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舞台形象有意味的舞台样式——第七届戏剧大赛舞台创造评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舞台论文,第七届论文,样式论文,戏剧论文,意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金秋送爽,又是一度春华秋实,历时一个多月的河南省第七届戏剧大赛终于落下帷幕。这是一次丰收的大赛。尤其在舞台的二度创造上,不少剧目展现出新的美学意识和开放性艺术思维,追求精美,追求独特,追求新意,积极寻求思想性和艺术性的统一,奉献出一批崭新的舞台形象,有意味的舞台样式,令人振奋,耐人回味!
一、建构“有意味”的舞台样式,深化主题意蕴
戏剧演出的创造,最直观的形态是舞台样式的创造。首先,创作者们更为注重形象选择的典型化与精美化,从而增强戏剧的观赏性与表现力,为演出增添生命感。京剧神话戏《芭蕉洞》,以民族绘画法表现山水花草景物。仙山琼阁云雾缭绕,芭蕉仙洞草木滴翠,色彩鲜艳,线条细腻,绘制极富质感,充满仙气和灵气。这种精致的再现性的写实手法给这出民间神话剧创造了逼真的环境感受,拉近了神与人的距离,更利于传达正义战胜邪恶的戏剧内涵。豫剧现代戏《老子·儿子·弦子》的舞美设计选择的是中国民间艺术的手法,天幕上用乡镇农村的单色剪纸绘制出现代农村的基本环境,前景吊挂的弦子和喜鹊闹梅等图案用的是彩色剪纸,平台也运用了图案剪线装饰,整个舞台的构成明快、简洁、活泼、热烈,呈现出一种鲜明的民间民俗特色,与此剧主人公老艺人赵铁贤渴望与民间艺术为“伴”的精神呼唤丝丝相扣,实现了内在与外在的呼应。豫剧现代戏《豆腐王三世》采用的是框架式的中性背景,半透明的装饰材料晶莹剔透地点缀出绿色植物的藤架结构,活的平台与简约的景片不断变化着舞台的支点,整体样式秀丽、自然、简洁、大方,与凡人小事的农家生活和谐相融,既朴素,又现代。曲艺剧《黑老吉》构建的是一个极为空灵的写意性空间,在以曲艺演奏为内容的剪纸图案的幕条框架内,整个天幕用的是大线条勾勒出的游云的动态,像天阔无形,像黄土无边、明朗、豪放、开阔、大气,富有浪漫感,与雄浑挺拔的大树、刚健厚重的耕作舞交融一处,显示出中原儿女淳朴敦厚、昂扬奋进的精神品格。
创作者不仅注重典型与精美,而且还大胆地运用了隐喻与象征的手法去表现演出的哲理性内涵。豫剧现代戏《人生路口》,是一出正面表现反腐败斗争的严肃戏剧,舞台上矗立的是用装饰材料制作的巨大的人字形的白色框架,框架下连接的是十字路口的平台结构,不仅为表演提供了多维的支点,而且喻指剧中人物将面临着的人生选择。这一哲学性的视觉隐喻亦是普遍的,深刻的。现代戏《月亮河》中绿衣少女作为树木被锯倒,被扛起当木料的画面更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它象征着美被摧残、被践踏,蕴含着人的欲望和超限度索取与自然法则之间的对峙的哲学内涵。
舞美设计中典型、精美而有隐喻的形象选择不仅有利于观赏和对主题内涵的揭示,而且还有利于酿造出准确而浓郁的舞台气氛,使演出产生出更为强烈的感染力。豫剧《刑名师爷》描写的是清代同治年间山东抚台丁宝桢智杀宫廷大总管太监安得海的故事。天幕上剪影式的大阁楼和树用明与暗的大色块作对比,具有木刻般的简练、厚重,前景是局部的清代茶馆及街景,简陋昏暗。戏一开场,映入观众眼帘的是:凄冷、阴森的场景,衣衫褴褛的百姓,如狼似虎的官兵,惊慌奔逃的少女,唉叹声、喝斥声、呼救声……这一切构成了一个紧张、压抑、黑暗、沉闷的氛围,不仅深深触动了观众,更使借酒浇愁的金师爷被血泪惊醒,拍案而起,走上了追杀贪官、为民申冤的反抗道路。
在现代舞台演出中,灯光对舞台气氛的渲染,对戏剧情感的烘托,已经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光和影在戏剧演出的过程中获得与音乐主题那样相同的重要性”(现代“灯光之父”阿尔道夫·阿庇亚语)。新编历史剧《大明魂》对光影的运用亦十分出色。这是一部抒情悲壮剧,在一个凸立台中永久固定的大平台上,光影幻化出了一幅幅动人心魄的奇景:灾民们生死挣扎的惨光凄雾;张秀姑立志“剖夫”的石破天惊;黑牢内大义献“心”的墨光墨影;刑场上舍身“请刑”的昏光野景……光影不仅酿造了凝重、悲壮的情感气氛,光影与舞台行动的紧密配合还幻化出了全剧的“形象种子”——重重的乌云追压着奔飞的星,而星撞破了乌云,爆炸似的光焰射向天地间。这是主人公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之光,这也是全剧的题旨所在。
二、强化“独特”的戏剧动作,突出人物个性
戏剧的本质是行动,导演的重要任务就是组织舞台行动,在完成和揭示行动中去再现生活,塑造人物。在参赛的一些优秀剧目中,导演们不仅注重对贯串行动的把握,同时更加注重在贯串行动中强化人物“独特”的戏剧动作,从而去勾活人物,突出个性。
新编历史剧《英娘》,导演在主人公“舍情联姻”救国难的贯串行动中,浓墨重彩强化的是“劝嫁”和“会卫王”两个“独特”的戏剧动作。英娘为了救卫国,舍去与卫王的爱情和王后之位,变作侍女赴齐国作说客,并伴公主夜会卫王成其好事,这种奇特的行动非常人所为。在“劝嫁”一折,满怀救国热望的英娘闻听齐王要将公主嫁与北狄王,如雷轰顶,在表现这段情绪由沸点到冰点,动作由惊慌到冷静、理智、果断、从容的过程中,导演注重人物“潜台词”和“内心独白”的准确运用,强化英娘和公主两个不同人物的对立性和戏剧性,将英娘步步诱导、据理力争、气势逼人、舍死忘生的“舌战”表现得精采动人,突出地展示了英娘的大智大勇。“会卫王”一折,英娘、公主、卫王、伯衡(英娘父亲)四个人物同时在场,情感复杂,情态微妙。导演对英娘突出表现的是“妻为夫婿牵红线”那种怕见又必须见、欲爱又不能爱的复杂情感,剖析的是英娘自嘲、自怨、自悲、自叹的心理历程。当英娘终于通过自己的手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让给了他人,只留下期盼、遗恨和回忆时,导演把凝重、沉稳的节奏放大处理,撼人泪下的悲剧冲击波使英娘的人格力量获得了升华,使英娘的性格更为丰满。
曲剧《吕不韦》是一出叩问历史功与罪、沉与浮的史诗剧。一介富商、一代枭雄吕不韦的舞台贯串行动是“征服秦国,赢得千倍之利!”在“送妻”、“扶子”、“统一度量衡”、“作吕览”、“诀别”等一系列独特的戏剧动作中,导演突出强调的是吕不韦的谋略、雄心、壮志,舞台动作狂放、威风、豪气,舞台节奏雄浑、厚重、急迫。吕不韦赢了,吕不韦狂傲地走了,任凭那驱动了一个时代的战车滚滚地将他辗碎……舞台画面气势磅礴。创作者们尽力地完成了一个独特人物独特个性的塑造,给人留下了无尽的慨叹与思考。
豫剧《万金油借牛》这出现代讽刺喜剧,主人公独特的戏剧行动是“借牛”,因为只有“借牛”才能堵住万金有浮夸虚报所捅下的窟窿,才能应付县检查团的检查,才能有希望为乡里争取百万元基金。所以,“借牛”这一戏剧动作便被编、导们无限放大:为借牛吴乡长提心吊胆,为借牛万金有忙里忙外,为借牛何桂花担惊受怕,为借牛陈抓钩得寸进尺,为借牛九菊吃醋闹事……一系列的戏剧动作被漫画般地、冷面滑稽般地进行了强调,这一放大了的戏剧行为使戏剧冲突更加尖锐化,幽默诙谐,辛辣机趣,较强烈地达到了批判现实、针砭时弊的讽喻效果。豫剧现代轻喜剧《傻妞》,围绕着“请工程师”这一以科技兴农的戏剧行动,匠心独具地安排了“拉车”、“包饺子”、“背人”等程式化的人物动作,活泼鲜明、凝练、优美的舞蹈语汇生动地把人物的舞台行动突出而直观地呈现给观众,热情赞美了聪明可爱、直率爽快、敢恨敢爱的新一代农村女青年九妹,善意嘲讽了目光短浅、观念陈旧、思想狭隘的狗旺,实现了寓教于乐的目的。
三、捕捉传情的“最佳”视角,开掘人物心灵
戏曲同其他摹象戏剧最突出的不同点是强调抒情性,在刻画人物行动的同时以浓郁的抒情化色彩揭示人物情感,开掘人物心灵。优秀的戏曲导演不仅要把握这种特点,而且在组织那些“能使意志的冲突趋于激烈和高涨的动作”中捕捉传情的“最佳”视角,揭示人物充满感情色彩的精神境界。大赛中的一些优秀剧目捕捉到了这一“最佳”视角,令人难忘。
在写真人真事的剧目中,越调《强自喜》于一人、一事、一线的戏剧框架里非常贴切地捕捉到了传情的“最佳”镜头,从而开采和挖掘出了英雄人物丰富的思想感情,展示出人物美好的心灵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当工商管理员强自喜热心助人、秉公执法时,却遭恶人诬陷、羞辱,被亲人误解,在重重危机的压力中,导演没有运用大制作、大场面去铺排,却以一辆便民车、一块冷馒头、一束追光、一曲《爱的奉献》,创造了强自喜“负重人生”的典型画面:一个为人民做了无数好事却倍受委屈的好人,在漫漫长夜的街头,靠着他的“便民车”席地而坐啃冷馒头。这一镜头看似平凡却不凡,它是人的心灵的大写,浓缩了英雄的万千情怀,主人公对平凡事业的忠诚和对平凡百姓的热爱全部溶化在其中,动人心弦,催人泪下。另一出描写真人真事的话剧《太行山人》与《强自喜》的艺术处理有异曲同工之妙,剧中“送葬”、“过年”、“父女相见”等场景的描绘亦有很浓的含情量,伟大与崇高被溶于平实之中,更具有煽动和震撼作用。
曲剧《白云深处》是一出文学性较强的现代戏,农村青年霜叶为了乡村父老早日脱贫致富,含泪“让情”,自我牺牲。导演在编织这场曲折的爱情戏时对“情”的传达更为细腻。绵延的镜头围绕“织情”、“断情”、“让情”几个主要段落徐徐推移,曲律的宣泄,音响的回荡,景物的移动,可感地将人物内在的诗情形象化、氛围化,使霜叶的“情”时而像潺潺流水欢腾跳跃,时而像狂涛激浪呜咽嚎啕。“做人要像红栎树,不怕贫瘠耐严寒。”“流热泪断情丝爱埋心底,为哥哥为芸芸更为山区”……真、善、美在此闪光,纯洁的心灵在此震颤,白云深处的袅袅情思深深叩击着生存状态和思维方式已发生巨大变化的现代人。
新编历史剧《大明魂》的镜头选择亦十分奇特,它描述的是一个古代农村乡医张秀姑为解救垂危众生、亲剖夫尸查病辨症,并为此慨然赴死的故事。此剧最奇特的戏剧动作是“剖夫”,最佳的传情视角也是“剖夫”。导演以层层推进的阶梯式镜头剖析主人公这段“剖夫”的情感历程,在“探寻遗嘱”、“剖尸之争”、“献图哭灵”、“无私陈情”、“秋石自焚”、“心弦振动”、“石破天惊”几个段落推进中,层次清晰地透视了秀姑从不愿解剖到亲自解剖的心理发展过程,突出了主人公悲情中的异与义,愤与奋,将张秀姑的温情与“冷酷”,极尽“孝道”与背离“妇道”,大胆“背叛”与遵从“夫命”的独特行为做了有力的展示与开掘。所以,当张秀姑终于呼出:“而今剖尸只有我,是天叫我救生灵,我若痴昏误百姓,那才是——天不容,地不容,情不容,理不容,生不容,死不容,唐郎不容,神农不容,我心也不容。”此时此刻,人物的心灵高度净化,人物的境界高度升华!所以,当张秀姑终于举起镡针,一步一跪走向灵床,剪影之中,“心波止息,天地静”。此情此景,人物赤诚的情感,献身科学的精神,惊天地,泣鬼神,震宇宙,醒万物!
四、铺排“点睛”的舞台场面,实现最高任务
舞台场面的铺排,“是导演在舞台演出的创造中最可见的果实”(《戏曲导演概论》151页),它不仅具有组织舞台行动、揭示人物心理、外化人物情感等作用,好的场面铺排,还具有点化全局、提携思想、实现剧作最高任务的作用。大赛中一些优秀的导演为我们铺排出了这样“点睛”的舞台场面。
越调现代戏《申凤梅》,先是以转台的调度推出了几组杰出艺术家申凤梅为人民演唱的画面,“活诸葛”的几个名段被巧妙连接在一起,此起彼伏,闪回穿插,台上台下,交流呼应。这种戏中戏、台中台的巧妙处理,生动地再现了人民艺术家为人民的典型形象和典型环境。再一处是病重的“诸葛亮”举着吊针瓶强撑着走上舞台,为热爱她的观众演唱的场面,这是将申凤梅鞠躬尽瘁献身艺术、献身观众高尚品格的又一次形象化的点化。第三处是尾声中千万群众悲恸地为艺术家送行时,天幕上以投影的方式再现她“诸葛亮”形象的场面,辉煌的场面象征着申凤梅不朽的形象与其精神同在,将人民艺术家为人民的主题作了进一步的概括与升腾。曲剧近代历史剧《红香炉》尾声的场面处理也具有这种概括和升华主题的作用。鸦片战争时期,香港岛红香炉村的村民为保卫家园奋起抗击英国侵略者,最后全体村民和觉醒的大清官兵共赴国难。此时的舞台画面:一群反抗的中国人在洋人的枪炮声中倒下,尸骨成堆,场上一片死寂, 突然,一群群的中国人在血泊之中又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一群雕塑般的群象。这一死而复生的场面是全剧的“点睛”之笔,它象征着中国人民不屈不挠、前仆后继的民族精神万古长存,悲壮,激昂!
豫剧现代戏《老子·儿子·弦子》中那场表现孝顺的大款儿子“科学养爹”的场面十分富有寓意。森严壁垒的豪宅里,思念“弦子”与“情人”的老艺人赵铁贤像他头上挂的笼中鸟一样被软禁在儿子家里,灵活的转椅与僵坐在转椅上的老头形成强烈对比,它寓意着转椅能动老头不能动,潜在地点示出“物”对人的压抑与扼杀。
宛梆新编历史剧《三院禁约碑》,导演是以强化场面调度的戏剧效应和跌宕起伏的形态来体现全剧思想的焦点立意的。从主人公元好问为三院“立廉政碑”到痛心疾首地呼出“立禁约不履约不如不立”,进而“砸廉政碑”,使得“砸碑”的场面成为这出反腐败、斗权奸的人间正剧的“点晴”场面:在沉闷的巨响声中,禁约碑残断为二,挂在残碑上的官服、乌纱倾诉着元好问的心寒、意冷、愤怨、悲哀。此刻,夫人随了上来,乡民们追了上来,冤女宛秋扑了上来,欲走欲留,欲留欲走,主人公的内心剧烈搏斗,几个回合的大幅度场面调度,一次比一次力度强烈。当场面终于定格在元好问搀起冤女宛秋,高擎乌纱决心告御状的画面时,“为民做官”的最高任务终于得以实现。
此次大赛的舞台创造在展现以上魅力的同时仍呈现出许多不容忽视的问题。
1.有的剧目缺乏梳理,缺乏提炼,人物行动不合理,人物情感不贯串,显示出导演的基本功力较差。
2.有的剧目导演不能准确地把握作品的内涵,对一些现代派的美学观念没弄明白就一知半解地运用,使人感到不中不西,怪异而费解,反映出导演缺乏观众意识。
3.关于现代戏剧目,一些导演创作观念陈旧,视野不开阔,满足于老套路、老噱头、老技巧,只想“保级”,结果反倒降了“级”。一些导演闭门造车,只有意念,没有生活,靠的是玩镜头,玩技巧,观众也说你“造假”。
4.还有一些剧目,由于导演艺术追求不高,迎合低级的审美情趣,应予以认知和纠正。
总体上看,我省的导演队伍力量还薄弱,功力还不足,在迈向二十一世纪的征途中,尚需秣马厉兵,不懈努力,才有望在未来的挑战中实现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