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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经济一体化程度的不断加深，自2007年下半年以来，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影响不断向世界各地蔓延，不但引致全球金融市场剧烈波动，而且已经波及实体经济，主要表现为企业投资增长乏力，居民消费萎缩，失业率持续上升，世界经济面临增速放缓甚至衰退的威胁。在这样的背景下，经济刺激、避免高失业已经成为各国的共识，各国纷纷推出了数额庞大、内容各异的经济刺激方案。
一、各国经济刺激方案的主要内容与特点
据不完全统计，自2008年2月美国率先实施1 680亿美元经济刺激计划以来，截至2008年12月，世界各国已经实施和正在讨论中的经济刺激方案总额超过1.5万亿美元。①各国经济刺激方案虽然在绝对规模和具体内容上存在许多差异，但总体看来各国方案的相对规模都比较大，大多占到其GDP的1%～2%，采取的措施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临时紧急措施、降息与提供担保等货币政策以及扩大财政支出与减税的财政刺激政策。具体内容见下表：
从各国经济刺激方案的主要内容看，其大体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一）应对金融危机，刺激经济增长是首要目标
各国经济刺激方案都直接表明了其目的在于防止经济衰退，促进经济增长。早在2008年年初，美国就公布了总额高达1 680亿美元的减税方案，以刺激消费、提振美国经济。随着欧盟经济陷入衰退，欧盟提出了总额达2 000亿欧元的应对经济下滑计划，采用扩张性财政政策和降息手段刺激经济增长。而日本也在两个月内两次发布经济刺激计划。日本首相在新闻发布会上表明，日本政府的当务之急是采取措施，减轻国际金融危机对日本民众生计的影响，加快支撑经济的步伐。
（二）各国方案规模巨大，受益者主要为房地产行业、中小企业及居民
由于次贷危机所造成的影响尚无法准确估量，同时股市暴跌和失业率攀升，使得各国对出现经济增速下滑甚至衰退的恐惧不断加深。于是，各国纷纷抛出数额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规模大体占到其GDP的1%～2%。由于此次危机源自房地产市场，因此，许多国家重点支持房地产市场。此外，出于对经济危机进而演化为失业危机的担心，各国对吸纳劳动力较多的中小企业也给予了较多支持。由于全球经济放缓，出口逐渐萎缩，各国也将刺激国内消费作为重点，通过发放补贴、降低增值税和个人所得税等拉动内需。
（三）货币财政政策相互配合，扩大财政支出与减税并重
事实上，各国对于次贷危机的负面影响在判断上曾出现短暂失误，并未认识到其会导致实体经济衰退。因此，一开始，各国大多仅动用了货币政策，如直接注资、提供担保、降息等。随着危机向实体经济的蔓延，各国纷纷采用了更为直接的财政政策：一方面扩大财政支出，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创造就业机会；另一方面减少税收，特别是与家庭直接相关的个人所得税等，刺激国内消费。
二、经济刺激方案的深层次分析
就在各国政府经济刺激方案如火如荼推出之时，质疑乃至反对之声也不绝于耳。在美国，就在3000亿美元一揽子住房援助法案推出不久，该法案的效果就遭到质疑，理由是300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对于庞大的美国房地产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而退税额对于房价而言所占比例也很小，因此，并不能使房地产市场出现较快好转。在欧洲，法国呼吁欧盟各国协调行动，并建议在欧洲范围内降低汽油和其他燃料油的增值税，但德国、西班牙和荷兰明确反对这一建议。这一系列的争论似乎又集中到一个古老的话题，即市场与政府的关系，体现着各国政府在市场自由发展与政府干预抉择中的摇摆。
（一）自由市场与政府干预
市场的盲目性总是以经济危机的方式集中爆发，市场自我平衡的机制在现实中总是难以出现。政府的引导与适度干预被实践证明是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有效途径。我国应对亚洲金融危机的经验以及美国的《减税法案》和《增加就业法案》都表明：在经济低迷和衰退时，政府干预有利于防止经济的剧烈波动，熨平经济周期。政府的适度干预是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有效保障，它并非要取代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地位，而恰恰是在维护自由市场原则。
次贷危机向实体经济的蔓延，会导致经济衰退、失业率上升等，其演进路线大致为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失业危机——食品和能源供应恶化。现实的发展也印证了这一点，实体经济的危机正逐渐造就大量的失业，从而使社会保障体系负担加重，进一步使恶化的经济雪上加霜。因此，为防止严重的经济衰退和大规模失业的发生，各国政府进行适度干预是完全必要的。
（二）扩大财政支出与减税
从经济学的一般理论来讲，经济发展源自消费、投资和出口“三驾马车”。其中，消费包括政府消费和居民消费；投资则包括政府投资和企业投资。当世界经济陷入衰退时，就会出现出口萎缩、企业投资下降，因此，经济刺激发展主要依靠政府投资和居民消费，其手段主要是扩大财政支出和减少税收。由于这两种手段都具有乘数效应，因此，两种手段的不同搭配方式所产生的政策力度也存在一定差异。以经济刺激方案为例：1.扩大财政支出并减税，两种政策的乘数效应叠加形成合力，具有强烈的扩张效应；2.在税负不变的情况下，扩大财政支出或在财政支出不变的情况下减少税收，其政策力度适中；3.两种手段同向变动，即在增加财政支出的情况下增加税收，或在减税的情况下减少财政支出，产生“平衡预算乘数”效应，政策力度较弱。从扩大财政支出和减税两种扩张性财政政策本身来看，各有利弊。扩大财政支出政策时滞短，见效快，但受政府财力限制和赤字约束，并且容易遭到非受益阶层的反对；而减税政策受益面宽，容易为人接受，但很容易侵蚀税基，影响税制的固定性，并具有较长的时滞。经济刺激方案中两种手段的搭配既受经济理论思想的影响，也受对经济形势趋势判断的影响。如美国的里根和小布什总统都推崇减税刺激经济发展，前者受供给学派“供给管理政策”的影响，后者更是倾向于“大市场小政府”的新自由主义理论。两者在经济理念上都主张减少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强调市场机制的作用，认为减税是提振经济的最佳措施。
（三）财政平衡与财政赤字
经济刺激方案的推出首先受制于各国的财政状况，财政赤字的上升不但意味着未来税负的增加，而且也很难获得政治上的支持。美国小布什总统之所以能在任期内三次推出减税计划，就与克林顿政府留下的2 302亿美元财政盈余密切相关。而在欧盟，因受赤字的困扰，被誉为“欧盟首次统一的经济刺激计划”的2 000亿欧元救市计划应者寥寥。根据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各成员国财政赤字不得超过GDP的3%。而这项以扩大公共支出、大幅减税为主的经济刺激计划势必会加大各国财政赤字。许多成员国担心此项计划可能导致本国财政失控。欧盟主席巴罗佐不得不放弃削减增值税的计划，并重申《稳定与增长公约》中的特殊规定——“在特殊情况下，成员国财政赤字可以暂时超标”。但他也进一步表示，这项经济刺激计划时限两年，此后将致力于扭转财政状况恶化的局面。
日本是另一个饱受赤字困扰的国家。20世纪末，日本经济饱受煎熬，日本政府债台高筑、赤字攀升，但收效甚微。针对当前两个月内两次推出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日本首相福田康夫表示，不会通过发行国债扩大预算赤字方式刺激经济，而是将对现有预算编制进行调整，并致力于在2011～2012财年结束前实现预算平衡。
三、启示与建议
在世界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我国的经济增速也出现了下滑。在这种情况下，中央政府果断推出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一方面，扩大财政支出规模；另一方面，降低利率、存款准备金率，增加银行信贷规模等。
从国际经验来看，当世界经济衰退时，出口逐渐萎缩，各国均将扩大内需作为宏观调控的着力点。但各国发展水平、经济结构以及消费文化等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我国在经济刺激方案的选择和实施中应审慎操作，至少应注重以下问题：
（一）促进居民消费是经济刺激方案的重要着力点
美国次贷危机的背后是居民高消费低储蓄引致的经济结构失衡，韩国经济下滑的根本原因在于物价动荡令内需低迷，日本经济低迷的根源在于企业高速扩张所积累的大量坏账。而我国内需不足的原因在于居民消费尤其是农村消费不足。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增长主要依靠经济高涨时期的出口和经济低迷时期的政府投资，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消费的重要性。在1990～2007年间，我国消费率从62.5%下降至49%，而农村消费占全部消费的比重也由1978年的62.1%下降至2007年的26.4%，消费尤其是农村消费占GDP比重不断下滑。因此，以消费拉动经济增长应成为经济刺激方案的重要着力点。从国际比较来看，各国消费占GDP的比重都比较高，如美国为86%、日本为75%、德国为78%，而我国仅为50%，具有一定的提升空间，并且居民消费对GDP增长的弹性系数为0.42，高于政府消费0.21和投资0.37的弹性系数。消费不足的根本原因在于收入的不稳定性和预期的不确定性。在1996～2005年的10年间，在国民收入的最终分配格局中，政府所占比重上升了3.6个百分点，企业所占比重上升了5.9个百分点，而居民所占比重下降了9.5个百分点，国民经济分配向政府和企业倾斜，降低了居民的可支配收入。②而密集推出的教育、住房和医疗市场化改革因社会保障体系的缺乏使得居民对未来的预期产生极大的不确定性，“存钱防病、存钱防老、存钱为教育”的思想使得居民储蓄率居高不下，极大地抑制了消费。因此，经济刺激计划的作用点在于维持居民收入的稳定与增长，消除预期的不确定。即通过补贴和减税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通过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解除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
（二）经济刺激方案应体现民生
目前，我国政府实行的是民生财政。民生财政的基本职能在于使消费与生产达到均衡；控制消费差距，推进基本消费平等化；化解消费风险。作为政府财政支出重要组成部分的经济刺激方案理应体现民生。首先，通过政府投资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在基础设施、基础教育、基本医疗、社会基本保障等方面促进城乡消费的平等化；其次，通过减税和补贴提高中低收入者的可支配收入，调节收入差距，缩小消费差距；再次，加大公共安全投资，保障水、食品、医药等基本消费品的安全。具体措施包括：1.在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全面形成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对人力资本的投入，提升国民综合素质；2.完善农业补贴体系，努力提高农民可支配收入，进一步扩大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覆盖面，并逐步提高补偿标准；3.积极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充分发挥其吸纳劳动力多的优势，防止失业和就业不足现象的出现，同时加大针对职业培训的投入，提升劳动力水平；4.加大环境保护和生态治理，促进节能减排和资源综合利用等。
（三）经济刺激方案应有利于经济结构调整和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
一般来讲，经济刺激方案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经济衰退，如果仅依靠现有产业结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各国在实施经济刺激方案时都十分注重经济结构调整和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如在20世纪90年代,德国在扩大内需时就将信息高速公路作为政府科技政策的中心内容。日本则将高科技产业、环保产业以及与老人相关产业等作为三大新兴产业。因此，我国经济刺激计划也应有重点地将科技、医疗、教育和文化等作为我国未来经济的新的增长点，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发展。
注释：
①根据财经网http://www.caijing.com.cn信息整理而得。
②安体富、蒋震《调整我国国民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居民收入所占比重的财税政策研究》，中国税务学会学术委员会交流论文200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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