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组织理论及俄罗斯经济改革战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罗斯论文,理论论文,战略论文,组织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经济科学里经常使用“结构”,“组织”,“危机和改组”这些概念。自组织理论在非专业人士中尚鲜为人知,不过我们深信,该理论应当成为,并且必将成为科学分析的基础,而且还会成为21世纪人们世界观的基础。在尝试将该理论运用于经济科学之前,拟先将其主要原理陈述如下。
最初研究自组织理论问题的是俄国医生兼哲学家A.A.伯哥但诺夫。他创建了一门新兴学科——组织形态学。伯哥但诺夫研究各种结构的内部变化,定义了组织结构(无论其性质如何)演变的一系列规律。他于1925年到1929年出版了专著《组织形态学·普遍组织学》。路德维希·冯·贝塔兰菲在40年代也仅仅重复了A.A.伯哥但诺夫的某些结论,然而对这些结论的描述远不及他详尽,论证也不及他充分。A.A.伯哥但诺夫的著述在许多地方至今仍然无人超越。诺贝尔奖得主N.普里哥任,还有H.H.莫依谢也夫,R.N.鲁扎文等人在当代的著述中运用现代数学概念,发展组构理论,形成了普遍发展(演化)论。此外,Ю.A.乌尔曼才夫的普遍系统论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他用数学方法证明,一个系统无论其属性如何(无论是物质系统,生物系统,行政系统或是其它系统)均可改变成其它系统,但是只有八种方式。尽管这方面的研究远未结束,不过该理论的主要原理业已清楚。我们认为,这些原理也可以应用到经济领域,并且一些经济学家已经开始这样做了。进行分析的起始点是自组织系统这个概念。
自组织系统是适应系统的一种。当这种系统受到一些因素的作用,且这些因素没有超过该系统的某些临界线时,系统能在运作过程中根据受到的作用因素来改变自己内部的相互联系、程序和组构。作用因素未超过系统的临界线这一点对系统十分重要,否则,系统就可能衰落,或完全停止存在。可见,自组织系统首先应当能抗破坏,其次,能改变自己的结构或者提高自己的程序(复杂程度)来增加整个系统的安全性。自组织系统是开放系统,因为它必须交换能量,物质和有关周围环境的信息来维持其内部的动态不平衡状态(稳衡状态)。
自组织系统还有一系列其它特性,不过上述定义对于初次接触这个问题者来说已足够了。不难看出,市场型经济系统符合上述定义。市场机制通过供需规律,竞争规律和资本注入形成反馈联系网。这些反馈联系使整个系统能够做出适应,即能够根据受到的作用,比如供需的作用,来进行内部改组,来重新组构各部分。这样的经济系统是开放的,因为它一方面同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另一方面,又通过外部联系同其他经济系统进行交换。换言之,就是存在着纵向的和横向的交换。
紧接着应当指出,还有一种部分封闭的经济系统。这种经济系统相对独立于世界经济。根据自组织理论,当经济变量的随机波动减弱时,这类系统就趋于平衡。乍看起来,这样似乎不错。但其结果是经济走向停滞,然后再走向混乱。在完全封闭的经济系统里发展则完全停顿。这类经济系统类似于与外界隔绝的部落的传统经济。
市场经济是一种自组织经济系统。首先,市场经济系统内的商品流、货币流、信息流像营养大脑的血液循环系统一样纵横交错,经济制度就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其次,经济系统具有内在的矛盾因素——一体化和非一体化。数学家建议,市场经济系统中经济增长,经济危机,资本积累这些部分可以,并且应该运用自组织理论的思想。
自组织是如何进行的呢?在非平衡系统中,波动增强,从而“动摇”原来的结构。结果就产生不稳定,于是出现一个特别的过渡点。这个过渡点称为分歧点,或分支点。新的程序具有相应的稳定结构来代替旧的不稳定,决定论的行为是其特点。因此,自组织过程总是与由不稳定向稳定过渡相关联的。
N.普里哥任从数学的角度指出,要明确无疑地预测系统经过分歧点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是不可能的。他强调说,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物理学家,都决不可能信心十足地回答出系统会出现什么状况这个问题。无论多么全面的知识都无法取代分歧点的独特性,都无法取代在从一种状态转变到另一种状态的过渡点上系统发展的概率特性。
经过分歧点之后向后倒退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宏观世界的时间是单向行进的。这就像俄罗斯童话故事里讲的:往右走会丢失钱包;往左走会丢失马儿;直着走会丢掉脑袋。我们要选择,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道路。如果我们朝右走了,那么肯定会丢失钱包,另一个必择其一的机会只可能出现在下一个分支点上。现在再去谈什么,比如,丢失马儿之类的话,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还有一些自组织规律在经济学中有直接类似的现象:
(1)由自组织理论得出,任何系统只有通过危机才能发展。至于危机的深度、特性以及调整的可能性,则另当别论。
(2)任何自组织系统发展过程中均表现出两个相反的倾向:A、趋异规律,B、合作机制。趋异规律指的是:由于演化渠道“分支”的结果,系统组织形式复杂化,多样性增大。这个过程表现在离心趋向中,表现在系统各部分的独立中。合作过程则相反,是系统通过混乱和秩序间的妥协而取得的一体化趋向,整体化趋向。
综上所述,需要研究的不仅是稳定的经济系统,更重要的还应当研究它的变化,增长,运动,即经济系统的不稳定状态。存在的只是准稳定结构,其存在的时间足够长,值得对它们进行研究。
下面试从自组织理论角度来鉴定市场式经济和指令式经济。这样可以从新的视点来看经济系统的改革过程。
从协同学的观点看,市场式经济同指令式经济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系统。指令式经济追求的是平衡。这种经济主要是封闭式的,它对周围的变化不很敏感。这种系统在经济意义上是不平衡的,但却是稳定的,因为它排斥一切偏离“规定”的行为。市场式经济则是不平衡的系统,其实质就是偏离规定(波动)。平衡只是它的暂时状态,即准稳定状态。市场经济的发展是由均衡状态到不均衡状态,等等。对于外部的作用,这种经济主要是开放的,但是它的开放是有选择的。如果一个系统完全开放,那么它就会同其它系统融为一体,停止存在(有选择的保护关税制就是最佳例子)。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结论:指令式经济绝不属于自组织系统类型,就是说,它有另外一套运动规律。正因为如此,指令式经济不能部分地改革,如果变化不大,不够深刻,这个系统是根本“不会察觉”的。市场式经济则属自组织系统类型。它能够自己“摸索”发展道路(这决不与调整该系统的思想矛盾)。然而作为这类系统,市场式经济可能远远偏离平衡状态。任何形式的危机(周期性危机,结构性危机等)是其存在方式。稳定对于市场式经济来说只是一种准稳定状态。正是这种经济系统可能出现“经济奇迹”,即雪崩似的迅猛增长。
对于能自我组构的市场式经济极其重要的一点,是国有资产同个人资产之间的对比关系。这不是什么更好,什么效率更高之类半斤八两的问题。对于这个系统重要的恰恰是两者的相互关系。这一点又可以用自组织系统的结构特点来解释。市场经济系统作为能自组织的系统,要能够运作,其内部就应当包含有秩序和混乱,硬性结构和波动,国家干预和自由经营,合作和分裂诸因素。这种系统内的秩序只有通过暂时偏离秩序来维持。
这样,无序和有序的相互关系就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呈现在我们面前。正如诺贝尔奖获得者N.普里哥任著述中所说,任何有序不可能不引起无序,然而无序又是有序的条件,有序产生于无序之中。秩序和混乱的相对性,在以下示例中显而易见。晶体是稳固秩序的化身,然而晶体中的分子却围绕晶格作混乱的运动。又如,流体的紊流(涡流)运动,似乎是混乱无序的,然而却是分子有序的运动。总之,可以设想混乱是我们暂时未知的某种秩序的一部分。再比如,经济中资本的无序运动能形成平均利润;通过一段时间的经济比例失衡和危机,又会重新建立起比例均衡。
因此,必须全盘私有化的说法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全盘私有化定会导致取消国家垄断,这一点已经被俄罗斯证实了。
至少还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在国家垄断占优势的情况下,放开价格自然会导致价格上涨,生产收缩。另外的结果是不可能的。但这决不表示所有的国营企业全都应当私有化,决不表示大型企业应当分割成小公司。其二,即使在非垄断环境中,也应当有国家垄断存在。这样,竞争机制就会开始运转,市场就会分化,产品就会细分,最普遍的结果是:系统的效益就会增长。
因此,俄罗斯目前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正确确定国有资产和个人资产之间的比例关系。
自组织理论提供新的方式来看待自组织系统“组装”,即构建的原则,这对于经济改革有着极为直接的关系。
我们认为,所有系统,包括经济系统在内,总的说来,其构建有三种方式,这三种方式可以设定为:(1)动机式;(2)环境式;(3)破坏式。
三种方式的实质何在?
(1)给出选取的内在动机作为动因,选择主要环节。
(2)系统运作其间的环境产生质变,继而系统自身也发生质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上产生外在的,但却极强烈的贯穿性的作用,这就是一种全面转变的开端。
(3)系统遭到破坏之后,系统自身以随机方式从混乱之中创建出结构,或者向第1或第2方式过渡。
从系统角度来看,最经济的方式是动机式,因为,最初的启动力可以最小,而得到的效果相对于启动力却较大,技术上的共振在这里起了作用,小小的作用力引起“连锁”反应。数学家指出,就连人类社会,在处于转折的不稳定时刻,甚至个别人的行动也可能对宏观过程产生巨大影响。不过这种方案需要耐心和时间。改革的启动时刻在这里十分重要,因为改革过程展开的程序取决于启动时刻。
不难看出,这与中国的改革相似。中国的改革是在农业领域发起的,结果是环境渐渐发生变化:农业中非垄断成分增长,小型商业活动也随之出现。目前经济的国有部分和私有部分的对比关系有了长足改善,竞争环境产生了,有效需求增长了。现在中国正转入改革的下一个阶段。这一切不是靠破坏,而是靠动机产生的。这种方式完全合乎早已注意到共振现象(“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等)的古老的东方哲学。人民实际上没有遭罪,生活水平提高了。
中东欧国家,无论采用的是“休克疗法”还是演变方案,走的是第二条——环境式——道路。在协同学看来,这两种方式都是同一道路的几种方案。问题仅在于时间因素。时间因素在这里不仅是改革时间的长短,还表示向旧体制倒退是行不通的,表示改革是同步或者不同步的,表示改革的各种速度。
“休克疗法”有其自身的逻辑——加快建立市场环境的进程使之同步化,但是累积起来的代价对人民来说实在太高。以演变方式过渡到建立市场环境的方案并未降低付出的代价,只不过人民的日子要好过些。有一种错觉认为“休克疗法”能加快转轨速度,显然并非如此。转轨的时间总体上可能一样,但行动的顺序有所变化。
“环境式”的两种方案都使经济远离平衡状态,待重新回到平衡时已经会在完全不同的水平之上,因此才需要稳定。系统只有偏离平衡才可能成其为自组织系统。这种偏离平衡,统计学就记录为经济危机。但是,维持秩序所付出的“代价”,对系统并非是无所谓的。就社会经济领域而言,当已经存在另外更加进步的社会关系形式时,为维护殖民地奴隶劳动的镇压式系统所付出的“耗费”就过分庞大。白白耗费能源、劳力、原材料的军营式社会主义也是如此。还有商品和主要资本生产过剩也属于这一类现象,尤其当市场处于非调控状态时。属此类现象的还有大量失业。
上述看法均涉及转型期经济。已经在运作的自组织式市场经济系统不应当总是处于平衡之中,但也不应当偏离平衡状态过远。俄罗斯的改革走的是第三条道路——通过系统的破坏。这就像1917年那样先破坏,然后建立新的系统。这样的任务的确史无前例。由于内在的和外部的客观原因,也可能由于选择时考虑不周,俄罗斯踏上了一条效率更低,更加吃力,破坏更大的改革之路。
多年来进行过痛苦的尝试,希望转而踏上“环境式”道路。俄罗斯别无出路,只有诉诸行政手段来建构市场环境。顺便提一下,这样的方案并非例外。在一个已经有市场经济运作的国家,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可能较少。但是当系统已经破坏(处于混乱状况)时,国家就应该起到领导组织作用。这也正是当前俄罗斯最大的矛盾所在。
这样一来,俄罗斯所走的道路又不是一条可以调控的,顺其自然发展的路,而是有意识地组构市场经济一切要件之路。
自组织理论十分明确地界定要摆脱危机向市场经济转轨必须遵守的一些原则。这些原则并非什么全新的,前所未见的东西,但也不是出于作者一厢情愿的个人好恶或者愿望,而是由于自组织类系统,即市场式系统的规律使然。
目前俄罗斯经济状况的特点是:
(1)现在俄罗斯正处于“分歧点”,或选择点上。通常捕捉经济发展的“分支”点很困难。但是由于全面危机的存在,现在这个分支点非常明确。
(2)相对平静地,没有危机地进行市场改革的时机已经错过。
多年来历届政府都面临同样一个两难的抉择:是要政治稳定呢?还是要结构改革。也曾进行过尝试,试图运用货币手段既要保持政治稳定,又要使经济结构有所改进。货币手段对于反周期调整是比较好的,那么,在一个高度垄断的经济中,采用货币手段是否有意义呢?结果很清楚:经济危机加深,再生产的基础被破坏。
目前的政府也面临同样的两难抉择。由于种种原因政府不得不采取一系列社会保障措施,保证对人民粮食、暖气和药品等的供应。
现在提出全国经济发展的目标。无论是维持金融稳定,还是创建市场经济,不仅从健全的理性观点,而且从本文讨论的自组织理论的观点看来,都不可能是全国经济发展的目标,因为两者只是为造福全民实现某些切实可行的经济目标的手段。所有经济改革成功的国家(如德国、日本、“新兴工业国家”)提出的都是另外的任务:增加国民收入,工业增长,提高生活水平,提高商品竞争力。
需要做的不是同危机作斗争,而是把重心放到切实可行的经济增长上来。乍看起来,现在谈增长简直有些荒谬。但是,如果我们一心只考虑如何存活下去,只泛泛而谈稳定,那么我们又会建立起一潭死水的经济系统,建立起一个没有自组织性能的经济系统。俄罗斯加快CDP增长的任务目前已经提出。
尽管困难很大,但是必须把反危机的调整工作同以下有重点的经济增长政策的紧急措施统筹起来:
(1)对工业进行有重点的调整(税收、加快折旧、有选择的信贷);
(2)确定三组优先:①食品生产优先,其中国民资本和外国资本应当享有同样的机会,主要是享有同样的优惠;②以高新技术为基础的有竞争力的产业优先,其中俄罗斯的公司(国营公司和个体公司)应当享受优惠,应当受到国家的保护;③石油和天然气深加工优先。
再回到自组织系统发展必择其一的思想,我们要说的是:从一种经济状态转轨到另一种经济状态没有最佳途径,正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每一条道路都要“付出代价”。这可不是从一种惬意的状态转入另一种惬意状态。我们的任务是:不要选择最不好的那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