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敏感算子“才”和“就”后指的语义差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算子论文,语义论文,差异论文,敏感论文,焦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263(2010)04-0043-08
一 问题的提出
现代汉语副词“才”和“就”既可以指向它们前面的成分,也可以指向它们后面的成分。当指向它们前面的成分时,“才”表示主观大量,“就”表示主观小量[1],如例1)所示;当指向它们后面的成分时,“才”和“就”都表示主观小量[1],如例2)所示。
对于“才”和“就”指向前面的情况,学者们意见比较一致,都认为它们表示了相反的意义。但是对于“才”和“就”指向后面的情况,学者们则看法不一[1-121。
王还认为“才”和“就”指向后面的数量成分时,两者意义相同,都相当于“只”的意思[21。例如:
白梅丽发展了王还的观点,认为“才”表示“不比X多”,而“就”表示“并非X以外的”。但是当它们管辖的范围是处于它们右边的定量的宾语时,它们的语义值就变成中性,而且相当于“只”的语义值[3)。例如:
张旭[4]和张谊生[5]分别对王还和白梅丽的分析进行了质疑。张旭认为,例3)中“才”和“就”只是表面上同义,实际上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例3)a通过“才”表现了说话人“我”“较晚”拥有五块钱的失意情绪,例3)b通过“就”表现了说话人“我”“较早”拥有五块钱的得意情绪。
张谊生认为,当“才”和“就”指向后面时,都可以表示减值强调。但两者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例4)a着重强调数量,表示量少;例4)b着重限制范围,排斥其他。例4)a表示他酒喝得很少,至于是否吃其他东西则不一定;例4)b表示他只喝了一杯酒,没有吃其他东西。
此外,还有不少学者赞同两者语义有细微差别[6]-[11]。
“才”和“就”后指时在语义上到底有没有差异?如果有差异,这些差异到底是什么?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但是并没有进行严格的论证,有随文释义之嫌。这是本文要讨论的第一个问题。
实际上,“才”和“就”后指时不仅可以指向数量成分,还可以指向名词性成分、动词性成分等。(详见第二小节例7)-10))
假如我们把讨论的范围扩大到指向名词性成分、动词性成分,它们是否还表示主观小量或减值强调?这是本文要讨论的第二个问题。
以上讨论的“才”和“就”的用法实际上是它们作为焦点敏感算子的用法。在这些句子中,“才”和“就”本身不是句子的焦点,但它们又和句子中的焦点有着密切的联系。鉴于以上特点,也有学者把它们称之为聚焦副词(focusing adverb)。我们打算借鉴Rooth(1985/1992/1996)[13-15]提出的焦点的选项语义学理论,对汉语中的焦点敏感算子“才”和“就”后指时的语义差别进行形式化的描述,并推导它们关联不同焦点时句子的语义差别。
在展开讨论之前,有必要先介绍毕永峨运用焦点理论对“才”和“就”的语义所做的研究。
二 毕永峨的研究及遗留问题
毕永峨运用焦点理论对“才”和“就”的所有用法进行了全面的研究。其中“才”和“就”后指的用法有以下几种:
(1) “才”和“就”指向后面的数量成分。例如:
在以上用法中,“才”和“就”都可以指向后面的数量成分、名词性成分、动词性成分,但是两者的分布不一致,有些情况下只能用“就”,不能用“才”,如例8)、9)。
为什么两者分布不一致呢?毕永峨认为这不是句法问题,而是语义问题。“才”和“就”都是焦点敏感算子,但是两者的语义功能有所不同。 “才”的语义功能是表示排他性聚焦,“就”的语义功能是表示一般聚焦。
我们先看什么是排他性聚焦。举例来说,例5)a中焦点是“第50页”,在上下文语境中会存在一个预期的页数,与焦点形成对比。例如:
上例中焦点成分(即“第50页”)跟预期的页数(即“全部看完”)在当前语境下会形成一个等级序列(scale),“才”的语义功能是肯定焦点成分,否定预期成分。
由于“看到第50页”蕴含了“看到第49页”、“看到第48页”等少于50页的所有情况,不蕴含“看到第51页”、“看到第52页”等所有大于50页的情况。因此,预期的页数范围只能在50页以上,不能在50页以下。
也就是说,“才”的语义功能实际上是肯定了焦点以及焦点蕴含的项目,否定了焦点不能蕴含的项目,即预期的项目。所以称之为排他性聚焦。
再看例7)a,“才”向后指向名词性成分。焦点是“草稿”,在上下文语境中会存在一个预期的对比项目。例如:
同样,焦点“草稿”跟预期的项目“定稿”会在当前语境下形成一个等级序列,“才”肯定焦点,否定预期的项目。
再看例10)a,“才”向后指向动词性成分。焦点是“看见第一个人”,当前语境下的预期是“问他的名字”,两者形成一个等级序列。这个等级序列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列的,即先看见某个人,然后再问他的名字。“才”的语义功能是肯定焦点,否定预期的项目。
为什么例8)a、例9)a不能说呢?这是因为它们不能满足“才”的语义要求。以例8)a为例,焦点是“煤”,但是在当前语境下,我们无法找到一个恰当的预期,使之跟焦点构成等级序列。一般情况下,煤和其他矿物(如铁、铜、锡等)无法形成等级序列,产煤并不蕴含着产铁、产铜,反之亦然。例9)a也是如此,在当前语境下也无法找到一个恰当的预期,使之与焦点“桔子”形成等级序列。一般情况下,吃桔子并不蕴含着吃苹果、吃西瓜,反之亦然。由于在句子中无法找到合适的预期,使之与焦点形成等级序列,“才”的排他性聚焦功能无法得到实现,因此例8)a、例9)a不能成立。
为什么相应的“就”字句都能成立呢?因为“就”的语义功能是表示一般聚焦。一般聚焦只要求肯定焦点成分,并不排斥与焦点对应的其他成分。而且,它并不要求当前语境下必须有一个预期的项目与焦点形成等级序列。因此,以上所有的“就”字句都能说。
毕永峨还进一步说明,像例8)a这样的句子并非句法上不能说,只要换一个语境,使之满足了“才”的排他性聚焦的语义要求,句子就能成立。例如:
这里焦点“有子西瓜”跟对比项目“无子西瓜”能够形成等级序列,两者在技术难度上有等级差别。一般来说,能够生产有子西瓜,不一定能够生产无子西瓜:反之,能够生产无子西瓜,则一定能够生产有子西瓜。
王还(1956)认为“才”后面不能跟能愿动词,也不能用于表示计划、要求、命令等未然事件中[2]。例如:
毕永峨认为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其根本原因是当前语境中无法找到一个预期,使之与焦点形成等级序列。假定两个小孩才三岁,他们一个能拿动三本书,另一个能拿五本。在这种语境下,第一个小孩就可以说例14)a。
毕永峨的研究有以下可取之处:(1)用等级序列来定义“才”的语义功能,抓住了问题的核心。(2)把“才”和“就”的语义功能进行了抽象, “才”表示排他性聚焦, “就”表示一般聚焦。 (3)对“才”和“就”句法分布不一致的情况进行了令人信服的解释。
我们认为,毕永峨的研究还有以下不足之处:
(1)“就”并非不能表示排他性聚焦。以例5)b为例,焦点是“第50页”,句子同样蕴含“看到第49页”,“看到第48页”等少于50页的情况,同样排斥“看到第51页”,“看到第52页”等大于50页的情况。例7)b“我就写了草稿”同样排斥“写了定稿”。
(2)“就”后指时句子有时会有歧义,毕永峨的理论对这种情况无法做出合理解释。例如:
例15)有两个意思。A:存在一个预期,即火车会到达比郑州站更远的地方,如北京站,但事实上火车只到郑州站就终止了。B:火车是Z字头的,只有一站,那就是郑州站。
按照毕永峨对“就”的定义,例15)只能理解为第二个意思。
下面我们将借鉴毕永峨的等级序列定义方法,对“才”和“就”的语义进行重新描述,力图能够解释更多的现象。
三 选项语义学理论与“才”和“就”的语义描述
下面我们打算在选项语义学理论框架内对“才”和“就”的语义进行描述。我们首先简要介绍选项语义学理论的主要思想及操作方法,然后运用这种方法来描述“才”和“就”的语义。
Rooth提出焦点的选项语义学理论,把焦点定义为选项的集合[13]。请看下面的图示:
图一
上面就是问答一致(question-answer congruence)的经典图例。答句中焦点的位置要与选择问句中分列选项的位置或wh问句中疑问词的位置保持一致。在上面的例子中,竖线连接的是合适的问答对(question-answer pair),而斜线连接的则是不合适的问答对。在答句中,焦点特征F表示方括号中的短语被焦点化了。
再看下面的汉语例子:
上面例16)b是对例16)a的回答,例17)b是对例17)a的回答。例16)a的疑问点是“谁”,针对这个疑问点,我们有可能做出不同的回答,例如例16)c。
而例16)b只是各种可能的回答中的一种。另外,虽然对例16)a有多种可能的回答,但是必须都是针对疑问点“谁”的,不可以回答成例17)b。
也就是说,疑问点提供了一个可能的选项集合,我们的回答一定不可以超出这个范围。而从答句来看,答句必须从疑问点提供的选项集合中选出一项或多项进行回答,而选出的这一项或多项恰恰就是句子的焦点。
因为焦点是对应于问句中的疑问点的,知道了句子的焦点,我们也就可以据此推导出问句的疑问点以及疑问点所提供的选项集合来。因此我们也可以说,焦点会引出一个对比项的集合,这个集合为我们提供了选择项,焦点只不过是我们从中选出的某个选项而已。
以例16)b为例,句子的焦点是“我”,它引出一个选项集合{张三,李四,王五,我,……},“我”只是从中选出的一个选项。
例17)b也是如此,句子的焦点是“及格”,它会引出一个选项集合{优,良,及格,差}。“及格”只是选项之一。
由此可见,焦点的语义作用就是引出一个选项集合,并且把其中的一项或几项加以断言。比如例16)b中焦点“我”引出的选项集合{张三/李四/王五/我,……},断言的是其中一项“我”。
假如句子中还有焦点敏感算子,焦点敏感算子就会把自己的语义施加于焦点之上。请看下面的例子[16]:
“只”在例18)a中会与焦点成分“小李”相关联,表达的意思小王推荐给小赵的只有小李一个人,没有别人。“只”在例18)b中则与“小赵”关联,句子意思为小王只向小赵推荐了小李,没有向其他人推荐小李。
“只”与不同焦点相关联造成的语义后果是改变了句子的真值条件(troth condition)。假如背景为小王推荐了小李和小金给小赵,此外没有进行其他推荐活动。则例18)a为假,例18)b为真。假如小王推荐了小李给小赵和小周,则真假关系倒过来,例18)b为假,例18)a为真。
我们可以把例18)a的语义用树型图描述如下:
图二
上图很清楚地显示出焦点敏感算子跟焦点的关系。假如句子中没有焦点,“只”约束的对象有多种可能性,可以是“小李”,可以是“小赵”,也可以是“推荐小李给小赵”。句子有了焦点之后,焦点敏感算子就马上把约束的对象指向了焦点成分“小李”,而不再可以约束非焦点成分“小赵”以及“推荐小李给小赵”。可以说,焦点的作用是限制焦点敏感算子约束对象的范围。
下面我们就在选项语义学理论框架下来讨论“才”和“就”的语义描述。先看“才”,以例2)a“才三小时”为例,焦点是“三小时”。根据焦点的选项语义学理论,焦点会引出一个相关的选项集合{一小时,三小时,四小时,两小时,……},这个集合不要求是有序集合。句子断言的是其中一个选项“三小时”。
以上是焦点“三小时”的语义解释,下面我们把焦点敏感算子“才”的语义跟焦点的语义结合起来。
加上“才”之后,我们发现句子增加了一些意义。比如增加了嫌“三小时”太少的主观小量义,这个意义显然是由“才”带来的。
那么,“才”是如何跟焦点的语义相结合并最终使焦点得到主观小量义的呢?我们把其中的语义运作过程描述如下:
“才”的第一个作用是使焦点引出的选项集合变成一个有序集合(即等级序列),假定是按照由小到大的顺序排列,则为{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
“才”的第二个作用是肯定焦点以及焦点蕴含的选项,排斥焦点不蕴含的选项。从线性序列上来看,就是肯定焦点以及焦点左边的选项,排斥焦点右边的选项。也即毕永峨所说的排他性聚焦。跟预期选项相比,焦点及其蕴含选项都是比较小的,因此, “才”指向后面的数量成分时,会使其带上主观小量义。
简言之,“才”的语义功能即: (一)形成等级序列; (二)排斥焦点右边的选项。
“就”的语义功能有两个,其中之一与“才”相同,以例2)b“就五瓶儿”为例,焦点是“五瓶儿”,引出一个选项集合{一瓶儿,三瓶儿,四瓶儿,两瓶儿,五瓶儿,……},这个集合不要求是有序集合。句子断言其中一个选项“五瓶儿”。
“就”的作用是首先使焦点引出的选项集合变成一个有序集合,如{一瓶儿,两瓶儿,三瓶儿,四瓶儿,五瓶儿,……}。
其次,“就”肯定焦点以及焦点蕴含的选项,排斥焦点不蕴含的选项。从线性序列上来看,就是肯定焦点以及焦点左边的选项,排斥焦点右边的选项。焦点选项比预期小,因此,“就”也会使焦点选项带上主观小量义。
“就”的第二个语义功能与“只”基本相同,即从选项中选取其一,排斥其他。以例8)b“这个地方就产煤,不产别的矿物”为例,这里的“就”相当于“只”。焦点是“煤”,引出选项集合{煤,铁,铜,锡,金,银,铝,……},这个集合是个无序集合。 “就”的作用是断言其中的焦点“煤”,否定其他所有选项。事实上这里的“就”也有排他性,但是与第一种语义功能所排除的对象不一样。前者排除焦点右边的选项,后者排除焦点之外的所有选项。图示如下:
图三
也就是说,“就”实际上有两种语义功能,一种和“才”相同,一种和“只”相同。所以,在特定语境下,“就”字句会产生歧义,比如例15) “火车就到郑州站”。
当这里的“就”相当于“才”时,句子的意思是A义,即预期会到达比郑州站更远的地方,事实上只到郑州站:当“就”相当于“只”时,句子的意思是B义,即火车只到一个站(郑州站),不到其他任何站。
我们把焦点敏感算子“才”和“就”与焦点的语义关系用如下树型图来表示:
图四
如上图所示,焦点首先引出一个选项集合,“才”(包括“就”的功能一)把这个集合变成等级序列,并且排斥该等级序列中焦点右边的选项。“就”的功能之二是断言这个集合中的焦点,并排斥其他选项。
我们把和“才”功能相同的“就”表示为“”,把和“只”功能相同的“就”表示为“”。
“才”和“就”之所以能够指向后面的数量成分,并且都表示主观小量,那是因为这里的“就”是“”,如例2)-6);之所以有些情况下只能用“就”,不能用“才”,那是因为这里的“就”是“”,如例8)、例9)。之所以有些句子用了“才”只有一个意思,而用了“就”会有两个意思,那是因为其中的“就”既可以理解为“”,也可以理解为“”。例如:
四 “才”和“就”的分布差异及语义解释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发现“才”和“”在分布上是完全对立的,如例8)、9)、14);“才”和“”在分布上基本一致,如例2)—例7)。也就是说,当焦点引出的选项能够形成一个等级序列时,可以用“才”和“”,不能用“”;当焦点引出的选项不能形成一个等级序列时,可以用“”,不能用“才”和“”。
但是,“才”和“”在分布上也并不完全相同。当焦点所引出的选项形成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等级序列时,只能用“才”,不能用“”。例如:
21)a张三和李四是同学,张三才,李四孩子都上中学了。
b*张三和李四是同学,张三,李四孩子都上中学了。
22)a张三才上,李四都大学毕业了。
b*张三上,李四都大学毕业了。
例21)中焦点成分“结婚”在语境中也可以形成一个等级序列,如按照人生中应该做的大事依次为{出生,成年,结婚,生子,育子,退休,……)。例21)a断言焦点“结婚”及之前的选项,它们已经发生;否定焦点以后的选项,它们尚未发生。例21)b则不能说。例22)中焦点“大一”也可以形成一个时间等级序列,如{……,高三,大一,大二,大三,大四,研一,……}。同样,例22)a可以说,例22)b不可以说。
有些情况下看似“才”字句和“就”字句都能说,实际上其中的“就”并不是“”。例如:
23)a他才做完第三道题。b他就做完第三道题。
24)a这一桌的菜才上松鼠鱼。b这一桌的菜就上松鼠鱼。
例23)例中焦点成分“第三道”在语境中也可以形成一个等级序列,如按照做题顺序依次为”,而是“”。例24)也是如此。
“才”和“”、“”的分布可以列表如下:
表一
五 “才”字句和“就”字句的语义推导
“才”的语义功能为:(1)把焦点引出的选项集合变成等级序列;(2)肯定焦点及其蕴含选项,否定其他选项。
“就”按照语义功能可以分成两个:“”和“”。“”的语义功能为:(1)把焦点引出的选项集合变成等级序列;(2)肯定焦点及其蕴含选项,否定其他选项。“”的语义功能为:肯定焦点选项,否定其他选项。
国内一些学者运用语义指向理论对“才”和“就”的语义描述,如主观大量、主观小量,增值强调、减值强调等[1,5],并不能解释所有的情况,如例7)-10)。同时也无法解释“才”和“就”的分布差异,如例8)、例9)。
毕永峨在焦点理论框架下把“才”的语义功能描述为排他性聚焦,“就”的语义功能为一般聚焦[7]。这种语义描述能够覆盖更多的例子,同时可以对“才”和“就”的分布差异进行合理的解释。但是不能解释“就”也可以表示排他性聚焦的情况,如例2)b、例3)b、例4)b、例5)b等;另外,也无法解释例19)b、例20)b这样的歧义现象。
本文把“就”分成“”、“”,其中“”在语义功能上大致等同于“才”,“”在语义功能上大致等同于“只”的非量级用法。
经过大量例句的检验,我们的处理能够覆盖更多的现象,同时对“才”和“”、“”的分布差异给出一个更加严密的解释。
对于学者们对例3)、4)两句意思的争议,本文认为这是由于焦点的变化造成的。我们知道,焦点敏感算子在句子中关联的焦点不同,会改变句子的真值条件,或者改变句子的预设[13-16]。
张旭[4]之所以会认为例3)a通过“才”表现了说话人“我”“较晚”拥有五块钱的失意情绪,例3)b通过“就”表现了说话人“我”“较早”拥有五块钱的得意情绪,那是因为他把句子的焦点放在了“才”和“就”上。这时“才”表示刚刚,主观上认为时间晚, “就”表示即将、马上,主观上认为时间早。需要指出的是,这种用法的“才”和“就”并不是焦点敏感算子。焦点敏感算子需要与句子中的焦点进行语义关联,但它自身并不可以作句子的焦点。
张谊生[5]之所以认为“4)a着重强调数量,表示量少:4)b着重限制范围,排斥其他。4)a表示他酒喝得很少,至于是否吃其他东西则不一定;4)b表示他只喝了一杯酒,没有吃其他东西”,那是因为他把例4)a的焦点放在了“一杯”上,把例4)b的焦点放在了“喝了一杯酒”上。
当焦点是“一杯”时,引出的选项集合为{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才”肯定焦点选项“一杯”,否定“两杯”、“三杯”等位于焦点右边的选项,而说话人的预期恰恰是这些位于焦点右边的选项。所以句子有表示量少的主观评价义。
当焦点是“喝了一杯酒”时,引出的选项集合为{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碗米饭,倒了一杯果汁,沏了一壶菊花茶,……},这个集合是吃饭场景中所有行为的集合,在当前语境中无法形成等级序列,所以这里的“就”只能为“”,其语义功能为肯定焦点选项,排斥其他选项。句子的意思是他只喝了一杯酒,没有做其他事情,包括没有吃其他东西。
事实上,我们还可以把例4)b的焦点放在“酒”上,引出的集合为{可乐,酒,雪碧,果汁,菊花茶,……},这个集合在当前语境下无法形成等级序列,这里的“就”只能为“”。句子的意思是他只喝了一杯酒,没有喝其他东西。
我们还可以把例4)b的焦点放在“一杯”上,这时焦点引出的集合跟例4)a的“才”字句相同,整个句子的语义解释也跟例4)a相同,这时的“就”只能为“”。
根据我们的分析,由于焦点不同,例4)b实际上是有多个意思的。如果不考虑句子的焦点,孤立地比较例4)a和例4)b的差别,那就可能会拿例4)b的不同意思跟例4)a相比,结果是见仁见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引入焦点理论及其分析方法,我们对句子意义的分析就可以更大程度地避免随文释义,避免主观臆断,使之更加严谨,规范,具有可推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