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主题的转换和人学的产生——兼论类哲学是现代哲学的一个综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人学论文,主题论文,兼论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认为任何时代的哲学都存在一个主题,这个“主题”的含义是指该时代哲学思考都是围绕这一主题展开的,都是对这一主题的思考,因而它是哲学思考的对象。但这个对象又与我们常说的研究对象不同,比如说思维是任一时代任一哲学都必然要研究的东西,也就是说它是哲学研究的一般对象,但它并不是哲学研究的一般主题,它只是近代哲学的主题。且作为近代哲学主题的思维仅指思维的成果——知识、思想或观念。作为主题的对象和一般对象的差别在于:作为主题的对象同时又是该哲学的出发点和归宿;从特定哲学思维展开的具体进程来看,一般对象如果要成为哲学思考的对象只有当它与主题建立起联系,能为主题服务时才能为哲学所思考。哲学主题作为出发点不仅决定其他事物能否进入该哲学视野,还决定它们以何种方式进入;同时它还决定哲学所思考的基本问题及解决的基本思路和研究方法。离开了主题,其他事物和问题就失去了灵魂。当然这个出发点不是客观事实上的出发点,即并不是在宇宙发生论意义上规定的,而仅指人的思维进行此种哲学思考时的出发点,即也不是说一般人的思维进程都必然按照这个顺序展开。哲学主题作为归宿指该哲学研究其他事物及各种问题并不主要是为了这些事物或问题本身,而是为了理解主题,是为了论证和体现对主题的理解。
那么,哲学的主题是什么呢?人们往往会这样问。这种提问方式反映了以往人们对哲学的一般理解。很多人认为哲学所研究的对象、内容或问题是不变的,哲学的发展主要表现为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改变和结论的差异,至多表现为不同时代研究重点的不同。比如古希腊哲学以研究自然为主,近代哲学以认识论为主。但人们并没有认识到表面上研究重点的转移是以整个哲学思维的转变为根据的,因而没有认识到哲学主题的存在及其地位。长期以来,绝大多数人在研究哲学史时,总是力图证明从古到今人们在研究着不变的对象和不变的问题(差别只在于份量的轻重、方法的差异),从先哲们那里为自己的思想寻找依据,以证明自己学说的悠久历史和正统地位。这种“我注五经”的解释方法虽然受到批判却依然大行其道,其根源就在于人们没有认识到不同的哲学有不同的主题,随着主题的转变,哲学的对象、问题、内容、研究方法都会转变,以至不同主题的哲学之间的真正对话是相当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即使表面上相当活跃,实质上还是自说自话,双方之间没法真正交锋。当然并不能由此否认新哲学对旧哲学的继承性,但继承决不是照搬,而是在新的主题中重新读解,其背景与含义已相去甚远。因而,理解哲学史的关键在于把握主题的转变,把握不同哲学的理论主题。
对于上面的陈述我们应该通过对哲学史的全面分析来证实,但限于篇幅,只能举例说明,并假设读者对西方哲学史有相当的了解。
对于古希腊哲学的自然本体论大家都比较熟悉,这里不再多讲,这里主要讲一下从这种自然本体论出发,人们对于心灵、精神、理智和感觉的理解。从巴门尼德始,古希腊哲学中就流行同类相知或异类相知说,把认识和认识对象看作是同一的,认为认识的实质是存在自己认识自己。巴门尼德认为感觉、思想就是存在自身,思维所思维到的,感觉所感觉到的也都是其自身的特性。他明确提出:“作为思想和作为存在是一回事情”(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92页、95页、97页、 1 30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这段话与残篇8的另一段话相映“作为思想和思想对象是同一件事情”。(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92页、95页、97页、1 30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他说:“正如每人在他走动的四肢中都有种混合,思想也出现在人们身上;所思维的乃是自身,即人们四肢的本性;对所有女人所有男子都是一样,思维就是更多的事情。”(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92页、95页、97页、1 30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恩培多克勒也遵循同样的思维方法,他说:“心脏周围的血液,也就是人们的思想。”(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92页、95页、97页、1 30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他又说:“我们是以自己的土来看‘土’,以自己的水来看‘水’,以自己的气来看神圣的‘气’……”(注:转引自《西方哲学家评卷》第一卷,256页, 山东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阿那克萨戈拉认为理智“在万物之中,是最精粹和最纯洁的”。(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146页。)德谟克利特认为身体与灵魂的本质同一,都是原子的结合物,只不过灵魂是象火一样,由一种精微的、圆状的原子构成。德谟克利特的影像说和恩培多克勒的流射说也都是从这一原理出发的。
柏拉图的理念论主要还是用来解决自然本体问题的。对于本原和存在问题,用亚里士多德的话说,柏拉图使用了两种原因:“在事物是什么方面的原因和在质料方面的原因(对于其他事物来说,形式是事物是什么的原因,一又是形式的原因),质料是某种载体,以它为依托,形式对感性事物加以述说。”(注:苗力田:《亚里士多德全集》第七卷,45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因而,理念论作为对本原、本体探讨的新理论,就是在质料(比如水、火、原子等)之外加个形式。当然,这个形式并不仅仅是我们常说的样式,它的职责在于使无定形、无规定的质料成为某物,分有就是创造,因而形式还是事物存在的动力因和目的因。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就是由此而来,其最后将动力因和目的因又归于形式因的原因也在于此。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用罗素的话说:“可以描述为常识感冲淡了柏拉图。”(注:罗素《西方哲学史》上卷212页,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 )而古罗马和中世纪经院哲学基本上没有超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限制,这一传统只到近代哲学产生才被超越,但仍有部分哲学家受其影响,并产生了自然哲学的第二代:机械唯物主义。
近代哲学的主题是认识、思维,这个认识、思维不是指人脑的神经活动而是指认识的成果:理论和观念。黑格尔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他说:“近代哲学的出发点,是古代哲学最后所达到的那个原则,即现实的自我意识的立场;总之,它是以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精神(重点号笔者加)为原则的。”(注: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四卷,5页, 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近代哲学的“主要兴趣不在于如实地思维各个对象,而在于思维那个对于这些对象的思维和理解。”(注: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四卷,5页,商务印书馆1978 年版)这种对自我思想的思维就是反思或自我意识(说“意识自我”更恰当点)。近代哲学的思维路线是,从知识或观念出发,研究构成观念的两大要素:对象(实体、物质、存在)和心灵(感觉、理性、思维),对这二者关系的不同理解就导致对观念理解的基本不同。因而近代哲学的基本问题就是思维、精神和存在、现实事物的关系问题,论证精神对于存在的合理性、真理性和现实性(共性),论证思维和存在各自在知识中的地位、作用及相互关系(个性),而不是思维和存在的本原性关系。
对于近代哲学的主题和目的,其开山鼻祖弗兰西斯·培根一语道破:“给人类的理智开辟一条与已往完全不同的道路,提供一些别的帮助,使心灵在认识(着重号为笔者所加)事物的本性方面可以发挥本来具有的权威作用。”(注:《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339页、369页,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知识作为近代哲学的主题在笛卡尔哲学中清晰地体现出来,他就是从对各种观念的反思和怀疑,以便获得清晰确切的知识开始的。他从对现实思想的反思中首先发现了认识者(心灵)和对象(物质)。科学知识、思想观念是笛卡尔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主题,由此“我”才进入哲学视域。但这个“我”仅仅是精神性的存在。“我是一个实体,这个实体的全部本质或本性只是思想,它并不需要任何地点以便存在,也不依赖任何物质性的东西。”(注:《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339 页、369页,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这里的我、心灵、 思想指的是人心的思维活动或思维能力。他对物质的理解完全是从几何学——他认为是唯一的科学典范——立场出发的:物质的特性就是广延。这一点充分地体现了他的知识论立场。这一立场表明笛卡尔研究心灵、人、物质或上帝不是因为它们存在,而是因为它们与知识和思想相关。他是从知识出发来理解心灵或物质,而不是相反。
洛克不仅明确地将认识、知识作为研究的主题,而且还能完全自觉地遵循这一思维路线,成为近代哲学的典型代表。他说:“我的目的既然在探讨人类知识底起源、确度(certainty)和范围,以及信仰的、意见的和同意的各种根据和程度,因此,我现在不愿从物理方面来研究心理,不愿费力来研究人心底本质由何成立,不愿研究我们所以借感官得到感觉,而且理解力所以有了观念,是凭借于元精底某些运动,或身体某些变化,亦不愿研究那些观念在形成时是否部分地或全体地依靠于物质。……现在我只考究人底辨别能力在运用于它所观察的各种现象时,有什么作用好了。在采用了这一个历史的、浅显的方法以后,我如果能稍为解说:我们底理解借什么方式可以得到我们所有的那些事物观念,我如果能立一些准则来衡量知识底确度,并且如果能够说:人们那引起参差而且完全矛盾的各种信仰都有什么根据(以上重点号均为笔者加)。我如果做到这几层,则我可以设想我这样苦思力索,没有完全白费了工夫。”(注:洛克:《人类理解论》上卷,2 页, 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这一段话可以作为对近代认识论哲学路线的经典概括。洛克的这一思维路线被贝克莱、休谟所继承,经康德一直延续到现代实证主义和科学哲学,即现代科学主义。现代科学主义哲学直接从近代哲学的成果出发,受现代哲学的影响,不再抽象地研究科学何以可能,科学的真理性及现实性,而是研究属于人的现实生活的科学知识、文化现象的存在方式,重点研究其内在结构、运动机制和发展规律。
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的唯理论虽然是近代哲学的代表,但他们对古代哲学有较多的继承,主要表现在对自然存在方式的本体论关怀上。他们也关心世界的本原和万物的构成。比如斯宾诺莎对“实体”的规定和巴门尼德对“存在”的规定根本性差别在于他完全是从认识论立场上来界定“实体”的。他说:“实体(Substantia)我理解为在自身内并通过自身而被认识的东西。换言之,形成实体的概念,可以无须借助他物的概念。”(注:斯宾诺莎:《伦理学》,3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属性,他“理解为由知性看来(重点号笔者加)是构成实体本质的东西。”(注:斯宾诺莎:《伦理学》,3页, 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样式“理解为实体的分殊,亦即在他物内通过他物而被认识的东西。”(注:斯宾诺莎:《伦理学》,3页,商务印书馆, 1983年版。)
康德哲学完整地体现了近代认识论哲学的精神成果,可以说是近代哲学的最高典范。他认为知识有两个来源:物自体和心灵。物自体是经验刺激的来源,是心灵的发动者,这就为科学知识确立了一个客观的外在基础,避免由于否定物质实体的存在而导致的可怕后果,坚持了唯物论和经验论的前提。但他宣布对于物自体我们除了知其存在外就一无所知且不可能再知道什么,从而拒绝了对物自体本质或本原作进一步思考,本原性自然观不再可能。这样做康德丝毫没有影响近代认识论哲学的基本目标,并显示相反的思辨绝对多余。康德之后的黑格尔进一步将主体的意识放入世界历史中考察,使其获得本体、本原的地位,成为历史的创造者。从而实现了对古代自然哲学的彻底否定和继承:自然史转化为思想史,绝对唯物论转化为绝对唯心论。黑格尔绝对唯心论的贡献在于使辩证法得以完成。辩证法本质上是历史分析方法,没有真正的历史背景是不可能的,在自然史和社会史尚不清楚的情况下,思想史的研究就是辩证法完成的必要条件。它为马克思的社会生活辩证法和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提供了模型。
但马克思的哲学已不再是近代哲学的延续,它已经属于现代哲学了。现代哲学的主题是人,人的存在方式。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现代哲学的一大主流,从叔本华开始的现代人文主义是现代哲学的另一主流,两者共同构成现代哲学对人的研究。
首先,叔本华一反欧洲哲学传统,理性不再是主题,更不是主体,而是被放逐到意志实现的工具的地位上。意志就是世界的本体,所有现象都是意志的客体化,感觉、思维也是意志客体化的结果,是个体维持生存和传种接代的辅助工具。叔本华的意志是与身体、人直接同一的。“意志活动和身体活动不是因果性的韧带联结起来的两个客观地认识到的不同情况,不在因和果的关系中;只是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下给与的而已:一种是完全直接给与的,一种是在直观中给与悟性的,身体的活动不是别的,只是客体化了的、亦即进入了直观的意志活动。”(注: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151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因而他对意志的研究就是对人的研究。叔本华的“意志”和近代哲学中的“思想”“意识”不同,思想与心灵、意识与自我之间有一个区别,人们要通过对“思想”和“意识”的反思才能发现心灵和自我,心灵和自我是间接地通过反思才达到的,而叔本华的意志是与身体直接同一的,是直观得到的。叔本华的唯意志主义哲学经尼采、帕格森、弗洛伊德发展到存在主义几经变形,但精神依存、主题不变,构成现代西方哲学中的所谓人文主义传统。现代人文主义都直接把人作为主题,研究人的存在方式,主要研究人的生存意志在现实生活中的样态和遭受。在研究方法上同样强调直观、直觉,强调体验,贬低理性和认知。他们的人都是个体,社会对他们的个体来说是陷井、牢笼,当然也是工具。因而他们既反对传统哲学中的理性(后来反对科学),也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社会。正因如此,它们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一起构成了现代西方哲学对人的理解,将人本身抬到至高无上的主题地位,关注人的生存与幸福,而这个“幸福”不再仅仅是理性的幸福(近代)。
马克思作为现代哲学的另一奠基人,他是从黑格尔哲学出发,将思想的辩证法改造为社会历史的、生活的辩证法。这是通过哲学主题的转换完成的。黑格尔哲学的主题是绝对理性,主体、思想和客体是同一的,马克思重新将主体、思想和客体分开,并将主题确定为现实生活中的从事实践活动的人(主体),人的心灵不再成为关注的对象,人的思想、理性降格为人的生活的工具,客体也不仅仅是认识对象,而是因为它首先是生活对象才成为认识对象。由此思想发展的辩证法被改造为生活发展的辩证法。而对马克思来说,人和人的现实生活是同一个东西,人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之外的抽象本质。“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就是怎样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67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人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72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71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马克思明确指出人是他哲学思考的出发点:“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践活动的人。”(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73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来的,……这是一些现实中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66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从人的现实生活出发,人的社会关系、劳动对象、思想意识才进入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它们的研究就构成对人的研究。
当有人将马克思主义和人学对立起来的时候,他们忽视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人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主要研究人的存在方式中的社会的一面、理性的一面,因而它不象有些人认为的那样包含了有关人的所有真理或所有方面。另外有人试图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整个现代西方哲学中分离出来,而忽视了现代哲学作为人学,迄今为止是由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人文主义哲学两大传统构成。所谓的科学主义是近代哲学在现代哲学中的变形和延续,它的主题仍然是思维、知识(见前文)。
现代人学的两大传统长期以来受政治、阶级斗争的影响而相互对峙,其间虽有人试图沟通两者,比如弗洛伊德的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等,但是都没有找到恰当的中介。还有人以保卫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纯洁性为由拒绝沟通,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割离于现代西方哲学之外,这势必会窒息马克思主义哲学。那么如何沟通两者呢?我认为高清海先生提出的“类哲学”思想就为沟通两者提供了通道。
现代哲学作为人学,对人的研究包括两个根本性的发现:一是人的社会存在性的发现,一是人的个体存在性的发现。古代哲学的人是作为自然物被理解的,人的本质被抽象为一般的物质性,个人和社会没有被区分开来,个人和部族、城邦是融为一体的。近代哲学将人理解为心灵或理性,个人与社会在理性里融合,理性成为个人和社会的共同代名词,国家不过是个人的扩大。虽然个人主义是最高伦理准则,但这种个人主义是作为基督教和封建国家的对立面出现的,强调的主要是个人理性的独立与自由、个人社会身分与权利的自由与平等。但这种“个人”在商品的重压下物化为只存在金钱差别的存在物,个人和社会表现为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金钱对一切人的奴役),个人的生存意志、情感体验被忽视。正是这种奴役关系的存在、人的生存情境的恶化,才导致现代哲学将人放在主题地位上,为人的真正全面的自由和独立呼唤新时代的到来。(请参阅高清海的《人的未来与哲学未来》一文,《学术月刊》96年3 期)马克思主义哲学明确提出未来的人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的人,并提出创造新人类的社会方案,这个方案完全从人的社会存在性立场出发的:发展社会生产力、进行社会革命、普及社会教育等理性化的社会措施。由此,社会被提到根本性的高度,人作为社会性存在得到充分的关注和研究。社会不仅仅是国家或群体,社会就是人本身。由此相反,以叔本华为代表的人文主义哲学则从个体存在的角度,从意志、情感的立场来研究人、人的生活,寻找解脱、解放的道路。人的个体性得到充分的尊重。因为只有当我们从生命、意志、情感的立场来体验人的存在、人的生活时,人作为个体性的存在才会真正震撼我们,使我们认识到我是独特的、无人替代的、独立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体。因而,只是到了现代哲学,人的存在的真正的个体性和社会性才被发现,但遗憾的是这两大发现和人的存在两大方面目前仍处于对峙之中。
这种对峙事实上是可以缓和和消解的。这个消解从哲学的角度看就是人作为“类存在”概念的建立。“类存在”作为社会、集体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这种联合体“不再有实体化的独立人格,甚至不再有自身单独的利益和价值,集体利益和价值就体现在一切个人的利益和价值之中,个人利益和价值的实现和发展也就是这种集体的最高利益的价值”(注:高清海:《人的未来与哲学未来》,见《学术月刊》1996年第3期, 12页。)“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273页。)也就是说, 成为“类存在”的人是社会性存在和个体性存在的和谐相处、相互依存的存在状态。
因而“类”是建立在“个体”和“社会”两大对立概念相互融合的基础上的。但这种融合很容易仅仅被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待,而忽视人的情感和意志。我认为实现这一融合的关键在于:一方面重视人的生命意志和情感的存在及其在社会领域的表现和实现方式,另一方面重视人的社会性存在及其意志情感内涵。人首先是个体,其生命、意志与情感是本,社会对它只能满足,进行诱导和疏通,不可压抑和消灭;人又是社会性的存在,人的生命、意志与情感是在社会中存在和实现,并在社会中获得新的内容。社会也不仅仅是意志实现工具,它本身的存在也是意志,人不仅要从知识上了解、尊重社会,也应从意志、情感上体验、适应社会。这里有一个双向的适应过程,双方的适应有个度,个人和社会都要积极的寻找其中的最佳点。我们所谓的“类存在”状态就是大致接近和达到这个最佳点的状态。当然,这不仅仅是一个认识过程,更主要是一个生活、实践过程,它是人类智慧(体现在知、情、意三者之中)发展的真正体现。
因而,现代西方哲学的基本问题也就是个人和社会的关系问题,它的目标就是要寻找和创造人的最佳生存方式,在个体性和社会性两个方面寻找人的解放之路。从个体性的立场出发很容易走上唯心主义,从人的知、情、意出发解剖人生;从社会性立场出发才能走上唯物史观的道路,从生产方式、物质生产生活的立场剖析人生。而人是双重的存在,因而对人来说既要区分出人的存在的双重性质(这个目标在西方已大致实现),又要探求这双方的和谐相处(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目标)。
总之,本文从哲学史的角度考察了西方哲学主题的演变,人作为哲学主题不是一下子达到的,而是经过了一系列的中介环节,这个历史过程的基础是人的生产生活方式的发展。类哲学作为现代哲学的一个综合,它也根植于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并以阐明这个方式为己任。它明确意识到人的生产生活方式绝不仅仅是理智性、社会性的行为,必须防止将理性、社会性绝对化;要时时关注人的生命意志与情感、关注个体。作为“类存在”的人是全面发展的人,我理解为不仅应有良好和谐的社会关系、物质生活,还应有健全的理智、完善的人格、独立自由的意志和健康和谐的情感,社会不再是个人的囚笼、个人也不再是社会的叛逆。未来社会人的解放是双重的解放,人的社会性存在和个体性存在互为前提和动力,单纯强调任一方面都必将损害人类解放这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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