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高等教育:绿色#183;科学#183;人文,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人文论文,科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203(2002)01-0018-07
2001年7月13日,我国申办2008年奥运成功,并庄严宣布,我国要将此次奥运办成绿色奥运,科学奥运,人文奥运。当时,我有所感悟,可以借用这一提法,赋以大不相同的内涵,现代高等教育,也应办成绿色的、科学的、人文的,严格讲,是科学与人文交融而形成一体的绿色现代高等教育。“绿色”妥否?作为探讨。
一、以“绿”育人,而非其他
教育是“育人”,非其他;高等教育,是培育对社会负责的高级专门人才,而非其他。而人是有感情的,有思维能力的,有精神境界的,有个性的,或者概括地说,是有“灵魂”的,因此,教育正是化育人的灵魂的“灵魂工程”。
教育是“育人”,而非“制器”。孔子指出,“君子不器。”《礼记·学记》指出,大道不器。只有不器的君子,才能掌握不器的大道。器是无感情、无思维能力、无精神境界、无个性的,或者说,无“灵魂”的。再好的“器”,即使是胜过“深兰”机器人的更“智慧”的机器人,它也没有任何灵魂;一旦超过人们给定的数据库、知识库、程序以及有关软硬件所赋予它的能力,它决无其他新的能力与作为。它没有真正的感情,没有真正的创新思维能力,没有“灵魂”。对所育的人,不能只灌死知识,只给死教条,只琢只制,不教不化不育,不升华感情,不开发创新思维能力,使之成为“机器”人。
教育是“育人”,而非“豢养”家禽家畜,非“豢养”宠物。禽、畜、宠物有的可能有感情,但决没有人的复杂与丰富;有的可能有思维能力,但远远不及人的高级,且决不能创新。对所育的人,不是豢养,不是驯服,不是不管是非曲直,而只听凭主人指挥,任其摆布,无自主思维,使之成为“宠物”人。
教育是“育人”,而决非要育“庸夫”、“俗子”或“蠢才”、“呆子”,高等教育更不应如此。这些人,他们的感情庸俗,思维能力低下,精神境界不高,德才也低,混混噩噩,了此一身。教育不能培养如此“灵魂”庸俗,乃至丧失“灵魂”的人。
教育是“育人”,是育“好人”以利人,而决非育“坏人”来害人,高等教育更应如此。有人讲,这些害人的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其实,这是污蔑了禽兽,古今中外,“义禽”、“义兽”之事还少吗?“义禽”、“义兽”,忠于主人,忠于职守,以死相许。而这些人最根本的一点,是“缺德”,他们感情卑鄙,灵魂龌龊,为了一已私利,终日算计别人。如果他们思维能力低下,才华浅薄,即“无才”,那么“灵魂”丑恶,危害还有限;如果思维能力超群,才华出众,即很“有才”,那么,“灵魂”不仅丑恶,而且危险;越有才,越危险。无才,则无知、愚昧;缺德,则卑鄙、无耻;缺德而有才,则比缺德而无才更严重,即更“无知”,更“愚昧”,更卑鄙,更无耻,是最危险的“祸水”,是最致命的“灾星”。人而无耻,胡不遄死?!高等教育决不能培育“缺德有才”之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江泽民同志在2001年的七一讲话中再一次强调了“以德治国”,要营造高尚的思想道德基础。中央最近又颁布了《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明确提出了20字的“公民基本道德规范”,明确提出“为人民服务”是公民道德建设的核心,集体主义作为公民道德建设的原则,这是我国优秀传统的新发展。美国“911事件”及其后一系列事件,使我们不能不看到,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科学技术这把“双刃剑”极度锋利的今天,更应面对现实,深思未来,极为严肃地思考“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应培养什么样的人、培养为谁服务的人”这一严峻而重大的问题。
是的,教育是“育人”,是正确“育人”,是培养“为人民服务”的人才,是培育“好人”、“能人”、“圣人”,是培育“善者”、“智者”、“悟者”,是培育“贤才”、“英才”、“帅才”;决不是与此相反。如同1998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召开的首届世界高等教育大会所制定的《宣言》中所提出的,是培养高素质的毕业生与负责任的公民,即要培育出对社会高度负责的高层次人才。毫无疑问,这种人的感情是高尚而丰富的,思维是正确而富于创新的,精神境界是纯洁而神圣的,个性是健康而完善的,人是全面而又主动发展的,“灵魂”是真正的人的“灵魂”。《大学》开章明义指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这就是高等教育的本义,这就是指导“灵魂工程”的大道。今天,应该赋予它这样的理解:“明明德”,是培育崇高而丰富的感情,“新民”,是培育正确而富于创新的思维能力,那么,“至善”就是融合这种感情与这种思维能力为一体的纯洁而神圣的精神境界,“至善”就是得到全面、主动、健康而完善发展的个性,从而全身心服务于人民与社会主义事业。
育人主要化育什么样的“灵魂”,即培育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思维能力,什么样的精神境界,什么样的个性?我想,这一点是必须肯定的:教育不能忘记人!如果教育忘记了人,忘记了人的“灵魂”,忘记了“灵魂工程”,就是忘记了教育本身,也就是丢失了教育本身的存在意义。这也就是“化民成俗,其必由学”这一大义之所在,也就是我国教育法及有关文件明确提出的教育旨在提高全民素质这一要旨之所在。
其实,“育人”可以说主要是开发人的脑,感情、思维能力、精神境界、个性主要源于脑。从脑科学上讲,感情同人的情绪中枢密切相关,思维能力同人的思维中枢密切相关;从人的进化过程看,是先有情绪中枢而后有思维中枢,而且人对外界的反应,是先由情绪中枢而后由思维中枢反应。对人的教育,主要就是对人的脑的开发,对情绪中枢与思维中枢的开发;对人感情的陶治,对人天赋的潜力的开发,情绪中枢尤为重要。
对自然界,一定要开发,一定要保护,这就是要正确地开发。不开发,就是“洪荒”。当人生活在野蛮与无知之中时,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更不能拥有应有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只能过着“非人”的生活。不正确开发,就不能保护,其结果就是,第一,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第二,毁坏自然界的潜力,损害自然界的持续发展能力。这样,人与自然界就不能和谐、协调,天人不能合一,而是冲突、敌对,就是开发不“绿”,就将导致人类的倒退乃至灭亡。显然,对自然界不开发,不正确开发,均不可取。对人,对人的脑,也是一样,一定要开发,一定要保护,这就是要正确开发;或者说,要化育“灵魂”。不开发,感情简单,思维能力低下,是“野人”,乃至“狼孩”、“熊孩”,似人而非人;不开发,就野蛮,就“白痴”。不正确开发,不能保护,那就是:第一,污染人的感情,污染情绪中枢,导致人的堕落,人格扭曲,人性丧失,人伦灭绝,社会责任感沦亡,灵魂异化,何以为人?!第二,摧残人的思维中枢,损害思维潜力,窒息灵性悟性,桎梏创新能力,毁坏人的可持续发展性。这就是不“绿”,也均不可取。因为这样的教育,这样的开发,将导致人与他人、与集体、与社会、与自然界的不和谐、不协调、不合一,乃至分离、冲突、敌对,以致自食其灾难性的苦果。人脑要开发,但必须正确开发,即开发要“绿”,教育要“绿”,这样,天赋的庄严人权,人类进化形成的脑基因的巨大潜力,人之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才能得以完全实现。什么是“绿”?绿者,自然也,无为也。第一,“顺”人、事、物本身之自然,“扬”此自然的积极方面,不为违背自然之事;第二,“和”人、事、物彼此之间的关系,协调而共同发展,不为不“和”之事。显然,对人的教育不“绿”,对人脑的开发不“绿”,那么,人同他人、同集体、同社会、同自然界的关系怎么能“绿”?孟子讲“心之官则思”,“心”就是“脑”,不教育,不开发,怎么能“思”?但“心”也会“放”,“放”就是“丧失”,丧失脑固有的可以开发的良好本性,所以“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教育不但不能“放”“心”,丧失“心”,污染“心”,摧残“心”,而且要卫“心”,要充分发展“心”的潜力,这是人类累积500万年进化的精华而形成的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心”,即有无比智慧而且有惊人潜力的脑。本文没有谈“体”,决非轻“体”;育出“病”人,育出“死”人,决非所望;何况,“体”之不存,“心”将焉附?“心”、“灵魂”与“体”还互动。然而,“心”、“灵魂”占有更为重要的地位。
二、科学人文、交融生“绿”
什么是科学?是研究、认识、掌握客观事物及其规律,是符合客观实际办事,顺乎客观规律办事,是求真。什么是人文?是关心他人、集体、国家、民族、社会、自然界,是为之办好事,是求善。科学与人文交融,就是为他人、集体、国家、民族、社会、自然界,合乎客观实际,顺乎客观规律地思、言、行,即办好事。不言而喻,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顺乎自然规律,就一定办成好事;科学技术的不正当使用,即为典型。事能不能办?首先,必须合乎客观实际,顺乎客观规律;其次,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看是否趋利避害,办了有利,就办,办了有害,就不办。这就是科学与人文交融,这就是要办的事同与此事相关的方方面面,彼此协调,既符合自然规律,又符合社会利益,既科学,又人文,这就是所希求的“绿”。
水火不能相容,相容必有共同的基础。科学与人文之所以能交融,就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基础:第一,人作为一个客观存在,有着自然进化500万年而形成的不可分割的大脑整体;第二,人作为人,大脑的活动不可能离开客观存在的反映,人的认识不可能离开实践。一个伟大的文学艺术家,一个杰出的科学技术家,一个卓越的成功者,在严肃、认真、高度负责的实践中,承认与尊重客观实际,寻求客观实际的本质,探索客观实际的规律,概莫能外。这就是“实事求是”,这就是“源于实践,深入实践,高于实践;源于生活,深入生活,高于生活。”有源,才有活水,才有生命,才有“高”长,才有“绿色”。
科学与人文交融而生成的“绿”,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科学与人文交融生成正确的追求目标。一个人,一个单位,一个国家,其所追求的目标,不但取决于应不应该,而且还应取决于可不可能,即取决于合乎客观实际,顺乎客观规律。这就是不但取决于求善,取决于人文;而且取决于求真,取决于科学。求真、科学为求善、人文奠基;求善、人文为求真、科学导向。这点在《大学》开始处就讲得十分明确:“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格物,研究客观实际及其规律,致知,认识客观实际及其规律;格物致知,就是科学。我国在没用日本传入的“科学”一词之前,用的就是“格致”。“格致”是办一切事的基础与前提。固然,“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然而,修身的基础与前提仍是“格致”。同时,也很清楚,不只是为了“格致”而“格致”,为“格致”导向的,或者,“格致”所追求的,主要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求善,是人文。可以讲,求真与务善的交融,就是有了一个美好的目标,从面就会有一个强烈的追求、渴望,就会有一种巨大的激情,就会有一股永不衰竭的强劲动力,就会如痴,如醉,如迷,乃至忘我,排除万难,勇往直前,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奇迹”,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明天。明天之所以比今天美好,就是因为比今天更新。求真、务善、完美、创新,千秋永绿。
第二,科学与人文交融生成优秀的思维。思维优劣,不仅取决于思维结果的正误,更取决于思维水平的高低。科学的思维,是严格的逻辑思维,保证思维的正确性,是正确思维的基础;人文的思维,是开放的形象思维,是直觉,是顿悟,保证思维的活力,是思维原创性的主要源泉。形象,直觉,灵感,顿悟,就是不安于故习,不溺于所闻,敢于向传统的观念与习惯挑战,敢于推陈出新,打破思想牢宠。美籍华人贝聿铭是世界级的建筑大师,他极其称赞《老子》。他说,他时常读《老子》,他相信《老子》对他建筑的影响可能远胜于其他事物。《老子》具有深邃而活跃的思维。伟大的科学家一般都明了原创性的主要源原在何处,并有种种论述。例如,爱因斯坦指出,科学研究真正可贵的因素是直觉。研究早已发现,人的逻辑思维主要同左脑有关,人的形象思维、直觉、顿悟主要同右脑有关,而右脑的记忆量是左脑的百万倍。这表明,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迅速发展、作用日著的今天,开发右脑,至关重要。又有研究发现,左脑右脑,联系密切,右脑得不到充分的开发,左脑也得不到充分的开发;反之亦然。大脑是个整体,不可分割;只有左脑右脑同时开发,协调发展,大脑整体才能得到充分开发与发展,生机勃勃,永“绿”不衰。著名的科技大家、文艺大师莫不两脑并用,例外不多。
第三,科学与人文交融生成良好的同外界的关系。要使这种关系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就是要使个人与外界协调相融,我与他人、与集体、与社会、与自然界协调相融。科学,承认客观;人文,关心外界;两者相融,必定是个人与外界相互协调,相互依存,乃至融为一体。荀子在《劝学》中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说,要获得成功,达到目的,三个条件之一是“有物相之”。“物”就是有形与无形的外界条件或环境,“善假于物”之“假”就是此处之“相”,“相”就是用外界条件或环境,处理好个人同我界的关系。人是动物,不可能不生活在自然界中;人是人,不可能不生活在社会中,不可能不同他人发生关系。其实,一切科学的本质就是研究关系的。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仁”,“仁”者,二人也,众人也,社会也。“仁”就是讲人际关系的学问、哲理;推而广之,这就是中国优秀的传统思想“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世界必定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世界。
我们既应重视科技,又应重视人文,不应该把有着共同的基础而不该分割的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科学文化与人文文化、科学与人文截然分割。融则两利两旺,分则两弊两衰。可以说,没有科学的人文,是残缺的人文,人文中有科学的基础与珍璞;同样,没有人文的科学,也是残缺的科学,科学中有人文的精神与内涵。我一再强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没有现代科学,没有先进技术,就会落后,一打就垮,痛苦受人宰割;而没有优秀传统,没有人文文化,就会异化,不打自垮,甘愿为人奴隶。”
科学力量是强大的。科学本身是“格致”,是立世根本,人世间的一切不能离开科学技术知识。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源泉,没有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就没有生产力的不断进步。科学技术发展是社会前进的动力,没有科学技术、生产力的发展,就没有社会的进步。科学思维是正确思维的基础,离开科学的逻辑思维,思维必将走向谬误。科学方法是成功道路的前提,离开科学的逻辑方法,道路不能通向成功。科学精神就是求真的精神,也是求真的人文精神,这是人的纯洁而神圣的精神境界决不能缺的关键内涵。
人文力量是决定性的。科学技术归根结底要人去发现、发明、创造、传播、使用。科学技术力量已经发展到如此强大,完全可能走向人的对立面,完全可能使人异化,完全可能毁灭人的自身。福兮?祸兮?关键在于人如何认识与使用科学技术力量。人文关系民族的存亡,民族的概念主要是人文文化概念,没有自己的人文文化,就没有这个民族。人文关系到国家强弱,“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国家强弱的关键是民族凝集力,是对人文文化的认同。人文关系到社会的进退,社会的发展是物质文明、科学技术与精神文明、人文文化的全面发展,没有精神文明、没有人文文化的高度物质文明、发达科学技术,将使人类面临最严重的危险,乃至灭顶之灾,“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人文关系到人格的高低,没有人文精神,人格卑鄙,人将沦为“非人”,所以教育第一位的是“在明明德”,在于升华人格。人文关系到思维的智愚,人文文化、人文活动主要同右脑有关,人文、右脑是思维原始性创新的主要源泉。人文关系到言行的文野,显然,人的言语、行动,是文明还是野蛮,是同人文涵养程度正相关的。但人文的基础应是科学。
江泽民同志在2001年七一讲话中讲得何等深刻,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人是生产力中最具有决定性的力量,能否调动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是第一要务。是的,第一要务不解决或不解决好,科学技术不能成为第一生产力,甚至成为第一破坏力,这种教训,难道还少吗?以史为鉴,思之慎之!作为教育战线龙头的高等教育,更应思之慎之!
科学,求真,一定有求真的责任感;人文,求善,一定有求善的责任感,两者交融,无疑会形成坚不可摧的推动社会进步的责任感。这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够,威武不能屈”的责任感,这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以天下为己任”的崇高信念。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精辟地概括了成功的三个条件:有志,有力,有物相之,这是必要而充分的条件。有志,有志向,有理想,就是有上面讲的追求目标,这是最基本的。有力,有能力,有本领,关键是要有上面讲的优秀思维,正因如此,文中反复强调了“深思”的重要。有物相之,上面讲了,就是要善于利用外界的条件。温故知新,知新思故,万变不离其宗,根本的规律是永恒不变的,教育的本身就是“育人”。
三、顺木之天,以致其性
柳宗元在他的名篇《种树郭橐驼传》中提出了种树的“八字方针”:“顺木之天,以致其性”。这是正面的提法;反面提法是四字:“好烦其令”。
种树,或移植,都应“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精辟之极!“天”,就是老子讲的天道,就是“自然”,就是客观规律,在此就是树木生长的客观规律;“顺”,就是老子讲的人道,就是“无为”,就是不去为违背客观规律之事,在此就是不去为违背树木生长客观规律之事。“顺木之天”,就是“天道”与“人道”的合一,就是“自然”与“无为”的合一,就是真正地顺乎或按照树木生长的客观规律来办事、来种树。“致”就是实现、达到、使之,“性”就是“个性”、“习性”、“本性”,“以致其性”,就是使得老天赋予树木的本性得以健康地实现,常绿不衰,果实累累。其实,这种“顺”“天”,“自然”与“无为”的合一,就是我国的哲学精髓“致中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种树当然不会例外。柳宗元接着具体阐明:“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此即,一要尊重与发展树木本身的已有习性,二要营造树木生长的合宜环境;三是应该管的事就应该按规律极细心地做,而应该让树木自由生长时就不要加以任何干扰。这样,树木生长的规律得到尊重,树木的本性也就得到健康发展了。决不应“好烦其令”。好,喜好、醉心于;烦,纷繁、频频、无事生非;令,干扰、束缚、主观主义地瞎指挥。“好烦其令”,就是醉心于无事生非地频频给树木的生长加以无端干扰,结果呢?适得其反,“而卒以祸”,树木枯萎,由绿变黄,以死相答了。柳宗无深刻指出,这一切都是由天赋予树木生长的规律决定的,种树者的作用只在于“以致其性”或不致其性而已。进一步讲,树种下去,是好是坏,是绿是黄,是活是死,取决于种树者是“顺木之天”,还是“好烦其令”了。
“因材施教”,这是我国教育的优秀传统思想,也是教育中一大原则。“材”,就是人的“个性”,包括天赋的秉性与后天形成的特性,主要在人脑;“因”,含有“天”与“顺”,即“自然”与“无为”之义,即必须顺乎育人的规律;“施”,就是施加、施行,含有“致”意。种树,“顺木之天,以致其性”;育人,“因材施教”,换句话讲,“顺人之天,以致其性”,要“致中和”,千万不要“好烦其令”。
如何“顺人之天,以致其性”来办高等教育,来培育高级专门人才呢?总的讲,在充分考虑社会需要的前提下,按教育规律办事。它包括:第一,应看到育的对象是人,有脑,有“灵魂”,有感情、思维能力、精神境界与个性,应“引导”人的内在因素合乎其规律全面而主动地向健康方面“发展”;第二,应营造一个与此“引导”与“发展”相应的适宜环境;第三,应精心地使这两方面协调起来。健康,有生气,是“绿”;环境,相应、适宜,是“绿”;个人与环境协调,是“绿”。这主要表现在:
第一,学科建设是龙头,抓紧学科建设。这是大学学科建设定位问题。学科建设应“强基、扶优、支新、重交,走向协调,办出特色”。即扶植优势学科,这是一所大学今天赖以立足之基;加强基础学科,这是一所大学明天有无优势、有无竞争能力之源。这两者犹如鸟的两翼,缺一不可。大力支持面向未来的新兴学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高度重视交叉学科,交叉出活力,交叉出新意,交叉出新的优势与基础。多学科建设,是为了获得学科之间的相互协调、彼此支持,是为了形成学科之间的良好的学术生态平衡、字术生态环境,从而“办出特色”。所谓“特色”,就是高水平,就是“非我莫属”、“舍我其谁”。一所大学,某些学科有特色,有自己的大鲜花,那么,众多大学就形成了学术上万紫千红的大好春天。显然,学科建设的本质就是提高学术水平,形成优良的浓厚的学术氛围,这首先是为了“育人”。这就是兴办大学的本义。“性相近,习相远。”“蓬生麻中,不扶而植;白沙在与之俱黑。”
第二,大学要以教学为基础,以科研来提高,以为社会服务来发展大学适应于社会的活力。这是大学功能定位问题。教学不过关,何必办此校!科研水平低,无法入重点!科研水平低,教师水平就低,教学水平就低,为社会服务就缺乏重要源泉。为社会服务水平低,学校就脱离社会,既难于取得社会的支持,促进教学与科研水平的提高,又无法发挥大学在今天社会中应有的作用。尤应着重指出,学科建设不是孤立进行的,而是紧密结合教学、科研、为社会服务进行的。学术氛围不是静止的,而是在这一紧密结合的动态过程开展的,“育人”也就是在这一动态氛围中进行的,这也是大学三大功能的首义。大学的科研与为社会服务,首先是要服务于更好地“育人”。
第三,大学教育应是高级专门教育,但应在教育的全过程、诸方面、各环节中融入素质教育的思想。这是大学教育思想的定位问题。其核心就是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交融。素质教育是一种教育思想、教育观念,而不是一种教育模式、教育方式或课程体系、课程内容。在我国,素质教育思想的提出是有着继承历史渊源、切中时弊、符合时代潮流、弘扬教育本义诸方面根据的;正因为如此,也就符合党的教育方针。从历史上看,高等教育是从人文教育阶段,经过科学教育阶段,今天又走到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相结合的阶段。这一发展是必然的,是同社会发展各阶段密切相关的。工业社会之所以为工业社会,正因为基于科学技术上的工业及其手段,展示出人的惊天创造力,创造出了一个个的人间奇迹;同时,人间也陶醉于所谓的“人定胜天”,征服自然的“奇迹”中,陶醉于科学技术的威力中,忘了人,忘了自然整体,忘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合一,当然,也就忘了,“致中和”。“不知常,妄作,凶。”早如哲人告诫,自然正在报复人间,人类正在异已。残酷的现实迫人深思,在科学技术如此发展的今天,大学必须把高等教育在高一层次上复归于“育人”这一本位;只能是“育人”,决不是“制器”,决不是一切形式的急功近利。我国办的社会主义大学,就更应如此。
第四,大学必须大加开放,必须具有强烈的国际意识,这是大学竞争的定位问题,也是学术平台定位问题。社会是三维的,政治、经济、文化。政治走向国际,多极化;经济走向国际,全球化。文化走向国际呢?应当是科技文化的全球化一体化与人文文化的民族化本土化,两者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多姿多彩的世界的文化,世界的文明才内涵丰富、生机盎然、不断发展。人文文化越民族化本土化,就越国际化,这同科技文化的国际化恰恰相反。我校涂又光先生深刻地指出,大学是定位在文化领域内,不是定位于政治或经济领域内,大学主要是通过培育人才来实现为政治、经济、文化服务的。正因为培育的人才要为政治、经济、文化服务,我国加入WTO后,在更多方面,包括高等教育,必将更加开放,这就决非只是一个经济问题。所以,我又十分赞同涂先生的讲法,我国办的大学应是a university of China,而不是a university in China,是"of"而不是"in"。是"of"还是"in",取决于人文文化。我国大学应坚持邓小平所指出的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这“三面向”,培育的大学生应力争成为世界一流或国际水平的、具有强烈国际意识的中国大学生。显然,这既是大学学术竞争的定位问题,更是“育人”学术平台的定位问题。
第五,大学必须建设一流的管理体制与机制,这是办大学的最要害的问题。这首先指的是大学领导,大学领导人的办学观念、思想、作风,特别是大学的主要负责人。我完全赞同这一观点,我也一再认为,当大学校长,第一任务是“出思想”,这是将学校带向何方的问题,是办什么样的大学、如何办这样的大学的问题,也就是育什么样的人、如何育这样的人的问题。有思路,才有出路。在正确的富有远见的办学思想指导下,学校才可能有一个好的管理体制与相应的运行机制,上述五点才可实现,“育人”方能成功。
应指出,上面没有直接论及师资建设与学术基地建设,然而这是办大学中极为重要的问题。我赞成这一论点,学科建设主要应包含三点:一是师资队伍,主要是学术带头人;二是学术基地;还有,三是学术方向。这三者不可分,师资特别是学术带头人是最为重要的。一流大学最主要的表现为一流的师资,也就是一流的学术。梅贻琦先生讲得深刻,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是有大师之谓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大师者,顶尖传道,顶尖授业,顶尖解惑。赋予新的内涵,授业,传授知识;传道,教如何做人,熏陶感情,净化心灵;解惑,教如何思维,提高思维能力;综合而言,营造学术氛围,提高精神境界,化育“灵魂”。大师者,顶尖学术,顶尖“育人”。《礼记·学记》中讲:“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思,就是使学生能在宽松而浓厚的学术氛围中独立而自由地思考,而这正是“绿”、正是育人、也正是“灵魂工程”,也正是教师之所以为教师的关键所在。没有学生,就没有教师;没有教师,也没有学生。何况,大学教师还应兼有提高科研水平、服务社会需要的任务。
这样,大学有着浓厚的动态的学术氛围,有着“三面向”的学术平台,有着“育人”的素质教育思想,有着可以使这一切得以充分运行的管理体制与机制,那么,我国的现代高等教育必将成为科学与人文交融的“致中和”的顺天致性的“绿色”教育。涂又光先生认为:“这个‘绿’字,象征着一种文化与文明。用某种颜色来象征某种文化与文明,古今中外,屡见不鲜。”“春风又绿江南岸。”“绿色”象征着春天,象征着生命,象征着和谐,象征着生气勃勃的能战胜前进中种种困难与险阻的社会主义事业,象征着前途无量的教育事业。“绿色”教育,作为现代高等教育,既作为教育目标,又作为教育内容与方法,而其思想与观念这一核心,就是素质教育。这样,我们大学所培育出的学生必将是具有创新精神与实践能力的高级专门人才,是主动、全面而健康发展的高素质的毕业生与高度负责任的公民,既能爱国,又会创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国习惯尊称教师为“园丁”,赞颂学校“桃李满园”、“桃李芬芳”,将“育人”与“种树”比较,“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顺天致性,要培育“栋梁之材”,这就是要把学校教育办得绿色满园,硕果累累。我们应继承传统,立足现代,弘扬人文,崇尚科学,开拓创新,引导潮流,培育新人,无愧于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建设,无愧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方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