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君主专制日_浮雕论文

古埃及的塞德节与王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王权论文,古埃及论文,塞德节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塞德节①(又称“三十年节日”)是古埃及的重要节日之一,是“法老参与演出的最古老、最重要的宗教典礼之一”②。据统计,在残存的碑铭文献和浮雕作品中,与塞德节有关的古埃及法老多达五十位,其中13位或17位法老庆祝了这个节日。③可见,塞德节与古埃及法老关系密切,对于王权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④正如弗兰克福特所言,“就埃及王权的本性来说,塞德节最具启发意义”。⑤

就塞德节的研究而言,四份浮雕及其附属铭文是最为重要的史料,是法老在庆祝塞德节之前命人在神庙墙壁上雕刻的。⑥它们分别是古王国第五王朝法老纽塞拉(约公元前2400年)的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新王国第十八王朝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约公元前1400年)的索勒布神庙浮雕⑦,新王国第十八王朝法老埃赫那吞的阿玛尔纳神庙浮雕⑧,第三中间期第二十二王朝法老奥索尔孔二世(约公元前840年)的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⑨埃赫那吞的阿玛尔纳神庙浮雕是目前所知最详细的。⑩很多铭文史料也提到了塞德节,如拉美西斯二世的大阿拜多斯铭文和罗塞达石碑铭文。(11)

从19世纪末期开始,学者们主要依据上述史料研究塞德节,梳理其基本程序,讨论其举办目的、性质、与王权的关系以及某些具体问题。(12)由于史料所限,学者们对塞德节的程序和仪式以及相关问题给出了不同的解释。(13)本文希望以上述史料和前人研究成果为基础,详细考察和重构塞德节的基本程序和仪式,探讨其与王权的关系,剖析其在埃及王权实施过程中的作用。

一、塞德节的程序和仪式

从各种史料来看,除了节日开始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塞德节分为三个阶段,包含若干个重要仪式。

节日一般在首都庆祝。法老的儿子或维西尔等官员负责宣布庆祝塞德节的决定,(14)至少要在几个月之前、甚至几年前向全国宣布,(15)因为在节日庆祝之前,法老、中央和地方官员以及各地神庙祭司都要做一些准备工作。首先,法老下令建筑新神庙或者选择现有神庙,作为庆祝节日的场所。(16)其次,法老下令在神庙内建起一些建筑物:“圣坛”用于献祭,“多柱大厅”用作节日庭院或众神庭院。(17)图特摩斯三世在卡尔纳克大神庙中建筑的节日庭院最著名。一些被称为“塞德节房舍”或神龛的小石屋,用立柱支撑屋顶,装饰以浮雕和各种场面,为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团和神祇提供住处。森努塞尔特一世在卡尔纳克大神庙第三塔门建筑的小石屋最具代表性,按照上埃及和下埃及的布局,众神根据其来自上埃及还是下埃及而住进相应的神龛。(18)“节日圣所”用于存放法老的御座。“宫殿”供法老更换服装和王权标志。拉美西斯三世在美蒂奈特·哈布建立的与其丧葬庙第一庭院毗连的小规模宫殿,配备着御座屋、卧室和浴室,供法老起居之用。有时,神庙门口还要竖起方尖碑。(19)节日期间需要的各种供品,如肉、葡萄酒、食用油、蜂蜜、水果、谷物和香料等,也要提前准备。(20)

塞德节是全国性节日,各地的高官和祭司都在节日之前驾驶着大帆船驶向首都,船上装载着众神雕像。法老率领廷臣、王子和王亲,接见最重要的地方高官。一些浮雕描绘了“人们”或“臣民”的人物形象,代表围观的群众。(21)

当准备工作完成时,净化仪式开始。所谓净化仪式是指在神庙内点起火焰,对节日庭院、节日圣所和法老御座照明。照明持续五天,在节日前夕结束。(22)

一般来说,节日在埃及历法“播种季”的第一天,即相当于朱利亚历法的10月或11月的第一天开始庆祝。(23)也有一些法老的塞德节没有在这天开始庆祝节日,从而布里克认为塞德节没有固定的开始日期。(24)这或许是因为在古埃及的某些时期,如新王国时期和第二十二王朝时期,法老将登基周年纪念日(而非加冕周年纪念日)作为庆祝塞德节的日期。(25)新法老的登基一般在老法老去世之后第一天的清晨举行,(26)无固定日期,从而那些以登基纪念日为基础的塞德节也就无法在相同时日开始。节日持续多长时间,尚无定论。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第一个塞德节持续了67天,(27)其他法老的塞德节时间长度各不相同。(28)

节日的第一个阶段由三部分活动构成:节日开始时的献祭活动,游行队伍的游行和法老在塞德节神庙内向大神献祭活动。节日可能在城市的某个公共场所,以法老向很多小神奉献祭品的方式开始。在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中,法老纽塞拉把某些礼物献给神祇。浮雕记录了众神名称以及牛和绵羊的数量。(29)两个官员代表法老分配礼物,(30)这些礼物似乎用于奖励参加节日的小神。(31)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显示,以法老奥索尔孔二世向众神奉献祭品的场面开始,作为回报,神祇赐予法老以“生命和统治权”。(32)

接下来,一支庞大的游行队伍向塞德节神庙前进。法老、众神的雕像和祭司集团以及世俗参与者都在游行队伍中。队伍分成三段,每一段里面都有专门祭司,他们一边走一边发出号令,例如“趴下”、“前进,把神引领到庭院”等。游行队伍到达城市主要神庙的庭院以后,停留下来。法老登上庭院中的祭坛,头戴双王冠面向南方坐在王座上,然后将面孔转向其他三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两个神祇站在他附近,将手举到他头上,似乎在为他祝福。维西尔、大臣、诺姆长、祭司和预言家等都列队站在台下,注视着法老。根据浮雕的描绘,城市的所有民众都参与进来,普通民众至少是作为参观者的身份参与的,他们只有在这样的盛大节日中,才能够看到法老和很多神祇的雕像。当然,在游行队伍经过时,他们必须匍匐在道路两边。(33)然后,游行队伍在提前围起的区域内继续穿行,以塞德节神庙的法老宫殿为终点,法老在这里休息。

或许在节日开始之后的第二天,主要庆祝活动开始,持续两天或三天。这是向诸位大神献祭的活动。大神居住在节日庭院的神龛中。他们的祭司集团来到御座前面,带着众神的象征物向法老致敬。接下来,法老拜访这些大神。(34)神的代表团和法老队伍持续不断地往来。众神的代表团构成各异,神的身份依靠王旗来确认。法老队伍的构成也根据他要致敬的神而各不相同。在这些往来过程中间,法老到“宫殿”休息或更换服装和标志,甚至进餐。(35)

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提供了一个信息较为丰富的场面。上埃及荷鲁斯城的代表团在“涅亨的牧羊人”率领下向法老走来。(36)“涅亨的牧羊人”背着弓和矛。两个随从跟在他身后,头戴狼皮帽子,腰系狼尾,手持狼头权杖。这些特征表明这是豺狼神维普维特的代表团。塞德节仪式长官走在前面,引领代表团,在距离御座一定距离的地方喊道:“跪下!”代表团最前面的人们跪在地上,亲吻土地;执王旗者站在后面;另一个手执“涅亨的牧羊人”象征物的随从做了一个欢呼的手势。“(法老)大地产的首长”代表法老赐给代表团以礼物(或许是牛)。另一个场面描绘代表团走在返回的路上。

法老的王子们也参与效忠仪式。他们坐在轿子里,由仆人抬到御座前面,“在左边面对御座的地方站立”,然后“离去并返回他们的地方。”(37)王后有时也出现在御座前面。(38)

法老在接受了地方神和王子代表团的效忠仪式之后,率领队伍到相应神的神龛那里访问,并获得神的奖赏。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详细描述了这个过程。法老到神祇的神龛面前,将祭品奉献给神祇。“法老奥索尔孔将所有美好而纯洁的物品献祭给北方(下埃及)所有神龛中的众神;法老奥索尔孔将所有美好而纯洁的物品献祭给南方(上埃及)所有神龛中的众神。”然后,法老在神龛前面的香炉里焚香。接下来,法老获得神的赏赐。据统计,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中描绘的上埃及神祇大约二十二位,下埃及神祇大约有十四位。这些神祇基本都是埃及的大神,例如奥西里斯、穆特、孔苏、阿蒙、阿努比斯、伊西斯、塞特、托特、普塔等等。(39)可见,法老在这个阶段,获得了埃及几乎所有大神的赐福。

第二个阶段是节日的高潮,以秘密仪式为核心。法老获得神的赐福以后,穿着塞德节礼服,手持连枷和权杖,进入神龛形状的建筑物。这可能是真正的墓室,更可能是在神庙中临时搭建起来的象征坟墓的建筑物。建筑物里面的仪式没有描绘出来,原因不详。但是,一些浮雕提供了这一仪式的部分内容。在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中,法老奥索尔孔二世正对着十二个神,包括埃尼阿德(九神团)、荷鲁斯和法老的卡。一些残缺的附属铭文阐明众神将生命给予法老。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描绘了一个围起的建筑物,里面有一张床,装饰着狮子头以及其他形象,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铭文。这些形象以及铭文与金字塔文中关于木乃伊复活的内容非常相像。这个场面似乎表明了法老的复活。在塞梯一世的系列塞德节浮雕中,法老躺在床上,脸孔呈绿色,酷似木乃伊的面部,表示法老已经去世。他面前是众神,众神呼喊“醒来”。法老重新穿戴上王权标志物和衣服,拿起武器,这表明法老塞梯一世实现了再生。(40)

第三个阶段是法老实现再生以后的系列活动,包括竖起杰德柱和奉献土地等仪式。法老在神龛状建筑物里完成了复活仪式以后,返回宫殿,更换上法老平时穿的服装,然后执行与新统治时期有关的仪式。这些仪式在神庙内部举行。第一个仪式是在黎明时竖起杰德柱(Djed-pillar),“杰德柱”在节日期间一直放在神庙庭院里,(41)杰德柱的象形文字是“持久和稳定”的意思。(42)法老在重生以后竖起杰德柱具有祈望统治持久稳固的意义。

另一个仪式是法老向众神奉献土地。法老按一块土地的长度和宽度方向各跑一次。法老首先戴着红冠,作为下埃及统治者,在这块土地上跑两次;然后戴着白冠,作为上埃及统治者,在土地上跑两次。这样,法老要跑四次。因为在浮雕中,法老的步伐酷似舞步,所以一些学者称这个仪式为“舞蹈”。维普维特神的王旗在整个“舞蹈”仪式中都伴随着法老。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清晰地描绘了这个仪式接下来的活动。法老纽塞拉披着古朴坚挺的短斗篷,进入维普维特的神龛(在左边),擦洗狼王旗。他从那里继续前进,进入“宫殿”。然后,他从宫殿走出来,只穿着一件系有公牛尾的短裙,戴着项链和王冠,一只手握着连枷,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小物体即“房屋档案”(imyt pr),房屋档案安排了土地所有权的转移。(43)也就是说,法老最终把土地奉献给维普维特神,以确保国土的持续繁荣。

法老在神庙里庆祝了上述仪式之后,与游行队伍一起回到城里,完成其他公共仪式,显然包括加冕仪式,这是对法老加冕仪式的重复表演。然后是全城庆祝活动,鼓乐队和歌手都参加进来,游行队伍两边是参与庆祝的普通民众和外国使节。(44)

接下来的仪式将法老的权威传播到四面八方。仪式以不同的方式表演两次,分别体现上埃及和下埃及风俗。按照下埃及风俗,法老由“上、下埃及的伟大者们”(高级祭司)用类似箱子一样的轿子抬着。维普维特王旗被称为“下埃及法老的追随者”。队伍向“举起双臂的利比亚荷鲁斯”的小教堂前进,利比亚荷鲁斯是代表下埃及的神。法老握着弯头钩和连枷,从神荷鲁斯手上获得象征权力与财富的权杖。两个官员站在法老两边,用应答轮唱式的赞美诗宣布法老的权威。然后,他们改变位置,在法老的前面和后面重复先前的宣言。这个活动重复四次,最终,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在四个方向上讲了话。“安静”这样的命令也重复四次,命令发生在每次宣言之前。(45)根据上埃及风俗,法老乘坐篮子形状的轿子,最初由法老的内侍抬着,后来由荷鲁斯和塞特抬着。队伍去往埃德福的荷鲁斯礼拜堂和奥姆布斯的塞特礼拜堂。每个礼拜堂的祭司都把弓和箭递给法老的祭司,祭司把它们传递给法老。法老在四个方向各射出一支箭。他登上御座四次,每次面对一个方向。在布巴斯提斯浮雕中,当法老每次登上御座时,两个神都把王冠放在他的头上。这个仪式被称为“射箭仪式”。之后,法老和游行队伍返回神庙庭院,在王子们的陪同下,向祖先神献祭,“奉献油膏、亚麻和食物祭品”等。(46)节日在法老及其家人向祖先神的祈祷中结束。

二、塞德节与王权共始终

由于对塞德节的程序和具体仪式的理解不同,学者们针对塞德节象形文字对应词的含义提出了不同观点。塞德节的象形文字对应词是.sd。这个词从未得到令人满意的解释。(47)有学者认为sd是“牛尾”的意思,但这是误解;也有学者认为sd是古代豺狼神,是豺狼神维普维特的前身;还有学者认为sd是服装的意思;更有学者认为sd与时间有关;甚至有学者将sd理解为“游行队伍”。(48)

从塞德节的整个过程来看,.sd这个词中的sd不会是“牛尾”和“服装”,因为这些仅仅是法老必备的权力标志;也不会是“游行队伍”,因为游行队伍只是节日开始阶段的一个仪式组成部分,并非节日的核心。该词或许与“时间”有关,因为节日毕竟是在庆祝法老之前的顺利统治和当时的重生,但单纯的时间似乎也不能完全表达塞德节的宗旨。从而,这里的sd更可能是一个名为塞德的古老埃及神,或许是那尔迈在庆祝塞德节的时候崇拜的神。我们对这个神所知甚少。塞德节在历史上是不断变化的,(49)尽管传统节日名称得以保留下来,但自那尔迈以后,塞得节期间法老的保护神几经变化,例如维普维特、孟图、阿蒙、普塔和阿吞等。

正是由于学者们对sd一词的理解不同,他们对塞德节之性质的认识也不一致。毕斯英和奇斯认为,塞德节“不是法老的盛宴,不是纪念法老或庆祝法老变成奥西里斯的节日”,而是“荷鲁斯-法老向国家的所有神表示感谢的节日”。(50)穆瑞认为,节日是以纪念塞德神为核心的宗教活动。(51)弗兰克福特部分认可穆瑞的观点,但强调塞德节是王权再生的节日,以法老为核心。(52)布里克认为,“塞德节是服装节日”,“国王编织古朴风格的长袍是节日的中心仪式之一。”(53)

从塞德节的整个过程来看,塞德节绝不是简单的法老盛宴,也绝不是单纯的王权更新仪式,更不是单一的宗教崇拜活动,绝不是服装节日。实际上,它将世俗政权与宗教宣传完美地结合起来,一方面,它是以法老为中心的喜庆节日,庆祝法老成功地统治了一定年限和其生命与权力的更新;另一方面,它还是一场重要的宗教典礼,在神庙中庆祝,以神祇为献祭对象,通过众多宗教性质的仪式展开。那么,这样一种兼具世俗与宗教两种境界的节日,与法老的王权统治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从历史的角度看,自那尔迈统一埃及国家以后,古埃及法老就一直庆祝塞德节。威肯特夫研究了古埃及早期法老们的象牙桌,认为它们上面的一些符号是在描绘塞德节的某些场面。弗兰克福特持相反意见,认为它们不可能是在描绘节日。他认为那尔迈权标头上三个令人费解的曲线符号出现在后来的塞德节场景中,是最早表现塞德节含义的符号。(54)布里克也认为,那尔迈为庆祝自己的统治而举办塞德节。(55)克罗夫从前王朝末期和早王朝一些法老的塞德节平台图画中发现,那尔迈权标头上的场景描绘的是塞德节。(56)塞拉诺根据大量浮雕和铭文史料断定,前王朝末期和第一王朝时期的法老庆祝了塞德节。(57)据此,我们认为,古埃及塞德节最早出现在前王朝末期或早王朝初年,是法老为了庆祝自己的统治而举办的。之后,在早王朝、古王国、中王国、新王国和后期埃及,很多法老都庆祝了塞德节。(58)罗塞达石碑铭文提到了托勒密五世的“三十年节日”(59)。这证明最晚到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时期(公元前323—前30年),这种三十年一次的节日传统依然存在,即使这个节日在这一时期没有真正庆祝过。可以说,塞德节与古埃及法老王权统治的历史保持一致。

从实践的角度讲,塞德节的庆祝是法老实施王权统治的需要。这涉及塞德节庆祝时间或时机问题。几个法老的实践表明,塞德节在法老登基之后的第一个30年时庆祝,即所谓的“第一个塞德节”(sp tpy .sd)。(60)珀辟二世、森努塞尔特一世、图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三世、拉美西斯二世、拉美西斯三世等,都在其统治的第30年庆祝塞德节。(61)塞瑟据此称其为“30年原则”(62)。弗兰克福特对这种原则提出质疑,认为这种原则并未完全得到遵守。上述法老在第一次庆祝塞德节之后,往往会间隔2年、3年或4年再次庆祝塞德节,直到去世。还有一些法老在自己统治的第30年之前庆祝这个节日(例如,珀辟一世在他统治的第十八年庆祝塞德节,而赖奈伯韬伊·孟图霍特普在他统治的第二年就庆祝这个节日)。同时,那些没有统治到30年的法老也一定要庆祝塞德节(戴德凯尔,阿蒙霍特普二世,塞提二世,普萨美提克二世)。图特摩斯四世曾两次庆祝塞德节,但其木乃伊表明其去世时不超过20岁或25岁。鉴于此,他认为塞德节庆祝的时机根据法老的身体状况来定。(63)扎伊·哈瓦斯完全否认“30年原则”,提出“在古王国,塞德节显然是在法老完成金字塔和相关神庙的建筑之后庆祝的。”(64)布里克甚至认为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30年原则”。(65)张博认为,“30年原则”在中王国第十二王朝时期创立,新王国时期加强,后期埃及沿用。它没有一直得到贯彻,法老根据身体状况或其他原因决定什么时候庆祝塞德节。(66)

并非所有的法老都在其统治的第30年才庆祝塞德节,这绝非是某种孤立的原因促成的,但这样一个重要节日的庆祝必然与法老的王权统治需求有着密切关系。布里克曾指出,塞德节不定期举办的“动机一定是特别紧急的,否则诸如塞索斯特里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三世和拉美西斯二世这样一些天赋异禀而又具有现实主义思想的政治家性质的法老,决不会感到亲自庆祝这样的节日有什么必要。”但他认为我们还无法知道这些紧急情况是什么。(67)然而,我们可以回到历史中去寻找蛛丝马迹。珀辟二世、森努塞尔特一世、阿蒙霍特普一世(68)、图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三世、拉美西斯二世、拉美西斯三世等法老都是王朝强盛时期的君主,而且身体健康,寿命都相对较长,(69)从而他们没有必要在自己统治的第30年之前就庆祝塞德节。第十八王朝女王哈特舍普苏特在其统治的第16年与图特摩斯三世共同庆祝了一次塞德节,但主要角色是女王,尤其重新表演了女王的加冕仪式。(70)女王哈特舍普苏特最初是作为年幼的法老图特摩斯三世的摄政王身份掌权的,并没有合法的加冕仪式。(71)从而不难看出,哈特舍普苏特庆祝这次早来的塞德节是着意宣传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埃赫那吞在其统治的第6年和第9年分别庆祝了塞德节。(72)他之所以急于庆祝塞德节,其原因恐怕与他推行的宗教改革有关,或许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强化其崇拜之神是阿吞,而非其他传统神祇。奥索尔孔二世在其统治的第22年庆祝塞德节,(73)恐怕也与古埃及第二十二王朝统治并不十分稳固有关。(74)图特摩斯四世在20多年的寿命期间曾两次庆祝塞德节,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可见,法老庆祝塞德节除了有纪念统治期限的目的,更主要的目的还在于希望通过一系列仪式更新自己的力量,获得神的祝福,甚至有稳定国内局势的意图。克罗夫强调了这点,认为塞德节旨在确保国家稳定和法老权力的巩固。(75)可以说,塞德节是应王权统治的需要而产生和存续的。

三、塞德节服务于王权

西方学者关于塞德节对于王权的作用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一些学者强调塞德节具有“更新”的意义。弗兰克福特认为,塞德节通常被视作喜庆节日,但它不仅仅是纪念法老登基的仪式,还是一次真正的法老潜能的更新,实实在在的统治权的更新。(76)布里克认为,该节日不仅是君主的30年节日,还表现了法老职责的更新,尤其是其祭司职责的更新。(77)霍侬和史泰林认为,该节日是在更新法老的力量,加强其魔力。(78)穆瑞认为,塞德节是在更新法老的司法权力,因为塞德节所源起的塞德神与正义之神玛阿特关系密切。(79)格林菲斯则认为,塞德节“含有明显的追忆因素,因为它更新和巩固法老的加冕仪式,所以它或许重现了加冕仪式的很多主题。”“对于这样一个法老和其臣民都参与的节日来说,它必定既追忆过去,又展望未来。”(80)一些学者还强调了塞德节的某些因素。加米诺斯认为,塞德节可能被用于检查和修复整个“政治秩序”(81)。穆瑞认为,塞德节可能是一个“婚姻节日”(82)。

实际上,塞德节在王权的实施过程中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首先,塞德节使法老的既定王权统治和权威在全国范围内得到确认和强化。塞德节是全国性质的节日,全国各地的神祇、祭司集团、官员和普通臣民都参与其中。下面两段铭文可以表明这点。在大英博物馆的一个墓碑上,一位廷臣陈述道,当阿拜多斯的祭司代表团“在法老美好的永恒节日来朝觐法老时”,他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给自己带回他亲自建造的一个墓碑,以便树立在衣冠冢中。(83)一个高级祭司在自己的坟墓中写道:“29年……在拉美西斯三世统治时……陛下命令居住地的政府长官把涅赫伯特的神圣大帆船带到塞德节庆祝之地,并在塞德节房舍中执行神圣仪式。在29年……月……日,到达了派尔—拉美西—米阿姆恩即太阳伟大的卡那里。法老亲自抓住神圣大帆船的前揽绳。”弗兰克福特发现,“整个社会都在关心和庆祝塞德节”(84)。这表明法老的统治得到了整个国家的神和人民的认可。

在节日庆祝期间,法老的统治地位和威严得到进一步确认和强化。节日开始以后,游行队伍经过之处,普通民众要行匍匐礼。上埃及和下埃及各诺姆的代表团也要在法老面前宣誓忠诚,并行匍匐礼。王子们也要向法老宣誓效忠。(85)即使法老周围的人也与往常一样,对法老表现出极大的敬畏。法老在完成部分仪式之后,到“宫殿”休息或更换服装和标志。法老受到仪式长官、朗诵祭司和廷臣们的迎接,“上下埃及长官”在他面前亲吻土地,两个“朋友”衔位的廷臣在洗他的脚,法老胎盘的王旗、乐队首领、执扇者和栓门者站立在法老面前。(86)这个场面足够严肃,完全展现了官员和近臣对法老的敬畏。

当然,法老在塞德节期间除了接受臣民和官员的忠诚宣誓以外,还对其做出回应,甚至给予其奖赏。塞德节期间,法老下令免除部分强制劳役,(87)获得了民众的感恩和支持,提高了自己在臣民心目中的地位。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中,涅亨的代表团向法老宣誓效忠以后,显然获得了法老的奖赏。因为代表团在返回的路上携带着某些东西,而且朗诵祭司说:“务必带着它。”(88)

全国各地的普通民众、诺姆官员、祭司团体、王子和廷臣在节日期间感受到了法老的强大威力和威严,向法老表达敬畏和宣誓忠诚,甚至得到法老的奖赏。这确认了法老的行政权力,更使全国的人们在内心深处强化了法老统治的合法性,进一步深化了法老的权威。很多大型仪式活动往往会通过场面或氛围效果制造强烈的心理认同。塞德节不仅借助庞大的游行队伍从场面上制造威慑效果,还通过具体的仪式和实际利益的分配强化了全国人民对法老统治地位和权威的深刻认同。

其次,塞德节确认并宣传法老的神圣性,强化“君权神授”理论。节日在神庙里庆祝,全国各地的神祇都来到庆祝节日的神庙里,并在节日期间为法老赐福。珀辟二世统治时期的碑文写道:“他在第一次塞德节中可以获得像拉神一样永恒的生命。”哈特舍普苏特在第一次塞德节时竖起的方尖碑上有这样一句话:“陛下将获得永生。”在拉美西斯二世的塞德节场景中有这样一段话,是阿蒙神向法老说的:“祝你庆祝30年节日,祝你重复(多个)30年节日,祝你像月亮一样恢复活力。”(89)一些铭文写道:“阿努比斯是光之神,是天空之神。他给予(法老)所有生命、统治权和健康。”“培(北方)和涅亨(南方)授予上下埃及法老奥索尔孔以几百万年时间和很多塞德节。”“(我,阿蒙-拉神)给予你(法老)几百万个塞德节,给予你永恒之年……给予你荷鲁斯的王位。”(90)

最重要的是,在秘密仪式中,法老在神的召唤下重生。神赋予法老一切。中王国塞索斯特里斯一世塞德节铭文提到,“上下埃及国王在其统治的第31年,庆祝了第一个塞德节,获得了永生”。拉美西斯三世塞德节铭文说:“众神之国王阿蒙-拉赋予其钟爱的儿子拉美西斯三世以生命、稳定、领土、健康、长寿和强大王权。”(91)通过秘密仪式,法老实现了从生到死再到生的转变,而这种从死到生的转变是神赐予的。与此同时,诸神(尤其王朝的主神)还赐予法老永生、力量、统治埃及的权力和埃及的繁荣。从而,法老的生命和统治权力都源自神。

这并不是说法老仅仅是凡人,恰恰相反,法老不仅是人间之王,是人与神之间的中间人,还是神在人间的儿子,甚至本身就是神。(92)法老亲自访问和拜祭诸神,并得到神祇的祝福,这说明法老可以与神进行交流。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上的一段铭文进一步阐明了这点。“他(法老奥索尔孔二世)现在正试图为他的父亲阿蒙-拉做非常有利的事情,因为他(阿蒙-拉)为他的那个坐在御座上的儿子宣布第一个30年节日,(而且因为)他(阿蒙-拉)把底比斯的很多东西都给予他(法老)……因此法老在他父亲阿蒙面前说:‘我已经免除了整个底比斯的劳役,以便她是纯洁的……以便她的居民可以永远免除劳役。’”(93)索勒布神庙浮雕上的一段铭文也提到了极为相似的内容,只是在少数词语运用上有所差别。(94)

再次,塞德节通过一系列仪式再次确认法老的各种权力。在节日开始之前的准备工作中,新神庙的奠基仪式由法老亲自执行。(95)《哈里斯大纸草》记载了拉美西斯三世为了庆祝塞德节而修复孟菲斯普塔神庙的内容:“我为你庆祝了我统治时期的第一个塞德节……我更新了你的神庙和塞德节房屋,这些建筑自从(之前的)法老以来就变为废墟了。”(96)这表明法老拥有宗教权力,可以下令建筑和修复神庙。

在整个节日的各个仪式中,法老都是主角。法老亲自率领祭拜团体向众神献祭,这时他的角色是最高祭司,是全国所有神祇的最高祭司。从而,全国各地、各个神祇的祭司集团都要听从法老的命令,在日常宗教仪式和宗教献祭活动中都是代表法老服务于众神。当然,法老不仅是全国的最高祭司,还具有选择崇拜不同神祇的权力。例如,埃赫那吞在庆祝塞德节时,不是向传统的众神和新王国的主神阿蒙献祭,而是向太阳圆盘阿吞神献祭。(97)

法老在接受各地代表团和王子的效忠宣誓时,端坐在御座上。御座是由两个亭子构成的,这由塞德节的表意符号明确表示出来。这两个亭子分别代表上埃及和下埃及。法老根据神的代表团来自上埃及还是下埃及而选择坐在哪个亭子里。两个亭子允许法老根据需要作为上埃及的法老或下埃及的法老出现。在献祭仪式过程中,法老到“宫殿”休息或更换服装和标志。两个廷臣从一个形状酷似象形文字塞玛(sm[c])的容器中倒出水来。这个象形文字的意思是“统一”,这或许意味着“两地的统一”。可见,法老统治着统一的上下埃及,或者说,塞德节确认法老掌握着两地。

在奉献土地的仪式中,通过跑过一块特定的“土地”,法老把它(并因此把埃及)奉献给众神。这说明塞德节强调法老对土地的合法统治权力。这由埃德福一篇托勒密时代的文献强有力地证明了。“我已经掌握了两派的秘密,(即)我父亲已经在盖伯面前给出我的遗嘱。我已经穿越了土地,并到达了它的四边;我穿过我渴望的土地。善良的神(法老)拿着遗嘱快速地做四周跑动。他穿越海洋,跑到天空的四边,跑到太阳光线照得到的地方,穿越大地,把土地给予他的夫人。”(98)“两派的秘密”是指荷鲁斯和塞特划分埃及的秘密。(99)另外,塞德节浮雕的附属铭文中经常出现两个分别代表天空和河岸的象形文字符号。斯宾塞认为,它们是塞德节仪式中必不可少的建筑物,分别指代埃及的天空和尼罗河两岸。它们用在塞德节土地奉献仪式中时,暗示出国王对全国土地拥有所有权。(100)

在整个节日期间,国王后面总跟着王旗。在第一王朝一个塞德节草图中,法老先后佩戴着上、下埃及王冠登上御座,维普维特王旗伴随始终。(101)在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中,维普维特王旗始终跟随着法老纽塞拉。王旗是国王权力的标志,更是军队的象征,王旗出现在塞德节中,说明它是国王军队的代表。这恰恰表明塞德节强调国王拥有军队的指挥权和所有权。法老“舞蹈”和“射箭”的仪式表明塞德节具有军事征服的含义。第二十五王朝辟伊的胜利碑文提到,当努比亚人征服者胜利进入赫尔摩坡里斯城时,被征服的赫尔摩坡里斯人对他说:“为我们庆祝一次30年节日,因为你已经保护了野兔诺姆。”(102)

在节日期间,法老向众神献祭,并将土地奉献给神祇。这说明法老具有土地和财产的分配权力,也就是说,塞德节确认了法老的经济和财政权。在塞德节浮雕中,我们还看到了外国人,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外国人应该是各国使节。(103)外国使节出席庆祝法老统治一定年限的节日,确认了法老的外交权力。(104)根据穆瑞的观点,塞德神与玛阿特神关系密切,从而法老采用这个传统神为节日名称,也有确认其司法权的意义。我们还注意到,在庆祝塞德节的过程中,法老的儿子和王后(偶尔)也参与进来,并在节日结束的时候集体向祖先神祈祷。这说明法老家族是最终和最高的统治团体。在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的一个场景中,法老奥索尔孔二世站在一个平台上的圣所里向女神涅赫伯特奉献水时钟,(105)这可能表明法老本身还是时间的掌控者。

最后,塞德节的核心是更新法老的统治,确保王权统治继续下去。塞德节的高潮阶段是秘密仪式。法老通过秘密仪式实现了重生,甚至是永生。拉美西斯二世的大阿拜多斯铭文肯定了王权在塞德节期间得到更新。“瞧,拉在天国说:‘授予他的儿子、他钟爱的拉美西斯二世以永恒、永久、无数个30年;把生命给予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会做极好的事情。’”(106)

塞德节的根本目的是保证法老接下来的统治强大。一段铭文这样写道:“你的确再次经历了更新。你开始生动活泼,就像婴儿期的月神伊阿;你越来越年轻,就像创世之初的努恩。你通过更新塞德节实现再生。所有生命都(来自)你的气息,你永远是整个大地的君主。”(107)

在节日接近尾声的时候,法老还要表演加冕仪式。(108)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的最后部分场景给出了这样一段铭文:“她(巴斯特女神)给予你塞德节,每12年一次……你出现在荷鲁斯的御座上。”(109)这里“出现在荷鲁斯的御座上”意思是法老在御座上接受加冕,这不是真正的加冕仪式,而是对法老第一次加冕仪式的重复。通过重复表演第一次加冕仪式而开始新的统治,法老的终身制统治得以继续下去。

可见,塞德节将全国人民都调动起来,在节日期间重新确认法老统治的合法性、神性、权威、宗教权、行政权、经济和财政权、军事权、司法权、外交权等,并通过秘密仪式中的再生和加冕仪式的表演而将王权统治继续下去。当然,节日之后的王权统治是新的,是更强大的,至少在埃及人的思想意识中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塞德节是古埃及全国性的重要节日之一,产生于前王朝末期和早王朝初期王权出现以后,其基本模式在那尔迈庆祝其统一上下埃及的活动时确定下来,在法老埃及和托勒密埃及三千多年的历史上历经变迁。虽然我们很难依据现存史料重构该节日的每个细节,但仍能整理出其基本程序和重要仪式。从节日的整个过程来看,它不是单纯的喜庆节日,也非简单的宗教献祭节日,而是一个由复杂仪式支撑的、具有很强政治意图的典礼。从现存浮雕和铭文史料来看,这个所谓的“30年节日”并非完全等到法老统治了30年以后才庆祝,而是在法老认为必要的时候庆祝,往往是在法老面临政治的或个人的统治危机时进行。虽然节日以庆祝国王顺利统治一定年限(原则上是30年)和更新王权为目的,但却是以后者为核心。节日过程中的众多活动和仪式也都是围绕着这两个目的展开的。在节日游行和一系列或公开或神秘的仪式过程中,塞德节巧妙地利用节日氛围,强有力地宣传了“君权神授”的思想,使全国人民再次认可了法老的权威、合法统治地位和各种权力,最终使法老的王权以新的、更强大的面貌继续下去。可以说,塞德节应王权统治之需要而产生和存续,又反过来服务于斯,在王权的实施、维持和强化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从本质上看,塞德节完全是在宗教和喜庆节日的外衣掩盖下,由法老和统治阶级设计和庆祝,是宣传、确认、强化和推进王权统治的典礼。甚至可以说,塞德节是古埃及法老和统治阶级用来维护王权统治和国家权力的工具。从这个意义上讲,法老和统治阶级有意识地、持续地通过这种全国性节日宣传和固化法老王权的合法性,正是古埃及王权统治得以存续三千多年的主要原因之一。

注释:

①W.赫斯:《阿蒙霍特普三世宫殿铭文》(W.C.Hayes,“Inscriptions from the Palace of Amenhotep III”),《近东研究杂志》(Journal of Near Eastern Studies)第10卷,1951年,第44—56页图4—16。

②E.吴普希尔:《埃赫那吞的塞德节》(E.Uphin,“The Sed-Festivals of Akhenaton”),《近东研究杂志》第22卷,1963年,第123页。

③J.G.格林菲斯:《古埃及国王的更新仪式》(J.G.Griffths,“Royal Renewal Rites in Ancient Egypt”),J.G.格林菲斯:《亚特兰蒂斯岛与埃及及其他论文》(J.G.Griffiths,Atlantis and Egypt with Other Essays),威尔士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173页。

④关于埃及王权的构成要素,可参考郭子林:《王权与专制主义——以古埃及公共权力的演变为例》,《史学理论研究》2008年第4期。

⑤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H.Frankfort,Kingship and Gods),芝加哥1948年版,第79页。

⑥W.默南:《塞德节:历史方法问题》(W.J.Murnane,“The Sed Festival:A Problem in Historical Method”),《开罗德国考古学研究所通报》(Mitteilungen des Deutschen Archologischen Instituts,Albeilung Kairo)第37卷,1981年,第375页。

⑦J.布雷斯特德:《芝加哥大学东方考察基金会第二份初期埃及考察报告》(J.H.Breasted,“Oriental Exploratíon Fund of the Universíty of Chícago,Second Preliminary Report of the Egyptian Expedition”),《美国闪米特语言和文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Semitic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s)第25卷,1908年,第83—110页,图50。

⑧R.史密斯、D.瑞德福:《埃赫那吞神庙项目》(R.W.Smith and D.B.Redford,The Akhenaten Temple Project)第1卷,沃明斯特1976年版,第64—67页;J.高哈里:《卡尔纳克埃赫那吞的塞德节》(J.Gohary,Akhenaten' s Sed-festival at Karnak),伦敦1992年版,第26—169页。

⑨E.纳维勒:《奥索尔孔二世的节日大厅》(E.Naville,The Festival Hall of Osorkon II in Great Temple of Bubastis),伦敦1892年版,第3页;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C.J.Bleeker,Egyptian Festivals),莱顿1967年版,第99—106页;J.高哈里:《卡尔纳克埃赫那吞的塞德节》,第1—25页,详细介绍了这四份浮雕。

⑩D.瑞德福:《异端国王埃赫那吞》(D.B.Redford,Akhenaten:The Heretic King),普林斯顿1984年版,第125页。

(11)J.布雷斯特德:《古埃及记录》(J.H.Breasted,Ancient Records of Egypt)第3卷,芝加哥1906年版,第115—116页;R.巴格纳尔、P.德鲁:《希腊化时代历史文献译集》(R.S.Bagnall and P.Derow,The Hellenistic Period:Historical Sources in Translation),布莱克威尔出版社2004年版,第269—272页。

(12)西方学界对塞德节进行专门研究基本上始于1892年,E.纳维勒的《奥索尔孔二世的节日大厅》。具有代表性的综合性研究成果有这样一些。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79—88页;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E.Uphill,“The Egyptian Sed-Festival Rites”),《近东研究杂志》第24卷,1965年,第365—383页;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91—123页;J.格林菲斯:《古埃及国王的更新仪式》,第172—184页;E.霍依、E.史泰林:《塞德节新研究》(E.Hornung,E.Staehelin,Neue Studien zum Sedfest),巴塞尔2006年版。我国也有学者关注塞德节,例如张博:《塞德节与古埃及年代学》,东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英文版。

(13)关于学者们针对某些具体问题的不同观点,可参考本文第二和第三部分的相关内容。

(14)L.哈巴奇:《拉美西斯二世和阿蒙霍特普三世的三十年节日及相关信息》(L.Habachi,“The Jubilees of Ramesses II and Amenophis III with Reference to Certain Aspects of their Celebration”),《埃及语言及考古学杂志》(Zeitschrift für gyptische Sprache und Altertumskunde)第97卷,1971年,第65—69页。

(15)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68页。

(16)C.阿尔德雷德:《阿蒙诺菲斯二世的第二个塞德节》(C.Aldred,“The Second Jubilee of Amenophis II”),《埃及语言及考古学杂志》第94卷,1967年,第1页;C.席琳:《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登基时间和三十年节日》(C.C.van Siclen III,“The Accession Date of Amenhotep III and the Jubilee”),《近东研究杂志》第32卷,1973年,第291页。

(17)U.霍舍:《拉美西斯三世葬祭庙》(U.Hlscher,“The Mortuary Temple of Rameses III”),《美迪奈特·哈布考古发掘》(The Excavation of Medinet Habu)第3卷,1954年,第8页。

(18)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68页。

(19)E.吴普希尔:《图特摩斯三世与女王哈特舍普苏特的联合塞德节》(E.Uphill,“A Joint Sed-Festival of Thutmose III and Queen Hatshepsut”),《近东研究杂志》第20卷,1961年,第250页。

(20)W.赫斯:《阿蒙霍特普三世宫殿铭文》,第35、82—86、157—159页。

(21)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1页。

(22)J.威尔逊:《照明埃及塞德节期间的御座》(J.A.Wilson,“Illuminating the Thrones at the Egyptian Jubilee”),《美国东方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第56卷,1936年,第293—296页。

(23)A.贾丁内尔认为塞德节的日期从法老任命的高官宣布节日开始那天算起。A.贾丁内尔:《荷鲁斯本狄提特》(A.H.Gardiner,“Horus the Behdetite”),《埃及考古学杂志》(The Journal of Egyptian Archaeology)第30卷,1944年,第30页注释4。

(24)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12—113页。

(25)C.席琳:《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登基时间和三十年节日》,第290,299页。

(26)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95页。

(27)C.席琳:《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登基时间和三十年节日》,第296页。

(28)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97页。

(29)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2页。

(30)A.贾丁内尔:《生命的大厦与国王赠品的主人》(A.H.Gardiner,“The Mansion of Life and the Master of King' s Largess”),《埃及考古学杂志》第24卷,1938年,第85—89页。

(31)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3页。

(32)E.纳维勒:《奥索尔孔二世的节日大厅》,图版III.14—15。

(33)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70—371页。

(34)A.贾丁内尔:《荷鲁斯本狄提特》,第28—30页;E.纳维勒:《奥索尔孔二世的节日大厅》,图版VII,XII,XXIX,XXXI。

(35)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3页。

(36)W.毕斯英、H.奇斯:《国王纽塞拉的太阳神庙》(W.V.Bissing und H.Kees,Das Re-Heiligtum des Knigs Ne-Woser-Re)第3卷,莱比锡1928年,第34页,图版13.229。

(37)W.毕斯英、H.奇斯:《国王纽塞拉的太阳神庙》,图版14.246。

(38)在奥索尔孔二世的塞德节上,王后与法老一起出现。但在其他法老的塞德节场景中,王后很少出现。

(39)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72—376页。

(40)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78—379页;S.默瑟认为“国王在执行塞德节仪式时穿戴的是奥西里斯神的服装和象征物”,S.默瑟:《古埃及宗教》(S.A.B.Mercer,The Religion of Ancient Egypt),伦敦1949年版,第122页;J.格林菲斯完全否定他的观点,认为这些衣物都是国王自己的。J.格林菲斯:《国王在塞德节期间穿戴的服装和标志》(J.G.Griffiths,“The Costume and insignia of the king in the Sed-festival”),《埃及考古学杂志》,第41卷(1955年),第127—128页。

(41)A.法克里:《底比斯克鲁埃特坟墓注解》(A.Fakhry,“A Note on the Tomb of Kheruet at Thebes”),《埃及古物局年鉴》(Annales du Service des Antiquités de l' Egypte),第42卷(1943年),第476—480页,图版39,40。

(42)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16页。

(43)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5页,图26。

(44)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80—381页。

(45)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7—88页。

(46)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7—88页。

(47)W.毕斯英、H.奇斯概括了有关sd这个术语的各种观点,可参考W.毕斯英、H.奇斯:《拉图勒斯太阳神庙浮雕调查》(W.V.Bissing und H.Kees,Untersuchungen zu den Reliefs aus dem Re-Heiligtum des Rathures),慕尼黑1922年版,第96—98页。

(48)J.高哈里:《卡尔纳克埃赫那吞的塞德节》,第2页;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8—9页。

(49)P.欧马拉:《确定塞德节的时间》(P.F.O' Mara,“Dating the Sed Festival”),《哥廷根杂志》(Gttinger Miszellen)第136卷,1993年,第58页。

(50)F.格林菲斯:《埃赫那吞的三十年节日》(F.L.Griffith,“The Jubilee of Akhenaten”),《埃及考古学杂志》第5卷,1918年,第61页。

(51)M.穆瑞:《阿拜多斯的奥西里斯崇拜》(M.A.Murray,The Osireion at Abydos),伦敦1904年版,第34页。

(52)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366页注释1。

(53)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20页。

(54)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367—368页注释5。

(55)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99页。

(56)A.克罗夫:《早王朝纪念物中“塞德平台”的图画》(A.A.Krol,“The Representation of the‘Sed-Platform’in the Early Dynastic Monuments”),《哥廷根杂志》第184卷,2001年,第27—33页。

(57)A.J.塞拉诺:《前王朝晚期和第一王朝的国王节日》(A.J.Serrano,Royal Festivals in the Late Pre-Dynastic Period and the First Dynasty),牛津2002年版,第42—98页。

(58)J.高哈里:《卡尔纳克埃赫那吞的塞德节》,第6—9页。

(59)R.巴格纳尔、P.德鲁:《希腊化时代历史文献译集》,第269页。

(60)W.默南:《塞德节:历史方法问题》,第369页。“三十年原则”涉及的是法老的第一个塞德节。法老在庆祝第一个塞德节之后,一般会在三年或更长的时间之后再次甚至重复庆祝该节日。拉美西斯二世庆祝了14个塞德节。L.哈巴奇:《拉美西斯二世和阿蒙霍特普三世的三十年节日及相关信息》,第64—67页。

(61)W.默南:《塞德节:历史方法问题》,第369—376页。

(62)V.塞瑟:《关于图特摩斯一世的继承者登基问题的争论史》(V.K.Sethe,“Altes und Neues zur Geschichte der Thronstreitigkeiten unter den Nachfolgern Thutmosis I”),《埃及语言学及考古学杂志》第36卷,1898年,第64页注释3。

(63)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366页注释2。

(64)D.欧康纳编:《古埃及王权》(D.O' Connor,ed.,Ancient Egyptian Kingship),莱顿1995年版,第221—262页。

(65)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14页。

(66)张博:《塞德节与古埃及年代学》,第11—33页。

(67)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22页。

(68)H.温劳克:《阿蒙霍特普一世葬祭庙浮雕的修复》(H.E.Winlock,“A Restoration of the Reliefs from the Mortuary Temple of Amenhotep I”),《埃及考古学杂志》第4卷,1917年,第11—15页。

(69)I.肖编:《牛津古埃及史》(I.Shaw,ed.,Oxford History of Ancient Egypt),牛津2000年版,第115、160—162,225—226,243—248,261—268,297—306,480—481页。

(70)E.吴普希尔:《图特摩斯三世与女王哈特舍普苏特的联合塞德节》,第248—251页。

(71)W.埃杰顿:《第十八王朝早期的年代学》(W.F.Edgerton,“On the Chronology of the Early Eighteenth Dynasty”),《美国闪米特语言及文学杂志》第53卷,1937年,第188页。

(72)E.吴普希尔:《埃赫那吞的塞德节》,第123—127页。

(73)E.吴普希尔:《奥索尔孔二世塞德节的日期》(E.Uphill,“The Date of Osorkon II’s Sed-Festival”),《近东研究杂志》第26卷,1967年,第61—62页。

(74)C.席琳:《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登基时间和三十年节日》,第298页。

(75)A.克罗夫:《早王朝纪念物中“塞德节平台”的图画》,第27页。

(76)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79页。

(77)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21页。

(78)E.霍依、E.史泰林等:《塞德节新研究》,第34页。

(79)M.穆瑞:《阿拜多斯的奥西里斯崇拜》,第34页。

(80)J.格林菲斯:《古埃及国王的更新仪式》,第173页。

(81)R.加米诺斯:《王子奥索尔孔的编年史》(R.Caminos,The Chronicle of Prince Osorkon),罗马1958年版,第172页。

(82)M.穆瑞:《辉煌属于埃及》(M.Murray,The Splendour that Was Egypt),伦敦1949年版,第185页。

(83)A.M.布莱克曼:《奈比普森沃斯瑞特的石碑》(A.M.Blackman,“The Stela of Nebipusenwosret”),《埃及考古学杂志》第21卷,1935年,第1—9页。

(84)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1、82页。

(85)W.毕斯英、H.奇斯:《国王纽塞拉的太阳神庙》,图版14.246。

(86)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82页。

(87)J.贾兰:《古埃及塞德节与强制劳役的免除》(J.M.Galán,“The Ancient Egyptian Sed-Festival and the Exemption from Corvee”),《近东研究杂志》第59卷,2000年,第255—264页。贾兰认为法老在塞德节上发布的那些免除劳役的敕令是针对特殊群体的,例如祭司,而非针对普通民众。我们认为,即便事实如此,那也足以表明某些臣民会在节日期间获利,而这些人属于统治阶级,是可以确保王权之加强的。

(88)W.毕斯英、H.奇斯:《国王纽塞拉的太阳神庙》,图版13.229,第34页。

(89)W.默南:《塞德节:历史方法问题》,第370,372,375页。

(90)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72—376页。

(91)W.默南:《塞德节:历史方法问题》,第369,376页。

(92)S.胡克编:《神话、仪式与王权》(S.H.Hooke,ed.,Myth,Ritual and Kingship),牛津1958年版,第75页。

(93)C.席琳:《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登基时间和三十年节日》,第296—297页。

(94)J.贾兰:《古埃及塞德节与强制劳役的免除》,第256页。

(95)C.布里克:《埃及人的节日》,第100页。

(96)W.埃里克森:《哈里斯大纸草I》(W.Erichsen,Papyrus Harris I),布鲁塞尔1933年版,第49页。

(97)F.格林菲斯:《埃赫那吞的三十年节日》,第61—63页。

(98)V.奇斯:《关于埃及国王舞蹈的资料》(V.H.Kees,“Nachlese zum Opfertanz des gyptischen Knigs”),《埃及语言学及考古学杂志》第52卷,1915年,第68—72页。

(99)H.弗兰克福特:《王权与神祇》,第25—27页。

(100)A.斯宾塞:《两个怪异的象形文字及其与塞德节的关系》(A.J.Spencer,“Two Enigmatic Hieroglyphs and Their Relation to the Sed-Festival”),《埃及考古学杂志》第64卷,1978年,第52—55页。

(101)W.皮特里:《第一王朝国王的坟墓》(W.Petrie,Royal Tombs of the First Dynasty)第2卷,伦敦1901年版,图版15.108。

(102)J.布雷斯特德:《古埃及记录》第4卷,第429页。

(103)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80—381页。

(104)G.E.卡迪什编:《纪念约翰·威尔逊的研究》(G.E.Kadish,ed.,Studies in Honor of John A.Wilson),芝加哥1969年版,第85页。

(105)E.纳维勒:《奥索尔孔二世的节日大厅》,图版III.14—15。

(106)J.布雷斯特德:《古埃及记录》第3卷,第116页。

(107)J.格林菲斯:《亚特兰蒂斯岛与埃及及其他论文》,第174页。

(108)E.吴普希尔:《图特摩斯三世与女王哈特舍普苏特的联合寒德节》,第249页。

(109)E.吴普希尔:《埃及人的塞德节仪式》,第380—3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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