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空间与儿童游乐论文

都市空间与儿童游乐论文

都市空间与儿童游乐

蒋 原 伦

【摘 要】 在某种意义上,儿童游乐场所是都市空间的异托邦,它由仿自然环境的公园和街心花园进入到商业大厦的中心。该空间有以下四个特征:这是风雨无阻的空间,遵守早九晚九的商业作息时间;这类空间基本只对儿童开放,这里的设施只适合孩子,满足儿童的一切欲望;这是水泥森林中的一处景观空间,在玻璃穹顶下展示其绚丽的色彩,有人为安排的自然风光;在这些空间中,货币是唯一的通行证,儿童的快活有时取决于父母的经济条件。儿童游乐场所的变迁表明城市家庭购买力的转移——由日常生活必需品的购买转向对未来的消费,即儿童培育的消费。

【关 键 词】 都市空间 儿童游乐 消费未来

都市不仅是人口集居之地,也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力量交汇集中的地方。所谓的都市空间,也是水泥森林不断扩展和成长的空间。鳞次栉比的楼盘、华丽装饰的幕墙、夜间闪烁的朦胧灯光都在告诉人们,这里有着人间所有的繁华。

尽管都市是钢筋水泥的空间,其实,用现代空间理论来分析,它并不是同质的都市空间;各种空间之间的关系是异托邦,即差异空间的关系,每个空间都有与这个空间相适应或相匹配的人群。而本文关注的是水泥森林中的儿童游乐场所,这些游乐场所是伴随着大商场、大购物中心、plaza而出现的。

文献[15]中Goldreich提出安全性约减理论,该理论提出如果一个协议能够使用f安全的计算g,则称g可安全约减成f。

当城市刚刚有大商场和百货大楼时,并没有儿童游乐设施。起码在以前的上海,儿童活动的场所和商业中心是分离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每逢儿童节等节假日,人们能够去游玩的地方基本是公园。一般说来,公园分为两种:一种是离家近的公园,范围小一些;另一种是离家远的大一些的公园,那里的儿童游乐设施要多一些,有勇敢者的道路、划船的湖面、供玩耍的假山和草地。在那里,儿童们可以玩一整天。

如果养殖成鱼,要求池塘面积要大,以10亩左右的大塘为宜,水深3m以上,鱼池以长方形为主,长、宽之比为5∶3,成鱼池与鱼种池的面积之比为8∶2或9∶1。

该教学楼1层至3层外墙厚370 mm,内墙厚240 mm,1层至3层层高均为3.3 m,建筑总高度9.9 m。无构造柱,无圈梁,有窗过梁。建筑基础为砖条基,地基处理采用三七灰土垫层。

公园是都市中的自然空间,远离资本和商业的侵入。尽管这些自然空间是人为安排或者是多年前遗留下来的、经过改造的自然空间,但它仍然不失为一种象征,一种大自然的象征。公园的自然风貌不是野趣的风貌,而是精致的、人工修护的自然风貌,如亭台水榭、湖面、舒适的座椅,还有咖啡馆和茶室等,适合都市中人游乐休息;但是却少了许多儿童。儿童们去哪里了?他们就在附近的商厦中,是某种政治的和经济的力量把儿童们从自然空间挪到了巨型的商厦中——人们在商厦的中央设置了购买儿童欢乐的空间,保证着相关商业链的运行,也保证了资本的利益回收。

与在自然空间或者在传统环境下的儿童游乐活动相比,现代都市儿童的游乐空间有明显的制约与禁忌,在规定的狭小的空间以外充满风险。儿童监护人得时刻注视着儿童的活动范围,以免儿童受到游乐器械的伤害。在立体的交叉空间中,儿童的快乐和游乐的风险成正比。

其实,儿童游乐场所就是处于大都市繁华地段的一处异托邦,是至今为止都市历史中最大的异托邦。都市中的儿童游乐场所使得儿童和大自然完全隔离了,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历史的悖论。早期的人类是从大自然逐渐走向文明、从乡村一步一步走向都市的。儿童似乎也如此,由自然的个体逐渐成长为被规训的主体。他们的早年理应生活在大自然的阳光下、在乡土的气息中,最起码要生活在作为替代品的街心花园中。他们的成长浓缩着人类漫长的进化历程。然而如今,一切都倒过来了。儿童们成长在高科技和电子设施的环境中,他们比他们的父母、保姆或再上一辈的老人更加熟悉和适应这种大都市商业文明和电子环境。可以说这既是异托邦,也是“异托时”。

福柯在《另类空间》中着重讲到了异托邦的特征,但没有提到儿童游乐场所,这是因为在福柯的时代还没有这类特殊的空间;即便在今天,某些国家和都市中也没有这类异托邦,这是在国家的某种政策(如计划生育政策)和商业牟利结合下的空间产物。这类异托邦的特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该空间是风雨无阻的空间,无论自然条件如何,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都不会影响其开业;它遵守早九晚九的商业作息时间,在作息时间之外对人们是封闭的;当然还有一些人为条件不能满足(如机械故障等),也会导致空间封闭。第二,这类空间基本只对一类人开放,那就是儿童。这里的设施只适合孩子,满足儿童的一切欲望。因此儿童是唯一主角,其他所有人只能作为配角存在;但是一般情形下,儿童恰恰不能独自进入。作为主角的儿童不能缺少的配角是监护人或成年人,必须由监护人或成年人陪同才能进入这类空间。第三,这也是水泥森林中的一处景观空间。在玻璃穹顶下,展示其绚丽的色彩。有人为安排的自然风光,如喷泉、水面;有各种材料制作的永不凋谢的树木和鲜花,当然海洋球是不可缺少的空间填充物。第四,在这些空间中,货币是唯一的通行证,儿童的快活有时取决于父母的经济条件。除此之外,与这些空间紧密相连的其他空间也是儿童消费场所。尽管挂着各种儿童培训的名目,但也是部分体现成人成就感的场所。

就上海的情形而言,将儿童游乐场所安放在盈利空间,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首先是锦江乐园有这类场所出现,继而是迪士尼超大型游乐场所。几乎同时,林林总总的大型商厦都有了儿童游乐设施及各种相应的儿童培训机构,盈利空间的不断膨胀大大挤占了非盈利空间。当然,一个城市的非盈利空间必须由某些制度来保证,否则城市中心的绿地和公园早就成为开发商的攫取对象和吞噬物。应该说,那些非盈利空间或许更适合儿童的日常娱乐,因为这些公园和街心花园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更加贴近,也没有金钱和时间上的制约。事实上,这些空间目前仍然是儿童玩耍的场所,也有一些简单的玩乐设施可供使用。不过,在今天,更多的老年人成为那里的主角。因为老年人不是大型商厦这些商业中心的开发对象。而老年人成为各种养生保健品和养老保险的开发对象,成为各种诈骗犯的目标人群,是另一个需要深究的话题。此处暂不展开。

三十多年过去了,家长们陪伴孩子去游乐的地方也分两类:一类是附近的公园,一类是稍远一点的有大型游艺机的场所(如上海的锦江乐园等)。这第二类场所是能够给人新鲜体验的场所,自然也是花费颇多的场所,除节假日之外难得去一次。而今又是三十年过去,情况则更加不同,儿童们的游乐之地几乎全部转移到那些商业中心——Plaza之中,城市中心的公园基本被老人们占据。这仿佛是一种表征,表明社会某些次序的大的改变。

这使人想起老勃鲁盖尔的画作《儿童游戏》。第一次观摩这幅画,笔者略有点震惊。在这幅画上,人们可以看到自己童年和少年时玩过的若干游戏,如撑骆驼、滚铁圈、翻骨牌等,这些游戏原来在四百多年前的欧洲同样流行过。笔者没有查证这些游戏的起源,它们从哪里开始?又经由怎样的传播途径来到中国?或者反过来说,它们是怎样从中国传播到海外的?在美国一所有百多年历史的小学中,笔者看到过作为小学生娱乐器具的铁圈和类似的设施。这似乎表明,在全球化时代到来之前,全世界的儿童已经有了几乎相同的游乐项目。著名英国诗人奥登曾在其深有寓意的《美术馆》一诗中一口气写了这位大师的四幅画作。在其开篇中,诗人说道:“关于苦难,这些大师从来不会出错:他们都深知其中的人性处境。”[注] [英]奥登:《奥登诗选:1927——1947》,第244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版。 有了这幅画,是否可以说:关于欢乐,大师们也不会出错?

当然在这幅风俗画中,除了玩耍的人群,最引人注目的是空旷的场地(即自然环境、自然空间)。这种环境笔者这代人都应该熟悉,没有商业痕迹,没有高科技侵入,更没有经过资本的大改造。它没有特别的标志和禁令,没有人守护,不用门票,谁都可以进入,也没有时间的限制。这样的自然环境在今天的都市中几乎绝迹。所有大一点的空地都不是本真意义上的自然空间;所有的空旷之地都是潜在的财富,是各种社会力量争夺的空间。

福柯提出的异托邦概念,不仅是相对于乌托邦的,其实也相对于常规的日常生活(例如养老院或者精神病院,这些被他称之为“危机异托邦”)。还有一些异托邦如公墓,福柯对其的描述是,“在这里,尸体失去了最后的个体特征”,据说公墓的出现是“西方文化开创了人们所谓尸体崇拜的时代”。[注] [法]福柯:《另类空间》,载《世界哲学》2006年第6期,王喆译。 进而他提及了电影院、汽车旅馆等;还有一些所谓“异托时”的地方,那就是图书馆、博物馆等,是历史以某种形式被储存的地方。本文所说的大型商厦中的儿童乐园,不是要还原福柯的异托邦内涵,而是要顺着福柯的思路扩展。福柯的异托邦理论从伽利略说起,无非是说上帝创造的以人类为中心的世界被科学的物理世界打破,地球只是整个宇宙中的一个点,因此各个点上的空间可以看成是同质空间,它们有着共同的物理属性。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共同属性的物理空间因人类不同的实践活动而有了不同的差异空间。在人类社会的差异空间中,福柯首先关注的是特殊人群所处的场所,接着扩大到其他场所。所谓差异空间是人们所处的具体社会空间。由于每个人所处的社会境况不同,必然处在不同的社会空间中,不同的社会空间必然会催生或派生不同的社会实践。列斐伏尔等人的空间理论之研究要点是,社会空间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以及在这生产过程中权力的角逐、资本间的博弈、意识形态方面的较量等。列斐伏尔认为,在经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或者说“在刻板的马克思主义传统中,社会空间被看作是一种上层建筑,作为社会结构与生产力的一个结果,包括财产关系”[注] [法]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新版序言”。转引自张一兵编:《社会批判理论纪事》(第1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年版。 。因此,在对生产关系和生产资料的理解中是没有空间概念的,因为空间概念以及空间本身似乎逃脱了“经济基础—社会结构—上层建筑”的分类法。而在列斐伏尔那里,空间也是生产资料的组成部分,或者相当于生产资料。空间可以看成是一种类似生产资料的资源。众所周知,列斐伏尔有三元空间的描述,即空间实践、空间表征和表征空间。其实这也可以看成是物质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另一番表述。社会空间不仅是前两种空间的结合,也是历史和现实的结合。在今天,已经没有单纯意义上的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就如今天我们很难寻觅到真正的大自然。由此,空间就成为一种表征,从中我们不仅能看出复杂的社会关系、阶层结构和文化岩层,而且能窥见人类物质生产能力和创造力的走向。空间研究也会成为一种特殊的表征研究。它或许比时间研究有更加丰富的内容——毕竟空间比时间有更多的维度,更加生动和直观。通常所说的三维物理空间远远不能涵盖今天人们对空间的认识。空间不仅是向我们展开的,而且借助某些手段,人们可以让其暂时静止在某一个固定的状态。它不会像时间那样永远流逝,永远无法哪怕暂停一秒钟,并永远令人困惑。许多著述往往将时间空间相提并论,其实它们两者并不对等,而且并不能互相说明。

“也因为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刚认识的那年夏天,我得了传染病,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只有你留在我身边,为了照顾我,三天三夜没合眼,每次我口渴时,你都会及时递上一杯甘甜的清水……”

或许列斐伏尔等人没有注意到,在许多情形下,空间是交错、叠加、各种性质混杂在一起的。例如本论题所关注的儿童游乐场所由于所处位置在大型商厦中,因此是一种叠加的混合空间。即,儿童游乐场所和周围各种功能空间之间是没有决然阻隔的,或者说只有临时性的阻隔。有时它和用餐、购物、娱乐和培训往往在同一空间中,严格意义上是相通的空间,即是一个成人既能购物又能监管儿童的空间。

各层次高校应从自身优势出发,寻找合理融入社会经济发展的着力点。综合性大学要加强创新,不断开展具有世界顶尖水平的科研工作,逐步培养具有世界顶尖水平的人才,以创建国际一流大学为发展目标。地方院校应从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出发,培养创新应用型人才,加大地方性产业升级相关科技创新力度。尤其是职业类院校更要加强专业技术型人才的培养,不断将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为具体的生产力。

本研究数据采用统计学软件SPSS 20.0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表示,采用配对t检验,计数资料用百分数表示,采用配对卡方检验和卡方检验,采用Kaplan-Meier生存函数评价患者总生存率并采用Log-rank检验,Pearson线性相关系数法分析miR-320a和CYLD相关性,采用Cox回归模型分析影响胃癌患者术后3年总生存率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在传统环境中,儿童的游乐对象是玩具或其他儿童。相对来说,他们能比较轻易地掌控玩具(起码许多玩具在体量上小于儿童的身材),因此能随心所欲地驾驭玩具和游戏过程;而在现代游乐场所,儿童的游乐对象是大型的游艺器具和电脑屏幕,儿童们基本上是被动地应对游艺机,或者在成人的帮助下逐步学会掌控——当然游艺机有自己的程序和规则,所谓掌控也是在某种规则和程序下的掌控。应该说,现代的各种游艺机对儿童的想象力有激发,也有限制而限制的恰恰是空间想象力。在传统的儿童游戏中,由于器具和设施有限,而自然环境没有受到过多的分割,儿童们在自己的想象空间中游玩;而在大型的游艺机和电子游戏中,儿童对外部世界的反应基本被游戏对象的程序所规定和控制,其空间想象受到明显的限制。

今天的大型商厦是后现代综合空间。它在整体上所占有的都市物质空间是相对固定的,但其内部的功能空间是可以变动和互换的。当商厦落成、其内部空间还没有切割时,人们对整个空间功能充满着想象。它似乎可以满足不同社会阶层的不同空间欲求;它有着可塑性,既是所有都市空间的普遍代表,也是个性空间或者表征空间可能产生的场所;并且由于处在都市中心地段或市民的集聚处,它必定有着丰富的象征意义,是显赫的、豪华的和万人瞩目的,也是方便、舒适和实用的代名词。然而,当大型商厦的内部空间一旦分割完成,其象征意义就转化为现实意义。在现实的大型商贸中心,喧嚣和嘈杂取代了浪漫。在这里,不同的个人、不同的人群怀着不同的目的彼此相遇,所有的空间都充满偶遇性和临时性。因为这里的空间既可以切割,也可以归并。每一个被切割的空间都是一个出租单位,因此每一个空间都有着许多变数。若经营有方、兴旺发达则搬迁到更大的空间以扩展门面;也会因经营不善而倒闭关门。总之,在某种意义上,这里也可以划分为两种空间,即盈利空间和非盈利空间。在理论上,非盈利空间并不存在,因为经济规则不允许。但是实际上存在,或者能够短期存在。盈利空间要存在下去,必然要向其他的非盈利空间吸收对象,吸引那些原本应该在都市中心公园或广场等非盈利空间休息和娱乐的人群,吸引年轻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于是,儿童游乐成为一个巨大的连锁产业,与儿童游乐场所相伴的是儿童用品、儿童玩具、儿童食品等商店,这些商店共同构成了儿童产业空间。应该看到,盈利空间具有聚合效应,越具有经济效益的空间越会把其他项目吸引到这个空间中来,形成空间扩张。因此,前文提及的各类儿童技能培训班都可以看成是儿童游乐的延伸。因为儿童技能培训如绘画、音乐、舞蹈和外语等采取的是相对轻松的寓教于乐的方式。这似乎表明,游乐的背后有更上一层楼的意义,那就是身心健康和快乐成长的结合。应该说,这类场所的培训班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技能培训(比如儿童的围棋道场),它带给儿童和家长的只是某种心理意义上的满足。当然为了这种满足,家长得支付相应的款项。

或许还应该提及一个方面,那就是这里的游戏基本都是现代科技和电子技术产品,和上一代人的游戏完全不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儿童游戏传统基本中断,老一辈人所熟悉的那些游戏(如跳房子、过家家、跳绳、猴皮筋、弹玻璃球等)很少出现在今天的孩子们的游乐节目单上。也许在以《植物大战僵尸》《王者荣耀》为代表的电子游戏之余他们会听父母讲起那些简单的游戏,但对他们来说,却有些无聊和过时。

索亚的著述《第三空间》讨论的就是无所不包的社会空间,即不是凝固的而是开放的社会空间,只有开放的、不断延伸的社会空间才符合索亚有关第三空间的表述。只不过,社会空间不仅是权力的表征,也是各种力量博弈的场所。即,原本应该是同质的自然空间,在具体的社会历史过程中被不断地争夺和相互分割,成为各有特质的差异空间。差异空间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在时间中发酵的,有的源于悠久的传统,有的缘于持久的努力。这里说到的权力不一定是外在的强制的力量,也包括对契约的遵守和对某种既成事实的认可。

大型商厦中儿童游乐场所和各类儿童培训机构的出现,有诸多原因(如社会早已失去了放养儿童的环境,为了儿童的安全,似乎也应该把他们严格管理起来)。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方面就是城市家庭购买力的转变,即对商品的购买转变为对儿童培育和健康成长的购买,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未来的购买。儿童是家庭的最大可变因素,有时候也是唯一可变因素。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大潮过后,都市中产阶层的地位相对固化。他们的购买力中,除了应付现实生活的支出,只有关于儿童培育的支出是指向未来的,由此消费未来成为当前商业活动中十分瞩目的现象。

消费社会的出现就是我们社会中的异托邦,消费文化的兴起就是我们社会中的异托邦。在传统社会中,人们的生产能力有限,所以是生产带动消费,生产人们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在消费社会中,由于社会生产力的膨胀,在许多领域中产能过剩,因此开拓消费市场、为生产能力寻找出路成为资本的当务之急。

我们听到最多的口号是创新或改革创新。所谓创新可以从各个方面来理解。人们的第一理解是科技方面的创新,创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科技的代名词。在经济生活领域,创新背后的动机是运用高科技来开拓新的消费市场,使社会经济生活保持正常运作,并满足市场的消费。当然,更准确地说,不是满足已有的消费,而是创造新的消费需求。这一点在消费社会中至为关键。只有不断地创造需求,才能保持社会的活力和扩张能力。当然,创造新的消费需求并不是容易的事。例如,最近在城市中心出现了一些门面不大的商店,叫生活馆或精品生活馆。笔者不清楚这些生活馆是销售什么产品的,人们能够在那里购买什么?一眼望去,也没有看见什么和其他商店不一样的生活用品和服务。其实小区周围所有的便利店都是生活馆,突然冒出一个以“生活馆”命名的场所,对人们的智商是一个考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一种所谓的“创新”之举。这种概念上的创新当然属于伪创新,是通过变换概念来吸引眼球。这种伪创新是消费文化的派生物。只要消费文化存在,这类伪创新就会一直存在。

作为异托邦的消费文化,其最有效的策略当然不是搞这些伪创新,其最有效的消费策略和消费导向就是消费未来;因为未来是一片最广阔的、从根本上说是没有边界的巨大空间,是调动欲望和刺激想象力的源泉。上文提到的生活馆,也有指向未来的意涵,只是太过宽泛。儿童游乐活动和相应的培训机构就是引导人们通过不断地购买来实现某些未来的目标。孩子是父母的未来,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未来,人们一片茫然。面对茫然,我们常常无所适从。这时消费文化来告诉父母,不必焦虑;与其焦虑,不如从一点一滴做起,即通过为孩子分阶段购买,可以逐步走向未来、接近目标。精致的消费文化策略总是将消费对象细化分割,将整体的欲念切分为一个一个可以具体实施的项目。例如,同样是空间移动项目,必须将小汽车、小火车和骑木马分开,而且还要将每一个时段切分得十分短暂。同样是儿童培训项目,必须把培训的各种能力加以细微区分,保证不让孩子们一次性完成作业而学得太快或成长太快——学得太快可能意味着基础不扎实。

前文提及的商业大厦中儿童游乐设施的开放可以风雨无阻、寒暑难挡,其背后的推动力不是来自儿童消费者和他们的家长,而是来自资本的追求,是消费文化在其开拓、发展和完善中所特有的对消费者的“关怀”与“体贴”。笔者之所以说消费文化是异托邦,就是因为作为整体的消费文化,它比个体的消费者自身考虑得更加周到和细致,时时让消费者有无微不至的感受。消费文化所开拓的领域中,有一种特殊的心理领域即消费心理领域,是人类文明几千年不怎么关注的领域。凡勃伦一百多年前曾在《有闲阶级论》中深刻论述过炫耀性消费。所谓炫耀性消费,指的是社会富裕阶层通过对超出物品的使用价值和一般的生活必需意义上的奢侈和浪费性消费。富裕阶级正是通过这类消费行为来凸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并由此获得相关的荣耀和心理满足。而今天,大多数家长在儿童身上所消费的,也是一种心理满足,是一种投入预期和展望的消费。虽然这种消费有某种功利性因素,但家长们来这些场所,更多的是出于心理压力,有着受未来所驱赶的压迫感;而消费文化则通过舒解这一压力来展现自身的魅力。

儿童代表着未来,儿童的娱乐和消费也指向着未来,这是都市空间中最有发展潜力的场所。因此在新落成的商业大厦和购物中心,人们会发现儿童游乐和相关产业有着显赫的位置。它们已成为都市景观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收稿日期】 2018-11-10

【中图分类号】 G1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5455( 2019) 02-0012-05

(作者简介: 蒋原伦,江苏苏州人,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赵小华;责任校对:赵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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