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诗歌的新开始——古噢西坦抒情诗歌〈上〉（之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诗歌论文,欧洲论文,之二论文,抒情论文,古噢西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三、方言与拉丁，世俗与宗教
除了作为一种歌唱的表演艺术之外，以母语言创作诗歌本身就是一种崭新的尝试和选择（如果不是全面公开的反叛）。上面已经谈到，方言文学一直以口传的形式与拉丁的书写文学并存，经过拉丁书写文化常期的渗濡，慢慢地也给书写记录下来。而中古拉丁文学也受到方言口头文化的影响，逐渐迷离古典拉丁的范式。尤其是在罗曼斯语诗歌中，当时诗人的母语是从拉丁俗语直接演变过来的，受的又是中古拉丁文教育，生活在一个基督教文化里，他们的诗歌环境是拉丁和宗教的，用罗曼斯语作诗的选择代表诗人对诗歌环境的一种反应与突破。由于这个环境是双重的，突破也是双重的：一是对拉丁范式的突破，二是对宗教范式的突破。前者可以说是通俗文化对学院文化的反动，后者则是世俗文化对宗教文化的反动。
1.方言与拉丁
由于拉丁文化自身已有新旧之分，对拉丁范式的突破得从古典与中古两方面讨论。尤其是噢西坦抒情诗和古典拉丁抒情诗有共同的爱情主题，虽然它们之间的关系断裂多于延续，作个比较就容易看出两者的异同。而与噢西坦抒情诗同时的中古拉丁抒情诗，是诗人耳濡目染的环境，两相对照，更能彰显各自的特色。
西欧新旧拉丁文化范式替换首先来自其社会基础之变异：古典文化是城市文化，建立在雅典和罗马两个帝国的首都上；新欧洲文化是宫廷与僧院文化，产生于帝王、教皇和散布各处的主教与大小贵族的宫廷和僧院里。既然噢西坦诗歌是宫廷产生的文学，我想以宫廷与城市的对比来讨论它对古典拉丁范式的突破，再以宫廷与僧院的对比来讨论它对中古拉丁和宗教范式的突破。
与噢西坦抒情诗的爱情主题最相近的是古典拉丁抒情诗，后者因为用的是挽歌诗格而被称为爱情挽歌。（注：Paul Veyne，Roman Erotic Elegy.）可是，由于主要的四位拉丁抒情诗人只有奥维德给流传下来，并于12、13世纪盛行于西欧，卡图鲁斯（Catullus）、普洛佩提乌斯（Propertius）和提布鲁斯（Tibullus）在12世纪以前都已失传，所以我说拉丁抒情诗的传统与噢西坦抒情诗的关系是断裂甚于延续。即使如此，古典拉丁爱情诗歌通过奥维德还是对中世纪产生极大的影响。由于奥维德对爱情的处理手法与噢西坦诗人有类似之处，如爱神的箭射伤情人的心，情人把情妇当女神般崇拜，甘心做她的奴隶等，西方学者一直有人主张奥维德的爱情诗歌直接影响了噢西坦抒情诗歌。可是，由于无从证实早期噢西坦诗人读过奥维德的诗，晚近的学者只能论证比较间接的影响，如奥维德式的写作策略，或奥维德存在于诗人的“期望水平面”中。（注：Leslie Cahoon，“The Anxieties of Influence”，p.121.）不过，如果不从影响的角度看，奥维德和噢西坦诗人如基廉对文体的高度自觉性，对当时流行的文体或社会风尚的颠覆性，都是极为相似的。如果从城市与宫廷的角度看，两者的不同却极其明显。
奥维德抒情诗的世界是帝国的罗马，基廉与其他噢西坦抒情诗人的世界是噢西坦尼亚各处的大小宫廷。罗马是帝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个朝气蓬勃的大都会。城里从广场、剧场到竞技场，从宏伟的公共与私人建筑到各种节庆、游行、赛马车、宴会、戏剧表演，都展现或炫耀帝国的成就。（注：Philip Hardie，“Ovid and Early Imperial Literature”.）因此，罗马的大都会文化可说是公共的与炫耀的，维吉尔对奥古斯都歌功诵德、庆祝帝国国运昌盛的《埃涅亚斯纪》就是个好例子。罗马文学本来一直以希腊文学为楷模，因此，无论史诗、抒情诗、戏剧或其他领域都带有浓厚的学究味，引用希腊神话与诗歌、戏剧里的人物与情节。帝国的诗人已不甘于模仿，还要超越希腊文学，和维吉尔超赶荷马的史诗一样，奥维德也要赶超卡利马克斯（Callimachus）的抒情诗。他笔下的女人都是罗马城里的娼妓或性行为较随便的妇女，不是宫廷里的贵妇。因此，他的诗虽然写的是属于比较隐私亲密的男女关系，并以女性的口吻道出爱情的哀怨，用的却是极其公开炫耀与带学究味的手法，与众不同的只是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与诙谐的文笔。总之，奥维德玩的是大都会里的爱情和文字游戏。
噢西坦尼亚的宫廷与罗马的大都会相比则是穷乡辟壤里的庄院或城堡，大小封建领主在大厅里和一家大小主仆一起聆听自家诗人或过访游吟诗人的表演，吟唱来自各地的歌曲，有说故事的史诗和圣人生传，有比较大众化的民歌，如妇女织衣歌和连歌带舞的歌谣，还有较高档的抒情诗。诗人想得到的奖赏已不是因皇帝垂青而飞黄腾达、名扬四域，只贪图些衣物、马驹、现钱或一两桩好差事。尤其是抒情歌，吟唱的多是与当地有关的人和事，虽然存些较敏感的部分不便直指其名，当地人却都心里有数，知道影射的事实真相。（注：Paterson，The World of the Troubadours，ch.5.）因此，噢西坦抒情诗给人的感觉是比较亲密的，虽然是公开的，它的听众只是一小撮人，题目也多数是地方性的。多数诗人不像拉丁诗人，提到太阳就必称阿波罗，说起月亮就径呼戴安娜，至多引些大众耳熟能详的口传文学人物，如罗兰、崔斯坦、欧基或高文。他们丰富的词汇多来自当时封建、法律和商业等行政术语，（注：Eliza Miruna Ghil，“Imagery and Vocabulary”；Glynnis M.Cropp，Le Vocabulaire courtois.）还有来自民间的谚句俚语，更加生动活泼，尤其是对性的禁忌较少，以现代水平衡量，粗言污语不少，却有其自然天成的特色。因此，噢西坦抒情诗歌与古典拉丁抒情诗除了有中央与地方、社区公众的大小、诗歌传统、学究文化与通俗文化的差别之外，还有诗歌语言与传媒的不同。
2.世俗与宗教
产生于宫廷的噢西坦抒情诗歌是通俗的，也是世俗的。宫廷诗歌对世俗现世的关怀可说是对源自僧院的宗教拉丁诗歌的突破，因此，拿宫廷诗歌与僧院诗歌来对比更能看清楚方言诗歌的新范式。当然，世俗与宗教的区分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在欧洲的基督教化过程当中，宫廷与僧院并不是两个截然隔离、不相往来的文化中心，僧院的主持大都出身贵族，宫廷人员也不乏受过僧院训练的教士文人，两者之间的互动也是新诗歌的重要背景。宫廷和僧院之间最大的分别在其对性欲的态度，前者比较开放，后者特别闭塞，而两者共同的是传统的憎女观。（注：见笔者的《理解中世纪与女人》，载《当代》，189（2003），90-119页。）宫廷的抒情诗公然吟诵性爱的甜酸苦辣，僧院的抒情诗只能转弯抹角地借用圣经雅歌里的爱情诗句来歌颂马利亚，或者用性爱来形容灵魂与上帝或教会与基督的关系。不过，性爱越受压抑，僧人对它就越敏感，作的情诗就流露出更强烈的性饥渴。因此，我就从宫廷和僧院的关系、俗人和僧人诗歌的比较来说明噢西坦抒情诗的世俗突破。
早期基督教僧院是西欧教育转型的主要工具与场所，基督教文化的奶妈和古典文化的晚娘。（注：是笔者对Jean Leclercq，The Love of Learning一书的诠释。）僧院虽然以出世为主旨，却与宫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作为教会和帝国扩张的先行者，从6世纪爱尔兰（如哥伦班努斯[Columbanus]）的僧院到9世纪的盎格鲁-撒克逊僧院，无论在本地还是外地，都和世俗君主贵族有密切的关系。很多主教和帝王的臣相顾问（如查理曼大帝的阿尔昆[Alcuin]）都是僧人，更多僧院的主持也是贵族。产生这种世俗与宗教混合现象的主要原因是罗马帝国崩溃后中央政权旁落，地方秩序全由地方权贵自理，而僧院主持与主教常是地方的贵族，负起治理地方的责任。（注：Fletcher，The Barbarian Conversion，p.91；Riché，Education and Culture，p.331.）因此，僧院虽然以出世修道、专事敬神为宗旨，却并不与世隔绝，反而直接参与一切世俗的事务。
除了僧院，教会还设有主教学校，培训执行教会崇拜礼仪与行政的神职人员。主教学校虽与僧院共同垄断了西欧的教育，因为着重教会业务，训练出的教士文士不像僧院出身的大学者那么饱学。经过查理曼大帝的教育改革，加上教会和世俗贵族的行政事务日趋复杂，需要越来越多受过教育的文士，这些人员主要来自主教学校，其重要性于12世纪已大大提高。最有名的像巴黎和夏赫特（Chartres）学校出了如阿伯拉德和萨利斯伯立的约翰等大学者，到13世纪，这些学校还发展出著名的经院哲学。主教学校的毕业生，无论加入教会当教士，还是就聘于世俗贵族的宫廷，都是上过学的书生文士（clericus）。因此，贵族的宫廷并不完全是世俗的，宫廷文学大多出自受过教会教育的文士，其世界观也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可是，教士、文士和俗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有牧世的职责，却更易受到俗世的感染，作出俗世主题的诗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了传教，他们有时还模仿世俗的歌手吟唱英雄史诗，把拉丁文的圣徒行传编成方言的诗歌，吟唱给多数文盲的信众听。（注：Auerbach，Literary Language and Its Public，pp.285-286.）由于基督教逐渐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宗教与世俗的界限也逐渐模糊。主教学校和教区学校本来就是入世的，可是，宗教和俗世的关系太过紧密也带来不少弊病，如买卖圣职的腐败流行和主教与教士婚娶的糜烂风气，招致教会内有识之士的诟病。查理曼王朝已经立法纠正，到了11世纪末，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又发起影响长远的政教分家改革运动，再次严格划清世俗与宗教的界限。即使如此，12、13世纪的僧院与宫廷仍然保持着十分密切关系。
中古拉丁抒情诗人多出自僧院或受过僧院教育的诗人之手，带着浓厚的宗教气息。僧院原为出家修道，本与文学无关，只是一来空闲过多，清心寡欲，正好读书，二来抄书研经本是修道的正业，许多基督教僧院遂渐成为西欧的学术中心。由于古典文化对研经大有帮助，僧院藏书、抄书也逐渐引进世俗的古典拉丁文学。至于来自俗世的影响，尤其是方言文学与民间音乐，教会虽然谨慎挑选引用，却又严加管制。不过，人非木石，内在冲动与外来的诱惑防不胜防，僧院有时也得照顾血气方刚的年轻僧人，让他们身心压抑的欲念通过音乐与世俗诗歌的文字得以宣泄。这种情况从上述的11世纪《剑桥歌集》已见端倪，其中有以女人口吻写的怨妇情诗（CC 40）和四首因过度香艳而惨遭教会审查者擦除的情诗（CC 27，28，39，49）。不过，整体而言，歌集里的诗歌大多数还是跟宗教有关，即使对世俗帝王的颂歌和挽歌也弥漫着宗教气氛。世俗文学渗入僧院的倾向也很明显，如在阿基坦的林木基（Limoges）圣马修寺（St.Martial）里著名的音乐手抄本就有世俗歌（versus），其诗歌形式与音乐则完全模仿宗教诗歌。（注：James Grier，“A New Voice in the Monastery”.）13世纪的《布兰那歌集》里的诗人就更加繁杂，很多诗歌是已经离开僧院或主教学校的学生之作，世俗诗歌的比例也更大。他们写的拉丁诗学究气特别重，很多还有学堂习作的腊板味道。（注：Carl Fischer et al.eds.，Carmina Burana.）
《布兰那歌集》抄成于13世纪初，是11、12世纪作的诗歌，与噢西坦抒情诗歌属于同一时期。歌集里有一半是爱情诗，其他是批评社会和教会的讽刺诗和反映学生生活的诗歌，最后还有些宗教诗歌和戏剧。从歌集的爱情诗歌可以看见，拉丁诗人喜欢炫耀学问，搬弄出大量的古曲神话角色、星象学、鱼虫鸟兽的知识，并以学问作为追求女人的最大本钱。他们的爱情观虽然不能一言以蔽之，却显出一种光棍群居特有的色情心态，以高超的文艺手法写些不堪入耳的题材，如因强奸得逞而向爱神维纳斯高唱凯旋之歌（CB 72，露骨歌颂暴力强奸牧羊女的还有CB 84，CB 158），把从奥维德学来的爱情手腕尽用在勾引少女和妇人身上，把从修辞学教本里的描写程式拿来逐件数说女人身体的美好风光（CB 67，CB 83）。有的写学生抛弃学问去追求女人（CB 162）或上妓院的经验（CB 76），有的写辩论诗裁定书生比骑士更值得女人垂青（CB 82，CB 92）。歌集里也有些歌颂情妇的诗歌，近似于当时流行于宫廷的方言诗歌。可是，诗人歌颂的是一般性的爱情，比较缺乏个人的感受，学堂里模仿奥维德习作的气息较浓（CB 70，CB 74）。连以描写情人竟夜销魂之后的倦恹美梦的《当戴安那灿烂的火炬升起》（Dum Diane vitrea，CB 62），写的也是肉体的满足甚于情意的缠绵。
噢西坦抒情诗人虽然有些曾受过拉丁教育，学到文法、修辞、辩论、诠释和音乐的知识，他们的诗歌却与拉丁诗恰好相反，多数情诗以熟悉的宫廷现象，如属下对主上的效忠，主上对属下的照顾，专一描写男性欲望的不满足，女人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目标，欲望与挫折感才是它的标记。虽然肉体的满足也是爱情的最终目的，噢西坦诗人对爱情的看法和态度却复杂得多，诗歌着重刻划和议论的是情人追求女人过程中的心理状态。抒情诗里虽然夹杂着学院式的议论与辩论，噢西坦诗人很少引用拉丁典故，从不掉书袋卖弄学问，至多只炫耀自己作诗的本领和追求女人的经验，而对男性欲望的专注，把女人当作沉思的唯一对象，几乎可以与对上帝或圣母的专注和虔诚相提并论，可说是一种范式性的突破。如果像基廉那样，诗人借用马利亚赞歌的曲调和诗格来歌颂身份不高的世俗情妇，虽能显示世俗与神圣的密切关系，却也是一种对宗教诗歌的嘲弄与颠覆。（注：Laura Kendrick，The Game of Love，pp.140-156.）
这种世俗与宗教、诚信与颠覆的并存，在稍晚的诗人如蒙陶顿的和尚和沛尔·喀典纳尔就越发明显。据两人的小传，他们都受过拉丁教育（B/S，307-8，335-6）。沛尔作了很多抨击僧侣、教士、文士和教会的讽谕诗，不遗余力地揭发他们贪婪好色的腐败生活。可是，他也作了几首极虔诚的宗教诗，其中一首沉思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PC 30），另一首是他准备在末日审判时和上帝算帐的诗，要求上帝敞开天堂大门，让在人间世吃尽苦头的众生得救，剥夺魔鬼俘虏的灵魂（PC 36）。和尚在僧院里就以作诗出名，经常外出为贵族亲朋演唱，把所得的酬劳带回供奉僧院，并得院主准许，前往阿拉贡王朝廷演唱，奉旨食肉、追女人和作诗，晚年重回僧院终老。除了情诗以外，他还有几首与上帝开玩笑的诗，在其中一首里（MM 13），他向上帝抱怨说，在庙里关了一两年令他亲朋离散。上帝也认为他在庙里终日筹谋战事，与邻居争地，倒不如歌唱欢笑，让大家都高兴好些。和尚回答说，他怕作诗撒谎触犯他老人家，还是回庙里为妥，不敢去西班牙演唱。上帝认为不可坐失良机，催他赶紧动身。另外两首（MM 14，16）就对上帝和圣徒更不敬了。圣徒们因为妓女把胭脂涂漆都用光了，使他们的神象无法重漆，向上帝告妓女的状。上帝认为妓女涂脂违反自然，而且青春永驻，并非要像他一样不朽，形同造反。和尚代妓女求情说，除非他让女人体色至死不衰，否则就该废除涂料，谁都别使用。和尚跟上帝的谈判当然是歪扯瞎缠，尽说些女人撒尿和化妆的关系，几岁以上的女人准许涂脂等话题，最后一场官司不了了之，妓女照旧泡制涂擦胭脂。沛尔对教会的鞭挞与和尚开上帝的玩笑，寻圣徒的开心，充分表现世俗的噢西坦抒情诗歌向宗教诗歌极幽默的挑衅。
除了《布兰那歌集》，中古拉丁诗人还写了不少关于爱情和其他世俗主题的诗歌。可是，他们写得更多的是宗教诗歌，世俗诗歌只能算是旁支，是僧人受世俗环境与其诗歌影响的产品，也是当时社会里宗教与世俗关系密切的结果。很多学者在噢西坦尼亚的地方主教和僧院与贵族的关系中寻找宫廷文化的来源，贝左拉曾把宫廷爱情的起源追溯到大贵族基廉与巡回宣教和建立僧院的罗伯特·德·阿布立斯尔（Robert d' Arbrissel）的抗争。（注：Reto R.Bezzola，“Guillaume IX et les origins de I' amour courtois”.）虽然我对起源的问题没有兴趣，却承认基廉的生平事迹和诗歌的确是对宗教垄断的文化做的大反动。耶格则认为，12世纪盛行的宫廷文化源自10世纪奥图帝国的主教教廷，廷内僧人把罗马政治家的理想风范传播到各个世俗君王贵族的朝廷里，文质彬彬的主教是世俗骑士的楷模。（注：C.Stephen Jaeger，The Origins of Courtliness.）这种文化理想流传说，臆想推理成分较重，缺乏具体实在的证据，虽能自圆其说，却无助于对实际历史的认识。由于当时的世俗君王贵族大多不识拉丁文，连奥图帝国的本家，日尔曼境内的君主都只对流行的法语文学有兴趣，对拉丁文学全没胃口。（注：Joachim Bumke，Courtly Culture，p.435.）因此，很难确切地说，主教教廷的拉丁文化直接影响了世俗宫廷的方言文化。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受过教会拉丁教育的文人替世俗贵族（骑士阶级）服务，产生了中古欧洲前所未有的娱乐性宫廷文学，如用噢西坦语和古法语作的抒情诗歌、罗曼斯、圣徒生传等。因此，新兴的方言文学最早出现于像波依投、安柱、诺曼底等地方贵族的小朝廷里，然后再传播到西欧各地。（注：Sarah Kay，Courtly Contradictions，pp.1-37；Reto R.Bezzola，Les Origines，Pt.Ⅱ and Pt.Ⅲ.）至于早期的噢西坦诗人与歌手，受拉丁教育的本来就不多，也不把学到的拉丁诗歌与作诗法照本宣科地套用在方言诗歌上，（注：Linda M.Paterson，Troubadours and Eloquence，p.112.）何况有许多根本不懂得拉丁文，是口头文学的传人，继承了源自异教而逐渐被基督教化的世俗诗歌。如果拉丁抒情诗是宗教诗歌主流的旁支，噢西坦抒情诗虽然一直受拉丁宗教环境的影响，到了晚期，产生了越来越带宗教意识的抒情诗，如将歌颂贵妇的诗歌转变为赞美圣母马利亚的颂歌，有些诗歌更令人分辨不出诗人歌颂的是圣母还是世俗女人，可是，从开始到鼎盛期，噢西坦抒情诗的主流的确是世俗的。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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