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体论的一种阐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本体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370(2002)04-0083-04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本体论问题在国内哲学界重新引起关注，争论的焦点一方面是 关于本体论本身的争论，一方面是马克思主义的本体论的形态的争论，其中观点多种多 样，并没有统一的看法，但是大部分学者承认本体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必不可少的、核 心的部分。
最近见到几篇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对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否定，主要论据在于：马 克思主义哲学是在彻底批判传统的形而上学的基础上建立的，它是研究现实、反映现实 、改造现实，是现实生活的灵魂和时代精神的精华，是与传统的形而上学和本体论有着 本质的区别的崭新哲学。[1]对此我认为：一、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建立在对传统形而上 学和本体论的批判和否定的基础上，但这并不能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否定一切形而上学 和本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就没有本体论。二、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唯物辩证法， 或是一种批判哲学，但并不仅仅归结为唯物辩证法或批判哲学；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 研究有出路在于研究现实问题，解决现实问题，但并不能不研究理论问题包括纯理论、 纯哲学问题。
一
本体论问题被理论界重新讨论和重视，这本身已经说明了本体论问题存在的必要性和 重要性。具有哲学的生命力在于它的实践性，而社会实践中的许多问题也需要提高到哲 学的层面上来进行分析。哲学的每一次大的变革都是以本体论的变革为前提或主要内容 的，所以哲学发展史上每一次哲学的变革从某种程度上说的都是本体论问题在新的历史 条件下的新探讨。今天的中国正发生着实践的新变革，哲学又一次面临着发展的机遇， 此时本体论作为哲学的核心、基础和前提问题而被“复兴”就成为必然的事情。
本体论问题是哲学中一个古老却又常新的问题，说它古老是因为哲学从它诞生时起， 哲学家们就把探讨世界的本体作为哲学的主要内容；说它常新是因为各个历史时期的哲 学家都要根据当时的历史条件、文化背景、思维方式对本体论问题做出新的阐释。任何 哲学的出现都是建立在一定的本体论基础上的，它们都表现了自己的本体观念。西方的 哲学形态虽然经历了几次转换，但本体论一直是其基本精神，而且从西方哲学内在矛盾 的演化以及当下发展的状况来看，本体论又是西方哲学发展的一种趋向。对马克思主义 的研究，许多国外的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是本体论，国内的学者近年来也关 注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研究，比如对马克思主义本体论是什么形态、如何看待马克思主 义的本体论和传统本体论及现代本体论的关系等问题都做了深入的探索。
本体论是哲学的最初形态，它伴随着哲学的产生而产生，而且在以后的哲学发展历程 中本体论始终是哲学的核心问题，但对本体论的理解却一直存在着争论。现代本体论是 在对传统本体论批判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从巴门尼德到黑格尔的传统本体论，虽然在 内容和形式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既有知识本体论也有道德本体论，但是它们都把哲学 本体视为实体本体即是一种外在于人，而又支配人的最高存在，以实体的性质和特点规 定本体的性质和特点，所以他们所追求的都不是现实的人或与现实的人的活动相关的东 西，而是现实人存在的支撑物，这种本体论的结果只能是诉诸上帝，以上帝为最高存在 。以孔德为始祖的实证主义哲学高举“拒斥形而上学”的大旗，把本体论问题看作既永 远无法解决又无法加以证实的思辨哲学而逐出了自己的视野。在他们看来，哲学应该接 近科学，学习科学，接受自然科学的实证精神，超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对立，重塑 经验主义传统，从康德、黑格尔那里回到贝克莱、回到休谟，并把自己的经验论建立在 实证自然科学的坚实基础之上。但是，实证主义者断然拒斥和根本否定包括本体论问题 在内的传统哲学问题是极端而片面的，它割断了自己与哲学历史和哲学传统的联系，从 而否定了自己的历史基础和理论基础，否定了自己的理论前提。也许正是由于这方面的 缺陷，必然阻碍它自身发展，于是当代最有影响的逻辑实证主义者蒯因提出了自己的本 体论承诺，把对本体论问题的回答重新看作进一步回答认识论问题的必要前提，他认为 ，“一个人的本体论对于他据以解释一切经验乃至最平常经验的概念结构来说，是基本 的。”[2]但是在蒯因看来，承诺本体论，不是一个与事实有关的问题，而是一个与语 言有关的问题。“当我探求某个学说或一套理论的本体论许诺时，我所问的只是，按照 那个理论有何物存在。”[3]显而易见，蒯因所说任何理论学说都有某种本体论承诺， 是指知识借以构筑起来的基本前提或思维的逻辑基点，这与传统哲学的本体论研究已经 大相径庭，但他毕竟从逻辑实证主义内部提出并以严密的逻辑方式论证了本体论预设与 本体论承诺的必要性，这不但为逻辑实证主义走向现代铺平了道路，同时也表明了哲学 本体论的永恒魅力。
人本主义哲学家们则重新清理和批判了传统哲学追问本体论的方式，认为哲学不是追 问“存在是什么”，而是追问“存在有什么意义”。“存在的意义问题”是“存在”的 本质问题，哲学追问“存在的意义问题”是对“存在”本身的提问。这样现代哲学家们 就把哲学本体由对“存在者”的追问转变为对“存在”的追问，他们不再关注与人无关 的抽象世界，而把眼光放在人的生存领域、人的活动领域以及人的意义领域，从而建立 现代本体论学说。所以这种本体论是对传统本体论的革命，从内容上看，现代哲学家们 确立了意义本体的地位。如狄尔泰的“精神科学”、新康德主义的“文化科学”、叔本 华的“表象世界”、胡塞尔的“意向性结构”、海德格尔的“此在”，其本质都是人类 的生活世界或意义世界；从形式上看，哲学家们把本体论的形式从以往的知识论改变成 生存论，他们认为，意义的结构就是人的生命创造的结构，它不是超越于人类生活之上 的“存在”，而是寓于人类生活之中的“存在”，这种存在是人的创造活动的结果，尼 采、狄尔泰、柏格森等哲学家称之为意义的体验，解释学称之为意义的阐释，卡西尔称 之为文化创造，海德格尔称之为“领会”、“筹划”。
所以，从哲学的内在精神来看，本体论不仅是哲学的起点，而且也是其追求的根本目 标，本体论不但从来没有被否定过，而且它现在再次成为哲学的主流形态，这主要是因 为本体论是哲学作为一门学科区别于其它学科的根本标志，是哲学自身存在的标志，也 是哲学研究得以展开的前提。显然那些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成是对本体论的彻底否定的 观点，就等于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哲学属性。
二
从人类的思维方式来说，人类理性思维区别于和超越于动物知性思维的最关键之点， 在于人类理性所具有的无限性和普遍性。而哲学思维正是人类理性思维的这种特性的最 典型和最集中的体现。哲学思维是人类理性的最抽象和最高级形式，具有无限性和超越 性的特点。哲学总是要追踪溯源，寻根究底，寻求终极存在、终极原因、终极意义等， 也就是去追求最大的普遍性和最彻底的根源性。有了这种哲学思维，人类理性才是健全 的和完整的。恩格斯把人类思维的这种特性叫做“至上性”，认为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和 非至上的统一，就是说，从人类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 无限的，但人类个体的思维却是有限的、非至上的，对于每一代个体的不至上的思维来 说，无限都是不可能达到的，而至上的人类思维又是在现实的不至上的个体的思维中实 现的。所以哲学思维，无论就其历史性还是就其现实性而言，它永远在追求无限而结果 只能到达一种有限。我们可以把这种有限称之为极限，即最大的有限，事实上人们所追 寻的终极存在、终极原因、终极意义，就是在对极限的认识中达到的。其实也正是因为 个体思维的有限性和非至上性，才有了对于至上性和无限性的永恒追求，这正是哲学的 生命力和活力之所在。
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哲学家那里，所能达到的极限是有所不同的。每个时代的哲学 家，都在追求一种无限，并且随着知识的积累和思维方式的变革会使已经达到的有限不 断被突破、被超越，后来的哲学家总力图超越前人达到的极限，去寻求新的极限以更逼 近无限，所以，对极限的追求是在对极限的突破中实现的，这就是哲学思维的超越性特 征。这是一个现实的历史性过程。这也正是哲学这门学科具有永恒魅力的根本原因之一 。
追求本体是哲学思维的直接结果，人的本体论追求最突出地体现着哲学的思维特征， 本体论问题就是一种真正的极限性问题，它关注的是一些终极性、根本性问题。每一个 时代的哲学家所追寻的本体都是自己那个时代所能达到的终极性答案，但他们所达到的 结论又只是时代所允许的极限，这就为后代哲学家和同时代哲学家之间相互超越留下了 余地，并创造了契机。所以本体概念的形成和本体问题的探索是人类从事哲学探索的关 键一步，这也正是本体论探究历经诘难但却至今仍在继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对本 体的追求也就成为一代又一代哲学家们追求、探讨的对象，那些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具 有自己的本体论的观点无疑也就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思维排除在哲学思维之外。
三
对于哲学本体论的争论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本体的含义。无论是古希腊哲学中的“本 原说”，还是黑格尔的“逻辑说”、或是有人根据恩格斯和列宁的有关论述而主张的“ 客观说”，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看，这都是人们对世界的一种看法，人面对的世界是 不可以超越的，所以哲学的这种看法也就是始终存在的，因此我们就可以把本体论看成 是对世界的本质和人与世界的关系提供的一种客观实在性基础。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诞生是哲学史上的革命，它批判了旧的形而上学、旧的本体论，特 别是批判了近代哲学的种种缺陷，建立了一种新的哲学、新的形而上学、新的本体论。 近代哲学是建立在对中世纪经院哲学和宗教神学的批判和否定的基础之上的，哲学的中 心从神转移到了人，它要求摆脱旧的传统和权威对个人全面发展的束缚，倡导发挥人的 个性和创造性，尊重人的自由和尊严。但是近代哲学的缺陷和矛盾也是显而易见的，如 对理性的迷信，思维方式上的形而上学导致了对主客体关系、心物关系、灵肉关系的二 元论等。这样使他们要么把人看成是一架机器，要么把人看成是形而上学体系中的一个 环节，人的主体性和创造性就被消解于理性思辨的体系中了。十九世纪中期以后，随着 西方社会各方面的巨变，近代哲学的局限性更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哲学出现了又一次转 型的可能性，新的哲学诞生的条件也已经成熟，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了近代哲学的种种 缺陷，突出体现了这种转型的特点。
马克思主义哲学把实践作为自己的首要的、基本的观点，并看到了实践的本体论功能 ，以实践作为社会生活的本质，实现了社会存在本体论中的革命性变革。马克思主义哲 学以实践为基础和出发点来研究社会问题，直接面对人的现实生活，把人看作活生生的 、知情意统一的、具体的、完整的人，并为人的自由和创造开辟了广阔的道路。通过实 践可以充分发挥人的创造性和能动性，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马克思说，“全部社 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4]无论是现实的人还是人的现实性，都是通过人的现实 的活动表现出来的，人的现实活动就是实践，实践将人与自然界联系起来，使之相互作 用；实践使人和自然界相互转化，所以实践使世界成为一个整体。马克思说，“随着对 象性的现实在社会中对人说来到处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成为人的现实，因而成为 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现实，一切对象对他来说也就成为他自身的对象化，成为确证和实 现他的个性的对象，成为他的对象，而这就是说，对象成了他自身。”[5]人的对象世 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6]实践揭 示了人类世界既不能归结为人的意识，也不能归结为原生的自然，人类世界只能以实践 活动作为基础，以具体的人为出发点，由此构成一个巨大的、多层次并存的开放性的社 会体系。所以马克思的实践就构成了社会不断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它成为了联系人和自 然的中间环节，这种实践正是现代意义下的本体的作用，所以马克思的实践是具有本体 意义的东西，这样马克思的本体论就由传统的宇宙本体论转换为人类世界本体或社会本 体。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实践的本体论功能的提出是哲学史上的革命，也是社会存 在本体论上的革命。正如葛兰西指出的，马克思是以实践哲学创立了一种新的哲学世界 观，是一种具有独创性的哲学。这种独创性“不仅在于它超越了先前的哲学，而且也在 于它开辟了一条新路，从头到脚地更新了整个设想哲学本身的方式。”[7]
马克思主义的上述观点就是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也就是它的本体论，这种本体论既克 服了旧唯物主义关于物质本体论中贬低人的作用缺点，也克服了唯心主义本体论中贬低 物质的作用的不足，从而正确地解决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收稿日期：2002-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