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主义:世界主义与民族主义的有机统一_中国民族主义论文

中国社会主义:世界主义与民族主义的有机统一_中国民族主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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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D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 (1999)06—0025—04

笔者曾著文指出,中国社会主义的本质可用三句话来概括:兼顾公平的效率主义,重视精神的物质主义,协和万邦的国民主义(见《河南师范大学学报》1998年第6期)。 其中第三句话的意思是:中国的社会主义是世界主义与国民主义的有机统一,或者说是天下主义与民族主义的有机统一。与上篇文章相联系,我要在此提出的问题是:在即将步入21世纪的今天,在霸权犹存、公理遭践、国际和平和秩序仍然受到严重挑战的今天,中国社会主义的品格到底是什么?中国的社会主义能为人类提供些什么?

一、从1840年到1949年:从天下主义到民族主义的嬗变

中国人传统的对世界的理想追求是什么?李慎之1994年曾著文说:“中国的传统理想是‘天下主义’,而非‘民族主义’。”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也曾说过,中国自汉以后,就形成了天下主义的文化。梁漱溟在对比中西方文化时曾说,在个人、家庭、国家(或团体)和天下这四个层次上,西方人更重个人和国家,中国人更重家庭和天下。所谓重国家,就是民族主义;所谓重天下,就是天下主义。

为什么中国的文化传统中有天下主义的内涵呢?这与中国独特的历史道路有关。在春秋战国时期,国与国对峙,天下主义显然还不可能被普遍接受。因为采取天下主义文化策略会在战争中败北。当时通行的是“民族主义”。你是楚国人,我是齐国人。哪个国家越抱团,越会合谋和使用暴力,哪个国家就越占优势。秦灭六国,统一中国,结束了战国时代,建立了帝国。但它仍实行战国时代的“民族主义”策略,结果二世而亡。在秦统一基础上建立的汉朝,由于统一而不必采取“民族主义”策略,又吸收了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包含有天下主义的文化,并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段过渡期,最终消除了“国”概念。从此不再有齐国人、楚国人,天下主义诞生了。对于这段历史,汤因比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战国时代和古代希腊以及近代欧洲一样,也有过分裂与抗争。然而到汉朝以后,就放弃了战国时代的好战精神”,在秦以后“出现了地方的国家主义(即民族主义——引者按)复辟这样的反动。汉朝刘邦把中国人的民族感情的平衡,从地方分权主义持久地引向世界主义(即天下主义——引者按)”。为什么说只占世界一部分的中国实行的是天下主义的文化呢?是因为在当时的交通通讯技术条件下,中国与其他文明,如西方文明和伊斯兰文明是相对隔绝的,没有国与国、民族与民族明显的对峙,所以梁漱溟说,“历史上中国的发展,是作为一个世界发展的,而不是作为一个国家。这话大体是不错的。”

欧洲则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只有在罗马帝国时期,欧洲才有过短暂的统一。在这之前和以后,欧洲一直处于分裂状态。换句话说,欧洲一直到今天也没有结束战国时代,欧洲人在近代以来对世界所产生的影响,主要是把战国规则带到了全世界。因此,欧洲的文化必然以民族主义为主导。正如汤因比所指出的那样,“罗马帝国解体后,西方的政治传统是民族主义的,而不是世界主义的。”

就这样,一个天下主义的中国,一个民族主义的西方,在近代相遇了。结果众所周知,中国战“败”了。人们可以对胜负进行各种评说,可以列举各种因素,如技术的、战略的、战术的、经济的、政治的,然而,更根本的原因是文化上的,即一个天下主义的文化必然要败在民族主义文化手下。具体来说,首先表现在中国当时并没有形成西方人所说的“现代民族国家”。没有正式国名,没有明确边界,没有国旗,没有国徽,没有国歌。更为重要的是,没有一个“现代政府”。这种政府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对付“外国”军事力量。当时中国的军事力量只能对付零星的海盗,却不能与西方的国家军事力量抗衡。鸦片战争的失败,与其说是由于中国在战略上的失误,不如说是当时的政府根本没有打赢一场鸦片战争的功能。所以梁漱溟把当时的中国称为“无兵之国”,它“疏于国防”,“缺乏国际对抗性”。其次,在民众中,也缺少民族意识,没有“民族凝聚力”,因而不可能以民族主义为旗帜进行全国性的动员,以抵抗外国的入侵。所以中国近代的知识分子常对中国民众一盘散沙的状况痛心疾首。鲁迅之所以弃医从文,是因为他看到外国人残杀中国人,而其他中国人表情麻木地在旁边围观。在他看来,中国人灵魂中缺乏的,恰是民族主义的血性。他死后被誉为“民族魂”,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其实,缺乏民族主义的血性,正是天下主义在作怪。虽然从全球看天下主义是最佳的文化策略,但当其他民族采取民族主义立场时,它会给奉行天下主义的人群带来灾难性的结果。为了避免这种文化的囚徒困境,中国当时的选择只能是唤起民族主义的意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一带有“科学”面纱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理论被中国知识分子所接受,而天下主义的传统文化则被中国知识分子作为道德的让步,暂时地弃置一旁。尽管不少知识分子对此痛心疾首,但为了民族自救,他们只能祭起民族主义的旗帜。于是,历史发展的轨迹是,民族主义在近代以来的中国成功地崛起了。以满清王朝的垮台为标志,中国出现了起码在外表上相像的“现代民族国家”。通过提出和推行三民主义,孙中山将民族主义纳入中国的正统文化之中。民族认同感、民族主义情绪在不断高涨,直到抗日战争时期达到了最高峰。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在近代以来所经历的厄运的谷底,自此以后,中国的命运有了根本性的转机。不能不说,这是奉行民族主义对中国的回报。

二、中国社会主义的品格:天下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有机统一

从洋务运动、戊戌维新,经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现代革命运动到今天,民族主义已经在中国深深地扎下了根。所谓“民族主义”,就是以民族和国家的主权和利益为最高准则,在万国林立的世界上争取民族的生存权和发展权。近代以来,“中国”的概念,“中国人”的概念,“爱国主义”的概念,“现代民族国家”的概念在“国人”的心中日益成为一种清晰的意识。特别是经过毛泽东、邓小平为代表的两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的理论锻造,“爱国主义”(即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已经逐渐融为一体。中国共产党人认为,在中国,“社会主义”和“爱国主义”是统一的。中国搞的社会主义是以民族主义为内核的,其目标是保卫国家主权,捍卫民族尊严,发展民族经济,争取民族自立。同时,中国的民族主义又是以社会主义为基石的,因为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制约和阻碍中国走资本主义的道路。社会主义和民族主义结合的结果,是中国开始日益作为一个“大国”(而不仅仅是潜在的大国)而在世界政治舞台出现。

然而,随着中国近年来的迅速崛起,引起了一些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的不安,由此就出现了“中国威胁论”和“遏制中国论”。颇有意味的是,这种论调的发源地,恰是将现代战国规则带向全世界、曾经建立过一个世界帝国的英国。其实中国人大可不必对这一论调感到愤怒。因为从老民族主义的逻辑看来,这种反应是极为正常的。中国民族主义的觉醒,以及它所带来的中国在经济上的崛起,并不是那些早就实行民族主义的国家所希望的。因为对那些“大国俱乐部”的成员来说,这将形成对它们构建的“世界秩序”的挑战。这些“老霸主”们耸人听闻地推断说,一旦中国强大起来,它将会向外扩张,侵略它国。这种从它们的“民族主义”的立场上所进行的推断似乎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因为近代史无一例外地表明,一国在经济上的崛起,必然伴随着向外扩张和在世界上的称霸。“遏制中国”也就成了它们本能的选择。

不错,中国在近代以来接受了民族主义,但是中国的民族主义却是在天下主义的背景下的民族主义。它的第一个特点是,它是防御的、或“解放的”民族主义,不是扩张的民族主义,它是唤起中国民众、免遭亡国灭种厄运的民族主义,它是用来对付民族主义的民族主义,是“一报还一报”的策略。它在世界上高举民族解放的旗帜,同时声明自己“永远不称霸”。第二个特点是,中国的民族主义仍是包含了天下主义的民族主义。在相当多的中国知识分子看来,中国采取民族主义只是一种道德上的让步(即新儒家的所谓的“道德坎陷”);民族主义并不是中国人的最高理想。即使是在今天这个民族国家利益至上的世界中,中国的民族主义仍然包含着为争取民族平等和世界和平而容忍损害的让步精神。例如,中国政府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限制了它以干涉别国内政的方法来反对别国对它内政的干涉;中国政府作为唯一一个承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核国家,显然在军事战略上较其他核大国有较小的选择空间;甚至作为二战的战胜国,中国对曾经残酷屠杀和蹂躏她的人民的日本表示了极大的宽容。中国作为一个“现代民族国家”,似乎有着与其他国家不同的逻辑和行为方式,即它并不像一个典型的民族国家在行事,它的民族主义似乎总是一种成色不足的民族主义。

中国人的文化基因里还是有着太多的天下主义的文化因子。可以说,一百多年来,中国人虽然表面上皈依了民族主义,却一直心怀着天下主义。这种“天下主义”是什么?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四海一家”。“仁”的思想太多太深地影响了中国人。“仁”的学说首先要求“亲亲”,然后奉行“忠恕之道”(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后达到“泛爱众”。同样,对待外部世界,中国人的道德理想是“天下为一家,中国犹一人”。这实际上就是强调“人和”,强调“国和”,强调“天下和”。中国人历史文化中的天下主义思想,在中国的社会主义运动中又进一步强化起来。因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向来倡导“国际主义”,并以“天下大同”为理想。不能不说,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世界观有不少暗通之处。于是,在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取得初步成功时,中国人就开始了复兴和回归天下主义的理想追求。我们看到,在中国人刚刚获得民族自立时,就不断地声明,“自己永远不称霸”,中国的“社会主义”是“主张和平的社会主义”;中国的经济刚刚有些起色,一些人开始产生民族自大心理,履行道德良知的中国知识分子就提醒说:“中国的‘民族主义’是到19世纪末列强环伺欺压下才产生的。因此,它只能是民族解放主义,而不是民族扩张主义。在这个全球化加速的时代,在中国复兴而取得与世界各国平等地位以后,中国的文化应该还是回复到天下主义——在今天说也就是世界主义”。

从中国文化的变迁可以看出,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带有民族主义内核的社会主义,同时也是胸怀天下主义理想的社会主义。中国的社会主义,是民族主义与天下主义的双重品格的有机统一。

三、坚持民族解放的民族主义,复兴四海一家的天下主义

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带有坚硬的民族主义品格的社会主义。这种民族主义品格,在当今还并不太平的世界,在弱肉强食和“强权就是公理”的世界,仍然是中华民族赖以凝聚国人意志、振奋民族精神的强大力量,仍然是中华民族赖以实现自我保护、获得民族自立的坚实内核。如果霸权主义者企图损害中国主权,侵犯中国尊严,那我们就只能以坚强的民族主义来对付它们。中国社会主义的民族主义内核是如此的坚硬,以至于当霸权主义者企图用它的牙齿撕吃中国的主权和尊严时,它就会发现,自己的牙齿会被这坚实的内核所触痛击碎。

但是,我们必须说,中国的民族主义是非扩张性的民族主义,是实现民族解放的民族主义,是用来对付扩张性的民族主义的民族主义。所以,这种民族主义势必以天下主义为依归。这样一个逻辑是可以说得通的:民族主义可以救中国,但不能救世界;如果不能救世界,也就不能最终救中国。在世界上充斥着核武器的今天,民族主义,尤其是强调民族利益至上的民族主义,扩张性的民族主义,变得比以往更危险。核武器的出现把民族主义的弊端推向了极致。扩张性的民族主义、追求霸权的民族主义是对当今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胁,它甚至使人类面临毁灭性的危险。如何使人类从这一威胁中摆脱出来呢?出路只能是复兴天下主义文化。中国的文化传统以及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观是我们今天建立天下主义文化的精神源泉。中国人的抱负绝不是去当现代战国中的“新霸主”,他们真正的历史使命是结束战国时代的混战,结束民族主义的纷争,建立以天下主义为内涵的“四海一家”的更美好的世界。

当然,今天的中国不是两千年前的中国,今天的天下主义也有着与过去不同的内涵。过去中国的天下是一个以中华文化为中心的天下,今天的世界则是多种文明并存的世界。各个文明从不同的角度对整个人类文明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因此,今天的天下主义不是一个有“华夏”和“蛮夷”之分的天下主义,而是一个承认和尊重不同文明有着平等地位、并促进它们和平交往的天下主义。对于中国人来说,这需要有更开阔的胸怀和更大的包容性。人类其它文明都可以为复兴天下主义做出贡献,我们中华民族愿意与其它文明一道去为新的天下主义文化的建立共同努力。当然,从中国文化的角度来看,我们有理由说,中国的社会主义肩负着更大的责任。

收稿日期:1999—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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