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武侠小说与港台道教文化精神_道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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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盛于本世纪50年代中期的港台新派武侠小说,一经产生,便羸得了华人世界广大读者的青睐。不单广大市民阶层的读者沉浸其中,乐此不疲,就连许多文化层次很高的学者、专家也未能例外。

为什么这些内容荒诞不经、严重脱离现实、被称为“成年人的童话”的作品能羸得如此众多的读者?对于这个问题,如仅以通常的文学研究方法进行探讨,答案则往往不尽如人意。因为除了少数精品,大多数武侠小说似乎没有深刻的思想主题,也没有很高的艺术技巧,而且雷同现象很严重。如能以文化阐释的眼光追索作者未必明言的心史,可能会得到一些新的启示。

武侠小说所叙述的大多是属于过去时代的幻想故事,在科学昌明的今天,它们所以仍能对我们许多人产生强大的吸引力,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武侠小说从当代的文化消费、思想道德与读者的思想情感出发,直接反映了国人心底深处的传统文化心理积淀的真实。特别是其上乘之作,以高超的艺术水准展示了中国人文精神与文化传统的精深博大。

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早在两千多年前在中国历史上就形成的儒家文化与道家文化,成为此后两千多年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支柱。自公元四世纪起,佛教传入中国并勃然兴起之后,形成了佛教文化。儒、释、道三教鼎立及其相互融合,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了最久远、最广泛、最深刻的影响。但是,真正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居于支配地位的,则是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林语堂说:“道家及儒家是中国人灵魂的两面。”中国人受儒家文化的影响,比较讲求实际,注重现实人生,积极进取,这是一个方面:但中国人又具有超越意识、丰富的想象力和浪漫的情调,胸襟开阔,不断地在现实以外开辟精神上的新天地,向往超迈脱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些特质不能不说得力于道家文化。这些特质对于文学创作是至关重要的。中国历史上有许多优秀作家深受道家文化影响,如嵇康、阮藉、陶潜、李白、苏轼,等等。优秀的武侠小说想象奇特,境界超拔,这是和作者深受道家文化熏陶分不开的。本文拟从四个方面论述武侠小说与道家文化的关系。

首先,从人物形象上分析。武侠小说有两类人物形象最引人注目。一类是“畸人”,他们或是相貌奇丑,或是有某种生理缺陷,但他们武功非凡,远胜于正常人。这些人有麻子癞子、有秃子、有断手跛足、有失明聋哑、甚至还有呆子、疯子。在金庸、梁羽生、古龙等人的小说中,常见这类人物。如《射雕英雄传》中“江南七怪”之一的韩琦,“手短足短,没有脖子,一个头大得出奇,却又缩在双肩之中”,“犹如个大肉团一般”,却骑术高超;华山论剑的五大高手之一的洪七公,只有九只手指头,号称九指神丐;柯镇恶、梅超凤,都是瞎子,武功也异常高超;欧阳锋,武功本已极高,因逆练九阴真经,弄得神经失常,成了疯子,但武功却越发厉害,洪七公、黄药师合二人之力,仍不是他的对手:《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当他身体健全时,武功平平,被砍掉一根手臂之后,反而武功突飞猛进,最终成为海内五大高手之一。

“畸人”的人物形象可以上溯到《庄子》。《德充符》和《人间世》描写了七位肢体残缺、奇形怪状的得道者:兀者王骀、申屠嘉、叔山无趾,外貌奇丑的哀骀它、闉跂支离无脤、甕大瘳、“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的支离疏。

为什么这些身心残疾,连正常生活都难以维持的人能得道,能成为正常人无法望其项背的武林高手?答案就在《庄子》里。《人间世》在描述了支离疏因患残疾而保身全性命之后,下了这么一个评论:“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看来,无论是武侠小说还是《庄子》,其兴趣都不在于“支离其形”,而在于“支离其德。”“支离其德”就是使自己的德行不为俗世之见所囿,而与天道相合。他们的德行如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是残缺不全的,但以天道的眼光来看却是完整无缺的。因此《大宗师》借孔子之口说道:“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天之君子,人之小人也。’”可见,武侠小说中的“畸人”们,都是“天之君子。”从“天人合一”的修炼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从武侠小说奇特的“畸人”现象中,我们可以发掘出道家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根源。

武侠小说另一类引人注目的人物形象是“神人。”他们或是冰肌玉肤,娇美无比;或是丰姿隽爽,面目俊雅;或是形相清癯,萧疏轩举。总之是气概非凡,湛然若神。如《神雕侠侣》中小龙女“面容秀美绝俗”,“清丽秀雅,莫可逼视…当真是洁若冰雪。”卧龙生的《风尘侠隐》中的罗雁秋“剑眉星目,猿臂蜂腰,真如临风玉树,瑶池金童。”他们修炼的场所也犹如缥缈的仙境。如梁羽生的《冰川天女传》中的冰川天女住在冰清玉洁的绝域雪山上。《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药师长年住在四季桃花盛开的海外孤岛上。他们的武功也同样异常高超。

“神人”的人物形象同样也可以上溯到《庄子》。《庄子·逍遥游》以浪漫主义的手法描绘了一位超然物外的“神人”:“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神人”是庄子的理想人格,他游乎尘埃之外,齐物我,齐生死,齐是非,齐万物,与天地寿,与道体同,处于一种绝对自由的境界。正因为他与天地合为一体,所以获得了“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的非凡功能。武侠小说中的“神人”,神化程度虽比不上《庄子》里的“神人”,但已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畸人”与“神人”虽形象迥异,其实一也。都体现了道家文化蔑视世俗礼教,“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的气概。

其次,从武侠小说普遍存在的对“内功”的神化描写来分析,也可以看出其间的道家文化意蕴。内功是武侠小说最常使用的一种武功名称。严格说起来,内功不是具体的武术招式,而是一种气。内气养成,游走全身,打通任督二脉,便能使人身轻如燕,坚如钢铁,且力逾千钧,着实神奇无比。

在武侠小说中,修炼“精气神”的被称为“内家”功夫,锻炼“筋骨皮”的则被称为“外家”功夫。“内家”功夫永无止境,而“外家”功夫总有个极限,达到了极限,想更上一层楼,则难上加难。二者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不练内功的人,武功永远不能达到上品。如《射雕英雄传》中,最早出场的人物杨铁心、郭啸天、“江南七怪”等,都是练外家功夫的,武艺非常精湛,但一遇到内家高手,如邱处机、黄药师、欧阳锋等,便不堪一击。

内功是一切武术招式的基础,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射雕英雄传》中,江南六怪传授郭靖武功,由于未从内功入手,进展甚慢。郭靖后来得全真派掌门马钰授内功心诀,进展神速,逐步成为绝世高手。《侠客行》中的“狗杂种”无意中练成上乘内功,内力雄厚,举手投足之间,气势逼人,虽然所会招式甚少,但己威力无穷。因此,武侠小说中具体的武功招式都必须配合上乘内功才能充分发挥它的威力。《侠客行》中的雪山剑法也是武林一绝,但由于门下弟子功力尚浅,使出来总是差上那么一分半分。

武侠小说把“内功”神化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是深受道家文化主张将人的意识返诸自身的影响。老子主张“塞其兑,闭其门”(五十六章)。《庄子》提出“心斋”;“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惟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强调意识回收,是因为道家确信人的主观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庄子·逍遥游》对能“御风而行”的列子都不以为然,认为他是“有所待”。推崇的是“游无穷者”而无所待的“神人”。中国的神仙同西方的诸神不同,西方诸神都须借助器械,像阿波罗的战车,安祺儿的翅膀等,才能遨游天空。中国的诸神都是凭自身的主观精神,身随意动,一个筋斗就能跨越十万八千里的空间。

强调主观精神的力量,就势必轻视形体。所以在武侠小说中,人高马大,身体壮实的武士只能成为陪衬人物,一遇上内功深厚的高手,便不堪一击。

武侠小说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侠客们的武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增,一个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一个精壮的小伙子。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人一过了壮年,体力是逐年衰减的,但在强调体现道家文化主观精神的武侠小说中却是可能的。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体力会衰减,精神却不会衰减。

修炼内功是一种精神活动。奇怪的是,在武侠小说中,练成上乘内功的并不全是聪明绝顶的人。如《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自小资质鲁钝,反应迟缓,憨厚老实;《侠客行》中的石破天,目不识丁。这两人都练成了绝世武功。这其实是道家“大智若愚”、“绝圣弃知”思想的反映。

庄子认为:“去知与故……乃合天德”(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知,就是知识、智巧。在庄子看来,人的智巧会给最高的、完满的“道”的本然状态带来破坏。这一观点,《庄子》中借一个固执地坚持抱瓦瓮浇地而拒绝用桔槔提引灌畦的种菜老人的口,完整地表述了出来;

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天地》)

郭靖、石破天当然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就不会“机心存于胸中。”这样反而更有利于在练功时保持心灵的宁静,排除各种杂念,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把握住“道”的契机。

郭靖、石破天真的不聪明吗?非也,他们所缺少的是“小知”,所拥有的是“大知”。在庄子哲学中,“知”有两个不同的含义:一是普通的知,即可以言传、可以论辩的知,亦即“小知”;二是“不知之知”,即超越语言概念而达到的更高层次的知,亦即“大知”。庄子认为,“道”是非常高深、宏大的,“小知”无法达到,只有“大知”才能体会到“道”的真谛。所以“小知不及大知”(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庄子说:“不知深矣,知之浅矣;弗知内矣,知之外矣。”(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意思是说不知之知是深刻的,普通的知是肤浅的;不知之知深入到内部,普通的知停留在外表。因此,“绝圣弃知”,弃的是“小知”,而不是“大知”。用现代语言来表述,“小知”就是逻辑思维能力,“大知”就是直觉思维能力。李泽厚认为,庄子思维的直觉把握方式在于“要求不用逻辑推理并且超越语言去领悟某种东西”(注:李泽厚《中国思想史杂谈》,载《复旦学报》1985年第5期。)。郭靖、石破天不“聪明”,是因为他们逻辑思维能力较差,却具有很强的直觉思维能力* 第三、从武侠小说所描写的武功招式也可以发现道家文化的烙印。练上乘武功的人,都不再拘泥于具体的招武,而是追求“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

金庸在《笑傲江湖》中,提出了一个“无招胜有招”的理论。书中写华山派前辈风清扬向令狐冲传“独孤九剑”时说:“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是练熟了几千万手绝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他又说:“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说‘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这句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

金庸借风清扬之口讲述的这套“无招胜有招”的理论,别出心载,匪夷所思,使人眼界大开。风清扬指导令狐冲学剑时,要他将招式融汇贯通,设想如何一气呵成,然后全部将它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一招也不可留在心中,待到以后与别人打斗时,便以“无招”的面目出现。后来,令狐冲确是以无招之剑,击败了不少武林高手。这种以无招破有招的武学要诀。在武侠小说中是时时可以见到的。《倚天屠龙记》写张三丰向张无忌传授太极剑法时,张无忌不记招式,只是细看他剑招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之意。待到张三丰演练完毕,张无忌已忘了一半;当张三丰再演练一遍后,张无忌已忘得一干二净了。随即,张无忌便现炒现卖,以这无招的太极剑法,战胜了号称“八臂神剑”的东方白。原来张三丰传授给张无忌的乃是“剑意”,而非“剑招”。他要张无忌将他所见到的剑招尽数忘记,才能得其精髓。这样,临敌时以意驭剑,就能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倘若尚有一两招剑法忘不干净,心有拘囿,剑法便不能纯。张三丰这种武学见解,与风清扬是完全一致的,两人都强调要使活招数,切忌拘泥不化,不知变通。而只有到了出手无招的时候,才能达到剑术的最高境界。

从“无招胜有招”扩展开去,又有“无剑胜有剑”的提法。《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从剑魔独孤求败的剑冢中,便深深领悟到这位前辈高人剑术通灵的变化过程。当年独孤求败在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隐身深谷,埋剑山中,所埋的四口剑,代表了他一生四个阶段的武功与剑术,第一把剑锋利无比,二十岁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第二把剑是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因误伤义士不祥,故弃之深谷,仅以石片为记。第三把剑是重约七八十斤的钝剑,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第四把剑是柄轻飘飘的木剑,因年深日久,剑身剑柄均已腐朽。剑下的石刻写道:“四十岁后,不滞不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无招”,并非什么招也没有,而是由于不被既有的招式所囿,可以包含任何招式;正因为“无剑”,所以,“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可见,“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体现了“无”与“有”的辩证关系。这里的“无”并非是空无一物的“顽空”,而是气韵流动、无所不包的“空灵”。“无”体现了道家文化不为已有的知识所羁绊,追求自由发展的精神。这种“无”与“有”的辩证关系,早在《老子》里就有了精辟的阐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四十五章)。“三十辐同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十一章)。

“无招胜有招”要求将各种招式忘得一干二净,其实并不是全忘。忘掉的只是各种招式的形式,于各种招式的精髓并没有忘。比如说张三丰剑招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之意。这有点类似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只求“神似”、不求“形似”的观点。这一切都归根于道家文化重视事物精神实质的传统。庄子就主张“得鱼而忘荃”;“得兔而忘蹄”;“得意而忘言”(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

武侠小说中还有这样一种现象,越是武功高超者,越是不屑于各种纷繁复杂的招式。高手对招,往往一两招就分出高下。这正体现了《老子》中“为道日损”的思想。

第四、从侠的生活空间分析。侠客们所具备的一身武功,使他们具有比常人更强的社会生存能力,并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他们大多不愿生活在尘世之中,而是选择与世隔绝的山林作为他们的栖息地。《神雕侠侣》中的独孤求败在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便隐居深山;《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药师终年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海外孤岛上。在相当多的武侠小说里侠对江湖生活都采取一种被动的卷入态度。像楚留香(注:古龙《楚留香传奇》中人物。)、陆小凤(注:古龙《陆小风传奇》中人物。)、令狐冲(注:金庸《笑傲江湖》中人物。)等人,按其本质都不愿卷入江湖仇杀,只是因为道义在肩,不得已而现身红尘。待大局平定,便功成身退。令孤冲就谢绝了少林、武当的建议,携盈盈隐修深山,自由自在去了。陆小凤现身江湖,平定了武林败类的作乱之后,便与沙漫泛舟江海。于是武侠小说里,山林成了侠的“来处”,也是“去处”。江湖只是侠的历劫过程,恩仇了了,侠便重新回到那白云缭绕之处,享受生命的逍遥自在。

山林象征着回归自然,回归于人的本真状态。山林是道家隐逸思想的产物。

隐逸思想由来已久,远在春秋时期就已出现。在《论语》中既有批评、讽刺孔子的长沮、桀溺、楚狂接舆等;也有孔子所称道的许多“逸民”,如较早的伯夷、叔齐,同时代的虞仲、夷逸、柳下惠、蘧伯玉等。到了老庄那里,隐逸思想进一步系统化。《史记·老子列传》称:“老子,隐君子也”,“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浪迹山林,游乎尘外,更是庄子理想人格的处世态度。《庄子》中多次明确地表述了一种超然世外的态度。例如:

神人……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世蕲平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尧舜也,孰肯以物为事。(《逍遥游》)

真人……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芒然徬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愤愤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大宗师》)

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为累。天下奋棅而不与之偕,审乎无假而不与利迁,极物之真,能守其本。故外天地,遗万物,而神未尝有所困也。通乎道,合乎德,退仁义,宾礼乐,至人之心有所定矣。(《天道》)

《庄子》还塑造了北昏瞀人、南郭子綦、许由等一批隐者形象。其中最典型的是许由。尧想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不但不接受,反而认为尧的话玷污了他,就跑到河边去洗耳朵。还有,像庄子视惠施的相位如庽鼠(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讥曹商邀宠为舐痔(注:《庄子·人间世、逍遥游、天下、人间世、大宗师、刻意、逍遥游、知北游、外物、秋水、列御寇》)。都典型而风趣地体现了隐者的清高与孤傲。

综上所述,武侠小说受道家文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正如道家文化是中国所特有的,深受道家文化影响的武侠小说也为中国所特有。不论作者的笔力如何,功力如何,所采取的结构如何,都一眼可以分辨出来,那是中国的。像中国的书法、绘画一样,不会和其他国家相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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