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宫廷诗与乐府_南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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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称:

梁代宫体,别为新变也。宫体之名,虽始于梁,然侧艳之词,起源自昔。晋、宋乐府,如 《桃叶歌》、《碧玉歌》、《白纻词》、《白铜鞮歌》,均以淫艳哀音,被于江左。迄于 萧齐,流风益盛。其以此体施于五言诗者,亦始晋、宋之间,后有鲍照,前则惠休。特至于 梁代,其体尤昌。

宫体诗与南朝乐府的关系本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但人们的探讨大都语焉不详。

郭茂倩《乐府诗集》卷六十一《杂曲歌辞》题解论南朝乐府的特点说:

自晋迁江左,下逮隋、唐,德泽寝微,风化不竞,去圣逾远,繁音日滋。艳曲兴于南朝, 胡音生于北俗。哀淫靡曼之辞,迭作并起,流而忘反,以至陵夷。原其所由,盖不能制雅乐 以相变,大抵多溺于郑、卫,由是新声炽而雅言废矣……虽沿情之作,或出一时,而声辞浅 迫,少复近古。

所谓“南朝”,当指建立于江左的东晋、宋、齐、梁、陈五代,郭茂倩称此时“新声”为 “艳曲”,又是“哀淫靡曼之辞”、“溺于郑、卫”,可知是认为南朝乐府以情歌为著,这 亦是世之公认。以情歌为著,是南朝时代风气使然,《南史·循吏传》载其时歌舞之风:

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永明继运……都邑之 盛,士女昌逸,歌声舞节,袨服华妆。桃花渌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无往非适。

此风气之下产生以情歌为著的民歌,自然而然。

有些社会风气,文士创作宫体诗,亦是当然。宫体诗定名于梁代,但其肇始起码可溯至刘 宋,《周书·王褒庾信传赞》述庾信诗风时就这样说:

然则子山之文,发源于宋末,盛行于梁季。其体以淫放为本,其词以轻险为宗。故能夸目 侈于红紫,荡心逾于郑、卫。

宫体诗的典型特征是叙写女色与男女交往,文士们的如此创作与同时代称为“艳曲”的南 朝乐府的关系如何?二者之间是否相互影响?二者在表现手法上有何异同?二者在什么情况下 什么时候又相互融合?本文拟就这些问题做深一步探讨,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我们先来看文士对南朝乐府的接受过程。

萧涤非《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称说南朝乐府发展的两大阶段:

(南朝乐府)就其发生时代之后先与作者之不同,大致可分为两期:(一)前期民间歌谣。(二 )后期文士拟作。

一般来说,一种乐曲都经历有这样两个阶段,先是起自民间,再是进入朝廷音乐机关并有 文士拟作,有的还应该有第三阶段,即文士创制阶段,这是另话,下文再说。

南朝乐府的创始作品,大都本是民谣,也有些是文士所创,但后者也可认为是起自民间。 一来“其歌词却不一定是他们的创作,其中有许多是被他们采撷修改了的民歌”,有些“虽 非 由民歌发展而成,但也受到民歌的深重影响”(注:王运熙《吴声西曲的产生时代》语,载《六朝乐府与民歌》第8页,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 1961年新一版。)。史书有明文记载的如:《石城乐》,是宋 人臧质“尝为竟陵郡,于城上眺瞩,见群少年歌谣通畅,因作此曲”(《乐府诗集》卷四十 七引《唐书·乐志》)。《襄阳乐》,是宋随王诞“夜闻诸女歌谣,因而作之”(《乐府诗集 》卷四十八引《古今乐录》)。而其他从风格、体制上可考出是受民歌影响而成的文人所创 ,则不用说就是起自民间的。二来文士受民歌影响创制出曲辞,这些曲辞在民间广泛流行并 衍生出许多民间作品,当然可以视其起自民间。如:《碧玉歌》,或题名孙绰作,或题名 宋汝南王作,但留存今日的作品,还有以女性口吻出之的无名氏之作,题名王献之创始的《 桃叶歌》亦有如此情况。甚或有些曲目,文士的创始作品没有留存下来,留存下来的倒是民 间作品,如沈充所创《前溪歌》,刘义庆所创《乌夜啼》,都是如此情况,故《唐书·乐府 》称“今所传歌辞,似非义庆本旨”(《乐府诗集》卷四十七引)。又如《西乌夜飞》,是宋 荆州刺 史沈攸之举兵“未败之前,思归京师,所以歌”(《乐府诗集》卷四十七引《古今乐录 》),而今存作品为民间所作女子口吻吟唱的。

这些起自民间的乐曲后来进入朝廷音乐机关,此即《晋书·乐志》所称:

吴歌杂曲,并出江南,东晋已来,稍有增广。其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乐府诗集》 卷四十四引)

《宋书·乐志(一)》称:

随王诞在襄阳,造《襄阳乐》;南平穆王为豫州,造《寿阳乐》;荆州刺史沈攸之又造《 西乌飞哥曲》,并列于乐官。歌词多淫哇不典正。

此是西曲。吴歌与西曲是南朝乐府的主体部分,史书所称“被之弦管”、“列于乐官”, 即被朝廷乐官收集并整理,进入了朝廷音乐机关。

文士们偶或创作民间乐曲,这只是个体私下里的行为;民间乐曲进入朝廷音乐机关,或许 只意味着采诗以“观风俗,知厚薄”(《汉书·艺文志》),或许只是仅供欣赏而已,这些并 不等于上层统治阶级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演唱、创作民间乐曲视为文士自我群体的正统行为 。对民间乐曲,某些文士是持批评态度的,如《晋书·王恭传》载:

(会稽王)道子尝集朝士,置酒于东府,尚书令谢石,因醉为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 右之重,集藩王之第,而肆淫声,欲令群下何所取则?”

这是东晋的事,对民间乐曲虽可有所喜好,但在正统场合是不能演唱。刘宋时,颜延之对 学习吴歌而创作诗歌的惠休、鲍照颇有微词,《南史·颜延之传》载;

延之每薄汤惠休诗,谓人曰:“惠休制作,委巷中歌谣耳,方当误后生。”

《诗品》“齐惠休上人”条载颜延之“立休、鲍之论”,即上述批评也是针对鲍照的。《 南齐书·王僧虔传》载齐时“民间竞造新声杂曲”,于是僧虔上表抨击称“家竞新哇,人尚 谣俗”、“喧丑之制,日盛于廛里;风味之响,独尽于衣冠”的现象。但从他所抨击的来看 ,正反映出民歌在文士中越来越流行的情况。随着这一进程,上层社会开始彻底接受民间乐 曲了。《南史·王俭传》载:

(齐高帝)幸华林宴集,使各效伎艺。褚彦回弹琵琶,王僧虔、柳世隆弹琴,沈文季歌《子 夜来》,张敬儿舞。

可以堂而皇之地歌唱民歌了。《南史·徐勉传》载:

普通末,(梁)武帝自算择后宫《吴声》、《西曲》女妓各一部,并华少,赉(徐)勉,因此 颇好声酒。

南朝乐府的代表吴歌、西曲已成为朝廷音乐,并作为礼物相赠。

以上所述是讲文士们从曲调、从演唱民间流行之作上对南朝乐府的接受,文士们接受南朝 乐 府的另一表现是拟作的大量产生,即依曲调而填词。拟作的盛行在梁朝,以梁武帝萧衍、王 金珠为最。

萧衍有《子夜四时歌七首》,与民歌《子夜》系列的作品惟妙惟肖,如《春歌》:

兰叶始满地,梅花已落枝。持此可怜意,摘以寄心知。

一是紧切季节景色,二是选用有民俗深意的意象,以梅落花结子暗示男子求偶的及时,三 是 歌唱爱情,四是五言四句短章,全是民歌风光。又如《夏歌》:

江南莲花开,红光覆碧水。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此诗又有语意双关的特点,“莲”与怜谐音相通;“藕”与偶谐音相通;又以“红”表达 爱情的炽烈、透彻。萧衍还有《团扇郎》,紧切题意吟咏,与原作全出一辙。

王金珠,梁时人,拟吴歌而创作的诗歌最多,全为原汁原调的民歌风味,其《子夜四时歌 八首》、《子夜变歌一首》自不待言,其所作《上声歌》、《欢闻歌》、《阿子歌》、《丁 督护》等亦是。如《欢闻歌》,民歌为:

遥遥天无柱,流漂萍无根。单身如萤火,持底报郎恩。

王作为:

艳艳金楼女,心如玉池莲。持底报郎恩,俱期游梵天。

前两句相对应。王作第三句用原作第四句。虽嫌模拟过甚,但保持原作风味。

上述萧衍与王金珠之作是文士拟作的典型,力争与原作惟妙惟肖、全出一辙是其基本特征 。

文士们并非仅满足于惟妙惟肖地模拟,他们渴望建立起自己的“侧艳之词”传统,渴望形 成自己的“侧艳之词”系统,这从萧子显在《南齐书·文学传论》中的论述可以看出来。萧 子显把宋齐诗歌分为三类,一是谢灵运“迂回”、“疏慢”、“酷不入情”为标志的作品, 二是傅咸、应璩“缉事比类,非对不发”、“崎岖牵引”为标志的作品,三是鲍照为标志的 作品 ,称之为: 次则发唱惊挺,操调险急,雕藻淫艳,倾炫心魂。亦犹五色之有红紫,八音之有郑、卫。 斯 鲍照之遗烈也。

此即刘师培所谓的以民歌的淫艳哀音“施于五言诗者”的鲍照,此即颜延之批评的制作“ 委 巷中歌谣”的鲍照。萧子显并不是不满意“侧艳之词”,他可是个宫体诗大家,今存诗歌作 品不足二十首,多数被《玉台新咏》所录,卷八有“萧子显乐府二首”,卷九有“萧子显 杂诗七首”与“萧子显乌栖曲一首”,卷十有“萧子显诗二首”与“萧子显诗五首”, 《玉台新咏》是公认的“艳歌”集,专录叙写男女之情的作品。萧子显既多写男女之情而又 不满 意鲍照,显然他是不满意鲍照那样写法的表达男女之情,而所谓鲍照表达男女之情的写法, 就是鲍照学习民歌表达男女之情的写法。萧子显自有其诗歌准则,此即《南齐书·文学传论 》所表达的:

三体之外,请试妄谈。若夫委自天机,参之史传,应思悱来,勿先构聚。言尚易了,文憎 过意,吐石含金,滋润婉切。杂以风谣,轻唇利吻,不雅不俗,独入胸怀。

“言尚易了,文憎过意”云云,显然是针对谢灵运、傅咸应璩二体而言,又是“不雅不俗 ”之“不雅”的意思;“杂以风谣”而又要“不俗”,即指要学习并结合民歌风谣,又要超 出民歌风谣而独成一格,这也是指既叙写男女之情,但又要超出民歌风谣的叙写男女之情; “吐石含金,滋润婉切”、“轻唇利吻”是指音律上的问题,这是对永明体的继承;批评他 人诗作“酷不入情”而又要求“独入胸怀”,广义来说是强调抒情,但狭义来说那时的“情 ”多有男女感情之意,即“杂以风谣”的特色。总的来说,即要求诗歌创作在永明体的基础 上加强与民歌结合,以突出抒情。沈玉成《宫体诗与玉台新咏》一文给宫体诗下定义曰(注:载《文学遗产》1988年第6期。)

一、声韵、格律,在永明体的基础上踵事增华,要求更为精致。二、风格,由永明时期的 轻绮而变本加厉为秾丽,下者则流入淫靡。三、内容,较之永明时期更加狭窄,以艳情为 多,其他大都是咏物和吟风月、狎池苑的作品。

这是对宫体诗的普遍性的理解。对照来看,《南齐书·文学传论》所言不啻是一篇宫体诗 宣言。而本来,人们就认为宫体诗是在永明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如《梁书·文学·庾肩 吾传》称:

齐永明中,文士王融、谢朓、沈约文章始用四声,以为新变,至是(指萧纲立为太子),转 拘声韵,弥尚丽靡,复逾于往时。

当萧子显发表宣言之时,文士“侧艳之词”已经初具规模,其形成、演进有两条路线。一 是以拟古形式来写男女交往,或拟汉魏旧曲,如谢灵运《燕歌行》与曹丕之作相似,又有刘 铄《三妇艳》、汤惠休《怨诗行》与《楚明妃曲》、刘义恭《艳歌行》,还有鲍照拟《陌上 桑》的《采桑》,等。这些是刘宋时的情况,至齐、梁时仍有沿读。或拟前代文士之作,尤 其是多拟“古诗十九首”系列,刘宋时如王微《杂诗》二首与谢惠连《代古》,刘铄的拟古 之作写夫妇相思,何偃《冉冉孤生竹》,从意味上与“古诗十九首”同一类别;谢惠连《七 月七日夜咏牛女》与刘铄《七夕咏牛女》、刘骏《七夕诗》二首、颜延之《为织女赠牵牛》 、王僧达《七夕月下诗》、谢庄《七夕夜咏牛女应制诗》、鲍照《和王义兴七夕》等,都是 拟“古诗十九首”的《迢迢牵牛星》。又有颜竣《淫思古意》、鲍照《绍古辞七首》、《学 古》,全为拟名义下的男女情爱之辞。齐、梁时这种拟古写男女之情的作品仍有沿续。

二是由咏物带出吟女性。齐时诗歌咏物为最新时尚,咏物又以诸人聚会唱和同咏最为引人 注目,如王融、虞炎、柳恽、谢朓《同咏坐上所见一物》,沈约、谢朓《同咏坐上器玩》 ,王融、沈约、谢朓《同咏乐器》等,这些诗作大都由吟咏器物当前的形态、特征与状况 带出对人物活动或思想感情的吟咏,这些人物基本上是女性。其继续发展即咏女性成分逐渐 增加,直到对女性的吟咏由附属进入主导,到梁代则直接冠诗题名为吟咏女性(注:所谓文士“侧艳之词”形成、演进的两条路线,详见拙文《试论南朝宫体诗的历程》, 载《文学评论》1998年第4期。)

可以这么说,以拟古来写男女交往,解决了新时代摹写男女交往的观念问题,即让世人认 可;而以咏物进而咏女色,解决了新时代摹写女色的途径与方法。

文士宫体诗与南朝乐府属两大系统,至梁朝后期,时人仍是这样看的,如徐陵编《玉台新 咏》,即把南朝文士的宫体诗系统列入卷四至卷八,以时代先后为序排列;而把吴歌、西曲 系统列入卷九、卷十,文士是自觉地把自己的宫体诗与吴歌、西曲区分开来的。文士宫体诗 与南朝乐府渊源不同,二者诸表现方法上亦多有不同,除入乐与否的不同、多为五言八句至 十四句与多为五言四句的不同、多为直笔描摹与多用比兴双关的不同外,以下再列出几点以 示例。

一为追求纪实与虚拟的不同。

相当一部分宫体诗有某种纪实性,这种一人或一事一咏的特点从其题目上即可看出,题目 上标明是为特定事、特定人而作。现在以《玉台新咏》(注:此处用《玉台新咏》,为中华书局1985年第1版,吴兆宜注、程琰删补、穆克宏点校。)

所录梁代宫体诗为例做一说明。

卷五,其中可视作为特定事、特定人而作的诗歌有:沈约《少年新婚为之咏》、《六忆诗 四首》、《梦见美人》、《悼往》(一作《悼亡》),范靖妇《戏萧娘》,何逊《看新妇》、 《嘲刘咨议孝绰》,后者称孝绰沉湎温柔乡中而误了早朝,据《梁书·刘孝绰传》载,刘孝 绰“为廷尉卿,携妾入官府”,有人弹劾,“坐免官”,诗落实了“携妾入官府”之事;王 枢《至乌林村见采桑者聊以赠之》,庾丹《夜梦还家》,范云《思归》,江淹《咏美人春游 》。

卷五中的其他诗作有这么几种情况:一是拟作,如江淹《古体四首》等;二是应酬之作, 如丘迟《敬酬柳仆射征怨》、《答徐侍中为人赠妇》等;三为乐府的或相和歌辞、或杂曲歌 辞 之作;四是咏物之作;五是泛咏,有沈约《登高望春》、《初春》、《秋夜》,柳恽《捣衣 诗一首》、《杂诗》,江洪《咏歌姬》、《咏舞女》,何逊《咏舞妓》、《咏倡家》,王枢 《徐尚书座赋得可怜》,庾丹《秋闺有望》,范云《送别》。此中或有咏特定对象之作,只 是题目今天看起来是泛咏罢了,《玉台新咏》卷六、七、八亦有这五类作品,此处不述,单 录就特定事、特定人而作的诗歌。 卷六中就特定对象而发的诗作有:王僧孺《月夜咏陈南康新有所纳》、《见贵者初迎盛姬 聊为之咏》、《与司马治书同闻邻妇夜织》、《为人述梦》、《为人伤近而不见》、《为何 库部旧姬拟蘼芜之句》、《为人有赠》、《何生姬人有怨》、《为人宠妾有怨》、《为姬人 自伤》;徐悱《赠内》、《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费昶《华观省中夜闻城外捣衣》、《 春郊望美人》;徐悱妻刘令娴《答外诗二首》;何思澄《南苑逢美人》,等。

卷七中就特定对象而发的诗作有:萧纲《和徐录事见内人作卧具》、《戏赠丽人》、《从 顿 蹔还城》、《咏人弃妾》、《美人晨妆》、《咏美人观画》、《听夜妓》、《咏内人昼眠 》、《春夜看妓》;萧伦《车中见美人》、《代旧姬有怨》;萧绎《登颜园故阁》、《夜游 柏斋》;萧纪《同萧长史看妓》,等。

卷八中就特定对象而发的诗作有:刘孝绰《遥见邻舟主人投一物众姬争之有客请余为咏》 、《淇上戏荡子妇示行事》;庾肩吾《咏美人自看画应令》、《南苑还看人》、《送别于建 兴苑相逢》;刘孝威《鄀县遇见人织率尔寄妇》;徐君倩《共内人夜坐守岁》、《初春携 内人行戏》;鲍泉《南苑看游者》、《落日看还》;刘邈《万山见采桑人》、《见人织聊为 之咏》;徐孝穆《和王舍送客未还闺中有望》、《为羊兖州家人答饷镜》;阴铿《侯司空咏 妓》、《和樊晋侯伤妾》,等。 梁代宫体诗具有相当数量的就特定对象而发的诗作这一事实表明,文士们并不满足于就题 材而题材地创作摹写男女交往或摹写女色的诗作,他们追求诗作的记实性,表明他们急切地 希 望在诗中确定所咏对象,那么也就确立了自己与所咏对象的关系,那样,或许能更深切地表 现自我吧!

而南朝乐府,除本辞是与特定对象联系在一起外,其他之作或者是在依曲调而衍化本辞故 事,或者是拟作就他人他事抒发情感,或者是民间百姓借以在吟咏其自我经历但没有点明, 反 正是与文士群体或闻士个体的情感抒发没有什么关系。

二为以男性口吻吟咏与以女性口吻吟咏的不同。

与前述宫体诗的纪实性相关,那些就特定对象而发的诗作,一般都是诗人自我的口吻,而 那个时代的诗人一般是男性居绝大多数,因此,宫体诗的绝大多数是以男性的口吻来写男女 、写男女交往,当然是男性为中心的。如萧伦《车中见美人》:

关情出眉眼,软媚著腰肢。语笑能妖媄,行步绝逶迤。空中自迷惑,渠傍会不知。悬念犹 如此,得时应若为。

完全是从一个男子角度对所见女子的欣赏和想入非非。

南朝乐府一般是以女性口吻吟出的。一来某些吴歌、西曲的本辞就是女子吟出的,如吴歌 : 《子夜》系列,包括《子夜歌》、《子夜四时歌》以及“曲之变”的《大子夜歌》、《子夜 警歌》、《子夜变歌》,都起源于一个名叫子夜的女子的吟咏,此即《宋书·乐志(一)》所 说:

《子夜歌》者,有女子名子夜,造此声。

又有《丁督护歌》,或作《督护哥》,《宋书·乐志(一)》称人们是因宋高祖长女的叹息 声而成,所谓“后人因其声,广其曲焉”。《团扇郎歌》,或作《团扇哥》,《宋书·乐志 (一)》称是晋中书令王珉的嫂嫂谢芳姿所歌。《懊歌》,《古今乐录》(《乐府诗集》卷 四十六)称其起源为晋石崇妾绿珠所作,即“丝布涩难缝”一曲。《华山畿》,《古今乐录 》(同上)载,一男子为一女子相恋相思而死,此女子在其棺木从门前过时歌唱道: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这就是《华山畿》二十五首最前的那一首,于是“棺应声开,女透入棺,家人叩打,无如 之何,乃合葬,呼曰神女冢”。

又如西曲:《莫愁乐》,《唐书·乐志》(《乐府诗集》卷四十八引)称“出于《石城乐》 。石城有女子名莫愁,善歌谣,《石城乐》和中复有忘愁声,因有此歌”。《襄阳乐》,《 古今乐录》(同上)称是宋随王诞“夜闻诸女歌谣,因而作之”,因此本源亦为女子口吻的歌 谣。

二来有些曲调虽然本为男子首创,但流行至民间后产生的作品亦为女子口吻。如《前溪歌 》,《宋书·乐志(一)》称晋车骑将军沈充所制,但留存下来的不是沈充所作,而是女子口 吻 ,如其一:

忧思出门倚,逢郎前溪度。莫作流水心,引新都舍故。

其他诸曲亦是。《碧玉歌》,或称孙绰所作,或称宋汝南王所作(注:《乐府诗集》卷四十五引《乐苑》称宋汝南王所作,《玉台新咏》称孙绰作。)

,而流传下来的歌曲有 女子口吻的,如“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云云。《桃叶歌》,《古今乐录》(《乐府诗 集》卷四十五引)称晋王子敬为其妾桃叶而作,但现存民间之曲其一为: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是女子口吻。又如《西乌夜飞》,《古今乐录》(《乐府诗集》卷四十九引)称是宋元徽五 年荆州刺史沈攸之所作,为发兵出征思归京师之歌,但民间之曲演化为爱情之曲。《乌夜啼 》 ,《唐书·乐志》(《乐府诗集》卷四十七引)称宋刘义庆所作,相传歌曲为演唱爱情,故《 唐书·乐志》又称“今所传歌辞,似非义庆本旨”。

三来有些歌曲本不为男女交往而作,但在民间流行过程中演化为以女子口吻吟咏男女交往 ,如《读曲歌》其二:

念子情难有,已恶动罗裙,听侬入怀不?

这是典型的女子口吻,《读曲歌》其余之作大致如此,但《宋书·乐志(一)》却载此曲本 源是“民间为彭城王义康所作也。其云‘死罪刘领军,误杀刘第四’是也”。

社会风气使时代多为吟唱男女情爱,文士们创宫体诗,以南朝乐府以女子口吻的吟唱为对 立面,突出以男子口吻吟唱男女情爱,显示出诗人自身在诗歌中的自主性和以男性为中心, 强 调出在吟唱男女之情时自我的自主性和以男性为中心,实际上亦强调出诗人自我在社会上实 际进行中的男女交往中的自主性和以男性自我为中心。

三为故作矜持与热烈奔放的不同。

宫体诗的故作矜持,可从一个小小的故事见出。《乐府诗集》卷四十六吴歌《读曲歌》题 解载:

南齐时,朱硕仙善歌吴声《读曲》。武帝出游钟山,幸何美人墓。硕仙歌曰:“一忆所欢 时,缘山破芿荏。山神感侬意,磐石锐锋动。”帝神色不悦,曰:“小人不逊,弄我。” 时朱子尚亦善歌,复为一曲云:“暖暖日欲冥,观骑立蜘蟵。太阳犹尚可,且愿停须臾 。”于是俱蒙厚赉。

朱硕仙所歌直叙幸何美人墓时的情感行为,故武帝神色不悦,而朱子尚所歌以在何美人 墓前的留连忘返含蓄地表达了情感,赢得武帝的欢心。此处虽说是模拟民歌,但亦可显示出 文士的欣赏趣尚。

南朝乐府民歌在情感抒发上热烈奔放,有“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子夜歌》)的痛 彻肺腑,有“乘月采芙蓉,夜夜得怜子”(《子夜四时歌·夏歌》)的狂热相恋,有“经霜不 堕地,岁寒无异心”(《子夜四时歌·冬歌》)的忠贞与“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欢 闻变歌》)的誓言,这些就是王金珠拟作《子夜四时歌·春歌》)所说的“情来不可限”。

文士宫体诗叙写男女交往或有引向床帏之间,但欣赏的却是女子娇羞的神态,如所谓“娇 羞不肯出,犹言妆未成”(萧纲《美人晨妆》),“欲坐复羞坐,欲食复羞食”(沈约《六忆 》其三)。又欣赏其半遮半掩的容饰,如所谓“不持全示人,半用轻纱掩”(江洪《咏歌姬》 ),“因风时暂举,想象见芳姿”(范靖妇《戏萧娘》)。此处再举一个例子,萧绎《戏作艳 诗》:

入堂值小妇,出门逢故夫。含辞未及吐,绞袖且峙。摇兹扇似月,掩此泪如珠。 今怀固无已,故情今有余。

全诗是依古诗《上山采蘼芜》而来,古诗中那位妇女有话直问对方,而此处这位妇女则“ 含 辞”不吐,“疎嗢”不前,连眼泪也不肯痛快地畅流,这就是文士所欣赏的妇女神态 。

文士宫体诗中,虽说是以男性为主体叙写男女之情,但诗中的男性时或亦故作矜持。如萧 纲《咏内人昼眠》,全篇在细腻地描摹了其妻昼眠的神态后,又称“莫误是倡家,夫婿恒相 伴”,用写娼妓的笔法写妻子,又生怕别人有所误解,而要说明,故作矜持。又如何思澄《 南苑逢美人》: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娇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葡 萄带,日照石榴裙。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

想入非非,但又顾虑重重,只好自我解嘲。

即便是写床帏之间,南朝乐府民歌与宫体诗也绝不相同。民歌是直叙,如: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子夜歌》)

四周芙蓉池,朱堂敞无壁。珍簟镂玉床,缱绻任怀适。(《子夜四时歌·夏歌》)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子夜四时歌·秋歌》)

而宫体诗则要写出扭捏娇羞,如:

……解罗不待劝,就枕更须牵。复恐傍人见,娇羞在烛前。(沈约《六忆》其四)

……谁知日欲暮,含羞不自陈。(萧纲《率尔成咏》)

四为全面描摹与细节刻划的不同。

宫体诗要描摹女性容貌,正如《南史·张贵妃传》记载陈后主与文学宾客聚会时创作的诗 作,“大抵所归,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也。”宫体诗来源之一是咏物诗,许多宫体诗 直接题名为“咏美人”之类,因此,宫体诗的描摹女性容貌是完全可以想见的。但是,宫体 诗又不仅仅是描摹女性容貌,而是以之为核心全面描摹女性并导向于男女交往。即便是“咏 美人”之类单纯咏人的作品,在描摹女性的同时,还要描摹出符合此女性身份的动作、情感 及交往,如何逊《咏舞(一无“舞”字)妓》,整首诗有歌舞背景,诗末还有“日暮留嘉客, 相看爱此时”诸语对以后交往的暗示。

有的宫体诗题目上标明是咏女性的某件事的,如江淹《咏美人春游》、刘孝绰《遥见邻舟 主人投一物从姬争之有客请余为咏》之类,那么就是对女性“春游”、“众姬争物”这些事 的全面描摹并导向男女交往,而不仅仅是描摹女性容貌,尽管这是诗作的核心部分。有 的宫体诗,即便是题名为咏某件事,但也是以描摹女性容貌为核心来展开对女性的全面描摹 的,如萧绎《登颜园故阁》:

高楼三五月,流影入丹墀。先时留上客,夫婿美容姿。妆成理婵鬓,笑罢敛蛾眉。衣香知 步近,钏动觉行迟。如何舞馆乐,翻见歌梁悲。犹悬北窗,未卷南轩帷。寂寂空郊暮 ,非复少年时。

此诗记叙了“登颜园故阁”的经历,先叙登楼,次写夫婿,接着描摹女性容貌,写动作行 为,最后述情感。

南朝乐府民歌则更注重于对男女交往中某一片段的刻划,实际上是对细节的描摹,是对动 作 与对状态的叙写,这些细节、这些片段中的动作、状态各不相同,构成了五彩斑斓的民歌整 体,其组合成为男女交往的整体或整过程。此仅举《子夜歌》前五曲为例: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其一)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堂。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其二)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其三)

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其四)

崎岖相怨慕,始获风云通。玉林语石阙,悲思两心同。(其五)

此五曲的意象各不相同,只有一点是相同,即都叙写了一个细节或动作或状态,以之来抒 发 情感。

文士们难道只能依曲填词?文士们难道只能模拟式地依曲填词?他们希望在曲与辞两方面都 有 自主性体现。文士们不希望自己的宫体诗作品永远不能入乐演唱,朝廷乐官也不希望永远 不给文士宫体诗谱曲。上述愿望在逐步实现中,起步正在梁武帝时。我们来看这样一段 经梁武帝同意对旧辞的改造的记载,《古今乐录》(《乐府诗集》卷四十八引)曰:

《三洲歌》者,商客数游巴陵三江口往还,因共作此歌。其旧辞云:“啼将别共来。”梁 天监十一年,武帝于乐寿殿道义竟留十大德法师设乐,敕人人有问,引经奉答。次问法云: “闻法师善解音律,此歌何如?”法云奉答:“天乐绝妙,非肤浅所闻。愚谓古辞过质,未 审可改以不?”敕云:“如法师语音。”法云曰:“应欢会而有别离,啼将别可改为欢将乐 ,故歌。”歌和云:“三洲断江口,水从窈窕河傍流。欢将乐,共来长相思。”

此是对旧辞的“过质”不满意而加以改制。

又有对曲与辞都加以改制的,如《隋书·音乐志(上)》载梁武帝对《襄阳铜蹄》的改制:

初武帝之在雍镇,有童谣云:“襄阳白铜蹄,反缚扬州儿。”识者言:“白铜蹄,谓马也 。白,金色也。”及义师之兴,实以铁骑。扬州之士,皆面缚,果如谣言。故即位之后,更 造新声,帝自为之词三曲。又令沈约为三曲,以被弦管。

虽说是改辞或“更造新声”、“自为之词”,但仍是民歌风味,如《三洲歌》只是将“啼 将别”改为“欢将乐”。改制后的《襄阳铜蹄》,有的具有情歌性质,但抒情方法及用语、 意象还是民歌风味,如其一:

陌头征人去,闺中女下机。含情不能言,送别沾罗衣。

倒是非情歌部分有了文士色彩,如沈约所作其二、其三:

生长宛水上,从事襄阳城。一朝遇神武,奋翼起先鸣。

蹀鞚飞尘起,左右自生光。男儿得宝贵,何必在归乡。

这些表明,文士在改制民歌时已自觉不自觉地使之具有了文士色彩,但情歌方面似乎民歌 的势力太大了,尚未大出其笼罩。

情况起着变化。《古今乐录》(《乐府诗集》卷五十引)记载“梁天监十一年冬,武帝改西 曲,制《江南上云乐》十四曲,《江南弄》七曲”,此七曲为:《江南弄》、《龙笛曲》、 《采莲曲》、《凤笙曲》、《采菱曲》、《游女曲》、《朝云曲》,全为叙写男女情爱,今 存尚有梁简文帝萧纲《江南弄》三首,亦为叙写男女情爱。这些《江南弄》或部分完全脱离 民歌风味,如萧衍《江南弄》其二《龙笛曲》:

美人绵眇在云堂,雕金镂竹眠玉床。婉爱寥亮绕红梁。绕江梁,流月台,驻狂风,郁徘徊 。

又如萧纲《江南弄》其三《采莲曲》:

桂楫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莲疏藕折香风起。香风起,白日低,采莲曲,使君迷 。

曲辞是男性口吻,而不是女性口吻;是以描摹容貌、形态、神情为核心的叙写女性,而不 是描摹男女交往中的其一片段、动作、细节;是文绉绉的文士情感表达,而不是热烈奔放的 民歌表达情感;语言典雅华丽。但这些诗作与宫体诗的区别也是明显的,一是不为特定人、 特定事而作,而是泛咏,这是乐府诗的特性;二是不似宫体诗那样全面描摹女性,而是有所 集中;三是情感表达是较为泛化的矜持,不似宫体诗特为某些特定事而矜持。

南朝陈时,自创曲与自创辞相结合来吟咏女色成为人们的自觉,而曲为南朝流行曲,辞为 宫体诗。《南史·张贵妃传》载:

(后主)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士。后主每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则使诸贵人及 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调,被以新声。选宫女有容色者 以千百数,令习而歌之,分部迭进,持以相乐。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其 略云:“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大抵所归,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也。

诗为特定人而作,先有诗的写女色之“尤艳丽者”,再谱曲以演唱,这种“新声”当然是 时 代所流行的音乐,这就是让自己创作的宫体诗能够唱起来。《旧唐书·音乐志(二)》载:

《春江花月夜》、《玉树后庭花》、《堂堂》并陈后主所作。叔宝常与宫中女学士及朝臣 相和为诗,太乐令何胥又善于文咏,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此曲。

这也是说先有词后为谱曲,这是至为重要的,它与模拟民歌作品时先有曲而填词完全不同 了。又据《隋书·音乐志(上)》载:

后主……尤重声乐,遣宫女习北方箫鼓,谓之《代北》,酒酣则奏之。又于清乐中造《黄 鹂留》及《玉树后庭花》、《金钗两臂垂》等曲。与幸臣等制其歌词,绮艳相高,极于轻薄 。男女唱和,其音甚哀。

此处明确了陈后主所造为“清乐”,即南朝流行乐系统。

今歌词存者,仅陈后主《玉树后庭花》一曲,歌词如下: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

诗作是用欣赏女性的口吻出之,先叙写背景,然后全力描摹容貌、神态,诗末以比喻结束 。全诗叙写此女子“乍不进”,又是“出帷”“笑相迎”,足见其故作矜持之态。诗是“美 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也”,是为特定人而作。

又有江总《内殿赋新诗》,属杂曲歌辞,疑本为清商新声而失其曲调,诗题名“内殿赋新 诗”,与前述陈后主在内殿集“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之事相符,江总本为陈后 主“狎客”,“日与后主游宴后庭”的(《陈书·江总传》)。诗曰:

兔影脉脉照金铺,虬水滴滴写玉壶。绮翼雕甍迩清汉,虬梁柴柱丽黄图。风高暗绿凋残柳 ,雨驰芳红湿晚芙。三五二八佳年少,百万千金买歌笑。偏羞故人织素诗,愿奉秦声采莲调 。 织女今夕渡银河,当见清秋停玉梭。

其内容、风格、体制、口吻与《玉树后庭花》都极为相近。

隋炀帝继陈后主之后,创制了大量如此的曲调与歌辞,《隋书·音乐志(下)》载:

(炀帝)大制艳篇,辞极淫绮。令乐正白明达造新声,创《万岁乐》、《藏钩乐》、《七夕 相逢乐》、《投壶乐》、《舞席同心髻》、《玉女行觞》、《神仙留客》、《掷砖续命》、 《斗鸡子》、《斗百草》、《泛龙舟》、《还旧宫》、《长乐花》及《十二时》等曲,掩抑 摧藏,哀音断绝。

此是为“辞极淫绮”的“艳篇”造新声。

陈、隋时,宫体诗与南朝乐府相融和了,本来就有词的淫靡放荡,此刻又加上正统观念所 认为的曲的淫靡放荡,宫体诗走入了穷途末路,而南朝乐府也因脱离了民间,走向了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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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宫廷诗与乐府_南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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