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否定”在辩证法中的发展与变革
——从黑格尔、马克思到阿多诺
魏贝贝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475001)
摘 要: “否定”是辩证法范畴中的一个核心词汇。黑格尔在传统辩证法的基础上提出了概念辩证法,对否定作出了具体规定。马克思汲取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将辩证法的核心概念应用于实践领域以关照社会现实。阿多诺的“非同一性”和“彻底否定性”的辩证法,旨在追求人的个性和自由。这三位哲学家对辩证法研究的尝试与突破,体现出他们关于否定辩证法的不同理论诉求。
关键词: 否定;辩证法;黑格尔;马克思;阿多诺
黑格尔(G.W.F.Hegel)在《逻辑学》的导论中曾指出:“否定的东西引导着概念自己向前发展,它是概念自身所具有的,这个否定的东西构成了真正辩证的东西。”[1]作为辩证法的核心,“否定”概念引起了马克思(KarlHeinrichMarx)的高度重视。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伟大之处,就在于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的辩证法[2]。在继承辩证法合理内核的同时,马克思又超越黑格尔的概念辩证法,转向了立足唯物主义立场的实践的辩证法。像马克思一样,阿多诺(TheodorWiesengrundAdorno)同样看到了黑格尔辩证法中“否定”的伟大意义,并在继承黑格尔和马克思辩证法的前提下,创造和发展了既不同于黑格尔又有别于马克思的“否定的辩证法”。以“否定”的逻辑为线索,这三位哲学家在发展否定辩证法的过程中针对具体的语境,阐述了“否定”概念的内涵并表达了各自的理论诉求。
一、黑格尔:“规定了的否定”与概念辩证法
黑格尔的否定性辩证法是在传统形而上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在传统形而上学视域下,否定的逻辑在辩证法的发展中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古希腊辩证法的主观、自在的否定性,二是康德先验辩证法的二律背反的否定性,三是黑格尔确立的概念辩证法的辩证否定性。
哲学家们对辩证法的探索,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那时人们将目光从自然界转向人类社会,转向对人的本质的追问并在这一转向中形成了揭示事物意义的辩证法。原初意义的辩证法蕴含着生命境界,有着人的生存论的冲动和意向。从巴门尼德的“存在”到柏拉图的“理念论”,再到亚里士多德的“实体”,“神”逐渐成为形而上学的核心,一直影响着西方形而上学的发展。到近代社会,“实体”被精神化,但笛卡儿的“自我”、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的抽象实体都没有揭示出作为精神之思辨活动的逻辑结构。自康德以来,德国哲学家试图为形而上学逻辑寻找更为深刻的基础,以便可以在逻辑上证明自身为真理。德国古典哲学家关注思维活动的先天法则,费希特在继承康德“先验逻辑”的基础上,发展了一种心灵与世界图景相统一的哲学,这给黑格尔提供了方向。
在借鉴和反思前人辩证法的基础上,黑格尔提出了既具有实体的绝对性,又具有自我意识的创造性的“绝对精神”,并把“绝对精神”作为自己哲学的本体论基础。为了克服康德辩证法的否定性没有超越思维的矛盾状态以及揭示作为精神的思辨活动的逻辑结构的需要,黑格尔确立了他辩证法的思辨思维,并在概念辩证法的研究中对否定作出了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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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否定辩证法想要揭示被哲学家忽视的作为精神的思辨活动的逻辑结构。他的初衷是试图用否定辩证法的革命性去突破传统形而上学的束缚,但是却被形而上学体系所限制,没有跳脱形而上学的窠臼而落入了唯心主义的神秘纱帐中。黑格尔把精神本身看作否定的力量源泉,殊不知自我意识本身就是神秘的。与此同时,黑格尔在对自由的缺失这一问题进行找补的过程中,陷入了自己设置的圈套而无法自拔。在社会现实关怀方面,黑格尔的否定辩证法也存在着局限。他的否定辩证法并没有实现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改造,而是以思辨形而上学这种最抽象的形式反映了人类最现实的生存状态。这种具体实践活动上的彼岸性以及对人的现实生存活动的遮蔽,使得黑格尔辩证法在失去现实关怀的同时也遭到了批评和指责。
式中:S0为轴承静强度安全系数,此工况下,轴承要求转动平稳,S0应大于1,取S0=2;P0为轴承静载荷;C0为额定静载荷.S0P0=2×162.5=325 kN,选取轴承GEF30ES,其额定静载荷为439 kN,此轴承满足其静载要求.
在唯心主义基础上,黑格尔将绝对精神看作是唯一的实体。他认为,精神在“否定之否定”当中生存。绝对精神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自我否定,也即自我肯定,不断地自我生成又自我展开,是一个自我运动的过程。黑格尔认为,事情并不穷尽于它的目的,而穷尽于它的实现,现实的整体也不仅是结果,而是结果连同其产生过程[3]。同时,黑格尔强调“实体即主体”,他认为在实体中包含着否定,这个实体自己否定自己,因而自己成为自己的对立面。在这个否定过程中,实体自己开始扬弃自己,在扬弃中实体又在肯定自身。就是在这一个系列运动中,实体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再不断自我否定,又不断自我肯定……说到底,在黑格尔看来,这就是绝对精神的自我运动、自我完成、自我实现的过程。绝对精神在“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中不断扬弃自身,在自我运动的过程中实现自身的发展。黑格尔认为,这种“绝对精神”的“否定”过程就是实现精神走向自由的过程。易言之,黑格尔认为这种精神自由的实质,就是在实现人的自由。
从整体看,对于池莉的作品,研究者认为过于贴近生活过于真实而不够有文学价值,忽视了池莉新写实作品中存在的哲学深度和深层意蕴。
黑格尔的“否定”概念具有丰富的内涵,它是指任何事物都包含着既肯定又否定的两个方面。肯定方面是事物保持自身、维持自身的方面,否定方面是事物克服自身、消解自身,引起自身变化的方面。黑格尔明确认为否定的东西构成了真正辩证法的东西,但他的否定不是纯粹的、绝对的否定,而是“自否定”,是有规定性的否定。也就是说,在黑格尔那里,并非一个事物遭受外来的否定,而是这个事物自己否定自己,自己超越自己,自己打破了自己的肯定或规定。这种“规定了的否定”,就是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内涵。
二、马克思:“否定之否定”与实践辩证法
马克思所理解的辩证法立足于人的现实实践,因为实践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运动的过程,所以这个过程内在包含着“否定性辩证法”。马克思汲取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将否定性的辩证法作为人改造现实世界的基础和力量,从而揭开了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面纱。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扬弃催生了唯物辩证法,但其后在对唯物辩证法的理解上却出现了庸俗化和简单化两种倾向。其中,庸俗化的理解表现为:把马克思否定性辩证法歪曲为另一种像黑格尔辩证法一般的抽象理论,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革命是黑格尔辩证法精神的一种复刻;简单化的理解倾向表现为:把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发展和超越简单归结为“唯心”和“唯物”的颠倒、“超验”和“经验”的颠倒以及“非批判”和“批判”的颠倒,并把这种“颠倒”理解为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公式化应用,把马克思和黑格尔根本对立起来。对马克思辩证法理解的这两种倾向表现出的是崇尚和诋毁的不同态度,而这也正是本文研究辩证法的“否定”概念的必要性之所在。
马克思深刻批判黑格尔辩证法的根基,他用 “物质”的真实存在来代替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实现了辩证法主体的转变,从而把黑格尔辩证法从“天国”拉回到“人间”并对其进行了“解救”[4]。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摆正思维和存在的关系,是马克思克服黑格尔神秘主义的关键一步。在对现实世界的关照中,马克思看到黑格尔所设想的思辨概念在现实世界面前的无力。他认为,黑格尔将现实的社会问题建立在绝对精神之上,是不能解决现实问题的。他抛弃了黑格尔以思辨的方式实现理性和现实和解的保守因素,将黑格尔的否定性批判视域进行了转换,由思辨的概念世界转向现实的生活世界,这样否定辩证法的意义就不再局限于否定和批判的外表之下。
在批判黑格尔辩证法的同时,马克思看到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光辉色彩。他汲取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把辩证法的否定性作为自己理论改造的营养。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开始对资本主义世界进行批判并致力于破解黑格尔未能解决的市民社会分裂问题。在此过程中,马克思创立了唯物主义的实践辩证法。
马克思逝世后,不少哲学家对辩证法研究进行尝试和突破。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阿多诺可以说是发展马克思辩证法的先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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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黑格尔否定辩证法进行考察的过程中,马克思既意识到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外壳,也看到了其辩证法的合理内核。
三、阿多诺:“非同一性”和“彻底否定性”的辩证法
马克思指出:“黑格尔的 《现象学》及其最后成果——辩证法,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的伟大之处首先在于,黑格尔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是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非对象化,看作外化和这种外化的扬弃;可见,他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的成果。”[5]在此,马克思把实践理解为人的存在方式,并把物质实践理解为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这样,马克思就把否定性的辩证法转向了人的生存世界,摆脱了黑格尔所认为的绝对精神的唯心主体本原,克服了黑格尔否定辩证法的神秘主义倾向。
资本主义社会经济格局与政治格局的变化,科学技术革命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效应的升温,使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题随之改变。哲学家们对理论的研究更加贴近现实,更加关注人的存在意义。基于此,阿多诺致力于追求人的个性和自由,他用文化批判理论痛斥资本主义制度压制人的个性,以期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阿多诺立足于马克思哲学的资本批判理论,继续展开马克思的社会批判话语。在辩证法问题上,阿多诺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和马克思辩证法理论当中的革命性因素。他既承认黑格尔辩证法的否定性原则,又借鉴马克思辩证法关照现实社会的做法。但在“同一性”和“否定性”的理解上,阿多诺却在现实关怀方面给出了与黑格尔和马克思都不同的说明。
黑格尔认为绝对精神通过“否定”这一中介通达自由,这自由即人的自由。但马克思的实践辩证法认为,人的本质的异化和异化的扬弃并不是纯粹的自我意识的矛盾运动过程,而是一个客观的实践活动的矛盾运动过程。他认为,只有在现实实践活动中,才能实现人的解放。人不同于动物消极地适应自然,人是具有理性的人,因而人有能力通过实践去改造世界。换句话来说,人不断改造自然的过程,就是一个“否定”的过程。资本主义制度的产生、私有制的建立就是在这样的否定性过程中实现的,资本主义制度是人类自身“否定”的结果。马克思依此来批判资本主义制度,他认为私有制使人的劳动异化,这种异化使人的劳动与资本产生对立。当劳动和资本的对立进一步通过“否定之否定”来“扬弃”自身时,私有制就会出现震荡甚至不复存在,进而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就成为必然。
阿多诺在“非同一性”和“彻底否定性”两个中心观点上形成了反辩证法性质的“否定的辩证法”。黑格尔和马克思的辩证法具有“同一性”的性质,但在阿多诺看来,辩证法是“非同一性”的。否定的辩证法确认的“非同一性是同一化的秘密目标,它是解救的目标”[6]。阿多诺这样的理论态度是有原因的,在黑格尔那里,辩证法最核心的地方被看作一种否定之否定,这种“否定之否定”在阿多诺看来是一种同一性。他认为黑格尔将否定之否定等于肯定,这种“负负得正”的辩证方式,不仅不会将否定当作批判的武器,相反会更深层次地肯定现存之物。阿多诺强调辩证法的“非同一性”,旨在解救被“同一性”所忽视的个体之间的差异,正视个体的存在价值。因此,他主张“非同一性”,将否定的辩证法视为消解同一性的工具,认为事物内在的矛盾是辩证法的核心。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用“非同一性”批判启蒙理性和资产阶级的文化意识形态,他同样关注现实,立足于解决现实问题。
阿多诺第二个中心概念是“彻底否定性”。在阿多诺看来,马克思用他的实践辩证法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了深刻批判,然而马克思对工业文明的批判,仍然局限于工业文明的框架之下,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马克思承认资产阶级社会是正义的社会。阿多诺把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归结为否定的不彻底。在阿多诺看来,黑格尔和马克思否定辩证法中的“否定”是“肯定”的“否定”。事物在否定之否定过程中从否定走向肯定,即否定之否定的观点是不合理的。阿多诺的 “否定的辩证法”认为不存在包含肯定的否定,真正的否定是彻底的否定。在工业文明框架下,阿多诺看到科学成为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方式,社会进步所带来的技术理性否定了人的价值,忽视人的自由发展并成了一种异己的力量。因而只有彻底的否定,完全抛弃资本主义制度,否定现实,才能打破僵化牢笼的束缚,使人获得自由。
与黑格尔和马克思相比,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带有更强的否定功能和批判色彩。阿多诺强调否定,认为否定应当是激进的和彻底的。因此,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制约了其社会理想的构建。在对现代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过程中,阿多诺践行“瓦解的逻辑”,把批判推向极致。但他这种片面强调“绝对否定”的做法,实则带有一种“乌托邦”的意味。因为这种完全抛弃资本主义制度的做法,只能在头脑中实现瓦解,而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发生。阿多诺对资本主义现实的否定,虽然超出了马克思主义的边界,但却没有瓦解现代性。与此同时,用“瓦解的逻辑”指导实践,造成的结果必然是破坏性的。我们看到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是不切实际的,甚至在一些观点上面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但他把实现人的个性和自由作为其哲学旨趣无疑是具有重要理论意义的。
四、结语
黑格尔在对传统形而上学思考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了唯心主义的思辨的辩证法,用“规定了的否定”来说明绝对精神的自我运动、自我发展。他通过主体和客体之间的相互介入、相互融合的和谐关系,说明了他的辩证法的实质和精神所在,但是却没有能够逃离神秘主义的陷阱,使辩证法陷入了传统形而上学的桎梏。马克思和阿多诺都看到了黑格尔辩证法体系中的唯心主义弊端,并在黑格尔体系的基础上进行了不同的探索和尝试。马克思“颠倒”了黑格尔辩证法的根基,汲取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他把唯物主义的“否定”概念引入辩证法,克服了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主义倾向,创造性地形成了实践的、历史的辩证法。马克思基于社会基本矛盾的自我涌动,自我展开,把人们的视野转向了现实世界。在市民社会视域下,马克思发展了实践的否定性辩证法。“阿多诺站在辩证法的边界上,他既是一个终结者,又是一个出路的探索者”[7]。他的否定的辩证法扬弃了黑格尔的辩证法范畴,在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传统下关照社会现实,主张用彻底的否定解放人的个性。虽然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的哲学观点看上去存在许多不足,但是他“非同一性”和“彻底否定性”的辩证法又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启发,让我们更加重视和发展“扬弃”的作用。
以信噪比S/N为10和3,分别测定定量限和检测限,计算出阿多尼弗林碱的定量限和检测限分别为 0.2 ng·mL-1和 0.05 ng·m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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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从黑格尔、马克思到阿多诺,我们可以看到在辩证法不断发展和变革过程中,“否定”始终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否定辩证法历史逻辑的研究,能够使我们更加全面地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趋势。
参考文献:
[1] 黑格尔.逻辑学:上卷[M].杨一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38.
[2]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120.
[3] 王荣祥.黑格尔《精神现象学》“序言”中的真理观[J].理论界,2008(5):117-118.
[4] 王南湜,谢永康.后主体性哲学的视域: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当代阐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155.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19-320.
[6] 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M].张峰,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146.
[7] 谢永康.形而上学的批判与拯救:阿多诺否定辩证法的逻辑和影响[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1.
中图分类号: B8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7726(2019)08-0008-04
收稿日期: 2019-05-12
作者简介: 魏贝贝(1993—),女,河南周口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责任编辑 刘奇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