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瑞宗与道教_宋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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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95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0766(2014)04-0101-08

      道教在七世纪已正式传入韩国。到高丽王朝(918-1392),道教进入繁荣发展时期。从第八代国王显宗(1010-1031年在位)开始,几乎每代国王都要举行道教斋醮活动。在高丽诸王中,睿宗王俣(1105-1122年在位)无疑是最崇道的国王。虽然他并不是举行斋醮活动最多的,但其举行斋醮活动的频次却远远高于其他诸王;①他大力推行道教的举措更是其他国王所不及。在位期间,睿宗优遇道流人物,②加强与宋朝的文化交流,从宋朝引进纯正的科仪道教,使高丽道教臻于成熟,取得了接近国教的地位。③睿宗的崇道行为反映了其“三教鼎立”的治世观,④也体现了其“文轨同乎中夏”⑤的治国理想。

      一、睿宗道教信仰的来源及其与道流人物的关系

      睿宗的道教信仰主要来源于高丽王室的宗教信仰传统。高丽王室有信仰道教的传统,立国之初,太祖王建就在松京创建了用以举办醮祀活动的九曜堂;⑥《太祖训要》第六条要求后世子孙保护道教性质的八关会,⑦从而确立了崇尚道教的立国原则。自显宗之后,王室的斋醮活动日益频繁。王室生活中浓厚的道教氛围,自然会使睿宗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此外,睿宗之父肃宗也对他有重要影响。在册立睿宗为太子的前两天,肃宗曾“亲醮于毬庭”,⑧此中必有深意。此后,肃宗还先后两次命太子亲自主持醮祀活动。⑨肃宗的这些做法显然是在引导睿宗信仰道教。不过,对睿宗崇道政策影响最大的还要数他身边的道流人物。

      与高丽其他国王不同,睿宗身边有一个人数较多的道流人物集团。这些道流人物大多是他做太子时的僚佐,而且相互间都有亲戚或师友关系。睿宗与他们朝夕相处,自然会受其影响。睿宗即位后,这些人对睿宗的道教政策也产生了重要影响。韩安仁可以说是这个集团的核心人物。韩安仁,原名韩皦如,睿宗潜邸时为太子侍学。睿宗即位后,韩安仁“以旧恩密近用事,恩宠浸优”,一生官运亨通,最后成为睿宗的顾命重臣。表面上看,韩安仁只是一位朝廷重臣,似乎跟道教没什么瓜葛,然而,《高丽史》本传说他“明达好学善属文,又善易筮,事多奇中”,⑩可见他是个有道教倾向的人物。宋人徐兢《高丽图经》记载:“大观庚寅,天子眷彼遐方愿闻妙道,因遣信使,以羽流二人从行。遴择通达教法者,以训导之。王俣笃于信仰,政和中始立福源观。”(11)大观庚寅即大观四年(1110),高丽睿宗五年。据《高丽史》记载,睿宗三年韩安仁曾奉命出使宋朝。(12)梁银容教授的研究表明,韩安仁使团曾向宋徽宗“进言”,要求学习道教,宋徽宗派道士赴高丽传教是应韩安仁使团之请。(13)由此可见,睿宗朝最重要的道教的政策,即从宋朝引进道教以提升本国道教水平,是由韩安仁开启的。睿宗十三年(1118),经过同宋朝的长期交流和学习,依照宋制建成本国道观福源宫,(14)从此,高丽拥有了规范化的科仪道教。是年闰九月,韩安仁奉命在清燕阁讲《老子》。(15)清燕阁是研习儒家经典的机构,这次讲《老子》是清燕阁讲学史上唯一例外,此次讲学显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学术活动,而是为了纪念从宋朝引进道教。(16)

      韩安仁只是引进宋朝道教政策的开启者,李仲若才是这项政策的具体执行者和最终完成者。李仲若是韩安仁的女婿,就现存文献来看,他可以说是高丽时期道教色彩最为纯正的道流人物。据《逸斋记》记载:“先妣李氏尝梦黄冠而遂有娠,故先生幼而嗜读《道藏》,服事真风……常宅心事外,脱落羁束,弃家归隐于加耶山,自号青霞子。”后来经无等山处士殷元忠指点,李仲若在道康郡月生山筑逸斋草庐隐居修炼,“恒以幅巾鹤氅登其顶,燕坐弥日,如抱叶之蝉,凝目之龟,淡乎自处。《黄庭》在左,素琴在右,或抚而弄之,声振林木……与扶桑公、陶隐居、张天师遥为师友。盈缩造化,轇轕璇玑,漱亭午之元气,思青冥之轻举,待其功圆行满,驾龙辔鸾,上朝玉帝”。肃宗病危时,李仲若因擅长医术受召入宫为肃宗治病,他到达时肃宗已驾崩。可能是其岳父韩安仁的举荐,李仲若自此留在宫中主持道教事务。“后航海入宋,从法师黄大忠、周与龄亲传道要”,归国后上疏创建福源宫,掀起了高丽道教的热潮。(17)《逸斋记》和《破闲集》均称李仲若为李左司。左司是左司议大夫的简称,秩正四品。(18)作为一名道流人物,李仲若在政治事功方面并无建树,其一生最重要的成就便是创建福源宫,官封正四品只能是因为他创建了福源宫。睿宗如此重视李仲若,说明他赴宋学习道教,回国后创建福源宫是在执行引进宋朝道教的既定政策,而非个人行为。

      韩安仁的姻亲中,李永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道流人物。李永是韩安仁的妹婿,睿宗潜邸时,他和韩安仁同为太子侍学。在《高丽史》的记载中,李永和道教没有发生过任何联系。但是,他被权臣李资谦迫害致死后,“资谦遣术士瘗道傍,牛马不敢践。或病疟者就祷则愈。资谦败,永子请改葬,掘之尸不变”,(19)可见他也是一位通晓道教的道流人物。韩国古代史学以儒家思想为指导,史书很少记录跟道教相关的信息。不能因为史书中没有记载李永和道教相关的事迹,就轻易否定他对高丽道教的发展产生过影响。退一步讲,就算他没有参与过道教事务,但是作为一位道流人物,做太子侍学时也会对睿宗的宗教信仰产生影响。

      睿宗朝声名最显赫的道流人物当属郭舆。(20)郭舆,字梦得,肃宗朝名臣郭尚之子。此人“自幼不茹荤,不从群儿戏……于道释医药阴阳之说,见辄成诵不忘”,(21)与李仲若“少以文章相友,号神交”。据《破闲集》记载:“郭处士璵,睿王在春宫时寮佐也。及上践阼(祚),挂冠长往。”(22)睿宗八年三月,“征郭舆,处之禁中。舆……力学工文,道释医药阴阳射御琴棋,靡所不治……王在东宫识之。至是遣中使召之,赐酒食,与之酬唱。使居禁中,称为先生。以乌巾鹤氅,常侍左右,从容谈论唱和,时称金门羽客”。(23)郭舆入宫后,甚受睿宗宠遇。就史书记载来看,郭舆受宠似乎主要靠他的文学才华,他和睿宗的诗歌酬唱之作甚至被结集成书。(24)但是,就时人称其为“金门羽客”来看,他是以道士身份出现在宫中的。睿宗十一年,睿宗驾幸西京,郭舆与金富辙、洪瓘从行,龟山昙秀禅师寄诗云:“青云二学士,白日一仙翁。”(25)这就进一步证明了他的道士身份。再从睿宗称其为“先生”,为其隐居之所亲笔题额“虚静”、“养志”来看,(26)睿宗也是把他当作道士看待的。依此揆之,睿宗恩遇郭舆,与其崇道政策有密切关系。作为一位受人瞩目的宫廷道士,郭舆没有参与过任何道教事务,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也许是文献漏记使然,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迫于反对道教势力的压力,睿宗有意让他淡出道教事务。睿宗十年的一件事情便能证明这一点。睿宗十年王字之、文公美出使宋朝,“郭舆请于所居阙西别业饯入宋使副,王特赐酒果,命内官主办,供帐甚隆,物议非之”。(27)迫于“物议”的压力,郭舆“固求退居”,离开王宫在城东若头山构山斋隐居。(28)据笔者考证,李仲若正是随这个使团入宋学习道教的。(29)由此可见,郭舆也是主张向宋朝学习道教政策的重要支持者和推动者。

      睿宗时期的道流人物中,郭舆是以方外之人身份出现的,与其相似的还有李资玄。李资玄,字真精,出身权贵之门,自幼“常有紫霞逸想”。(30)大康九年(1083)与郭舆同科登第(31),官至大乐署令。元祐四年(1089),忽弃官逃世,入清平山文殊院修习禅学。(32)“由是心法流布于海东,惠照、大鉴两国师皆游其门”,(33)成为享誉海东的佛教居士。睿宗闻其名,累诏征之。资玄“遂上表曰:‘以鸟养鸟,庶无钟鼓之忧;观鱼知鱼,俾遂江湖之性。’王览之,知不可致。幸南京,使其弟尚书资德谕赴行在,作诗手书赐之。资玄赴召……问养生之要,对曰:‘莫善于寡欲。’遂进《心要》一篇。王叹赏,待遇甚厚。既而固请还山”。(34)表面来看,李资玄是造诣高深的佛教居士而非道流人物,但是“鱼鸟之喻”、“寡欲之旨”表明,他也受道教影响。另据《东国通鉴》记载,李资玄“服道士之服”,(35)由此亦可见,他有浓厚的道教倾向,也算得上是道流人物。(36)李资玄和睿宗没有多少交往,因此他不可能直接影响睿宗朝的道教发展。征召隐居山林的修道之士,以达到野无遗贤的治国理想,是历代帝王塑造自我形象的惯用手段。睿宗通过征召李资玄,达到了把自己塑造为贤明君主的目的。因此,李资玄和睿宗的关系也体现了高丽道教的另一个侧面。

      除了和睿宗有过直接交往的道流人物外,殷元忠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物。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丽史》对其记载仅有三次:肃宗八年应诏入宫,(37)肃宗九年十一月“巡视东界山川”,(38)曾以道诜之说上书言迁都之事。(39)现存高丽时代的文献,只有《逸斋记》和《破闲集》提及此人。根据这两部典籍的记载,殷元忠精通地理风水之术,曾经指点过李仲若;李资玄年轻时曾追随他“密访溪山胜地”,(40)可见他应该也是道流集团中的人物。由于文献阙如,殷元忠是否参与过道教事务已不得而知。

      以上所述只是睿宗时期较有代表性的道流人物,限于篇幅本文不对所有道流人物做逐一考察。但是,仅就以上所述也可发现,道教发展至睿宗时期,在高丽出现了一个比较有影响的道流阶层。这个阶层的人物通过姻亲或师友等关系纽带,组结成松散的道流集团,并借助他们和睿宗的特殊关系对高丽道教的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

      二、睿宗朝的道教活动及其目的

      睿宗朝是高丽历史上举行道教活动最频繁的时期。在众多道教事宜中,仿照宋朝道观建造本国皇家道观福源宫,是睿宗开创的最重要的道教事业。关于福源宫笔者曾撰专文讨论,此不赘述。其次,睿宗二年闰十月“始置元始天尊像于玉烛亭,令月醮”,(41)其意义也同样非比寻常。“月醮”属于常祀性质的宗教活动,对道教最高神元始天尊进行常祀,说明道教活动已成为高丽王朝宗教生活中的常规事务,道教已获得了国家宗教的地位。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频繁举行的各类道教斋醮活动。据笔者根据《高丽史》的统计,睿宗在位期间共举办过三十次斋醮活动。(42)为明了起见,特以图表形式对各次斋醮活动进行逐条梳理。

      据下表可知,三十次斋醮活动中,睿宗“亲醮”就有二十次,占总数的67%,由此可见睿宗对道教的重视程度。宫廷中举办的常规性宗教活动,史书一般不会做专门记录。这些斋醮活动举办的时间、地点均无规律可循,因此,应该都是出于某种特殊目的举办的常祀之外的宗教活动。《高丽史》对大多数斋醮活动举办的原因和目的往往语焉不详。笔者根据每次斋醮活动前后一个时期内发生的各种事情,推证举办斋醮之目的,其结论虽然未必绝对可靠,但自忖庶几近是。

      

      在三十次斋醮活动中,其目的大体可知的共计二十次,其中出于军事目的的共计六次。高丽王朝国小兵弱,来自外敌的压力是高丽政权始终面临的最大威胁。睿宗二年十一月至四年七月,高丽与女真爆发战争。战争初期高丽大获全胜,但旋即陷入战争泥潭不能自拔,在此期间共举行禳兵醮三次。睿宗十年正月,阿骨打称帝,随即展开金灭辽的战争。作为辽的藩属国,高丽被辽国胁迫要求加入战争。如果对抗强大的金国,高丽将面临亡国的厄运。从睿宗十年到十一四月高丽弃用辽的年号为止,出于为国解厄的目的共举行三次斋醮。由此可见,道教和佛教一样担负着护国的使命。(47)高丽是个农业国家,气候的好坏关系着国家的经济命脉,目的可知的斋醮中有六次是为了祷雨,说明道教还担负着护佑民生的任务。如果算上禳除雨雹之灾的斋醮,那么,出于祈祷风调雨顺目的进行的斋醮次数将达到七次之多。为生者祈福禳疾,对亡者表达终极关怀,是宗教的基本功能。为国王祈福的一次斋醮,为王室禳疾的两次斋醮,以及为亡故的王室成员“荐冥祐”的四次斋醮,反映了道教的这一功能。总体来看,睿宗举办的斋醮活动都有现实的考量,其目的都是为了护国佑民、祈福禳灾。

      三、睿宗从宋朝引进道教的目的及其历史背景

      睿宗的道教政策与高丽其他崇道君王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大力主张从宋朝引进纯正的科仪道教,这也是他对高丽道教做出的最大贡献。诚如李能和所说,高丽早期的“种种醮祀,无非出于道教的意义,而但其行事,杂于佛教的思想,不可谓之纯全道教”。(48)因此,睿宗派遣韩安仁向宋徽宗“进言”要求引进道教,并派李仲若赴宋学习道教,进而建立“斋醮科仪,一如宋朝”(49)的中国式道观福源宫,其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完善高丽道教的科仪体系,提升高丽道教的水平。然而,这只是表层目的,更重要的目的还在于以下两点:

      首先,为了更全面地学习中国文化。高丽建国之初就确立了“慕华”的立国纲领,《太祖训要》曰:“惟我东方,旧慕唐风,文物礼乐,悉遵其制……契丹是禽兽之国,风俗不同,言语亦异,衣冠制度,慎勿效焉。”(50)在高丽人眼中,只有汉族政权才能代表华夏文化,在当时东亚诸国中也只有宋朝才是高丽学习的对象。睿宗堪称高丽王朝的一代贤君,被誉为“有中华之风”。(51)其一生“崇尚儒术,乐慕华风”,有很深的“慕华”情结,“文轨同乎中夏”(52)是其最高治国理想。当时宋朝的文化格局是“三教鼎立”,而高丽的情况却是儒释兴盛,道教不振。因此,向宋朝学习道教也是为实现其“文轨同乎中夏”的治国理想采取的必要举措。据《高丽图经》记载:“或闻俣享国日,常有意授道家之箓,期以易胡教。其志未遂,若有所待然。”(53)考察高丽诸史,睿宗非但没有“易胡教”之举,相反,他对佛教的推崇要远远高于道教,他从未受过道箓,却先后七次受菩萨戒就是最充分的证据。那么,徐兢之说是否是不实之词呢?通过《太祖训要》可以看出,高丽特别强调他们与契丹等蛮夷民族的区别,潜意识里是以华夏文化传人自居的。之所以“其志未遂”,根本原因恐怕在于佛教传统在高丽已根深蒂固。其实,就是在极度推崇道教的道君皇帝宋徽宗统治下的宋朝,又何尝会以道教“易胡教”呢?但是,睿宗会产生以华夏本土宗教道教取代外来的佛教,以彰显本国作为华夏文化国家的特性的想法,并非没有可能。

      其次,通过发展道教树立本国文化的主体地位。高丽虽然“乐慕华风”,但它毕竟是东夷民族国家,并非华夏正统。于是,传说中把华夏文化带入朝鲜半岛的华夏圣贤箕子就成为高丽“攀附”华夏的最好阶梯。(54)因为本国文明是箕子开创的,所以高丽在文化上也便取得了华夏正统的地位;又因为箕子“不臣”于周,所以箕子开创的朝鲜国又具有强烈的本土特性。肃宗七年(1102)高丽官方正式开始祭祀箕子,(55)可以说就是借助箕子这一文化资源树立本国文化主体地位的尝试,由此,箕子成为高丽文化的本土性与华夏性的连接点。据徐兢的记载,福源宫大门“前榜曰敷锡之门,次榜曰福源之观”。(56)“敷锡”,语出《尚书·洪范》“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57)可见福源宫的名称取自《洪范》。《洪范》传说为箕子所作,睿宗据《洪范》为福源宫取名,表现出强调本国文化特性的倾向,至此,作为本国文明开创者的箕子又和道教联系在一起。梁银容教授认为,睿宗的崇道行为反映了其“三教鼎立”的治世观。(58)然而,睿宗眼中“三教鼎立”格局中的道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道教。1116年(即睿宗十一年),睿宗进行了在位期间最重大的政治改革,在“颁新教以与物更始”的诏令中,睿宗强调要保护“三教”,但对保护道教的表述却是“四仙之迹,所宜加荣”。(59)可见睿宗是把道教和新罗以来的本土“仙家”联系在一起的,道教从而获得了强烈的本土特征,成为高丽的主体文化而非单纯的外来信仰。

      推崇道教的高丽国王不止睿宗一位,但为什么直到睿宗时才开始大力引进宋朝道教?这跟他所处的历史背景有密切关系。学习中国文化是高丽的基本国策,宋朝一建国高丽便与宋建立了外交关系。但是高丽、宋朝两国之间有强大的契丹,由于契丹的阻挠,两国外交关系时断时续。高丽文宗以后,随着契丹势力的衰落,两国外交关系才趋于正常。(60)文宗朝以来,高丽国力逐渐开始恢复。到睿宗时,高丽国的文治武功达到鼎盛,与宋朝的外交往来也日益频繁。睿宗在位十七年,向宋遣使七次。除了朝廷间的正式遣使外,其他类型的外交活动也非常活跃。据中方文献记载,“政和(1111-1117)以来,(高丽)人使每岁一至”。(61)频繁的外交往来,为从宋朝引进道教创造了有利条件。

      睿宗在位期间正值北宋道君皇帝宋徽宗统治时期。宋徽宗是宋代最崇奉道教的帝王,睿宗崇道未免会受他的影响,比如郭舆得宠后被称作“金门羽客”,明显就是宋徽宗所创“金门羽客”制在高丽的翻版。睿宗三年遣使向宋徽宗表达学习道教的意愿,该使团归国次年(睿宗五年、大观四年)宋徽宗便派遣道士赴高丽传教,这表明宋徽宗对向高丽传播道教采取积极态度。此外,受宋徽宗宠遇的一些道教领袖也热衷于向高丽传教。据陆游记载:“宣和中,林灵素得幸,乃白遣道士数人,随奉使往,谓之行教。”(62)由此可见,睿宗在高丽大力推行道教也受到了宋朝道教界的鼓励。

      ①金澈雄:《高麗中期道教

盛行

其性格》,韩国道教思想研究会编:《道教

韓國的變容》,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96年,第171页。

      ②在依宋制建造中国式道观福源宫之前,高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道士,但是有很多通晓道教之人。这些人或为儒生,或为学者,或为僧人,或为隐士,或为朝臣,或为小吏,或为医生,或为术士,不一而足。虽然他们身份各异,但是都表现出明显的道教倾向,因而可以宽泛地称之为道流人物。

      ③车柱环:《韩国道教思想》,赵殷尚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26页。

      ④梁银容:《福源宮建立

歷史的意義》,韩国道教思想研究会编:《道教

韓國文化》,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88年,第496页。

      ⑤金缘:《清燕阁记》,《东文选》卷六十四,京城:朝鲜古书刊行会,1914年,第420页。

      ⑥郑麟趾:《高丽史》卷一《太祖世家一》太祖七年,平壤:朝鲜科学院出版社,1958年,第16页。

      ⑦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太祖世家二》太祖二十六年四月,第26页。

      ⑧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一《肃宗世家一》肃宗五年正月癸巳,第164页。

      ⑨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一《肃宗世家一》肃宗七年二月丙申,卷十二《肃宗世家二》肃宗十年正月癸丑,第169、176页。

      ⑩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七《韩安仁传》,第131页。

      (11)徐兢:《高丽图经》卷十八《道教释氏》道教条,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72年,第93页。

      (12)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二《睿宗世家一》睿宗三年七月乙亥,第185页。

      (13)梁银容:《福源宮建立

歷史的意義》,韩国道教思想研究会编:《道教

韓國文化》,第491页。

      (14)建造福源宫的详细情况,请参阅拙文《高丽道观福源宫考》,《世界宗教研究》2013年第5期。

      (15)郑麟趾:《高丽史》卷十四《睿宗世家三》睿宗十三年闰九月丙子,第213页。

      (16)韩安仁之所以在清燕阁而不是福源宫讲《老子》,恐怕跟他的身份有关。韩安仁虽然有浓厚的道教倾向,但他毕竟是以儒学起家的朝廷重臣。以儒臣身份在道观讲学,必为时议所不容。另外,清燕阁讲学也不一定都是纯粹的学术活动,即使讲述儒家经典有时也会有宗教目的,如睿宗十四年八月大旱,乙亥,命朴昇中于清燕阁讲《洪范》,是日果降大雨。参阅《高丽史》卷一百二十五《朴昇中传》,第558页。

      (17)林椿:《西河集》卷五《逸斋记》,《标点影印韩国文集丛刊》第2册,首尔:民族文化推进会,1990年,第255-256页。

      (18)郑麟趾:《高丽史》卷七十六《百官志一》司议大夫条,第547页。

      (19)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七《李永传》,第131页。

      (20)郭舆,《破闲集》作郭璵,其他典籍均作郭舆。本文除了引《破闲集》作郭璵外,均作郭舆。

      (21)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七《郭舆传》,第128页。

      (22)李仁老:《破闲集》卷中,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72年,第27、22页。

      (23)安鼎福:《东史纲目》第二辑睿宗八年三月条,京城:朝鲜古书刊行会,1915年,第323页。

      (24)李奎报:《东国李相国集》卷二十一《〈睿庙唱和集〉跋尾》,首尔:明文堂,1982年,第232页。

      (25)崔滋:《补闲集》卷下,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72年,第147页。

      (26)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七《郭舆传》,第128页。

      (27)金宗瑞:《高丽史节要》卷八睿宗十年六月条,首尔:亚细亚文化社,1973年,第207页。

      (28)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七《郭舆传》,第128页。

      (29)请参阅拙文《高丽道观福源宫考》,《世界宗教研究》2013年第5期。

      (30)李仁老:《破闲集》卷中,第21页。

      (31)崔滋:《补闲集》卷下,第147页。

      (32)金富辙:《清平山文殊院记》,《东文选》卷六十四,第430页。

      (33)李仁老:《破闲集》卷中,第21页。

      (34)郑麟趾:《高丽史》卷九十五《李资玄传》,第98页。

      (35)徐居正:《东国通鉴》卷二十睿宗十二年九月条,京城:朝鲜古书刊行会,1912年,第50页。

      (36)道教在韩国始终未能发展成为中国式的制度化宗教,所以道流人物常常寄寓佛门,表现出一种佛道不分的特点。如高丽毅宗时重修逸斋遗址以纪念李仲若,却要供奉观音画像;朝鲜王朝道教内丹学集大成者金时习祝发为僧,均属这种情况。参阅林椿:《西河集》卷五《逸斋记》,第256页;韩无畏:《海东传道录》,首尔:普成文化社,1998年,第263页;洪万宗:《海东异迹》,首尔:乙酉文化社,1982年,第234页。

      (37)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二《肃宗世家二》肃宗八年十月庚午,第173页。

      (38)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二《睿宗世家一》,第178页。

      (39)郑麟趾:《高丽史》卷一百二十二《金谓磾传》,第517页。

      (40)李仁老:《破闲集》卷中,第21页。

      (41)郑麟趾:《高丽史》卷十二《睿宗世家一》睿宗二年闰十月庚子,第183页。

      (42)据《高丽史·礼志》记载,睿宗三年八月丙戌、六年二月己亥“祀老人星于南坛”,李能和认为这两次祭祀属于道教斋醮。在国都南郊祭祀老人星,起源于古代星辰信仰,与道教没有直接关系。睿宗祭祀老人星与《后汉书·礼仪志》所载“祀老人星于国都南郊”极为相似。老人星信仰后来被道教吸收,出现了以道教斋醮仪式祭祀老人星的情况。高丽毅宗“亲醮老人星于内殿”,就明显是道教性质的祭祀活动,跟睿宗“祀老人星”有较大区别。为慎重起见,本文不拟将这两次“祀老人星”活动统计为道教斋醮。参阅《高丽史》卷六十三《礼志五·吉礼·小祀》杂祀条;《高丽史》卷十九《毅宗世家》毅宗二十四年四月辛巳条;李能和:《朝鲜道教史》,首尔:普成文化社,1977年,第389页。

      (43)按照儒教礼仪,祀昊天上帝是天子之事,高丽国王没有资格祭天。在道教体系中,祀昊天上帝则并非天子之专属,所以高丽国王完全有资格祭祀昊天上帝。其实,睿宗之父肃宗就已举行过这种祭祀,《东国通鉴》载:“(七年)夏五月,王率群臣醮上帝于禁中,配以太祖。”“醮”字说明这是一场道教性质的宗教活动。李朝史臣注意到了“醮”与“祀”的微妙差别,对肃宗“醮”上帝,《东国通鉴》的编纂者未置一词;对睿宗“祀”上帝却大加挞伐,在史臣按语中酷评道:“睿宗因旱祷雨,未有格天之德,求媚于佛,经行街衢,已失礼矣,况祀天不于郊而于殿,失礼之中,又失礼焉。语曰:吾谁欺,欺天乎?睿宗之谓也。”对比睿宗“祀上帝”和肃宗“醮上帝”的史料可以看出,这是两场同样性质的宗教活动。对睿宗用“祀”不用“醮”,只是史官在记录这一事件时偶然为之,并不能说明睿宗“祀昊天上帝”是儒教性质的祭祀活动。韩国学者金得榥认为肃宗“醮上帝”祭拜的是玉皇大帝,此说不确。宋朝在真宗时代已开始用道教方式祭祀昊天上帝,但是昊天上帝和玉皇大帝并不是同一个神,当时玉皇大帝的地位次于昊天上帝。政和六年(1116),宋徽宗才试图把昊天上帝与玉皇大帝合二为一。高丽肃宗和睿宗醮祀昊天上帝均在政和六年之前,所以醮祀的昊天上帝不可能是玉皇大帝。但是不可否认,高丽以道教方式祭祀昊天上帝应该是受宋朝道教的影响。参阅徐居正:《东国通鉴》卷十八肃宗七年条,第548页;金得榥:《韩国宗教史概述》,何隽译,载沈善洪主编:《韩国研究》第一辑,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08页。

      (44)本命日六十天一循环,故一年中有六个本命日,相应有六次本命醮。帝王的本命醮主要目的是为民祈福,属于有规律可循的常祀性质的宗教活动,史书中往往不会逐次记录,《高丽史》中对睿宗本命醮的记录仅此一次。关于本命信仰,请参阅刘长东:《本命信仰考》,《宋代佛教政策论稿》,成都:巴蜀书社,2005年。

      (45)此“三界”当指天地水三官,或上中下三元,而非欲界、色界、无色界。理由如下:1.三官(三元)是道教信仰,三界观念来自佛教。2.三界不是神灵,不可能成为醮祀对象;三官则是道教神灵,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是其核心信仰。3.现存高丽时期的斋醮青词中有三元醮青词,却没有跟三界有关的醮文。高丽道教醮祀的“三界”应是三官(三元)之说,承蒙李丰楙教授提示,谨致谢忱。关于三元斋,请参阅张泽洪:《道教斋醮符咒科仪》,成都:巴蜀书社,1999年,第263-267页。

      (46)《高丽史》诸本皆作“三月壬戌”(甲子是壬戌后第二日),后文又出现“三月丁酉”。自壬戌至丁酉共四十三天,三月并非闰月,而且此处没有二月的记事,可见“三月壬戌”应是“二月壬戌”之误。

      (47)以佛护国是佛教传入韩国伊始的三国时代就已形成的传统,高丽立国后更加重视佛教的护国功能,《太祖训要》第一条就强调了诸佛对国家的“卫护之力”。在高丽历史上,每次遇到外敌入侵,以佛力禳敌护国都是高丽国采取的最重要的应对措施之一,比如著名的《高丽大藏经》的雕版,就出于禳敌护国的目的。参阅李奎报:《东国李相国集》卷二十五《大藏刻板君臣祈告文》,第272-273页。

      (48)李能和:《朝鲜道教史》,第389页。

      (49)李圭景:《五洲衍文长笺散稿》卷三十九《道教仙书道经辩证说》,http://db.itkc.or.kr/itkcdb/mainIndexIframe.jsp。

      (50)郑麟趾:《高丽史》卷二《太祖世家二》太祖二十六年四月,第26页。

      (51)李齐贤:《栎翁稗说后集》,《益斋集》第2册,首尔:民族文化推进会,1967年,第51页。

      (52)金缘:《清燕阁记》,《东文选》卷六十四,第420页。

      (53)徐兢:《高丽图经》卷十八《道教释氏》道教条,第93页。

      (54)王明珂教授在《英雄祖先与弟兄民族——根基历史的文本与情景》一书中提出,文化与社会界限模糊的人群之间会相互攀附,在东亚历史上表现为“华夏边缘”人群攀附华夏,造成华夏认同在历史过程中的扩张。请参阅该书第241-244页,及第四至第八章,尤其是第六章《反思英雄徙边记:朝鲜与东吴》,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

      (55)郑麟趾:《高丽史》卷六十三《礼志五·吉礼·小祀》杂祀条,第353页。

      (56)徐兢:《高丽图经》卷十七《祠宇》福源观条,第84页。

      (57)孔颖达:《尚书正义》,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189页。

      (58)梁银容:《福源宮建立

歷史的意義》,韩国道教思想研究会编:《道教

韓國文化》,第496页。

      (59)郑麟趾:《高丽史》卷十四《睿宗世家三》睿宗十一年四月庚辰,第205页。

      (60)全海宗:《中韩关系史论集》,全善姬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第257页。

      (61)黄以周:《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五十六钦宗靖康元年十月辛酉,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1792页。

      (62)陆游:《家世旧闻》卷上,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第1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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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瑞宗与道教_宋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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