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与马克思主义定义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整体性论文,定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是正确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问题。根据马克思主义发展中的实际经验，在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中，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原则的背离突出地表现在对马克思主义本质的认识中。一些理论家从不同角度出发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的各种理解，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马克思主义的不同方面，甚至是主要方面，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忽视。以下就已有的几个关于马克思主义本质的理解中的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做几点分析：
1.关于“马克思主义是一个科学世界观体系”。这是一个具有明显哲学特征的关于马克思主义本质的理解，因而是一个更具根本性和高度概括性的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但就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而言，人们对此可能会提出以下两个问题：第一，这个理解似乎只把马克思主义看作一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体系或马克思主义一般原理体系，而不包括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理，或者不包括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中的应用理论部分。把马克思主义只看作一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观的体系当然是不全面的，认为马克思主义体系不包括它的理论应用部分也是不全面的。如果说，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不包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应用部分，那么我们也就不好理解在马克思主义具体化、民族化过程中形成的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性质了。第二，我们是否可以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一个纯粹理论的体系，而不包括它的实践内容？关于马克思主义是“理论和实践的统一”这一命题是否只具有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意义，而不具有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结构性意义？对于上述两个问题，我们的回答是，马克思主义是它的基本原理和应用理论的统一，与此相联系，马克思主义又是其理论和实践的统一。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莫里斯·迈斯纳(Maurice Meisner)曾经谈到“理论与实践相统一”这一原则的马克思主义观意义。他指出：“理论与实践相统一”“这一思想使得人们不能单纯地从理论的角度来讨论马克思主义。它要求把马克思主义理解成一种历史现象，按照理论所力图解释和改变的历史环境来分析马克思主义。进而言之，它要求根据具体的政治实践和变化着的历史条件对理论所产生的意义来分析马克思主义。”他进一步指出：“历史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尤其是若赞同理论与实践的能动统一，那就可以避免像宗教教条那样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是检验一切价值和效用的永恒真理。同样，这样做还可以避免把马克思主义理论视为相容于‘现代思潮’和‘后现代’思潮。”[1]在这个问题上，迈斯纳的见解是极为深刻的。总之，在关于马克思主义及其本质的理解中，我们反对把马克思主义的应用部分和实践内容从其思想整体中排除出去。
2.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学说”。这是目前关于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比较普遍的认识，有学者认为这是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最好的定性和定位。我们说，就其性质和宗旨来说，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学说”是完全正确的，根据以往对马克思主义理解中一度忽视其关于人及其发展的意义，现实条件下特别强调马克思主义的这一意义是完全应该的。但是无论从马克思主义的产生过程还是从它的结构来看，都不能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学说”。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关于无产阶级实践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存在的根据，作为无产阶级的实践哲学的主要理论成就不在于它的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学说”这一性质和无产阶级斗争目标的认识，而在于它科学地发现和揭示了人类实践这一命题和实现这一目标的现实道路。这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发现。有了它，也才有了所谓马克思主义，才有所谓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在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的认识上，提出马克思主义的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学说”与社会发展规律的学说之间的关系的问题，其理由，一方面在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思想也曾经是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和德国“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的思想，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由于科学地发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才使得这一抽象思想具有了科学的内容和意义，从而成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思想内容。另一方面在于当前个别学者在给马克思主义下定义时，特别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理论内容，把这一内容看作是“形而上学的”或“过时的”理论。我们认为，在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和结构的理解中，把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解放和发展的学说同它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学说对立起来的观点是错误的。把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从马克思主义思想整体中剔除出去，因而，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关于人的解放和发展的学说的观点是错误的，它不仅仅破坏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而且也是一种理论上的倒退。
3.关于马克思主义是“人的解放学”。有学者认为，可以把马克思主义的定义概括为5个字：“人的解放学”。同时，把“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自然发展与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这一定义说成是斯大林的定义。我们认为，这个判断是否科学取决于以下两点：第一，它是否把人的解放和发展的思想建立在关于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科学认识的基础上。第二，是否坚持人的解放与无产阶级解放的统一，并把无产阶级的解放理解为人的解放的前提。对于第一点，我们在上述“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学说’”问题中已做了说明，现着重从人的解放与无产阶级解放的关系方面来分析这个判断。
关于马克思主义是“人的解放学”的判断是一个内容不够全面的和不能反映马克思主义的实质意义的判断。也就是说，它没有反映无产阶级对于人的解放的决定性意义。人的解放与无产阶级解放是统一的。无产阶级是人类社会最后一个受苦受难的阶级，没有这个阶级的解放就谈不上整个人类的解放。当然，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也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因为按其内容和过程来说，无产阶级的解放同时是人类的解放。而在“两个解放”的关系上，马克思和恩格斯总是特别强调无产阶级解放对于人类解放的意义。我们从马克思关于异化劳动同私有财产的关系的论述中，可以看到这一点。马克思指出：“社会从私有财产等等的解放、从奴役制的解放，是通过工人解放这种政治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且这里不仅涉及工人的解放，因为工人的解放包含全人类的解放；其所以如此，是因为整个人类奴役制就包含在工人同生产的关系中，而一切奴役关系只不过是这种关系的变形和后果罢了。”[2]我们应特别重视马克思的“工人的解放包含全人类的解放”这句话。正是这句话揭示了人的解放与无产阶级解放的关系的实质，从而构成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解放与无产阶级解放的思想的主要方面。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特殊意识形态，是一种有党性的学说，其基本意义就在于它不是一切人的解放的学说，而只是无产阶级解放的学说。如果离开无产阶级的解放而大谈人的解放，这只能是毫无意义的空谈。
4.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学说”。这一定义应该说是把握住了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内容和特征。虽然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探索并不肇始于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前的历史学家特别是空想社会主义者对此已有过较为深刻的和精彩的论述，但在总体上它们还不能被称之为科学。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从人类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出发，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运动出发，从由此决定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出发，科学地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历史唯物主义揭示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一般的规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揭示的是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一般规律，科学社会主义揭示的是由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发展的规律。但就马克思主义理论内容的完整性来说，这个定义缺乏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内容，也缺乏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自然观基础。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与价值的统一。马克思主义关于客观世界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思想表明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意义，而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科学思想则表明了它的价值意义。没有前者，马克思主义不能成为科学，没有后者，这一科学就没有实际意义。而就马克思主义的特殊性质来说，缺乏其中的任何一个规定、任何一个方面，马克思主义就不成其为马克思主义。就此而论，将马克思主义定义为“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的学说”，没有能够完整地揭示马克思主义的性质和内容。
我们承认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不是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内容，但是，决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基础，从而把这一科学自然观的内容从作为整体的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剔除出去。受人本主义思潮的影响，卢卡奇、柯尔施、葛兰西等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后来的德国“法兰克福学派”哲学家都轻视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观，否定自然辩证法思想。事实证明，对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轻视和否定，正是他们的唯物主义哲学立场发生动摇甚至陷入唯心主义的基本哲学根源。对此，卢卡奇曾有过深刻的反省。所以，根据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的完整内容和意义，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经验，我们认为关于马克思主义或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学说”的理解是不够全面的和合理的。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不能没有其自然观基础。没有科学的自然观，就没有科学的历史观，也就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哲学。
5.关于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许多学者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从早期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卡尔·柯尔施到当代美国马克思主义者、后现代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弗里德里克·詹姆逊和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者道格拉斯·凯尔纳等都持这种看法。坚持这种看法，有的学者是为了给马克思主义的适应性加一个限制，目的是所谓保持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也有的学者把坚持这种看法视为现时代马克思主义继续保持其批判性、激进性的理论根据。但是，我们认为，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是不正确的。在这个问题上，正确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不仅仅是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而是首先包括关于资本主义认识的整个人类社会的科学。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和规律的研究而发现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并通过对前资本主义社会各形态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丰富他们从资本主义现实社会的研究中得出的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结论。马克思主义首先是关于资本主义的科学，在总体上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主义才具有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意义，才具有普遍适应性。
6.关于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学说”。这个判断的准确性在于对“革命”这个概念的理解。如果把“革命”做广义的理解，即把它理解为无产阶级这个特殊阶级的进步的全部活动，那么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学说”，理解为指导无产阶级全部基本实践的理论，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如果把“革命”所指仅限于无产阶级执政前以夺取政权为目的的活动，从而把马克思主义仅仅理解为关于这种活动的理论指导，就不正确了。这种理解所包含的错误在于以下两方面：一是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性质来看，这种理解不能把马克思主义看作一种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体系，而是看作实证性的关于无产阶级具体活动的具体指导思想，从而贬低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性、一般性意义；二是从马克思主义面临的任务来看，这种理解把马克思主义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的实践活动的指导意义取消了，以为马克思主义只对处于资本主义时期的无产阶级革命具有指导意义，而对革命任务完成后的无产阶级执政活动和社会主义建设实践没有指导意义。由这种对“革命”的狭义理解所导致的上述两种理论结论，为所谓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提供了根据。为了维护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也为了避免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国内有的学者提出了“革命的马克思主义”和“建设的马克思主义”概念（也有的学者提出“革命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和“执政理论的马克思主义”）。我们认为，这种“两种”马克思主义的提法是有缺陷的。它虽然顾及到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的全面性，但对马克思主义的统一的和高度的科学世界观、方法论意义强调不够，同时也表现出一种马克思主义理解中的实证主义倾向。
由此看来，上述每一个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定义都有其合理的正确的一面，也有其片面的不够合理的一面。这里有一个对定义的理解和怎样下定义的问题。就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来说，它是一个如何正确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一个关于正确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问题。概括起来，这个方法论的基本原则有以下方面：
第一，马克思主义是一个科学的思想体系，必须坚持从整体上认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特征，整体性决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在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中，问题往往在于把马克思主义的这一整体拆解为它的各个部分，从而不仅使这些部分失去了马克思主义的意义，而且也使马克思主义不复存在。由此可见，整体性实际成为我们科学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的方法论原则。
第二，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必须坚持从“根本点”上去认识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3]这个科学命题，不仅具有科学马克思主义观的意义，而且具有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的科学方法论意义。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来说，实事求是的基本要求就是认识的科学性要求。要达到这一点，认识的方法和途径就是首先找出反映或者标志马克思主义整体意义和精神实质的内容，即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点”、“基本点”的理论内容，就是构成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内容。
第三，马克思主义是具体的现实的，必须坚持从“现在的情况”和从本国实际出发认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具有具体的现实性。也就是说，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总是与无产阶级的各国、各民族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并在其中得到发展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观从不抽象地提出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总是主张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无产阶级的具体实践的结合中回答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反对从书本上寻找现成答案。邓小平把科学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这一原则概括为：问题始终是“在变化了的条件下，如何认识和发展马克思主义”。[4]
第四，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科学，必须坚持从其本来性质和历史经验出发认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科学，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和本来性质。马克思主义是怎样发展的呢？历史经验证明，科学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的一般条件，实践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根本条件。马克思主义要发展，根本的和首先的是与无产阶级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在实践中发展。正如邓小平指出的：“马克思主义要发展，社会主义理论要发展，要随着人类社会实践的发展和科学的发展而向前发展。”[5]这是关于马克思主义发展规律的认识，具有马克思主义观的意义。
在我们看来，尽管重要的不是给马克思主义具体下一个什么样的定义，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及其特征，对科学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原则有一个正确的了解和把握，但是我们还是尝试着给马克思主义下一个定义。这就是：马克思主义是不断发展的关于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科学，是无产阶级实现自身解放和全人类解放的思想武器。这个定义中的“关于人类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这句话，能够包含以下内容：(1)马克思主义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关于整个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是以之为基础的；(2)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自然观基础。因为没有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自然观，就不可能形成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历史观，即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认识；(3)由于肯定马克思主义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也就等于承认它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意义。这个定义中的“无产阶级实现自身解放和全人类解放的思想武器”这句话，揭示了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价值意义，特别是强调了它是无产阶级解放的哲学，而没有停留在关于“人类一般”的抽象议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