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 北京 100081
摘要：龙敢是中缅边境上的一个村寨，行政区划上属于缅甸。龙敢话指的是龙敢人使用的语言。缅甸龙敢话在我国被称作德昂语。德昂语属于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佤德昂语支。长短元音是语言研究的内容之一。龙敢话中长短对立的元音有23对。其中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单元音有17对，而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复合元音则有6对。本文基于对龙敢话基本词汇的整理，来分析龙敢话长短元音的统计特征。
关键词：长元音、短元音、声母
一、龙敢话概述
德昂族是中国和缅甸交界地区的少数民族。历史上被称为“崩龙族”但这一名称并不被德昂人接受，1958年族名由“崩龙族”改为了“德昂族”。世界上讲德昂语的人主要居住在我国云南省的德宏、保山、临沧等3个地州9个市县以及临近我国的镇康、耿马、潞西、瑞丽等县的缅甸一侧的掸邦、克钦邦等地。龙敢是中缅边境上的一个村寨，行政区划上属于缅甸。
长短元音对立是龙敢话的重要特征之一。龙敢话中长短对立的元音有23对。其中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单元音有18对，分别是/at/和/aːt/、/i/和/iː/、/e/和/eː/、/eˀ/和/eˀː/、/ɛ/和/ɛː/、/ɛˀ/和/ɛːˀ/、/a/和/aː/、/aˀ/和/aːˀ/、/u/和/uː/、/uːˀ/和/uˀː/、/ɯ/和/ɯː/、/o/和/oː/、/oˀ/和/oːˀ/、/ɤ/和/ɤː/、/ɔ/和/ːɔ/、/ɔˀ/和/ɔːˀ/、/ɑ/和/ɑː/、/ɒ/和/ɒː/。而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复合元音则有6对，分别是/iɛ/和/iɛː/、/ia/和/ia:/、iu和iuː、iɯ和iɯː、ɑiˀ和ɑiːˀ、iɔiˀ和iɔːiˀ。此外/eː/、/aː/、/ɤː/、/ɯː/、/iɔː/、/iɔːn/在一定场合并不与相应短元音成对出现。那么龙敢话对立长短元音出现的条件分三种情况。（1）音节为鼻韵尾m、n、ŋ。具体对应元音为：im、i:m，in、i:n，iŋ、i:ŋ，em、e:m，en、e:n，eŋ、e:ŋ，ɛm、ɛ:m，ɛn、ɛ:n，ɛŋ、ɛ:ŋ，am、a:m，an、a:n，aŋ、a:ŋ，om、o:m，on、o:n，oŋ、o:ŋ，ɔm、ɔ:m，ɔn、ɔ:n，ɔŋ、ɔ:ŋ，ɑm、ɑ:m，ɑn、ɑ:n，ɑŋ、ɑ:ŋ。（2）音节韵尾为n 或 m 或 ŋ。具体对应元音为：un、u:n，ɯn、ɯ:n，ɤn、ɤ:n，ɒn、ɒːn，iun、iuːn，iɛm、iɛ:m，iɯŋ、iɯ:ŋ。（3）音节为塞音韵尾p、k、ˀ或p、t、k、ˀ其中之一。具体对应元音为：eˀ、eːˀ，ut、u:t，uˀ、uːˀ，oˀ、oːˀ，ɔk、ɔ:k，ɔˀ、ɔːˀ，ɑk、ɑ:k，ɑˀ、ɑːˀ，ut、u:t，uˀ、uːˀ，ɔk、ɔ:k，ɔˀ、ɔːˀ，ɑk、ɑ:k，ɑˀ、ɑːˀ，iɛt、iɛːt，iat、ia:t，aiˀ、a:iˀ，ɔiˀ、ɔ:iˀ，uiˀ、uːiˀ，ɑiˀ、ɑ: iˀ，iɔiˀ、iɔ:iˀ，at、aːt；ɛp、ɛ:p，ɛk、ɛ:k，ɛˀ、ɛːˀ，ap、a:p，ak、a:k，aˀ、aːˀ。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龙敢话中的长短元音十分有特点。这里着重探讨的是龙敢话长短元音与声母的配合情况。我们按照声母发音方法对龙敢话1143个基本词汇进行统计后归纳出了龙敢话中长短元音与声母的配合情况。
二、长短元音与单声母的配合
从“长短元音与单声母的配合表”看，清不送气塞音、清送气塞音、清不送气塞擦音、清送气塞擦音、清擦音、清化鼻边音做声母时，长元音出现的个数依次为45、14、3、0、27、19，个数占长元音出现总比依次为23％、7％、2％、0％、13％、10％。短元音元音的个数依次为313、74、30、14、68、41，个数占短元音出现总比分别为35％、8％、3％、2％、8％、5％。短元音出现个数比长元音出现个数依次为：1:6.96、1:5.26、1:10、-、1:2.52、1:2.16。
浊不送气塞音、浊不送气塞擦音、浊擦音、鼻边音做声母时，长元音出现的个数依次为21、5、24、37，个数占长元音出现总比依次为11％、3％、12％、19％。短元音元音的个数依次为95、18、67、182，个数占短元音出现总比分别为10％、2％、7％、20％。短元音出现个数比长元音出现个数依次为1:4.52、1:3.6、1：2.79、1：4.92。
从发音方法的角度看，包含长元音的音节数具体为清不送气塞音>鼻边音>清擦音>浊擦音>浊塞音>清化鼻边音>清送气塞音>浊塞擦音>清不送气塞擦音>清送气塞擦音。短元音出现的个数多少具体为清不送气塞音>浊鼻边音>浊塞音>清送气塞音>清擦音>浊擦音>清化鼻边音>清送气塞音>浊塞擦音>清不送气塞擦音。
从上表中可见，在龙敢话1143个单纯词中，含长元音的音节总计195个，包含短元音的音节总计902个。其中含长元音音节中，含清不送气地塞音音节中出现的长、短元音个数最多，含短元音的音节都比相应的含长元音的音节个数多。可见，龙敢人在日常生活中较多使用含清不送气塞音的音节和含短元音的音节，龙敢话中存在较多短元音音节。除声母为浊鼻边音、浊不送气塞擦音韵母中的长、短元音音节数大于相应声母清化鼻边音、清不送气塞擦音韵母中的长、短元音的音节数目，声母为清音韵母中含长、短元音的音节数目均大于相对应发音部位声母为浊音的韵母中的长、短元音音节数。综上，龙敢话中，声母为清音的音节多于声母为浊音的音节。至于为什么声母为浊鼻边音、浊不送气塞擦音韵母中的长、短元音音节数大于相应声母清化鼻边音、清不送气塞擦音韵母中的长、短元音的音节数目，我们从历史语言学角度推测是由于当地人曾认为浊鼻边音、浊不送气塞擦音声母在发音上更为轻松，在历史上清化鼻边音是后来逐渐出现的，所以数目相对少。
三、长短元音与复合声母的配合
从“长短元音与复合声母的配合表”看，可以清晰的；看到复合声母包括单声母+l，单声母+r，x+ɣ三类。其中单声母+l的复合韵母最多。在我们所整理的龙敢话1143个音节中，声母为单声母+l，韵母中包含长元音的音节共有14个，相应的包含短元音的音节共有26个。声母为单声母+r，韵母中包含长元音的音节共有0个，相应的包含短元音的音节共有3个。而声母为x+ɣ，韵母中包含长元音的音节只有1个，相应的包含短元音的音节只有2个。其中声母为ˀpl与包含长元音或短元音的韵母搭配的音节数最多，对应也比较整齐。而声母为pl韵母包含长元音和包含短元音的音节数相同。我们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推测，与这两个声母相搭配的长短元音在古时候是对立出现的。语言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的，由于政治、经济、文化及语言接触等原因，包含长元音的音节数逐渐减少或者说被相应的含短元音的音节所取代了。
整体上“长短元音与单声母的配合表”和“长短元音与复合声母的配合表”发现，包含长元音的音节是大大小于包含短元音的音节的。因此，我们推测未来人们或许将逐渐减少使用带有长元音的音节而是选择使用相应的带有短元音的音节。具体分析为：（1）古代德昂语影响深远。古代德昂语可能自产生之初就是长短对立出现的，后来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带长元音的音节不再被人们经常使用。（2）语言接触的影响。龙敢话是德昂语的一个支系，在我国德昂族有自己的语言，他们散居在傣族、景颇族、佤族、阿昌族、汉族等聚居地区之间，那么彼此相互往来交流。大多数人成为了双语人或多语人。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不可避免。解放前德昂语深受傣语的影响，德昂族信仰佛教，宗教祭祀中一般使用傣语，语言中有很多傣语借词。解放后，由于全国推广普通话，汉语是全国的强势语言，德昂语又深受汉语的影响。潘悟云（2000）指出“在汉语方言中没有长短元音的对立，只有在广州话中，主要元音/a/而且在带韵尾的韵中有长短对立，不过短元音的音色稍有变化，偏近/ɐ/。”德昂语深受汉语的影响，出现大量汉语借词，而当地汉语中不存在长短元音对立甚至是不存在长元音，从语言接触角度推测正是因为语言接触的影响，德昂语中带有长元音的音节才逐渐减少，人们更多的使用了带有短元音的音节。而龙敢话是同样是德昂语，龙敢在地理位置上与云南德昂族居住地区相邻。从过去到现在有很多龙敢人在中国德昂族村寨做工，甚至出现族际通婚现象，有很多的龙敢姑娘成为了中国德昂族小伙儿的妻子。那么龙敢话也自然而然的同样受到了汉语使用包含短元音音节的影响。（3）受韵尾的影响。我们知道龙敢话对立长短元音出现的条件分三种情况。（1）音节为鼻韵尾m、n、ŋ。（2）音节韵尾为n 或 m 或 ŋ。（3）音节为塞音韵尾p、k、ˀ或p、t、k、ˀ其中之一。而龙敢话或许由于受到汉语普通话的影响（汉语普通话为长元音，且鼻韵尾只有n、ŋ）导致韵尾逐渐弱化甚至是脱落进而导致长元音逐渐被短元音取代。
除此之外，对比“长短元音与单声母的配合表”和“长短元音与复合声母的配合表”可以看到单声母构成的音节比复合声母构成的音节要多很多。可见在整个龙敢话中，单音节声母构成的音节占音节总量的大多数，在日常人们的起居生活中被更常使用。
四、结语
龙敢位于中缅边境，龙敢话即龙敢人讲的德昂语。德昂族是一个跨国的山地民族。有本民族的语言然而历史上并没有本民族的文字。缅甸的德昂族曾经借用傣文字母来拼写德昂语，近年来缅甸的德昂族逐渐使用缅文、掸文字母拼写本民族的语言。龙敢话共有48个声母，208个韵母。语言存在长短元音对立现象。龙敢话中长短对立的元音有23对。其中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单元音有18对，而存在长短对立现象的复合元音则有6对，此外/eː/、/aː/、/ɤː/、/ɯː/、/iɔː/、/iɔːn/在一定条件下并不与相应短元音成对出现。从我们的数据中，我们主要看到了有长元音的音节在声母为清不送气地塞音中出现的个数最多，同时短元音出现的个数也是最多。
元音分长短是龙敢话的重要特征之一，了解龙敢话长短元音是深入了解龙敢话的关键。本文主要基于对龙敢话基本词汇归纳整理来分析的龙长短元音统计特征。通过观察“长短元音与单声母的配合表”和“长短元音与复合声母的配合表”，我们能够用知道包含长元音的音节是大大小于包含短元音的音节的。结合文献查询和当前龙敢话使用情况，从历史语言学角度，我们推测未来人们或许将逐渐减少使用带有长元音的音节而去使用相应的带有短元音的音节。目前，龙敢话中单声母构成的音节数多于复合声母构成的音节数。
参考文献：
［1］孙金城，倪宏，莫福源，李昌立.普通话声母和韵母的统计特性［Ｊ］．应用语言学，1995，（36-41）.
［2］赵日新.徽语中的长元音［Ｊ］．中国语文，2005，（75-78）.
作者简介：朱瑞（1993.3-），女，蒙古族，内蒙古科左中旗人，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2016级硕士研究生，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方向：文化语言学（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论文作者:朱瑞
论文发表刊物:《文化研究》2018年第6月
论文发表时间:201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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