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研究设计的逻辑与方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社会科学论文,逻辑论文,人文论文,方法论文,项目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0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3699(2013)05-0537-04
一、背景与问题
高校教师肩负着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创新的职责，科学研究是履行职责和实施完成其他各项任务的基础性保证。我国高等教育和高校管理评价中存在着“重研轻教”的价值导向，诱使部分教师为科研而科研，结果急功近利、欲速而不达，浪费了资源、荒废了学术。高校教师从事科研工作，必须借助课题申报和项目支持平台，长远规划、科学定位，将自己的职业成长、专业发展与所从事的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社会服务等有机结合起来，实现师生之间、个人与团体之间的协同发展，在服务社会中彰显人生价值。在国内高校中，除师范类等部分综合性大学外，人文社会科学大多属于弱势学科。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只有增强专业意识，通过项目申报的科学设计和立项后的扎实研究来提升学术创新能力，才能为自己的职业成长和专业发展奠定坚实的科研基础。
人文社会科学项目①的研究设计是一门科学，它具有自身演绎的内在逻辑，遵循着科学研究的基本路径和方法要求。一方面，国内相关理论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层面：一是围绕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申报技巧展开的理论研究，分析中技巧有余而逻辑不足；二是作为社会科学基础学科的社会学研究方法的理论研究，该研究较为系统、成果甚丰；三是关于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论及其研究范式的理论研究，该领域论争多而共识少。另一方面，从实践维度考察，近年来国家对人文社会科学项目资助力度显著加大(特别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等纵向课题)，各高校的科研管理部门和申报者及其所在院系都十分重视相关课题申报的论证准备工作，邀请参加过评审的同行专家或已获得立项资助的学者指导把关，这对于提高相关课题申报的命中率确有助益(评审中人为操作因素除外)。但是，科学研究并非一日之功，仅靠课题名称的新颖、文本形式的规范等外在工夫是不够的，要想获得立项资助，仍需研究者进行扎实的前期研究积累和科学合理的设计论证。选择合适的研究方法对项目方案设计的创新性、科学规范性、可行性进行充分的论证，是提升立项成功率和后续研究顺利展开并取得预期成果的必要条件。本文拟从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视角，探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研究设计的内在逻辑和不同研究方法视域下的方案设计，并就设计中的若干重要问题作出进一步探讨，为相关项目申报质量的提升及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科学发展提供若干思路。
二、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研究设计的基本逻辑
科学研究有其自身的运行逻辑和规律。美国社会学家华莱士的“科学环”理论表明，对于社会研究的一般逻辑进程而言，研究者可以从观察或理论两个入口出发进行理论建构或理论检验，反复循环、螺旋上升，推动科学研究向前发展。现实的社会研究过程是包含着理论建构与理论检验的互动过程。无论研究者采取理论建构还是理论检验的研究路线，研究问题的提出总是具体研究的逻辑起点，任何研究概莫能外[1]31-41。检索国内相关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的申报模板，不难发现，无论是国家社会科学还是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抑或是其他类别的社科项目，基本框架大同小异。一般来说，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的基本框架大体包括两大版块：一是项目设计的主体部分，即课题设计论证部分，具体包含国内外研究现状述评、选题的价值意义、研究目标及主要内容、基本观点、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研究进度等；二是项目设计的附属部分，即完成项目研究的主客观条件，具体包含团队成员组成情况及其前期相关研究成果、现有科研软硬件、经费预算等。从认识论和方法论的高度看，科学研究其实是一个提出问题、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对于项目研究而言，具体可以分解为选题、方案设计准备、实施研究和报告成果等基本环节。在这一研究链条中，从选题到方案设计是项目研究的前期准备阶段，也是项目申报的核心内容，项目申报者绝不能掉以轻心或简单应付。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自身逻辑看，在整个项目研究设计中，选题是首要的基础性工作，而且与后续的研究目标、研究内容、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的系列设计一脉相承。研究者的学术水平高不等于项目申请一定能被批准，这就意味着研究者必须重视项目研究设计的方法和技巧，其中好的选题是获得立项和研究成功的关键一步。有些项目内容论证翔实、充分，前期研究成果颇丰，团队阵容也较为强大，但由于选题不慎而遭到淘汰。关于选题问题，前人之述备矣。事实上，项目申报框架中已经提供了基本的选题思路，即基于国内外研究现状的述评并兼顾选题的意义，挑选出一个新颖、重要、可行并且适合研究者本人的课题。一般而言，选题主要来自三个途径，即从现实社会生活、个人经历或现有文献中寻找。无论通过哪个途径都需要我们借助对现有文献的梳理提炼才能获得有价值的选题，因此，对国内外研究现状的述评是一个必须高度重视的环节。这需要研究者在充分占有国内外相关文献资料的基础上，认真阅读、比较、筛选和提炼相关研究的成果、观点、思路和方法，指出相关研究的进展及其存在的不足，这是选题工作的关键所在，也是开启项目研究的逻辑起点。因为只有充分、全面了解国内外相关研究的得与失，才能有针对性地提出自己的研究问题和拟解决的思路。所以，我们应该将选题的可行性、创新性、重要性、合适性综合加以考虑，这样的选题才是较好的研究课题[2]。
好的选题为研究设计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课题选定或问题提出后，需要围绕所选课题进一步设计论证研究方案，包括对研究目标、研究内容、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等的精心设计。研究者基于现有文献的回顾述评，已经框定选题的基本研究方向及拟要解决的核心问题。这个待解的核心问题就是项目研究所要达到的基本目标。研究目标显然是对课题的明确化结果，但它仍然较为笼统、概括、抽象，需要进一步细化为具体的研究内容。研究内容是将围绕核心问题形成的研究目标展开和充实的结果，是为了达到研究目标而进行的实际问题的研究。为了完成研究目标、实施研究内容，接下来需要确定研究思路，拟定研究方法。研究思路和方法好比达成研究目标的桥梁和工具。研究思路是从宏观上驾驭整个研究进程的路线、程序，它着眼于大处来考虑项目实施的步骤。研究方法是为了实施项目、解决问题或开展研究内容的具体操作办法，比如调查研究、实地研究或多种研究方法的并用。进一步，为了完成研究目标和实施研究内容，还需要具备基本的主客观条件，包括负责人和相关合作者的研究能力、前期研究基础以及研究所需的时间和经济等基本条件。由此可见，从选题到后续的研究设计是一项环环相扣的系统工程，项目申报者必须精心准备、反复论证，力求合理、完善。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整个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研究设计思路及具体研究进程，需遵循如下逻辑顺序展开：文献述评(前期积累)→确定选题→研究目标(研究内容)→研究思路(方法、进度)→主客观条件→具体实施分析→报告成果。
三、不同研究方法视域下的方案设计
方法是连接认识主客体的中介和桥梁，是主体完成既定目标的有效手段。研究方法在完成课题项目和实现研究目标的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按抽象程度高低，研究方法可渐次分为方法论、研究范式、基本研究方法和具体研究方法及技术，彼此之间构成统一的方法体系。其中，方法论是以哲学世界观为基础的用以指导科学研究的根本方法，如唯物辩证法、历史唯物论；研究范式是以特定方法论为基础的研究模式②，如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或定量与定性模式)；基本研究方法是适用于具体学科的带有技术操作倾向的基本方法，如调查研究法、实地研究法；具体研究方法及技术是指在实际研究过程中使用的各种资料收集、分析方法以及各种特定的操作程序和技术，如问卷法、观察法。近代以来，随着自然科学的快速发展和相关技术的广泛使用，包括社会学在内的社会科学从哲学等人文科学中分离出来，并逐渐成为显学。社会科学从诞生之日起就借用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和自然主义的研究范式，因而烙上浓厚的实证主义印记。本质上看，纯粹的实证主义和人文主义在方法论上分别带有机械唯物论和主观唯心论的片面性。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作为研究人和社会现象的学科，不能简单套用自然科学的方法，而应根据具体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选择合适的研究方法。
面对同样的选题，采用不同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会导致不同的研究设计方案。调查研究和实地研究作为当今国内较为常用的两种研究方法，它们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实证主义(定量)和人文主义(定性)两种研究范式，其在项目方案设计时所遵循的方法路径大相径庭。从调查研究的运行逻辑可以看出，调查研究是一种有着特定操作程序的研究方法。它要求研究者在确定选题和研究内容之后，经过概念操作化，设计好问卷，进行抽样，接着采用自填式问卷或结构式访问的方法收集资料，通过统计分析来描述或解释相关变量之间的关系，借助合适的理论阐释研究获得的结果和发现，从而揭示特定社会现象的内在规律[1]159-201。如果项目设计者拟用调查研究方法进行研究的话，就必须将研究目标、研究内容概化为变量语言，根据研究目的提出假设命题，对核心概念进行适当的界定，对抽样和统计分析方法做出详细的说明。实地研究是一种深入到研究现象的生活背景中，以参与观察和无结构访谈的方式收集资料，并通过对这些资料的定性分析来理解和解释现象的社会研究方式。实地研究通常包括如下几个步骤，即选择研究背景、获准进入、取得信任和建立友善关系、通过观察或访谈收集资料、整理和分析资料、报告研究结果[1]256-282。研究者在设计之初，必须充分了解每一种研究方法的优缺点、适用范围和注意事项。比如调查研究兼具描述和解释两大功能，它有较为严格规范的操作程序，信度较高，效率很高，可以迅速获得有关某一总体的丰富资料信息，可以借助样本推断总体并进行理论检验。这些优点使得调查研究应用范围十分广泛，但其在具体实践中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3]。实地研究既是资料收集的过程，同时也是理论建构的过程，它适合在自然条件下观察和研究人们的态度和行为，效度较高，方式比较灵活，弹性较大，适合研究现象发展变化及其特征，特别适用于个人和小群体的研究。但其也存在概括性较差、信度较低、对研究对象造成影响、所需时间较长等不足之处。不同的选题及其研究对象、研究内容需要选择不同的研究方法，研究方法及其具体技术的合理运用是帮助项目研究设计者获得预期成果的有力保障。
四、研究设计中需要注意的若干重要问题
获得项目资助是研究者开展研究的一项重要条件。研究者无论是为了提高立项成功的概率还是为了获得研究的预期效果，都必须自觉加强项目的研究设计论证工作。现有研究已经较为深入地分析了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研究设计的技巧问题，但是，研究设计中仍然存在若干重要问题需要特别注意。
第一，选题设计要精心。选题时应该参考立项资助单位提供的课题指南，因为课题指南是业内专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基本上反映了当前各个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发展趋势。目前国内研究项目大多数介于自选课题和委派课题之间，研究者可以酌情确定选题。研究者还应对国内省级以上人文社会科学已获立项的课题进行筛查比照，要全面了解相关立项课题的研究方向、研究内容和相关信息，尽量追求研究视角、研究内容、研究对象或研究方法中的某一方面创新，避免重复劳动。在全面系统评述国内外研究现状的过程中，应简单介绍选题的背景及发展趋势，保持选题的宽广视野；选题确定后，应适当对选题和核心概念进行简单界定说明，尽量将选题明确化、具体化。
第二，立论依据要充分。课题的“立论”不仅指选题的依据和理由(即基于国内外研究现状述评提出研究问题)，也包括后续研究目标的确定及研究内容的安排，它们是对选题的细化、深化和具体化过程。研究目标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紧紧围绕选题，基于某个理论视角，就某些核心问题展开探讨，预计达到某些特定的研究效果。研究目标虽然较为笼统、概括，但是要求语言精练、平实，切忌“假大空”。研究内容的设计需要围绕选题和研究目标，将研究目标具体化，可包括研究涉及的理论基础、研究目标分解实施的若干方面内容，在设计研究内容时要突出研究的重难点和创新之处。
第三，研究思路要可行。研究思路决定了未来研究实施的基本路径和方向，它是对具体研究进程的一种技术指导，通常会告诉读者：研究者将从何处出发，借助什么理论、运用什么研究方法、经过哪些步骤，对哪些重要问题或研究内容展开怎样的研究，最后达到怎样的研究目标和研究效果。研究思路既要宏观、概要，又要明确、可行。有经验的研究者往往会借助一个模型或框架将整个研究思路直观地表现出来，让人一目了然。广义上，研究思路内在地包含了后续的研究方法、研究进度的介绍，但是作为项目设计的实际需要，后两项通常要求做出进一步的详细说明。
第四，研究方法要合适。目前人文社会科学所使用的研究方法颇为丰富，除部分社会科学(如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等)拥有自己的专业研究方法外，很多人文学科和交叉综合学科没有自己固定的研究方法，而且部分研究者并未意识到研究方法设计的重要性，在设计研究方法时往往大而化之，不太规范，更无科学性而言，这给后续的实际研究操作留下了隐患。建议项目申报者加强相关研究方法的设计，综合参考各类规范的定量、定性研究方法，选择合适的研究方法和技巧，结合自己的选题进行设计。当然，应以某一种方法为主，不能搞大拼盘。严格地说，从选题、研究目标、研究内容的确定到研究思路、研究方法和研究进度的安排，构成了整个研究设计的核心内容。我们通常所说的研究设计或方案设计就应该包括这几项核心内容。研究者应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一核心内容的设计论证上。
第五，研究条件要得力。选题、目标、内容、思路及方法等核心内容的设计构成研究方案的主体，实施研究方案需要一系列必备的主客观条件。决定项目申报和研究获得成功的不仅取决于方案的设计，还需要为实施方案而准备的各种条件。这些条件具体包括：主持人及团队成员的学术背景(专业、学历、职称)、科研组织能力、前期相关积累(相关学术成果)，研究经费的支持、预算，团队成员的分工协作及所在单位的支持情况等。支撑研究的主客观条件和相应的软硬件越得力，取得的预期成果就越可靠。
概言之，任何项目的研究设计都有着自身的运行逻辑，囿于研究对象的特殊性，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的研究设计更需要加强方法论和研究方法的指导。不同的研究方法受制于不同的研究范式和方法论，研究者必须清楚自己的最终研究目的——究竟是为了理论建构还是理论检验，不能一味地追求时尚，用流行的量化或质性方法装点门面，因为只有最适合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和研究实际的方法才是最好的研究方法。诚如社会学者所言，具有一定的方法意识和方法素养，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一种保证[4]。增强方法意识、提高方法素养，加强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的方法论学习，积极吸收、借鉴国内外最新研究方法，遵循科学研究和项目设计的内在逻辑，用科学、规范的研究方法指导项目研究设计和科研实践，应该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的必修课。
收稿日期：2013-04-18
注释：
①本文所指的人文社会科学项目主要包括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省部级及以下各类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②学界对研究范式的理解多着眼于理论流派、理论框架或理论视角的含义，本文将研究范式视为仅次于方法论的基本研究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