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学校特色发展的优势与限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限度论文,优势论文,特色论文,高中论文,学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要推动普通高中多样化发展。这是国家发展高中的宏观政策对高中教育发展提出的要求，是对中国高中学校发展的政策定位。在这样的政策语境下，从一所高中学校发展的立场出发，特色发展是其当前和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的战略选择。现实中，与高中学校特色发展政策语境走向成熟的情况相反，高中学校的特色发展空间和实践限度并没有得到系统的探讨。
一、服务人群分析：选拔优势与考试限制
日常教育实践中，在小学学校进行学校特色发展的实践往往最容易，在初中学校进行特色发展实践比小学要难，在高中学校就更难了，这主要是由高中阶段的教育特点决定的。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只看到了学校特色发展过程中高中学校的局限，没有看到其优势。与小学和初中学校相比，其实高中学校特色发展实践也有其空间。
1.生源选拔性有利于学校规划特色发展
与小学和初中学生的就近入学相比，高中学校在招生时对学生有更多的选拔性，学生对高中学校也有较大的选择性。由于具有对学生的选拔性，学校在招生之前就可以宣传学校的特色，让学生进入高中学校之前就知道他们将进入的学校所具有的特色，这是高中学生可以对学校特色产生认同的优势所在。只要选择某所高中学校的学生和这所高中学校的信息对称，学生选择进入这所高中学校就是他自己的主动选择，说明他认同这个学校的特色。这样可以保证高中学生对高中学校特色的认同基础。
同样是由于高中学校的选拔性，高中学生的教育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同质性，这是学校规模化满足学生需求的重要优势所在。与小学和初中学生教育需求的随机性相比，高中学校可以有效避免学校特色发展的低效压力。普通高中学校特别是一定区域内有一定吸引力的学校更有选拔学生的机会，可以通过选拔招收到教育需求与学校特色具有一致性的学生，可以规模化地进行特色发展。
理论上讲，由于对学生的选拔性以及由此客观上带来的学生对学校的认同和规模化进行特色发展的优势，高中学校可以比较稳定地保持和长远规划学校的特色发展，从而可以保证高中学校持续性和规划性地进行特色发展。持续性和规划性地高质量发展学校特色，可以使高中学校特色得到学校制度保障、学校文化支持、师生的价值认同与深度参与。
2.高利害考试影响制约学校和学生兴趣广度
理论上讲，在高中学生学习过程中，学习的教材可以是不同的，关键是要获得考试大纲要求的学生需要掌握的知识和形成的能力。但是实践中，为了应对大范围考试，人们在选择教材以及选择教材的学习方式上都是非常谨慎的。高考作为高利害考试，有意无意把学校的关注点引向了其规定的内容，高中学生也必须把主要时间和精力用于高考。因此，高中学生没有时间和精力也没有太多心情参与学校引导的与高考无关的内容。也可能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高跟鞋效应”①在作怪。无论学生是自愿把主要时间和精力都用于高考，还是“高跟鞋效应”所迫，作为高利害考试的高考都对学校和学生的兴趣广度进行了调整，调整到考试可能涉及的范围之内。
3.双向选择性和高利害考试通约的特色空间
“通约”(commensurability)原是一个数学概念。如果几个数之间同时存在一个公约数，称为可通约，否则不可通约，公约数中最大的数称为最大公约数。“通约”也引喻地指事物之间有互通性或共同之处。选择普通高中的学生基本都有优质大学的追求，而传统的高考制度下通过高利害考试胜出是上大学的通途。这样一来，尽管双向选择使高中学校生源具有一定程度的同质性，可以为高中学校进行特色教育提供实践空间，但是高利害考试与之几乎没有明显的通约生。
如果一定要有通约性，也只能在高利害考试引导下实现，因此，高中学校只有通过寻找与高利害考试的通约性来制造高中学校的特色发展空间。在这一语境下，高中学校的生源选择性和高利害考试通约的特色空间这个问题就变成了多样化的高利害考试的可能性问题，或者说学校的发展选择与某一种类的高利害考试具有通约性，如此一来，这一评价动力恰恰是与高中学校学生的特色发展相一致的。如果高利害考试是多层次和多样的，生源选择性和高利害考试就存在了通约的学校特色发展空间。
概言之，尽管高中学校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生源的选拔性和由此带来的生源发展目标的同质性优势，但是高中学校的特色发展空间仍然需要从作为高利害考试的高考改革来获得。高考的多层次化、多样化是推进高中学校特色发展的需要，也可以为高中学校特色发展提供制度空间。随着高考制度改革和高考标准的多样化，高中学校特色教育才能获得多样化大学入学考试评价的动力引导。尽管这种动力不能当作高中学校发展的全部动力，但是在目前的语境下无视和低估作为高中学校特色发展动力的多样化大学入学考试的作用都是过于理想、自欺欺人或不负责任的。
二、课程开发分析：规模优势与时间限制
课程开发特别是依据学校特色、体现学校特色的课程开发，对当前中国绝大多数学校都是一个挑战。实施多样化的课程都会面临师资不足等诸多问题。只有当学校具备一定规模，课程开发和实施多样化课程才具有可行性。与初中和小学相比，高中学校的规模优势可以为课程开发和实施多样化课程提供更多可能性。
1.高中学校具备规模可以实现课程多元
学校规模与课程的全面性有关。我们对学校规模与课程的丰富性的研究成果进行了系统研究与梳理，[1]这里再对一些研究成果进行简单回顾。有研究指出，学生平均增加100个百分点，在课程多样性上只能产生17个百分点增长。[2]之后，有一些研究也发现了类似的增长趋势。有研究把课程分为核心领域和非核心领域，并指出学校规模与课程设置显著相关，学校规模每增长10个百分点，课程核心领域就增长1.5个百分点。[3]
根据《中国教育统计年鉴(2010)》，2010年全国普通高中学生数24273351人，学校数14058所，校均1727人；普通初中52759127人，学校数54823所，校均962人；普通小学学生数99407043人，学校和教学点数量为324351个(其中教学点为66941个)，校均306人。[4]小学学校规模小于初中学校，初中学校规模小于高中学校。根据《2010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高中阶段学生毛入学率为82.5％，初中和小学入学率都接近100％。如果高中学校数量不增加，普通高中学校规模还会随着高中阶段教育的普及而有所增加。
必须指出的是，不能也没有必要因为课程丰富性而追求大规模高中学校。学校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学校规模的大小与课程丰富性的相关性就很有限了。有研究指出，学校规模的增长与更多样化的课程设置相关，直到达到400名学生。超过400名学生时，增加学生数量一般就不能大大丰富课程了。[5]有研究给出了学校规模与课程多样性的相关性的学校规模临界点，有500名学生的学校的课程有时和服务于3000人及以上的学校的课程一样全面。[6]学校规模不仅是用学生数量衡量，而且要用班级数量衡量，考虑到班级数量，我国中学学校规模超过1000人可能就对课程的丰富性没有什么意义了。
2.高中学生时间紧张难以学习更多课程
理论上讲，高中学生是可以学习更多的课程内容的，这可以从脑科学得到证明。脑科学研究表明，人脑是智力活动的物质基础，大脑资源可以为智力活动提供必要的物质支持。这方面的相关研究我们之前做过简单梳理和分析。[7]脑科学研究表明：“脑的储存量足以记录每秒1000个新信息单位(从出生到年老)而仍有富余。最近的实验提出，事实上我们可以记住发生于我们周围的每一件事。”[8]“一个人的大脑可储存的知识量相当于美国国会图书馆的50倍(该图书馆现藏书1000万册，就是说一个人大脑可储存的知识量，相当于50亿册书的知识量)，记忆能力可保持70～80年以上。”[9]而大脑资源的利用率仅在二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一。[10]这从脑科学的角度说明高中生有智力潜力进行更多知识内容的学习。
尽管从脑科学的研究看高中学生可以学习更多的知识内容，但是高中生大脑资源的无限性受制于可能用来开发大脑资源的时间有限性。2009年3月，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公布了《中日韩美四国高中生权益状况比较研究报告》。[11]报告显示，中国和韩国普通高中生每天在校学习时间在8小时以上的高中生所占比例分别为78.3％、57.2％，职业高中每天在校学习时间在8小时以上的高中生所占比例分别为33.6％、10.1％。②在中日韩美四国中，中国普通高中学生每天在校学习时间是最长的。简单地增加课程对中国普通高中而言并不是明智之举。
3.课程多元与时间有限之间的妥协可能
时间压力限制了学生选择课程的过程和学习课程的时间成本。由“配餐式”的课程到“点餐式”的课程，对有选择能力和对自己素质特征和潜能全面了解的学生来说是一个福音。但是百忙之中的普通高中学生，在多大程度了解课程功能以及自己的素质特征和潜能，在多大程度了解课程之间的内在关系，这是课程专家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到的事情，学生做这种选择需要的时间成本就更可想而知了。当然，选择好课程后学习这些课程还需要更大的时间成本。
高中学生选择课程要在必修课程的基础上进行，时间必定是有限的。因此，高中学生选择课程，必须由“加”的思维变成“乘”的思维。“加”的思维是一种平面思维，而且容易使知识碎片化，最终是贪多嚼不烂。以“加”的思维选择课程会让学生感到“多”，产生无力感。“乘”的思维就是以现有学科内容为基础进行纵向拓展，比如增加学习某门课程、某个领域和某个维度的学习策略和方法的内容，从而培养学生学会学习，把所学内容内化为素质，这对学生以后的学习增加了能力和方法层面的迁移性。从长远来看，以“乘”的思维增加课程，并不是使课程变多了，而是使学生学习能力提高了、学习效率提高了、学习负担减轻了。
尽管增加课程数量的空间是有限的，增加课程的理论合理性论证和增加课程的理性实践操作都是复杂的，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课程选择还给学生提供一个在选择中学会选择的机会。在选择中学会选择可以解读为：首先，选择是机会和权利；其次，选择意味着客观上要承受选择的后果和责任；再次，选择意味着基于信息做出有见识的决策和基于对自己和外部信息的批判性利用而进行理性思考。在参与选择中，学生可以有效发展参与意识、权利意识、责任意识、基于信息做出有见识的决策(informed decision)的能力以及基于对自身信息和外部信息的批判性利用的理性思考能力，这些意识将是现代社会对个体素质的内在要求。
三、教师群体分析：专业优势与竞争限制
高中教师有较强的学科专业背景，这为高中学校的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提供了专业优势。但是高中教师这一优势被教师个体单兵作战式竞争主导的教师文化所侵蚀。这种教师文化把教师对学校发展和学生发展的影响力碎片化地分散到教师个体身上，很难反映出教师群体合作的系统优势。
1.高中教师群体作为专业群体
高中教师群体的专业优势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表现在专业跨度层面。这一层面可以从高中学校特色发展的专业需求和专业实际分布上探讨。从高中学校特色发展实践需求看，高中学校特色发展特别是具体到每个学生的特色发展在专业知识上已超出了“常识性”特点，即使有专业知识的教师可能都要为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进行精心的准备。这种高中学校特色发展在专业知识要求方面的“非常识性”特点要求教师必须是专业教师。从高中学校教师的专业实际分布看，高中学校的教师群体是一个多样化的专业群体，高中学校教师专业几乎涵盖当前学科门类学习的所有基础学科。这为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个体特色发展提供了知识跨度的可能性。
在专业知识深度层面，与小学和初中教师相比，相关教师政策要求高中教师需达到较高的学科专业层次，实际上高中教师学历几乎都是大学本科毕业，而且一定比例的教师已经具备了研究生学历，高中教师的专业学历层次在不断提高。教师专业知识深度可以使教师在更宏观的专业知识框架下审视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的知识需求，并能够及时满足这种需求。同时，由于深度层次增加，不同专业教师可以建立起多层次的跨学科联系，这使高中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可以有效借助教师之间的合作予以实现。
2.竞争作为教师的现实生存状态
在生源条件和硬件条件相当的情况下，高中教师是学校和学生在高考这种排他性考试中胜出的决定性因素。为赢得这种排他性考试的竞争性优势，几乎所有高中学校都不得不把竞争压力落实到教师层面。高中教师会因为自己所教学科的突出成绩在学校评价中得到肯定，而一些教师也会因为自己所教学科的不良成绩表现影响到在学校评价中的位次。同时，有所追求的高中教师也深知只有努力关注学校的关注，才能得到认可和承认。高中学校“紧盯”高考的教育关注传递到高中教师那里，也使每个教师“紧盯”高考。
高中学校对竞争氛围的营造和教师对竞争状态的认同，使竞争得到了双向认可。竞争成为高中教师学校教育活动中的现实生存状态。在这种强调个体教师努力的竞争氛围中，无论从自己精力可能性还是从竞争利己性考虑，高中学校绝大多数教师都会严格在自己的学科边界内开展教育教学工作。个体化的教育教学工作成为高中学校教师工作的基本样态，这为高中教师把竞争作为一种基本的生存状态提供了“集体无意识”前提，个别想改变这种状态的教师会逐渐觉得他们的努力是无效的并最终放弃这一努力。竞争由此成为高中教师的一种生存状态，形成了一种教师文化，这限制了教师跨学科合作的努力。
3.评价作为专业优势和竞争限制通融的杠杆
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都是基于其他方面的发展达到一定水平这一前提的。这就要求我们必须重视教师群体在学校和学生特色发展上的作用。发挥高中不同专业教师的群体合作优势，改变高中教师单兵作战式的工作竞争状态，有效地通融专业优势和竞争限制，这些不仅具有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具有现实中的操作性。从理论上讲，就是要在群体机能假设上重构教师个体与教师群体之间的关系取向，改变教师之间的简单竞争关系，使教师个体与教师群体之间的关系取向从个别与一般的关系取向转向部分和整体的关系取向。在个别与一般的关系取向的功能假设中，一个教师和另一个教师之间少有功能联系，个体教师之间更多的是竞争感，而缺乏合作需求。而在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取向的功能假设中，一个教师与另一个教师是互补关系，每一个教师都是完整整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之间只有有效合作，整体才是完整的，整体功能才能有效发挥，在教师群体中，每一个教师对其他教师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现实中，群体式的教师评价方式是通融专业优势和竞争限制的杠杆。为此，必须改变既有的强化单兵作战式的教师评价方式，重构教师之间的关系，使教师群体走向有效合作。
从高中教师教育实践看，高中教师喜欢单兵作战式的竞争而缺乏合作热情是我们要解决的核心问题。这一问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教师都会争取去一个学业表现好的班级和其他基础好的岗位，另一方面是让自己在群体竞争中相对胜出。争取去一个好班级和其他基础好的岗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在高利害考试中以及由这种考试带来的竞争氛围中过分重视最终的结果，这方面可以运用相对进步评价来有效克服。过分关注自己在竞争中胜出的问题则是一个难点，要解决这一问题，首先要解决不同学科教师之间贡献率的问题。
我们必须重视不同学科教师之间存在的贡献率。以教师群体合作促进学生特色发展为例，要想培养一个物理方面特色发展优长的学生，数学教师就有直接的贡献率，数学知识不达到相应的水平，学生是无法在物理上取得更高的成就的。而同时，许多物理案例又为从现象角度理解数学提供了直接支持。又如，教师要培养学生的写作能力发展，必须以拥有丰富的历史知识、社会知识甚至是自然科学知识的其他教师教学为基础，写作不只是一个写作技巧，而是写作素材和素材组织策略的统一。不同专业高中教师之间存在影响彼此学科成效的贡献率问题，学校特色发展应该重视不同专业教师之间的贡献率，合理认识教师群体的功能在促进学校特色发展中的实现机制。
如果在教师评价中认识到教师之间的相互贡献率，重新思考对高中学校教师的评价，会在教师群体专业跨度和教师单兵作战式竞争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个评价的两个主要内容分别是知识型跨学科教师群体合作和任务型跨学科教师群体合作。通过知识型跨学科教师群体合作评价，鼓励知识联系比较密切的学科教师之间的群体合作，找到学科之间的相互联系，全面评价在学校特色发展和学生特色发展中每个教师在教师群体合作完成教学任务过程中的贡献，强化教师教学活动过程中的合作。通过任务型跨学科教师群体合作评价，促进不同学科教师群体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学科优势，这种评价充分肯定了教师群体在合作完成任务中的贡献，这可以调动教师群体中每一个成员在合作完成学校特色发展任务过程中的积极性。
注释：
①高跟鞋效应是说所有女人都知道穿上高跟鞋不舒服，但是别人穿了会高自己一头，自己又没有权力让别人不穿，自己所能做的事是自己选择穿以赢得一个鞋跟的比较优势还是不穿放弃一个鞋跟的优势。为赢得这一鞋跟的优势作为个体的女人不得不穿上高跟鞋。
②这一调查项目由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日本青少年研究所、韩国青少年开发院及美国Idea Resource Systems公司2008年9－10月联合实施。调查对象为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1－3年级的在校生。接受问卷调查中、日、韩、美高中生分别为1506、1210、1143、100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