺术”是指农民对生活、自然的认识、感悟以剪纸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剪纸是内心情感的一种表达。可以说农民通过一定的操作活动使自己的意志(目的、意向、意愿)在剪纸过程中获得体现。而这些剪纸者是非专门从事艺术之人,剪纸创作是自觉意识行为;剪纸内容与农村农耕文明、民间习俗密切相关,剪纸是农民反映自身生活的物化体现。
民间剪纸艺术在民间异常活跃,极大地丰富着民间的生活,对民间的社会稳定和传统文化的延续起着重要作用。但是随着社会的变革,科学观念的普及,民间剪纸艺术创作主体(农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民间剪纸艺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一、现代农民逐渐失去民间剪纸艺术创作“身份”和“权力”
民间剪纸艺术与其生存环境密切相关,它根植于农村农耕文明以及这种文明所限定的农民的生活方式之中。这是民间剪纸艺术之所以为“民间”的根本所在,脱离农耕文明这一范畴,也就等于跳出“民间”这一“空间限定”了。民间剪纸艺术具有阶层性,它根植于受农耕文明“统治”的民间阶层,它与民俗有着天生的血缘关系。民间剪纸艺术表现着农村民俗的内涵,民俗的功能,同时受限于农耕文明之群体的审美情趣、价值尺度、物质环境、思想观念、认识方式等的影响。所以说民间剪纸艺术的创作主体是有身份限定的,必须是属“农耕文明”之阶层的群体或个体。事实上,民间剪纸艺术是这一阶层所“信仰”的文化的产物,与农民个体无关。如果一个人脱离了这个阶层,他就失去了剪纸艺术表达该阶层的观念、信仰、认识的基础,不能满足民间剪纸艺术必须表达其阶层意识“思想”限定要求,也就丧失了这种创作主体的身份。可见,剪纸跳出表达“民间”阶层的情感这一限定性要求,就失去了“民间艺术”的本质,其创作过程也只可当做剪纸“模仿秀”了。
一个农民转化为市民,尽管他还能剪出同样漂亮的图样,但是这样的图样已经不算民间剪纸了。在现实中,这种状况却普遍地存在着。这些“变异”的农民不再具有民间剪纸艺术依存的传统“思想”他们也就失去了创作的“身份”和“权力”,这种状况导致民间剪纸艺术的创作主体越来越少。
二、农民的创作“思想”变迁
任何艺术品都是一个“传情的媒介”,它们总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传达着某种极其特殊的情感。这些情感可以是浓烈的,也可以是淡薄的,可以是炙热的,也可以是冷峻的,但是不会没有。[2]可见情感是艺术的最本质特征,而民间剪纸艺术更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它与带有强烈情感和浓郁生活气息的民俗有着密切关系。
民间剪纸艺术是农民情感的物化。在民间剪纸艺术这一特征的艺术中,不存在独立于内容的纯粹形式,也就是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纯粹审美活动的,尽管它有时也出现某种由纯粹的审美观念所支配。而事实上,被列入剪纸艺术范畴之内的被视为具有审美价值的作品,在剪纸创造活动中也往往与生活紧密相连的,是表达民众理想、愿望、情感的生活写照,这种表达超越了人类首要的基本对生存的自然要求,从而上升到了精神意识,思维活动的心理状态。而这种精神的表现受到剪纸创作主体的制约,体现了与生活紧密相连的民众生活态度,心理特征和审美情趣等。这种精神性的表达,实际上也是马克思所说的“美的规律”,不是单纯的美的形式规律,而是生活理想价值观念,善恶标准,审美情趣等在创造中抽象的“灌注”与融合。从根本上说,剪纸的审美功利性,实际上都是生产和生活的规定,生产、生活的目的和要求是剪纸创作在文化上、艺术上的风格的主导。它无不是为了满足现实生活而创作开发的。[3]艺术是情感的,这是艺术的本质,民间剪纸艺术之所以为艺术,首先必须是源于生活,并能抒发创作者之真实感情;或表达愉悦,或满足精神慰藉,或有为发扬“成教化、助人伦”之功效。这些功利性功能构成了民间剪纸艺术的丰富内涵和厚实的“思想内容”,构成了民间剪纸艺术最根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民间剪纸艺术的这一根本特征受到挑战,剪纸面临有形式无内容的空洞化局面。民间剪纸的创作目的出现畸变。社会变革使得民间的观念、思想受到剧烈的冲击,民间剪纸艺术创作主体的生活秩序和动机发生了改变,民间剪纸艺术原有的创作机制遭到了破坏。剪纸艺术不再是创作者抒发情感的手段,而成为一种谋生的手段,从艺术品迅速地沦为工艺品和出售的商品。生产方式从原有的非专业创作进入职业性创作和集约性的工业化生产。许多个人或企业纷纷借助民间剪纸文化艺术形态来实现经济交换目的。民间剪纸艺术失去了原有的抒发情感的单纯性和真实性,逐渐远离真正的艺术了。艺术之所以为真情实感的表现形式,之所以加上“真情”两字,因为有许多貌似艺术的东西也可以说是情感的表达形式,但是却没有真实的感情,这样的艺术实际上伪“艺术”。[4]可见成为商品的艺术品并不是由于它被出售,而是由于它缺少了创作者的情感。尽管工艺品的形式和真实的剪纸艺术一模一样,实际上,它们之间存在质的差异。
现实生活中,我们在都市街头,工艺品店还有旅游区常常看到大量的、丰富的、精美的民间剪纸出售品,其繁荣景象让人怀疑保护民间艺术的必要性。然而这种认识是错误的,民间剪纸艺术与工艺品有本质上的区别。工艺品作为“民间剪纸艺术”的复制品,能展示剪纸艺术的魅力,提高剪纸艺术的知名度,但是“经济”动机诱导越来越多的民间创作者变为“机械”的生产者,破坏民间剪纸艺术的创作生态机制。事实的确如此,大量的农民放弃了民间创作的自主精神,转投到商业生产中去,民间剪纸艺术真正的创作主体在数量上越来越少,导致真正的民间剪纸艺术岌岌可危。
三、“他者”没有资格创作民间剪纸艺术
民间剪纸艺术源于民间,创作者为乡间农民,剪纸技艺是从前辈的口传心授得来。民间剪纸艺术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创作的非专业性,农民在完全“舒张”的环境下创作。他们只屈服于工具和材料所限定的形式上的规定性。他们按照自己阶层共同遵从的朴实的审美、章法创作,这种审美、章法并不期望上升到本阶层之外的群体。农民创作的过程也是他们生活的过程,这种行为不做作、不张扬,是完全“自律”的。这一特征构成了和保证了民间剪纸艺术的“乡土气息”和“原生性”最重要的本质,也使民间剪纸创作主体身份具有垄断性。
当下,有许多人标榜为“民间剪纸艺术家”,但是一些人并不具备真正的创作身份的“合法性”。创作者的身份非认定而定,而是依据事实。民间剪纸艺术具有阶层性特征,非创作主体阶层的艺术家们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农民创作时的“角色”,因为艺术家们总是有着不同于民间的价值观、观念、思想认识。相反他们有着系统的理性知识,正统的审美准则,完备的美学技巧,这些素养可能恰恰是扼杀民间剪纸艺术“原生性”、“感性”、“神秘性”特征的因素。所以这些伪创作主体“创作”的作品无论与真正剪纸作品多么的相似,其过程都是“无病呻吟”的模仿,作品也仅仅是伪“民间艺术”罢了。
民间剪纸艺术的“民间”的农耕文明的属性限定,使得其创作主体有身份的垄断性。而“艺术”的属性的限定,则要求剪纸活动是反映农民生活,抒发农民真实情感的过程,这两个限定,明确了民间剪纸艺术的创作主体及其创作意义,保证民间剪纸艺术的原生性和乡土性。然而现实社会中,在现代文明和商品经济的渗透下,失去屏障和传统人文环境的庇护,民间剪纸艺术的创作主体群体逐渐萎缩;脱离农耕文明文化规制和民间信仰的农民也失去创作民间剪纸艺术的“权力”,而创作主体阶层之外的“他者”又无法跨进“围城”。种种状况导致了民间剪纸艺术创作主体在数量上、思想的“纯洁度”上走向衰落,使得民间剪纸艺术生存生态环境恶化,创作体机制遭到破坏,其结果也是民间剪纸艺术必然走向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