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和中亚议会民主的现状与发展趋势_捷克总统论文

东欧和中亚议会民主的现状与发展趋势_捷克总统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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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剧变以后,东欧、中亚各国的政治体制由原来的一党制转变为多党议会民主制。10年来,各国政治舞台丰富多彩,政府相继出现左、右不断更换的局面。与此同时,左派与右派的概念也发生了变化:一般来讲,左派是与前制度关系密切的政党,或者就是在原共产党的基础上成长起来的政党,而右派则主要是原来的反对派,或与前制度无牵连的势力。从经济主张来讲,它们在纲领上差别不大,甚至相似或交叉。本文试图探讨,除俄罗斯以外的东欧、中亚国家议会民主的现状和今后的发展趋势。

一、“政党空白”和变幻莫测的政坛

“政党空白”不是没有政党。恰恰相反,政党太多,造成选民无所适从,犹如一片“空白”,于是出现了变幻莫测的政坛。

除了独联体国家中的白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之外,东欧、中亚各国一再举行的大选表明,这里在向西方式民主靠拢方面已经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捷克、波兰、匈牙利、斯洛文尼亚以及波罗的海三国已经开始走上正常的议会民主道路,基本达到了西方式的民主标准;保加利亚、吉尔吉斯斯坦、马其顿、摩尔多瓦、罗马尼亚、乌克兰等国,也向西方民主的道路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取得了明显进展;其余各国,无论从民主原则方面讲还是从选举情况讲,基本上进展不大。

这些国家的政治经常更换政治色彩,由右到左或由左到右。但这种变化的意识形态性质不明显,起决定性影响的因素是经济,是选民的生活条件和选民对执政现状的满意程度。所以,政府的更迭,不能说是选民对意识形态的选择。选民是务实的,是注重自己生活质量的。这些以往没有多少发言权的选民,现在有了自由选举权,对执政的党派——不管是左派还是右派——感到不满时,就把手中的选票投向主张改变现状的一派,这种状况在波兰和爱沙尼亚得到的体现最为典型。

在议会民主已经成熟、法制比较健全的西方国家,执政党执行的路线比较稳定,党的领导人更迭对整个执政体制并不产生多大影响。而东欧、中亚各国,过去长期实行的是一党体制,没有这种传统。剧变以后,政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可是许多很快又消失了。政党本身尚不稳定,更谈不上选民能像西方国家那样忠于某个政党了,这就出现了一些东欧理论家所说的“政党真空”,这是各国政坛变幻莫测的重要原因之一。

剧变发生后,由原共产党延续下来的左派政党占据了左翼,它们以主张民主社会主义的社会民主党面目出现;原来的反对派组织,剧变后产生的各种右翼组织,主张自由市场经济的新自由派人士,基督教和天主教民主派人士,以及形形色色的其他右翼党派如农民政党、民族主义政党等,占据了右翼,企图在政坛大显身手。由于来势凶猛,时间短暂,各国政坛受到巨大冲击,各式各样的代表人物来去匆匆,令人目不暇接。因此,像捷克、爱沙尼亚、波兰、匈牙利,几乎每一届选举产生的政府都不可能执政到任期届满。例如,波兰在10年中更换了9届政府、10位总理;匈牙利也几乎是一年换一个总理;1992年选出的捷克领导人很快就被撵下了台,与哈韦尔总统合作得很好的政党在后来的大选中没有获得一个席位。许多右翼势力原以为推翻共产党的势力就可以稳坐江山,可是好景不长,它们只好被迫退出执政舞台,如波兰团结工会就是如此。

总之,东欧、中亚各国制度剧变以来,权力、利益分配上的矛盾不断引发党派纷争,再加上由一党制一夜之间变成了多党制,政党政治尚不成熟,故而稳定的政治格局尚未建立,因此,政府频繁更迭亦在所难免。

二、左派重新崛起原因剖析

经历了1989和1990年的激动之后,人们又开始冷静地思考问题了。这些国家中夺取政权的右派原来认为,从此一切都得听他们的,可是事与愿违,左派力量很快就重新组织起来而且队伍不断壮大,并成为政治舞台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右翼政党感到“狼来了”,必须赶紧实行“非共化”,排挤打击左派人士,打击那些曾经在前制度下担任过某种领导职务的人,一句话:阻止他们重返政坛。但是,只有捷克一个国家这一工作做得比较彻底,其他国家尽管呼声很高,但收效甚微。例如波兰,1998年一些右派议员倡议起草“非共化”法案,规定在前制度下担任过高级职务者,在10年内禁止担任任何公职;担任过较低职务者,在5年内无权担任任何公职。该法案在1999年10月22日交付议会表决,表决的结果令右派大失所望:法案以215票对176票被否决,连右翼的议长也投了弃权票。在匈牙利,由安托尔任总理的政府曾一直主张推进“非共化”,他甚至向选民保证,所有共产党人都将退出政坛,但实际贯彻起来也同波兰、立陶宛相仿佛,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在今天的东欧、中亚各国,人们对搞什么“非共化”已经失去热情,波兰民意调查表明,社会上支持“非共化”的人只占约5%。当前,左派势力发展强劲已经是这些国家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右派政治家搞一些蛊惑性宣传已不再起什么作用。

如果说左派复出是因为他们具有高超的组织才能,这肯定不能反映现实。实际上,从前共产党基础上成长起来的左派政党所以能够不断壮大并取得明显成就,在我看来根本原因大致有三点:

第一,选民对右派上台后执行的经济政策不满,这一政策没有给选民带来预想的效果,所以选民把选票重新投给了左派。从这个意义上讲,不是左派如何深受选民拥护,而是执政的右派没有把工作搞好,执政的右派政府实行的财富分配政策,恰恰对以诚实劳动为生的工农大众造成严重伤害。这两个占据社会绝大多数的阶层,对制度转轨以来的做法不满,是右派难以维持执政地位的重要原因。正像波兰著名政治家库龙所指出:推翻了前制度的人,结果成了推翻自己政府的人。

第二,激烈的改革措施严重伤害和打击了老年选民,使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苦。这些人在前制度下生活惯了,虽然那时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两相对比,还是那时的生活有保障,于是他们把选票投给了左派。例如,在匈牙利最近一次大选中,60岁以上的选民中竟然有39%的人把选票投给了左派,只有18%的老年选民把选票投向右派。目前,波兰共产党员的平均年龄是55岁,而波兰的人均寿命只有58岁。毫不奇怪,在捷克、波罗的海三国、吉尔吉斯坦等国,左派领导人在老年选民中威望最高。

第三,左派善于适应改变了的环境,摒弃了过时的信条和以往貌似有效实为错误的做法。制度剧变后,人们向往的是议会民主和市场经济。左派抓住了这一点,提出了与右派不同的纲领,赢得了选民;而右翼势力在90年代初曾不适当地夸大“市场无形之手”的作用,导致经济新自由主义泛滥、国家宏观调控能力减弱、社会贫困化加剧,使人们大呼“上当”。例如,波兰左派势力抛弃自己的历史包袱,积极反对过分夸大“市场无形之手”的作用,从而在选民中树立了较好的形象,1993年秋天在提前举行的议会大选中一举赢得胜利。上台后,与右派提倡“自由市场经济”不同,及时提出了“社会市场经济”的概念,主张社会公正和保护弱者。对许多选民来说,很难搞清楚“自由市场经济”与“社会市场经济”的概念究竟有多少差别,但他们需要受到国家的保护,使生活要有安全感,这些是人们基本的要求。

当然,东欧、中亚各国制度转轨的时间毕竟尚短,许多概念尚未固定化,要形成泾渭分明的利益集团,看来尚需时日。因为许多选民还来不及把自己清晰地划入哪一个利益集团,所以代表某个利益集团的政党最多只能说是在形成过程中,政坛混乱局面一时也难以结束。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现象是,在东欧、中亚的某些国家中,有将近20%的议员在任期中改变了自己的党派属性,个别人甚至一变再变,这表明,连议员本身也难以确定自己究竟是代表了哪一种势力才被选入议会的。在1998年乌克兰议会大选时,3600名候选人中90%以上的候选人声称自己同任何政党都没有关系。

三、联合执政与选举法

如果说东欧、中亚各国议会竞选中反复出现的左右易位是制度转轨时期的第一个明显特征,那么各国普遍实行联合执政则是过渡时期的第二个明显特征。

从1990年以来,在各国的议会大选中,除了阿尔巴尼亚和匈牙利以外,没有一个国家是一派政治力量得票超过半数而单独组阁执政的。在波兰、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现在执政的党派本身就是一个由许多小党派组成的“联合体”;当今的斯洛伐克政府,假如没有匈牙利族人组成的地区性政党的支持,就难以维持;罗马尼亚政府也与此相类似。这种情况的出现,不仅是因为社会上政党林立,而且也与选举法有关。选举法规定的比例制本身,就是导致议会内产生多个派别的一个原因。但是议会的组成格局,毕竟也反映了社会存在的现实。

议会选举实行比例制,是过渡时期各国普遍采用的选举制度,因为它既体现了“开放”的原则,也体现了“公平”的原则。普遍采用这一制度的原因在于,这些国家的人们普遍认为,如果要实行真正的议会民主,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构的议会,其组成成分必须体现社会组成成分,议会必须具有广泛性和代表性,哪怕是局部的少数人利益以及少数民族的利益。这样的议会有许多好处,除了体现社会成分外,还的确有效地防止了民族冲突,例如在有匈牙利族人问题的罗马尼亚和有俄罗斯族人问题的摩尔多瓦。

不过,从这些国家的实践看,比例制也带来了一些弊端。在按比例制选出的议会中,如果必须实行联合执政(议会选举中没有一派的得票超过50%),比例制往往导致选民对组阁过程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因为联合政府如何组成是大选之后的事,选民们对此已无发言权。例如,在斯洛伐克联合执政的各党派,除了共同仇视前总理梅恰尔之外,并无多少共同语言,选民对此爱莫能助;匈牙利自由民主党曾经是80年代主要的反对派,可是在1994-1998年期间成为左派的合作伙伴,而且从中大大受益,使选民对此大为不满,因而导致右派的威望大跌。由此可见,这种联合执政,至少是不符合大部分选民意愿的。如果这样的联合政府是由得票最多的一派同得票很少的一派组成,那么后者对政局的影响必将大大超过其得票的比重。例如现今在波兰执政的自由联盟,它在1997年议会大选中得票率仅为13.3%,大大低于左派27.3%的得票率,可是这个小小的自由联盟竟在政府中有一名副总理、6名部长,其中包括主管经济的副总理和外交部长,使该党对国家大政方针的影响大大超过了它得票的分量。

为了防止过多的小党进入议会,东欧、中亚的大多数国家都设置了“门槛”,只有得票跨过“门槛”的党才能进入议会。例如,1993年波兰议会大选中,“门槛”定为得票率达到5%,这样,跨过这个“门槛”而进入议会的政党只有6个;1997年大选时,按照这一原则进入议会的政党又减少到5个。议会内党派数量的减少,无疑有利于提高议会工作效率,使通过决议或立法都相对比较容易。

由于一些特殊党派无须达到一定比例就可以进入议会,特别是那些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党派,更是依仗自己是少数民族,其议会地位得到选举法保障,觉得并无同其他大党联合的必要,致使政坛派别丛生。

比例制虽有缺点,但目前仍是东欧、中亚国家议会民主制普遍采用的选举制度。如果采用多数制,同样会有缺点,那时人们会发现自己的利益在议会内得不到反映。例如,捷克采用的也是比例制,但议会内力量分散的情况比别的国家差一些,致使那些获得差不多20%选票的政党在议会内却没有议席。捷克政治家米洛什·泽曼和瓦茨拉夫·克劳斯认为,在捷克除了近年来得票超过60%的两个政党以外,没有必要选举更多的政党,所以捷克完全可以改用多数制,而无须继续采用设定“门槛”的比例制。为此他们专门请来了一批法律工作者,起草宪法中的选举条款,以便阻止两个中右政党——基督教民主党和自由联盟进入议会。

因此总体来说,东欧、中亚地区尚不具备采用多数制的条件。在中东欧地区的政治舞台上,发挥主要作用的是右派和左派,中间派力量相对较弱,这集中体现了这些国家的中产阶级尚处于形成过程中。例如波兰,左派和右派是旗鼓相当的两派,属于中间偏右的自由联盟如果离开它所依靠的右派团结工会选举运动想在波兰单独执政,在目前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四、对今后政治形势发展的几点估计

(一)进一步巩固多党议会民主制,寻求适合各国国情的发展模式

制度转轨初期,这些国家集中精力制定或修改结社法、政党法、选举法等重要法律,为实行多党议会民主制度打下了法律基础。东欧各国先后修宪立宪,重新确立国家政体和建立政权机构。10年来,东欧、中亚各国均已形成以多党议会制为主要内容的政治体制,基本上都设立了总统并实行地方自治制度,不少国家制订了新宪法,修改和完善了法律制度,声称已是“法制国家”。与此同时,以私有化和市场经济为基础的法律框架已经形成。匈牙利、捷克和波兰在1999年3月正式加入北约后,同西欧国家相类似的各项法律都逐渐建立起来。同时,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文尼亚、爱沙尼亚5国都在积极争取加入欧盟,在“返回欧洲”的道路上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目前,摆在各派力量面前的严峻课题是,如何按照本国国情,摸索自己的发展道路。但是,迄今为止,大部分国家还是停留在盲目照搬西方政治、经济模式阶段。各国的社会意识正在发生重大变化,剧变初期的狂喜已成为过去,冷静的抉择、寻求真正符合国情的发展道路日益成为这一地区国家的普遍现象。所以,左右各党均面临着根据国情寻找自己发展道路的难题,只有渡过这一难关的政党才能赢得民心,才能上台执政并保住政权。从目前的情况看,还不能说哪一个国家已经找到了符合本国国情的独立发展道路,但是可以说,前制度下那种每隔若干年月发生一次政治事件的根基已被铲除。只要那些受到选民拥护的政党度过了制度转轨的第一个阶段而站稳脚跟,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第二阶段寻求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最终,得势的仍然将是那些能够赢得民心、稳定局势、求得发展的政党。

(二)政党数目将在联合过程中自动减少

10年来,前制度下的政党结构已经被完全打破,那时的政党大多已不复存在。制度转轨后形成的政党,无论是左派政党还是右派政党,绝大多数都赞同议会民主和市场经济,连一些仍称作共产党的政党也不再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民主集中制、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方向。此外,还有一些政治倾向不明确或持极端立场以及纲领主张五花八门的各种党派,如极端民主主义政党、法西斯主义政党等,数量虽多,但力量微弱,在政治舞台上几乎看不到它们的踪影。

由前,共产党演变而来的政党构成左中翼的重要力量,主要包括那些改称社民党、社会党的政党以及左翼民主党。捷克和摩拉维亚共产党虽仍称共产党,但纲领主张接近左翼民主党。这些党大多接受社会党国际纲领,其中不少已是社会党国际成员,它们倡导民主社会主义,主张多党制议会民主、法治国家和市场经济,强调社会公正和社会福利、混合型经济和国家调控作用等。原南斯拉夫地区的一些党较多强调继承传统,不完全否定过去,如塞尔维亚社会党甚至坚持社会主义提法,主张以社会所有制为基础等。

那些仍沿用共产党、工人党名称的政党,如匈牙利工人党、波兰共和国共产主义者联盟“无产阶级”、共产主义者联盟—维护南斯拉夫运动、南斯拉夫新共产主义运动党以及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等国的一些影响有限的共产党等,均由原党部分党员组成,更多强调自己是老党的继承者,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目标是社会主义,反对复辟资本主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政策主张也日益具有灵活性和现实性,但目前力量仍很有限,甚至很难进入议会。

在彻底否定了原来的一党体制后,东欧、中亚各国都经历了政党数目“大膨胀”的时期。经过几次议会大选,现在正由数量大膨胀时期逐渐转入政党“大联合”时期,政党数量正在减少。除联合成大党外,大多数是自行淘汰。1996年波兰右翼34个派别成立团结工会选举运动,1999年波兰左翼27个组织成立民主左派联盟党,可以被看成是这种“大联合”趋势的明显标志。随着执政党派的政治分野逐渐明晰,政党数量还将进一步减少。在执政党派的政治色彩方面,今后左右易位将有可能成为司空见惯的事。

(三)西方国家将进一步向东欧、中亚各国推行西方价值观

应当看到,在东欧、中亚制度演变的过程中,西方国家从多方面发挥了极大作用。制度转轨后,西方国家转变手法,开始通过北约、欧盟等机构努力把它们从政治、军事、经济各个方面纳入自己的轨道,把西方的价值观移植到这些国家来。1999年波、捷、匈三国顺利加入北约,是这一努力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最具体表现。可以肯定,西方国家今后将进一步努力巩固和不断扩大自己在东欧、中亚地区的阵地,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有步骤、有目标的各个击破,牢牢控制这些国家。由于东欧国家努力追求与西方国家的“一体化”,所以西方国家的种种努力在东欧可能不会遇到有实质意义的抵制,但在若干中亚国家情况可能相反。

总之,东欧、中亚国家已经走上多党议会民主道路,今后它们还将继续走下去。随着议会民主机制的巩固,国家政局将日趋正常化,政党政治的发育也将逐渐成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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