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固族宗教民俗学_民俗论文

裕固族宗教民俗学_民俗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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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9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883(2002)02-0061-06

一、引言

宗教信仰是一个民族对世界存在方式的一种独特认识,它构成了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容。在世界上,每一个民族都有过宗教信仰;在历史上,很少有哪一个民族从古到今只信仰过一种宗教,只受过一种宗教的影响。裕固族在其历史发展演变过程中,曾先后信仰过萨满教、摩尼教和佛教(主要指藏传佛教)[1]。现在,裕固族其主体信仰为藏传佛教,但其中也掺杂了许多萨满教的信仰内容。萨满教虽在佛教的冲击下日趋衰落,然而在裕固族的信仰中仍占有一席之地,且在一定条件下发挥着特殊的作用,和藏传佛教在裕固族地区形成了一种并存局面[2]。此外,由于接近汉族地区,裕固族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道教的影响。而民俗,则是人们在日常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中世代沿袭与传承的习惯性行为模式,在它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其中影响最大的因素莫过于宗教。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所有的民俗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宗教的影响和制约,甚至有些民俗就是由宗教仪式演变而来的[3](2),尤其是精神民俗,它包括的内容更与宗教分不开的,它一般包括了民俗宗教、信仰(俗信)、巫术、占卜、预兆、各种禁忌等[4](252)。况且,基于宗教而形成的宗教文化还具有一种宗教习俗功能,通过把宗教教义、教规和礼仪以祈祷、禁忌和节庆等形式,化解到教民的丧葬、服饰、饮食和娱乐等日常生活中去[5](469),进而把宗教生活和日常生活的习俗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宗教民俗文化。在裕固族的众多民俗事象中,很大一部分是基于萨满教、藏传佛教以及少部分的道教而形成的,宗教不仅以它特殊的手段和方式巩固和延续了许多民俗事象的惯例,而且它一直充当着民俗的核心和灵魂,因此,可以说宗教和民俗有着千丝万缕的、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可以说裕固族中有许许多多的宗教民俗事象存在。宗教民俗可以分为两大类:其一,由过去的宗教仪式演变而成的某些具体的民俗事象,或者是因宗教活动或纪念性活动而形成的节日民俗,宗教在其中扮演了全局性整体性的角色,不可或缺,对此,我们不妨称之为纯粹性或凸显性宗教民俗,它主要是指裕固族过去广泛存在而现在已基本消失了的、基于原始宗教信仰而形成的一些民俗;其二,宗教因素只是参与了某些民俗事象的某些环节,并在其中发挥了一定的功能,我们可以称其为非显性或部分性宗教民俗。此处既与藏传佛教有关,也与其他宗教有关,它指的是裕固族人生仪礼方面的种种民俗,贯穿了裕固族生命的全过程。

二、裕固族的凸显性宗教民俗

裕固族的凸显性宗教民俗指的是裕固族在长期信仰萨满教的过程中,由原始崇拜(包括自然崇拜、天崇拜、祖先崇拜)中的一些宗教仪式演变而成的某些宗教民俗事象,或者是因固定地在某个时间或时间段举行宗教活动而传承下来的一种宗教节日民俗。这二者之间又存在着某种联系:宗教节日民俗正是因举行宗教仪式的需要才得以形成,而由宗教仪式演变而成的某些宗教民俗事象,也需要在具体的宗教节日举行,二者是一种互包互容的关系。当然,作为裕固族主体信仰的藏传佛教,在其长期的发展历史中,必然也会在凸显性民俗中有所反映。

1.源于天崇拜的敬奉“汗点格尔”习俗 它是裕固族地区最普遍最典型的萨满教祭祀活动(即敬奉天神的活动)。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它已转变成一种纯粹的宗教民俗,并且由于每年都要在固定的日期如农历正月到二月初、六月六和立秋之后举行,因此也就兼具了宗教节日习俗的性质。“点格尔”即“天”的意思,“汉”即“可汗”之意,“汗点格尔”在裕固族中意为“天神”,每年的敬奉仪式都要由裕固族的专职萨满也赫哲(又称祀公子)主持,是一项群众性极强的民俗事象。参加者既有普通民众,又有宗教界人士,以萨满巫师也赫哲为主角,同时喇嘛也参与其中,从农历正月开始到二月初结束的祭祀,每家每户都要参加且都须邀请也赫哲到家举行仪式,相对隆重。而六月六那天的祭天活动,由于普及性广泛,已被作为裕固族盛大的传统节日来看待。仪式过程中,有一个通过推倒酥油灯凭灯花来判断吉凶的细节,若有祸事,也赫哲还要求事主在某一时间请喇嘛念经消灾[1];仪式结束后,代表“汗点格尔”的象征物(缠有各色布条和畜毛或者柳条)被供奉在佛龛的旁边,似乎享受着与佛祖同样的待遇;此外,有些萨满巫师本身也是藏传佛教信徒,这些都是令人费解的现象。众所周知,喇嘛、酥油灯、佛龛、佛祖等都属于藏传佛教的范畴,但它们却大量出现在萨满祭祀的过程中,对此,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在文化变迁的过程中,许多民族的固有宗教信仰受到了外来宗教的影响,在若干情况下,固有宗教与外来宗教相互混合,就形成了宗教人类学所说的“纵慑宗教”,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外来宗教比固有宗教力量大时,固有宗教就会受到压制而面临灭绝,在此时经常会有一种反抗的运动出现,企图保存或延续固有的信仰[6](250)。结果只能是外来宗教被迫退出,固有宗教得以保存;或者是外来宗教完全占据统治地位,固有宗教被冲击得只剩下一些残存成分,在不足以威胁外来宗教地位时和外来宗教形成一种并存的局面。裕固族就属于后者。其最初固有信仰为萨满教,但却在外来宗教藏传佛教的冲击下,无法完整地并存下来,只有一些断片在人们的心灵和生活中得以延续,和藏传佛教形成了一种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存局面。马凌诺斯基在其《功能理论》一书中说到:“文化基本上是一种当作手段的器具,人类在用它来满足需要的过程中,和用它来对付所面临的具体问题时,使自己处于有利的地位”[7](42)裕固族敬奉天神的目的不外乎是通过敬奉仪式这种手段来乞求“汗点格尔”保佑他们一年四季太平吉祥,达到避邪免灾的目的。然而,其中的一些灾祸在萨满教的天神无法解决时,他们就会求助于另一种宗教中的喇嘛,通过他们来达到萨满教无法帮他们达到的目的。

2.反映裕固族自然崇拜观念的祭敖堡习俗 此俗最初是作为萨满教自然崇拜的一种祭祀活动存在的,在信仰萨满教的一些游牧民族如蒙古、突厥中传播极广。所谓敖堡,又叫鄂博,是在高处垒上众多的沙土块,用五六尺长的椽自围插做成,插上树枝、柳条,视为保护神。平时路过此地,一定要下马,或祭以酒食,叩头祈祷,或添土垒石,剪下马鬃、马尾以及各色布条,系于敖堡,以求吉利[8](72)。祭敖堡的日子一般定在农历二月初二,但也有些地方定在四月二十一日或六月初一举行,因此也可以将此俗看作一种宗教节日民俗。此俗在其传承延续过程中经历了两种宗教之间的斗争:藏传佛教传入后,“佛教的僧侣为了取缔作为古老的萨满教残余的这个敖堡和敖堡仪式,经过许多努力,但都毫无办法。最后他们只好把萨满教的残余同喇嘛教调和在一起了”[9](261),并且,在蒙古地区“黄教喇嘛巧妙地利用了萨满教某些可行的东西……喇嘛们在其经文的开头和结尾加进去给佛爷叩头、期望宗教兴旺等话,原封不动地进行祭祀”[9](261)。由此亦可看出此俗得以存在是两种宗教调和的结果。祭敖堡时,每家每户均携带香烛、纸钱、供品,点火燃香,献马供羊。同时,萨满教巫师和藏传佛教的喇嘛共同参与其中:也赫哲主持跳神,喇嘛在一旁念经祈祷,众人跪拜于地,以求人民生活安宁,人畜兴旺。现在,这一宗教民俗被简化成在敖堡大椽顶上缠些羊毛进行祭祀,喇嘛仍要到场念经,而萨满教的成分则相对地减少了许多。

3.因祖先崇拜而形成的祭祖习俗 祖先崇拜是人类自身的崇拜,它是在灵魂观念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对祖先灵魂的敬仰。裕固族人把本族中第一代宗亲的灵魂树视为家神,每逢过年过节都要对他们敬献、祈祷。这是在萨满教的鬼灵观念作用下产生的祖先崇拜,并因此形成了浓厚的祭家神民俗。此外,逢年过节,裕固族人还要携带包括手抓肉、油炸果子、包子等食品在内的祭品,到山林或原野祭祖。这与汉族逢年过节的上坟有异曲同工的作用,都具有怀念的性质,并通过祭祖来乞求祖灵关心保佑整个家族。

4.作为准宗教现象存在的禁忌民俗 所谓禁忌,是指一种表示某种宗教禁止或限制的通用名词,专指某些具有神秘力量的对象及对其产生的行为方面的禁止和忌讳[10],它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习俗与行为的体现。无论任何民族的禁忌,都不可能是一种孤立的现象,都与其宗教观念有关系,“许多禁忌包含在宗教信仰特别是巫术之中”[10](282),因此宗教禁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具体到裕固族,其在饮食方面有一种不食“尖嘴圆蹄”动物肉的禁忌,即禁食大雁、麻雀、鸡、鱼、驴、马、狗等。据钟进文先生研究,不食尖嘴动物肉的禁忌是源于裕固族的鸟崇拜或者说是鹰崇拜以及飞禽崇拜[11](50),这是萨满教中图腾崇拜的一种反映。至于不食圆蹄动物肉的原因,则可以认为其在裕固族先民的生产生活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因此把他们提到一种极高的地位来对待。裕固族每逢初一、十五烧香拜佛日禁止出卖牲畜,俗人禁呼喇嘛的名字等都是针对藏传佛教的禁忌,这不仅是对宗教的虔信,还体现出僧俗之间的界限以及藏传佛教的生活地位之高。此外,俗人穿红衣骑红马不得进入裕固族的帐房,也不得携带枪支、弹药、牧鞭、生肉进入帐房[12)(93),这是因为裕固族有在帐房供奉“汗点格尔”的习惯,据传说“汗点格尔”最早也是穿红衣骑红马来到裕固族中的,因此,这种禁忌的存在不仅维护了天神的权威,而且避免了俗人惊吓到天神,更重要的是它有利于尊重裕固族崇敬的天神,有利于尊重其信仰。

裕固族中还有关于火的禁忌,这是萨满教敬火观念在裕固族生活中的反映。在日常生活中,忌往火中扔不洁之物,忌往火中吐唾液、擤鼻涕;忌将刀、弓箭、针等利器放在火上或砍、射、刺火;冬日取暖忌将脚直接放在火上或火盆、火炉上面,也不能将鞋袜、内衣等不洁之物放在火上烘烤[13](343)。

5.以占卜、算卦为表现形式的巫术民俗 占卜是巫术的一种手段,它是人们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一种期待性预测。在裕固族地区,占卜或算卦可以看作是萨满教文化、藏传佛教文化、汉传道教文化交叉杂揉、共同作用的一种文化现象,是一种复合性的宗教民俗。作为占卜的主体即操作者,既有萨满巫师也赫哲,又有藏传佛教的高僧喇嘛,还有来自汉族地区以道教文化作为底蕴的算命先生,他们的具体操作方式也不相同:也赫哲的方法最为原始,他一般用野兽的肩胛骨作为道具,通过看焚烧后兽骨的纹路来判断吉凶;他还会用通过推倒酥油灯凭灯花来判断吉凶的“灯芯占卜法”。喇嘛和算命先生一般根据被占卜者的生辰八字和属相来测算,也可以看脸相、手纹等,内容大多是测算一个人近来的祸福、六畜是否兴旺、全家是否平安、一生中的大福大祸等。除此而外,占卜的方法还有向地上掷羊腿小骨、用羊粪蛋算卦、用念珠算卦等等[14](65)。对于裕固族的占卜民俗,我们可以用“文化借取”来解释。“文化借取是不同文化发生接触以后出现的,这种借取的幅度主要取决于不同群体之间的持续时间和深入程度……”[15](183)。原始萨满文化、藏传佛教文化以及汉传道教文化作为裕固族及其周边地区的三种不同文化,肯定要发生一定的接触和借用,文化的流动性和传播性使得文化因子从一个民族流到另一个民族,从一种文化主体流向另一种文化主体,因此裕固族三种不同的占卜主体之间发生占卜手段上的借用也就可以理解了。

三、裕固族的非显性宗教民俗

宗教因素无论是残存的萨满教、占统治地位的藏传佛教抑或是处于边缘地带的汉传道教,都曾深刻地影响着裕固族人生仪礼方面的种种民俗。所谓人生仪礼,它是社会的民俗事象之一,是指人的一生中在不同的生活和年龄阶段所举行的不同的仪式和礼节[4](200)。具体而言,则包括一个人的诞生、成年、婚姻、丧葬等具体方面。在裕固族人一生众多的人生仪礼中,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多种宗教因素的影响,宗教及宗教界人士、尤其是藏传佛教,都积极地参与着人生仪礼、民俗事象的各个环节,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成为人生仪礼民俗中一种有效的组成部分。

1.从出生到成年这一过程中,有宗教因素参与的民俗事象 在裕固族人的孩子的诞生礼俗中,藏传佛教发挥了必要的安定人心和保障母子平安的心理慰藉作用,尤其是在孕妇难产时,这种作用更加突出:只有请喇嘛念经,才能借助于佛祖的力量来达到保佑母子平安的目的。孩子出生到第100天,又牵涉到命经名礼俗,必然地也会有宗教界人士参与其中。通常的做法是在事先选定吉日,喇嘛根据孩子的属相及生辰八字及父母血缘的来由和家庭经济状况等,经过念经和查翻经典,最后取定经名。孩子年满3岁时还要举行一个剃头仪式,这是一个由亲人及客人参与的集体性项目,喇嘛并不出现在现场,但他的作用却是不可替代的:剃头前必须由喇嘛选吉日、定生辰;剃头后还要对佛爷举行一个献祭仪式,将参与剃头仪式的客人们所赠送的礼品贡献在佛龛前,请佛爷先享用。只有做到了这两点,亲人们才会心安理得地认为孩子已经得到佛爷的保佑和庇护,可以顺利成长了。15岁以后,裕固族的男族要举行成丁礼仪式,参加者多为部落首领、喇嘛和孩子的长辈,喇嘛不仅要选定吉日,还要作为佛爷的代言人决定某些孩子未来的职业走向[14](95-99)。

2.有宗教参与的裕固族婚俗 裕固族的婚姻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正式婚姻,解放前多为包办,现为自由恋爱的一夫一妻制形式;二是非正式婚姻,主要指帐房戴头婚,解放后已废止。无论哪一种婚姻形式,都包含有浓郁的宗教色彩,可以说,没有了宗教的参与,裕固族的婚姻便失去了其独有的民族特色。先从正式婚姻谈起。在男女向女方求婚之初,媒人所带的主要礼品就是类似于哈达的“拜立克”和酒,若女方收下“拜立克”,则说明婚事就极有希望,此处,作为宗教用具的“拜立克”充当了联络双方感情的符号。订婚的那一天,喇嘛成为待婚男女家庭的座上宾,由其通过卜卦的形式来为待婚男女选定结婚的日子,同时还要算出新娘临时戴头面、从娘家出发、到达婆家、正式戴头面以及新婚夫妇拜神佛、入洞房、出牧、回门等具体生辰,并严格地决定和执行下来,因为这是天和佛爷的意思,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拟定宴客的名单时,必不可少的正是一些佛爷喇嘛们。在招待客人时,头席上坐的则是活佛、部落长、喇嘛、法台(佛教官衔)等人,由此亦可见裕固族对藏传佛教的尊重以及藏传佛教对裕固族生活的影响之大。进大帐房前,新娘须先从门前两侧的两堆火中间穿过,然后新郎手持用柳棍做的简易弓箭向新娘连射三箭,以驱妖魔,意为辟邪,射完之后,将弓箭折断丢入火中焚烧,以示夫妻一生无灾无难。新娘跨火仪式和新郎射箭仪式是萨满教敬火拜火观念在婚俗中的直接体现,有人认为,只有经过这些仪式,新娘才算正式进入新郎家门,这也是残存的萨满教对裕固族现实生活所产生的影响。对此可以理解为文化心理的补偿,对萨满教在整个社会生活中的日趋衰落的失落感的心理补偿[2]。接下来在拜天地仪式中,新婚夫妇要对天地和神像磕头,这即是萨满教敬天思想的反映,又是裕固族虔信藏传佛教、对佛祖崇敬的一种表现。末尾,还须向活佛、喇嘛、长辈以及客人们磕头致谢,感谢他们参加了婚礼。在帐房戴头婚中,也充斥着较浓的宗教色彩。最主要的戴头仪式多半要请喇嘛念经,并由其定戴头的吉日和戴头的合作伙伴,一般由属相和姑娘合适的女人担任。更有甚者,这种婚姻形式竟也吸引了不少的喇嘛和僧人,他们除了在固定时间内参加宗教活动外,平时就住在戴头妇女的帐房里,参加劳动[14](100-149)。宗教与世俗之间已完全没有了界限。此种现象现已完全消失。

3.宗教气息浓厚的裕固族葬俗 丧葬仪礼是灵魂和祖先崇拜的观念、情绪和活动的集中反映,它是人生最后一项“通过仪礼”,也是最后一项“脱离”仪式,表示一个人最终脱离社会,标志着人生旅途的终结。裕固族的丧葬习俗也受到了多种宗教因素的影响,在它们的共同参与和作用下,裕固族的葬俗变得更加隆重,更能体现出生者对死者的依恋、怀念与生离死别的悲痛场面。

就丧葬形式而言,亚拉格和贺郎格家等部落实行火葬形式,显然是受到萨满教敬火习俗影响的结果。他们认为通过火葬,亡者的灵魂可以升到天国,因此,对裕固族而言,火是通往天国的必经之路[8](69)。康东区一带的裕固族实行的是天葬形式,一般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天葬场,这是受藏传佛教的影响而更多地接受了藏族的主体葬俗。明花区的前滩乡和酒泉市的黄泥堡乡、北乡、丁家坝一带,由于和汉族地区很接近,实行的是土葬。无论是哪一种葬式,都缺少不了宗教人士的参与。火葬仪式中,当亲人去世停尸期间,则要请喇嘛数人或数十人念经超度;出殡火化的路上,必须喇嘛的保送;火化过程中,也要有喇嘛在一旁诵经。天葬也须请喇嘛念经超度一天,在送往天葬场之后,只有在喇嘛诵经之后送葬者才可离去;若尸体未被吃干净,还须再次请喇嘛念经超度;事后,每逢亡者的头七、二七、七七以至周年,都要请三个以上的喇嘛念经超度[14](150-152)。

裕固族的葬俗是多种文化共同作用的结果。比如,火葬习俗就是萨满教文化、藏传佛教文化、汉传道教文化三种不同文化揉合的产物。火葬时喇嘛必须到场诵经,此乃藏传佛教的成分;火葬本身是萨满教敬火拜火习俗的反映。而用红柳烧尸明显地是萨满文化的一种遗存;至于死者口含银或玉、相墓地、选阴宅、戴黑孝、清明时节上坟烧纸等,则纯粹是汉族道教文化的内容[11](173)。究竟应如何看待同一个裕固族葬俗中出现的三种不同的宗教文化共同作用的现象呢?在我看来,这是裕固族丧葬文化自由选择的结果。“由于文化的选择从文化发展变化的角度来说,是一种自由的、共同的,是一种相互协调的过程,那么,文化必然是在相互适应中去进行平等的交流,事实上,并不存在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绝对占有或强制。所谓的共同的文化,也必然是在不同文化之间更好的相互理解和适应的基础上才得以形成的。文化的优胜劣汰必然是以文化的平衡性为原则,不可能打破这种平衡性去一味强调文化某种优越性。”[15](159)裕固族葬俗文化作为一种共同文化,它必然会在审视三种宗教文化的前提下去吸收容纳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而三种宗教文化也只能在相互适应的基础上进行平等交流,保持一种相对的平衡。因此,裕固族的葬俗中充斥着多宗教、多元文化的特点也就可以理解了。

四、结语

裕固族宗教民俗作为裕固族文化的一部分,毫无疑问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它为我们了解裕固族的历史和现状、了解裕固族的宗教信仰和民俗风情提供了一种参考。纵观全文,我们可以对裕固族的宗教民俗作一个简短的概括:

1.裕固族的宗教民俗是建立在裕固族的多层复合信仰的基础之上的,它指的是对不同宗教系谱的神灵的多重崇拜,它是民间信仰自发选择的、无明确宗教意识的多样崇拜特征[16](6)。

2.裕固族的宗教民俗有着大致的时间划分。裕固族主要基于原始宗教即萨满教信仰而形成的凸显性宗教民俗,它是一种在历史上非常重要但现在已基本消失或者萨满教成分大为减弱的一种宗教民俗,已起不到太多的实际作用,对此,我们又可称之为历史性宗教民俗;而主要基于藏传佛教而形成的部分性宗教民俗则是一种现实的事物,它是裕固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相结合并相互借取的产物,对此,我们也可称之为现实性宗教民俗。

3.由于裕固族文化具有非完全整合性的特点,这使得裕固族的宗教信仰方面也存在着程度不同的非完全整合性或缺乏整合[13](361),比如藏传佛教只是在表面上传入了裕固族地区,它与萨满教并未完全整合,因此二者之间也存在着一种曾经的并存局面,并且由于萨满教已不足以威胁藏传佛教的地位,如今,二者仍保持一种和平共处的关系。这在裕固族的宗教民俗方面也有反映,它能很好地说明多种宗教成分共同作用于同一民俗事象的现象。甚至我们可以说,文化上的非完全整合性导致裕固族原始的萨满文化与现代的藏传佛教以及与汉族道教文化交织交存局面的出现。

4.裕固族的宗教民俗还具有功利性和神秘性的特征。“民间信仰中的所有迷信事象都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或生活共同体的局部利益密切相关。……个人或小集团、小地区的吉凶祸福成为信仰活动的主要内容。”[17](245)裕固族的一切宗教民俗都是为了乞神降福、趋利避祸等,无论是禁忌民俗、崇拜习俗、祭祀习俗,还是宗教人士参与的一切人生礼仪民俗,都具有极强的功利性。同样,裕固族的宗教民俗还有神秘性的特点,这不仅指萨满教、藏传佛教等固有的神秘色彩,而且一些具体的宗教仪式,一些具体的禁忌民俗、祭祀或算卦中的道具也具有着神奇的魔力,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收稿日期:2001-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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