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与波提戴亚战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苏格拉底论文,波提戴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0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332(2014)04-0121-03 柏拉图(Plato)提到，苏格拉底(Socrates，公元前469年—前399年)曾赴波提戴亚(Potidaea)参战。①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他在《会饮篇》与《卡尔米德篇》中均提到苏格拉底在波提戴亚所参加的一次具体战斗——为方便行文，下文将分别称之为(《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与(《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然而，他对这一历史片段语焉不详，尤其是没有提供具体的战斗时间或场景，因而给后世留下诸多困惑。有人甚至怀疑柏拉图所记史实准确性。② 那么，柏拉图笔下苏格拉底所参加的“波提戴亚战斗”是指同一次抑或两次？能否在主要权威作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文本中得到印证？西方学界对此进行了认真的研究。(西方)一些学者推测(《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与(《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一致，所指皆为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1.62，1至63，3中所记之战斗。③此战发生于公元前432年秋，当时雅典军主将为卡利亚斯(Callias，son of Calliades)，故下文将称此战为(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也有学者只选取其中二者进行关系定位，认为(《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即为(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或(《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即为(《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20世纪末，美国学者Claristopher Planeaux提出将(《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与(《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视为两次：前者为(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后者发生于三年后的斯帕尔托罗斯(Spartolus)附近。④ 不过，就目前所掌握的材料而言，我们无法对(《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与(《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是否一致做出明确判断。本文旨在从论证苏格拉底是否参加(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入手，对后者分别与(《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及(《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之间的关系提出自己的解释⑤，以就教于学界。 要考察苏格拉底在本次战事中的行动，首先要确定他所属的部队。伊索克拉底(Isocrates)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了一则重要信息，他在演说词《论赛马队》中提到，亚西比德(Alcibiades，son of Cleinias)曾是弗尔米奥(Phormio，son of Asopius)将军麾下色雷斯远征军之一。⑥该演说词由伊索克拉底执笔，由亚西比德之子朗诵，是一篇诉讼案件的辩护词，⑦因此其关键史实当可信。⑧ 这里的色雷斯远征军就是指波提戴亚远征军，因为在修昔底德笔下，波提戴亚隶属色雷斯地区。例如，最初雅典人害怕波提戴亚人暴动，进而导致色雷斯其它同盟者一起暴动⑨；更重要的是，修昔底德借科林斯人之口控诉雅典围攻波提戴亚时，也说后者是色雷斯海岸最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⑩ 柏拉图、普鲁塔克(Plutarch of Chaeronea)和狄奥根尼·拉尔修(Diogenes
)的记载证明了亚西比德与苏格拉底同在这支部队中服役。柏拉图提到二者为共餐战友(messmate)(11)，又说在某次战斗中，苏格拉底拯救了受伤的亚西比德，并保全了他的铠甲，但最终将军们将“最高勇士奖”颁给亚西比德。(12)普鲁塔克的记载与柏拉图基本雷同。(13)狄奥根尼·拉尔修提到苏格拉底曾赴波提戴亚参战以及“最高勇士奖”之事。(14)《论赛马队》还说道，亚西比德在危险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卓越，最终被他的将军授予桂冠以及全套铠甲。(15)这与柏拉图、普鲁塔克及狄奥根尼·拉尔修关于某次具体战斗的细节相呼应，进一步佐证了苏格拉底为弗尔米奥远征军成员的事实。至于为何《论赛马队》中未提及苏格拉底，(16)考虑到这是亚西比德之子为父亲进行辩护和颂扬的演说词，古利克(17)解释道，伊索克拉底提到苏格拉底超越了他心目中的英雄，反而令人难以理解。(18)更重要的是，苏格拉底与本次诉讼案件无关，未被提及亦属正常。 借助修昔底德的记载，我们应该确信，(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结束之后，苏格拉底与亚西比德一起跟随弗尔米奥将军，于公元前432年秋(19)取道海路从雅典赶赴波提戴亚战场，(20)自然不可能参加此次战斗。因此，(《会饮篇》)“波提戴亚战斗”与(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无关。 (《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情况较为复杂。目前学界一般将其视为一次战斗。然而，柏拉图只是叙述道，凯勒丰向苏格拉底提到一次激烈的战斗，并询问对方是否参加。苏格拉底对此作出肯定的回答。因此，从语言表述的角度讲，(《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应被视为两次：凯勒丰口中的(《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和苏格拉底口中的(《卡尔米德篇》)“波提戴亚战斗”。那么，二者是否重合呢？柏拉图没有明确提及，因此我们要考虑到各种可能性。(21)如果二者所说的战斗重合，那么此战当然不是(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然而，如果二者所说的战斗并不重合——这也是被学界普遍忽略的一种可能性——，那么苏格拉底口中的战斗并非(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而凯勒丰口中的战斗则因材料所限，无法深入考察，因此其与(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重合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导师杨共乐教授精心的指导和有益的启迪，在此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收稿日期]2014-09-21 注释： ①Plato,Symposium,219 E-220 E,Charmides,153 A-C,Apology,28 E. ②阿忒奈奥斯(Athenaeus of Naucratis)对苏格拉底参与此战的事实提出质疑，但笔者认为其论证不足为信。关于其对柏拉图所记载之苏格拉底从军事实之批判(Athenaeus,The Deipnosophists,5.215 c-216 c)，笔者将另文论述。 ③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1.61-63.雅典一方的军队由两部分组成，分别是较早进入战场的阿尔克斯特拉托斯(Archestratus,son of Lycomedes)和较晚进入战场的卡利亚斯及另外四位将军所率领的军队。战斗过程中，雅典公民阵亡者150人——包括将军卡利亚斯，而波提戴亚人及其同盟者阵亡近300人。狄奥多罗斯称此役雅典人赢得了一次“引人瞩目的胜利”，似乎言过其实。见Diodorus Siculus,Library of History,12.37. ④Christopher Planeaux,Socrates,Alcibiades,and Plato's ta ΠOTEIΔEATIKA.Does the "Charmides" Have an Historical Setting? Mnemosyne,Fourth Series,Vol.52,Fasc.1(Feb.,1999).关于斯帕尔托罗斯城外之战，参阅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2.79. ⑤Victor Ehrenberg指出，波提戴亚战事——即公元前432年(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时间定位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诸多学者曾进行尝试，但都无法避免与史料[如修昔底德及经济文献“古希腊铭文集(Inscriptiones Graecae)，
，296”]产生冲突。见Victor Ehrenberg,Pericles and His Colleagues between 441 and 429 B.C.,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Vol.66,No.2(1945),p.117. 另外，西方学界对本次战事的具体时间定位各抒己见，且相互间差异极大。对此进行讨论的学者至少包括：Bruno Keil,Johann Wilhelm Adolf Kirchhoff,Konrad Kubicki,Walter Kolbe,Eduard Meyer,Georg Busolt,Karl Julius Beloch,Allen B.West,Frank Ezra Adcock,Harry Mortimer Hubbell,Felix Jacoby,Benjamin Dean Meritt,Henry Theodore Wade-Gery,David Moore Robinson,Arnold Wycombe Gomme,Victor Ehrenberg,Wesley E.Thompson,Christopher Planeaux等。参阅Allen B.West[The Chronology of the Years 432 and 431 B.C.,Classical Philology,Vol.10,No.1(Jan.,1915)],Harry Mortimer Hubbell[The Chronology of the Years 435-431 B.C.,Classical Philology,Vol.24,No.3(Jul.,1929)],Arnold Wycombe Gomme[I.G.i.296 and the Dates of TAΠOTEIΔEATIKA,The Classical Review,Vol.55,No.2(Sep.,1941)],Victor Ehrenberg[Pericks and His Colleagues between 441 and 429 B.C.,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Vol.66,No.2(1945)],Wesley E.Thompson[The Chronology of 432/1,Hermes,96.Bd.,H.2(1968)],Christopher Planeaux[Socrates,Alciblades,and Plato's ta ΠOTEIΔEATIA.Does the "Charmides" Have an Historical Setting? Mnemosyne,Fourth Series,Vol.52,Face.1(Feb.,1999)]诸文。笔者无意对上述学者的论证进行评判，也无意对史事的具体时间进行考察，因此在表述中更多采取相对时间。 ⑥Isocrates,Concerning the Team of Horses,29.彼处提供的雅典军队数字为1000，有别于修昔底德的1600。 ⑦关于该演说词的背景，参阅Isocrates in Three Volumes,III,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Larue van Hook,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London:William Heinemann LTD,1945,p.174及Diodorus Siculus,Library of History,13.74; Plutarch,Alcibiades,12. ⑧Jean Hatzfeld质疑伊索克拉底的史实准确性，见J.Hatzfeld,Alcibiade,étude sur l'histoire d'Athènes à la fin du Ve siècle,Paris: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1951,p.65 note 1. ⑨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1.56. ⑩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1.68.弗尔米奥将军率军赴色雷斯目的即为平定波提戴亚叛乱，参阅Isocrates in Three Volumes,III,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Larue van Hook,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London:William Heinemann LTD,1945,p.193 note d. (11)Plato,Symposium,219 E. (12)Plato,Symposium,220 E. (13)Plutarch,Alcibiades,7. (14)Diogenes Laertius,Lives of Eminent Philosophers,2.5.23.然而，狄奥根尼·拉尔修认为是苏格拉底因勇敢而获奖，后来转赠亚西比德。 (15)Isocrates,Concerning the Team of Horses,29. (16)Athenaeus,The Deipnosophists,5.215 e. (17)古利克(Charles Burton Gulick,1868年-1962年)，洛布古典丛书阿忒奈奥斯文本英译者。 (18)Athenaeus,The Deipnosophists,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Charles Burton Gulick,PH.D.,Vol.II,London:William Heinemann LTD.,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7,p.477,note e. (19)这支部队出发时间为下半年，当在秋季，不可能在冬季，因为“雅典人厌恶并且极力避免冬季作战”。见Allen B.West,The Chronology of the Years 432 and 431 B.C.,Classical Philology,Vol.10,No.1(Jan.,1915),p.41.另比读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2.70.况且，(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结束与弗尔米奥部队出发之间的时间间隔，应该包括战场雅典人在波提戴亚城墙北部修筑封锁墙的时间，“没有建筑要塞封锁帕勒涅(Pallene)”的消息传到雅典的时间，以及弗尔米奥部队的集结整顿时间。所有这一切，Allen B.West认为“一个月的时间足矣”。见Allen B.West,The Chronology of the Years 432 and 431 B.C.,Classical Philology,Vol.10,No.1(Jan.,1915),p.50. (20)(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结束之后，雅典人在该城面向地峡的(即北部的)城墙以外修筑一条封锁墙并派兵驻守，但并未在另一面(南面)将该城与帕勒涅隔离。雅典国内的人听说没有建筑要塞封锁帕勒涅后不久，便派弗尔米奥出征波提戴亚。参阅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1.64，另比读Diodorus Siculus,Library of History,12.37. (21)《卡尔米德篇》中凯勒丰与苏格拉底关于“波提戴亚战斗”的对话过于简略，并未透露过多相关细节，因此我们无法确认双方所说为同一次战斗。况且，仅在公元前432年，雅典军在波提戴亚经历的战斗即不止一次，除了修昔底德记载的(卡利亚斯)“波提戴亚战斗”外，狄奥多罗斯记载道，弗尔米奥到达波提戴亚战场后，接手了原先的攻城部队，然后安营扎寨。雅典军围困并不断进攻波提戴亚，但由于守军的顽强抵抗，战斗耗日持久。见Diodorus Siculus,Library of History,12.37.关于弗尔米奥取代原将军卡利亚斯并接手其部队，另比读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1.64,Charles D'Urban Morris义疏，Φορμ？ωνα词条。因此，《卡尔米德篇》中凯勒丰与苏格拉底口中波提戴亚战斗不一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本文此处观点受到导师杨共乐教授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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