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命、理想与美_理性与感性论文

论生命、理想与美_理性与感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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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中的“柏拉图命题”,〔1 〕即“美是什么”或“美的本质是什么”的千古难题,二千多年来未得到彻底解决。其难解的根本原因有二,一是美的本质特征充满着二律背反和悖论。譬如,美既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既是个人的,又是社会的;既是主体的,又是客体的;既是形式的,又是内容的;既在于“距离”,又在于“功利”;既在于“显现”,又在于“移情”,等等。二是美本质的定义难以概括方方面面的美的现象。譬如,“美是和谐”(毕达哥拉斯),“美是秩序、匀称与明确”(亚里士多德),“美是典型”(蔡仪);“美是理念”(柏拉图),“美在于心灵”(休谟),“美是人的一种观念”(吕荧);还有“美是合目的而无目的的形式”(康德),“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黑格尔),“美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美是自由的象征”,“美是生命的超越”等等。这些关于美本质的定义似乎都有道理,但经过比较和讨论就会发现,它们或者与事实相背,或者只是概括了美的某一方面的特征,或者仅仅是美的一种阐释角度而已。

当代西方美学家在这一“柏拉图难题”前大多已不再作探索的努力;更有甚者,有人干脆宣布美是“无意义的命题”。〔2 〕“鸵鸟政策”和“取消主义”当然代替不了科学研究;美不但是美学的核心概念,其所指也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活生生的现实。正是有了对美的执著追求和向往,人的素质才不断提高,人类文明才不断发展,人类社会才不断前进。因此,对“柏拉图命题”的探索和解答,无疑具有理论和实践的双重重大意义。

美是什么,美的本质在哪里?笔者的回答是:首先,人所谓的美,当然只能是人的现实世界、人的生活系统或活动领域里的现象。

动物世界有没有它的“美”?也是有的。譬如,孔雀就有孔雀世界的“美”,黄莺也有黄莺世界的“美”;孔雀展屏,黄莺恰啼就是实证。当然,这只是动物式或生物性的“美”,是本能的、低级形式的“美”,是动物水平的美。

无生命的物质世界、物质领域有没有美?譬如,在没有人之前,太阳美不美?依笔者看,在未有人类之前,在太阳还未成为人的现象世界、成为人的生命与生活世界的一个息息相关的重要因素之前,太阳还只是一种物质现象,还只存在着光、热、电、磁、力等物理特性,还没有也无从谈起人所谓的太阳美或太阳丑。只有在人类诞生之后,“自然的太阳”成了“人的太阳”“生命的太阳”“生活的太阳”,其自然性赋有了生活性,太阳成了人的生活与生命与至关重要的因素之后,太阳美才有可能产生。正如马克思指出的,那种“抽象的、孤立的、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只有“在人类历史——人类社会的产生活动——中生成着的自然界”,才“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3 〕美就是人的现实世界——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产物。

其次,人所谓的美当然不是人的现实世界或人的生活领域所包含的所有事物,所有现象,所有情景。它只是人的现实世界或人的生活领域中的一种事物,一种现象,一种情景。从人类长期的进化史、文明史和审美史看来,美应当是人的生命、生存、生产和生活现实中的一种理想事物,理想现象,理想情景或理想存在。简要地说,美就是现实的理想生活情景。现实的理想生活或理想的现实生活就是美、美的本质。理想与现实生活构成了美的本质的内部联系和特殊矛盾。理想与现实生活统一了,理想在现实中实现了,美也就诞生了。

以汉文“美”字字源为例。美字起源有两说,一说是“羊大为美”。美为会意字。大,即肥大多肉之意。羊肥大多肉,无疑为“理想食物”,或说是“理想生活资料”;人所期望的“理想生活资料”在人们的劳动生活中变成了现实,变成了草原上肥大之羊群或餐桌上肥大之羊肉,期望与现实统一了,理想实现了,故曰美。二说是“羊人为美”,美为象形字。象征古人头顶羊角的舞姿。因羊是古人主要的生活资料或理想食物,拥有羊只生活自然如意。所以,头顶羊角跳舞无疑也是一种理想生活的反映,故亦曰美。

又以现实生活为例。人们由生活需要产生了建房、购房或装修房子的愿望,并带着某种理想的房子模式去建房、购房或装修房子。如果这种愿望或房子的理想模式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了实现,换句话说,人们随后所建、所购或所装修的房子就是其向往和追求的“理想之房”的话,那么,此房即是美的,房之美即产生。反之,所产生的就不是美之房和房之美,而是丑之房和房之丑了。如果若干年后房子旧了,生活发展变化了,人的房子的理想随之发展变化了,原来的“理想之房”不“理想”了,房子的现实与房子的理想之间的矛盾不再统一了,那么,原有的“房之美”或“美之房”亦随之消失,人们也就会按照新的生活理想,新的理想模式去建房、购房或装修房子,就会去追求新的“房之美”和“美之房”。

车尔尼雪夫斯基曾经猜想到,“美包含着一种可爱的、为我们的心所宝贵的东西。但这个‘东西’一定是一个无所不包、能够采取最多种多样形式、最富于一般性的东西”。〔4〕这个“美包含着的、可爱的”东西就是“生活”。这种论断很有新意,但仔细推究,这种论断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都有较大的漏洞。譬如,从实践上说,“生活”就绝不是都“可爱”;不少生活实际上就令人可恨,甚至令人厌恶。而从理论上说,车氏紧接着下了一个著名的美学定义,即“美是生活”;这样,上下一联系比照,就得出“美包含着美”——“生活包含着生活”的结论,这在逻辑上就明显谬误。(如果车氏作答时将“包含着”改为“是”,其合理性就会大大提高。)当然,这二点漏洞并不排除车氏美学体系在美学史及社会发展史中代表的正确方向、启发价值以及进步意义。

笔者认为,这个“美包含着的”、“可爱的”、“为我们的心所宝贵的”、“无所不包的”、“最多种多样形式的”、“最富于一般性的”东西,应该是“理想”,或称为“生活的理想”。

理想是个发展的概念,在不同时代和不同领域有不同的含义。譬如在康德和黑格尔那里,“理想”就属于客体形象范畴或美的形态范畴,特指符合目的或符合理念的审美客体形象,是“审美典范”(人的美)〔5〕或“艺术典型”(艺术美)〔6〕的代名词。而就当今一般概念而言,理想则属于主体的思想观念范畴或意识范畴,指的是人对生活目标的一种希望、想象和向往,是一种意识形式,一种心理活动,一种精神现象。它有理性型的,如“阿波罗登月”、“生态平衡”;也有感性型的,如“卡拉OK”、“追星族情结”。但无论理性型还是感性型,其产生原因一般都在外部世界。

现代心理学证实,除外部客观世界即“外在自然”的刺激信息能引起人们的意识心理活动之外,人的“内在自然”即生命机体的生理活动、生命活动、本能活动(这也是人的固有生活的一部分)也能引起人的心理活动(“生理心理学”就专门研究此类问题),也能产生感觉、欲念等意识形式,从而也就具有美学意义。所以,从美学的角度讲,理想就是在上述两种“自然”基础之上产生的一种理性和感性意识,它具有确定的发展趋势和倾向,是一种人对生活目标的希望、欲求、想象和向往。

具体说来,作为美学范畴的理想可分三个基本层次。一是欲望型理想(或潜理想),二是情感型理想,三是观念型理想。欲望型理想是以人的生理活动或潜意识为基础,以感觉形象为内容,以感官满足为目标的一种理想形式,具有自然性、生理性或生物性的特征,是一种着重感性的、意识层次较低的理想形式。“食、色,性也”就属此类。美食、美色就是此类理想所对应的美的形态。由这类美所产生的美感就是快感。〔7〕情感型理想则是以情意活动为基础,以情感形象为内容, 以情感满足为目的的一种理想形式,具有情绪化、心理性或意识性的特征,是一种着重情感思维和形象思维的理想层次。“风花雪月”、“劲歌狂舞”就属此类。某些自然风光,以及花、鸟、虫、鱼、宠物、古玩,和某些形式艺术及娱乐艺术(如搅笑片、打斗片、摇滚乐等)就属此类理想所对应的美的事物。由这种美所产生的美感则表现为情绪舒畅或情感释放。观念型理想则是以人的思想活动为基础,以观念形象为内容,以精神满足为目的的理想形式,具有明显的社会性、思想性或观念性,是着重逻辑思维或理性思维的理想形式。譬如道德理想、社会理想、科学理想、技术理想等等。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科学美、技术美、共产主义等就是由这类理想催生的美的形态。由这类美所产生的美感就是精神的愉悦和解放。

较高层次的理想由于以情感观念或思想感情为内容(人与动物的区别亦在于此),所以,理想又有高尚、平凡、庸俗之分,或正确与谬误之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人民服务”的理想就是高尚的、正确的理想;“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则是错误的理想或庸俗的理想。

作为美学范畴的理想主要有以下几种特性:

一、目标性。目标性是理想最显著的本质特性。凡理想均有目标,它的目标性就是指理想总包含着人所追求、向往的对象性生活内容或生活形态,总包含着一定的生活发展方向和趋势。理想的目标性说明了理想的新生活的创造,亦即美的创造的方向性和实践性。

二、形象性。它是指理想内容或理想目标均有一定的表现形态、形式或形象。理想的形象是一种意象,是人对生活形象的一种感觉反映和感知改造。它包括反映式形象(基本符合具体生活原型的形象),综合式形象(综合几种具体生活原型的形象),发挥式形象(在生活的基础上,按照一定规则想象和发挥出来的形象)。生活的形象制约着理想的形象,而理想的形象又影响着理想的新生活即美的形象。

三、模糊性。模糊性是与形象性紧密相连的,它指的是理想形象、理想目标或理想模式的非测量性和非清晰性。理想形象是一种意象,其表现形式只能是大致的轮廓性而非清晰界限性的。理想的模糊性说明了现实生活中美的事物的多种可能性和多样性。

四、意识性。理想是人的一种意识形式,意识性是理想的本质特性之一。理想的意识性决定了理想源于生活,又反作用于生活,引导并推动理想新生活即美的诞生。同时,它还说明了理想本身以及由理想所催生的美都具有个性、民族性、阶级性、地域性和时代性,以及一定条件下还具有共性和普遍性。

五、倾向性。与模糊性不同的是,理想的倾向性却是十分明显的。所谓倾向性是指理想均表现出理想者(个人或群体)的个性特征和好恶态度。譬如,“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人”;〔8 〕“上流社会的人迷恋苍白的病态的美”,〔9〕而“贾府的焦大却不爱林妹妹”;〔10 〕无产者向往公有制、共产主义,有产者崇尚私有制、资本主义等等。理想的倾向性是由理想的意识性,并最终是由人的生活性质所决定的。理想的倾向性说明了美的社会性和生活实践性。

六、激励性。它是指理想具有一种内在驱动力,能激起人们为理想而奋斗或行动的热情与意志,能推动人们朝着理想目标前进。理想的激励性是由理想的目标性和情感性决定的。从心理学角度说,理想实际上就是动机体系的一部分。

七、情感性。它是指凡理想均寄托和体现着理想者的情感或情操。譬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等及时行乐式的理想就体现了一种庸人的情感,而“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等奉献式的理想就体现了一种高尚的情感或情操。理想的情感性是由人的情感性所决定的,并与理想的倾向性、激励性息息相关。同时,它又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理想生活即美的感性特征。

八、广容性。它是指理想的范围十分宽广,内容十分丰富,形式多种多样。人的理想天地包含了社会生活和人所涉及的自然界的方方面面。从日月星辰、高山大海到遗传密码、核糖核酸;从世界大战到凡人小事;从现实世界到未来世界,无不有理想的存在。理想的广容性是由生活的广容性和意识的超前性决定的;此外,它还从人的意识的能动性方面说明了美的创造、实现的多种可能性和多样性。

理想作为美学范畴,不是一般的范畴,而是最高、最大和最根本的范畴之一。理想之下还统率着一些相对较小的美学范畴和相应的概念,如“和谐”、“自由”、“典型”、“均衡与对称”、“合目的而又无目的”、“理念的感性显现”、“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真与善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等等。进一步说,上述诸多小范畴和相应概念又都是理想这一大范畴的种种可能的表现形态。譬如,“和谐”就可以是一种理想,“自由”也可以是一种理想,“典型”、“均衡与对称”、“真与善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都可以是一种理想。但反过来却不可以说“理想”是一种和谐,或“理想”是一种“自由”,或“理想”是一种“典型”,是一种“均衡与对称”等等,因为在这里范畴不能以小概大或反向交叉。进一步地说,当“和谐”“自由”、“典型”、“均衡与对称”等作为一种理想而在生活中实现的时候,其“和谐的”、“自由的”、“典型的”、“均衡与对称的”“真与善统一的”、“主观与客观统一的”等情景也就是一种美。更进一步地说,对“理想生活美论”来讲,“不和谐”、“不自由”、“不典型”、“不均衡不对称”、“不合目的而又有目的”、“非理念的感性显现”、“非本质力量的对象化”、“非真与善的统一”、“非主观与客观的统一”等一切传统美学概念的否定或其反面,也可以是一种理想;而这种种否定或反面的理想实现的时候,即种种“非理想、非传统”、“反理想、反传统”(实际上是一种新理想、新传统)的生活情景也可以是一种美。譬如政治生活中的暴力革命、斗争哲学、阶级专政、及刑场上的婚礼;艺术生活中的印象派绘画、现代派雕塑、意识流小说、先锋派音乐,及朦胧诗、肥皂剧、搅笑片、打斗片;日常生活中的喇叭裤、牛仔服,冬天吃雪糕、夏天蒸桑拿,家庭AA制、朋友AA制,以及一次性的纸水杯、纸饭盒;科学领域内的相对论、量子力学、黎曼几何、拓扑学、模糊论、耗散结构论,以及激光炮、太空行走、生物圈实验等。由此可见,理想生活美论并不排弃以往传统美论和美学,而是新的更高层次、更大概括性和更大包容量的美论和美学,是对以往传统美论和美学的一次新的扬弃、改造、包含和综合,是新的更符合人、更符合人类社会、更符合现实生活,亦更能体现美的辩证发生发展规律的美论和美学。

理想来自生活,同时又催生出理想的新生活,推动美的诞生。现实生活是理想的源泉,理想的土壤;个人的理想产生于个人的生活,共同的理想则来自相同或相近的生活,或者对他人理想的认同。从美的诞生过程看,现实生活又是理想的生活原型,生活原型进入大脑则成为生活印象,生活印象经由各种感觉、意识的复合、化合、综合与选择就形成理想模式。

理想模式的孕育形成是一个连续的过程,或者说是一个辩证的发生发展过程。生活原型——生活印象——感觉和意识的合成选择——理想模式——新的生活(新的原型),这就是理想模式的孕育形成和发展公式。理想模式可以感性地形成(根据感性内容,经过感官感觉和情绪体验形成感觉理想模式),也可以理性地形成(根据理性内容,经过感觉、理解和思考,形成观念理想模式)。理想模式的形成还有赖于人的内在改造与选择。感觉理想模式有赖于人的感性改造与选择,观念理想有赖于人的理性改造与选择。前者如各种形式美、人体美、某些自然美和形式艺术所对应的理想模式;后者如各种社会美、心灵美、科学美、技术美所蕴含的理想模式。

生活是人们最熟悉的东西,但可能又是人们最不了解和最难把握的东西。

生活的世俗含义或普通含义,宏观一点说包括人的各种社会活动,如生产活动、学习活动、社交活动、文化活动、体育活动、艺术活动、军事活动、政治活动、环境保护活动等;微观一点说则包含人的各种生存活动,如生、老、病、死的生命性活动,五官四肢、血液皮肤、骨胳肌肉等的机能性活动,吃、唱、拉、撒、呼吸等新陈代谢类活动;以及思维活动等。而美学意义上的生活范畴则囊括上述的各种宏观、微观和日常的活动。

在历史上将生活与美联系起来的学者,西方有英国的博克、德国的席勒、俄国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中国有梁启超、王国维等。席勒认为,“生活,这个概念指一切物质存在以及一切直接呈现于感官的东西”。〔11〕车氏则认为,生活就是“现实的、活生生的事物”及其过程,〔12〕王国维先生则说,“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苦痛是也。……故欲与生活与苦痛,三者一而已矣。”〔13〕

王国维受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意志哲学和“生活意志论”的影响,将生活看作意志的化身,并在本质上将其二而一,这无疑是错误的,但又是可以理解的。博克、席勒、车尔尼雪夫斯基则都把美学意义上的“生活”看作是一种物质存在、自然存在或感性存在,既包括外在自然(自然事物、社会事物),也包括内在自然(生命活动、生理活动)。在这一点上,他们坚持了唯物主义立场。但由于他们大多只侧重于人生理和本能方面去看待人的生活,〔14〕所以他们的“生活论”就比较缺乏历史和社会感,从而呈现出一种肤浅的旧唯物论的色彩。如上所述,从量的方面看,人的生活主要是人的种种社会活动以及社会性的日常起居及天伦活动,微观的生命活动、生理活动、本能活动则只是人的生活的较小一部分;而从质的方面看,即使这种生命活动、感性活动是生理性的活动,但它仍然有一定的社会性内容,仍然是一种社会性产物,是人类历史长期发展并仍在发展的一种阶段性成果。正如马克思所说,“五官感觉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史的产物”。〔15〕

需要强调的是,笔者指出博克、席勒等人“生活论”的旧唯物主义色彩,并不是忽视人的生命活动、生理活动及本能活动的生活意义和美学意义。恰恰相反,笔者认为,人的生命活动、生理活动、本能活动等生存性活动是人的生活不可缺少的重要方面或组成部分。它既是人的日常活动和宏观社会活动的物质基础,又是绝大多数形式美的主体原因和主体根据。譬如,人的听觉生理活动有自己的特点和阈限,其可听声频是20—20000赫兹,最佳声频是1000—4000赫兹,离开了人的这种听觉 生理活动特点和阈限,声音美就不复存在。

总之,人是自然之子,是自然界高度发展而生成的一种“生物——有生命的物质”。而生活,则是人这种“物质”的运动形式。换句话说,生活是人的存在形式;而人,在其现实性上则是一切生活方式、生活内容的总和。生活是运动化或动态化的人,而人则是实体化或固态化的生活。脱离生活的人与离开人的生活都是不可思议的。“跳出红尘”“隐居山林”也不是跳离了生活,而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生活有四种基本属性。第一,现实性。它指生活都是具体的、实在的,有具体实在的内容,具体实在的形式,和具体实在的过程。理想生活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因而也具有现实性。也就是说,美是生活中的花朵,而不是意识中的楼阁。第二,理想性。它是指凡生活均能孕育和激发人的欲望和希冀,表现及寄托人的向往和追求。一方面,生活使人不断产生种种欲求和期待;另一方面,这种种欲求和期待又总是吸引并驱使人们去奋斗和实现。大到升学、就业、机构设置,小到购物、钓鱼、扑克游戏,都有理想或愿望的产生和寄托。第三,惯性。它是指生活也有自身的程序和轨道。如果人不发挥主动性,无所事事,生活就会变成空虚、无聊、乏味地“活着”而已。而人并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过有滋味、有意义的生活。第四,无限性。它是指生活的领域无限宽广,内容无限丰富,形式无限多样。

生活的现实性反映了人的实践性,同时又说明了理想生活即美的实在性和客观性;生活的理想性则体现了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又表明了美的实现的可能性;生活的惯性则表现了人的惰性和自然性,说明了美的潜在性或隐蔽性有待人的发现和创造,正如法国艺术家罗丹所说,“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16〕而生活的无限性则说明了人的多样性、差异性和变化性,以及美的形形色色与无穷无尽。

生活现实与生活理想是一组经常对立,甚至尖锐对立的矛盾。人们既生活在现实之中,又无不满怀着生活的理想憧憬。在生活理想与生活现实这对矛盾没得到统一之前,亦即理想生活没实现之前,现实常常给人以束缚和压抑,而感觉亦常常不免苦闷和紧张。如果人们在理想的引导推动下,通过生活实践消除了生活现实与理想欲求之间的障碍,统一了生活现实与理想欲求之间的矛盾,理想在生活中得到了实现,理想生活变成了现实,美即得以产生;而美产生之时,即现实与理想的障碍消除之时,矛盾统一之时,人所承受的束缚、压抑等也就得到了消解,从而使人的心情得到舒展,感觉得以满足,精神产生愉悦或得到解放,美感亦即由此而生。

生活是基础,没有生活就没有美的可能。生活既是美的起点,又是美的归宿;既是美的源泉,又是美的具体体现。没有理想也没有美的诞生,理想既是美的动力,又是美的目标;既是美的催化剂,又是美的合成成分。个人的美源于并决定于个人的生活与理想,共同的美则源于相同或相近的生活与理想。生活与理想有多样化的特征,美就有多样化的形态;生活与理想有高下之分,美就有层次之别;生活与理想有性质好坏的差异,美就有优美、壮美与“臭美”的不同。概括起来,生活、理想与美的关系式就是:生活——理想(印象—模式)——美(理想的新生活)。

以艺术美为例。艺术家要创造出艺术美,他首先得深入生活,广泛获取第一手的感性材料——生活素材;然后,在此生活及艺术家以往生活体验的总的基础上经过加工提炼形成艺术理想(典型形象、主题、情节等);再后,在此艺术理想的引导推动下,艺术家以创作活动将艺术理想付诸实现,即形成作品,艺术美即由此而生。反之,如果一个艺术家不深入生活,不从生活的基础上提炼艺术的理想模式,而是闭门造车,主观杜撰出一些艺术形象,并将此形成作品,那产生的就不会是艺术美,而是艺术丑。

不单艺术美如此,社会美、科技美、自然美也都是这样,都是由生活而理想,由理想而新生活即美。如日常生活孕育出了语言的道德理想,人们在其引导推动下,将其落实为生活中的礼貌用语、健康用语、规范用语等,于是语言美也就产生了;社会生活孕育出飞向蓝天的理想,科学家和工程师在其激励与推动下,精心研制,将其实现为各种飞行器,于是又有了飞机之美、飞船之美;不堪生活重负的人们,渴望休闲和放松,于是外出旅游,流连于山水之中,这便欣赏到了山水之美。也就是说,任何美的创造与变化,最终都可以从人(创造者和欣赏者)和人的生活中得到最切实、最确切和最彻底的解释;任何种类、形式的美,以及任何美的创造与变化,都可以从人(创造者和欣赏者)和人的生活中找到最切实、最直接和最根本的原因。换言之,任何种类、形式的美都是人的、生活的、理想的和现实的;任何美的规律都是人的规律、生活的规律、理想的规律,以及在现实生活基础上它们的统一规律。美就是人所发现或实现的理想生活情景,就是理想与生活的交响曲或结晶。生活发展了,理想发展了,人发展了,美也就发展了;生活变化了,理想变化了,人变化了,美也就变化了。只有那永远胸怀理想、永远热爱生活的人,美的鲜花才永远向他盛开;只有那追求高尚理想和树立正确人生观,追求健康向上的生活与坚持文明进步的准则的人们,才能创造出真正的美的世界和拥有真正的美的未来。这,就是“柏拉图命题”即美本质之谜的新的确切答案。

注释:

〔1〕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年版第180页。

〔2〕朱狄《当代西方美学》,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64页、 165页。

〔3〕〔1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81页,第131页;第79页。

〔4〕〔9〕〔12〕、车尔尼雪夫斯基《艺术与现实的美学关系》,周杨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2年版第6页、第8页、第12页。

〔5〕康德《判断力批判》上卷,宗白华译,商务印书馆1964 年版第71页、74页。

〔6〕黑格尔《美学》第一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79 年版第195页、197页、201页。

〔7〕据1987年版《中国大百科全书·心理卷》第187页,1954 年J·奥尔兹和P·米尔纳进行的电生理学“自我刺激”的实验表明, “快感”和“美感”都是存在于人的下丘脑、边缘系统及其邻近部位的“快乐中枢”(又称“奖励中枢”)的反映。〔8〕韩非子《韩非子集释》, 陈奇猷校,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12页。

〔10〕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65页。

〔11〕席勒《审美教育书简》,冯至、范大灿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77页。

〔13〕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431页、432页。

〔14〕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上下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237、238、第563、564页。

〔16〕罗丹《罗丹艺术论》,台湾雄狮图书公司1983年版第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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