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丁宝珍的盐政改革_光绪论文

论丁宝珍的盐政改革_光绪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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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1003-9864(2000)02-0020-08

丁宝桢(1820-1886年),字稚璜,贵州平远(今贵州织金县)人。清咸丰三年(1853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湖南岳州、长沙知府,山东按察使、布政使、巡抚等职。光绪二年(1876年)八月擢升四川总督,十二年(1886年)四月卒于任。丁宝桢督川期间,对全川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都进行了改革。其为政清操自守,卓思力行,秉性刚毅,政绩显著。光绪帝谕赞他“莅川有年,办事认真,成效显著。”(注: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卷上。)本文将就丁宝桢对盐政的改革专此论述。

一、丁宝桢改革盐政的历史背景

盐业是封建政府的重要财源。清政府对盐业控制主要采取商专卖制,即专商引岸制度,又称官督商运商销食盐制。其特点为计口定引,按引征课,专商认岸,以岸定场,计引行盐,政府握引额以制产销,稽征榷,律考成。引,或称盐引,是食盐的专卖运销凭证,依据行引运道又有水引、陆引之分。岸,指运销食盐的区域。川盐的运销区域分为本省腹地和近川的湖北八州县“计口授盐”之岸,及近邻滇黔两省之岸;前者称为计岸,后者称为边岸。川盐行引之商分为坐商与行商两类。坐商称正商或引商。引商根据行引岸区之别,又称计商或边商;根据以岸定(盐)场原则,按照配引之场而别,又称潼(川北潼川府属盐场)商、犍(为)商、富(顺)商等。正商立籍于户部,是受理食盐专卖的法定官商,“父死子继,世守其业”。正商以其直接持引行盐,故又称引商;引商将其引岸典租给山陕客商代为行盐,这种客商称之为行商或号商。专商引岸制度,采取专卖经营特权与(盐)场(销)岸对应配销相结合的流通体制,有利于政府控制食盐流通规模,防范生产分化,避免市场竞争,以确保专卖特权的经营垄断。

清代自嘉庆、道光以后,盐政废坏,岸区倒悬,私盐泛滥,引积累累,税课亏损,运商疲竭,专商运销之制日趋衰落。川盐各岸引额,计水引30178张,陆引138229张(水引每引配盐50包,陆引每引配盐4包;按雍正、乾隆年间定额,每包规定配正盐100斤,耗盐15斤);以每陆引折合水引0.08张计,共折合水引41236张,配运食盐200003700余斤;引盐正额课税315065两。道光三十年(1850年)川督徐泽醇清理盐政,“全省历年积滞未销盐引已达水陆合计二万七千另六十二张之多,盐税已积欠到三十三万两有奇”(注:吴炜:《四川盐政史》卷一。)。至光绪初,“各岸积滞未缴之引多至一百余万张,课税羡截等银短至一百六七十万两,盐法日坏”(注: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72页。)。“四川财政,以盐款收入为大宗。”(注: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78页。)盐课亏损,使清代四川财政状况恶化。

川盐额引,滇黔两边销岸约占三分之一强。咸丰初年,在太平天国革命影响下,滇黔各族人民继举义旗:李永和、兰大顺义军于滇边的昭通起事,由川南叙州入川,经过富顺、自流井、犍为、嘉定、五通桥等地;陶三春、张秀眉所领导的苗教各义军则占据贵州的威宁、铜仁、清江、镇远等地。它们都是川盐滇黔两边引岸的主要岸区。在清政府的镇压下,两边岸“处处被扰,人民离散死亡,十不存一;商人失业,引滞岸悬,直同废弃,而川省之利尽失”(注:《四川盐法志》卷十三,丁宝桢奏略。)。适值太平军定都南京,长江运道梗阻,淮盐在两湖的销岸废置,淮盐“片引不至,两湖人民尽苦淡食”(注:吴炜:《四川盐政史》卷五。)。后经湖广总督张亮基奏准,以川引济销两湖,采取通融代销或改拨代销之法,凡川盐边计各岸历年积滞盐引,全请改(岸)代(销)往销两湖,称为“川盐济楚”(注:关于“川盐济楚”问题,请参看鲁子健《论川盐济楚》一文,载《中国盐业史论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川盐运销两湖的规模,“约计入楚之盐,以旺月计算,约合川省水引九百余张,一千万斤上下”,岁增“川盐厘税二百数十万”。自此之后,“楚岸遍销川盐,喧宾夺主,川楚商民,均忘食淮旧制”(注:引自鲁子健《论川盐济楚》一文。)。

济楚一举,始自咸丰三年(1853年)。按清代盐法,这本为一时权宜措施。迨清政府在长江流域的统治恢复,江运畅通,两淮盐商要求归复楚岸,朝廷内外“禁川复淮”之议遂起。同治末年,经川、淮、楚三方议定,先采取“划界分销”之法。而到光绪初,两江总督沈葆桢奏请限期全复淮岸。丁宝桢在其奏请整顿盐务疏中称:“近时两淮议复淮纲,屡准部咨,令设法筹备停止济楚,虽审时度势,未能遽行,然亦终非长策。”(注:《四川盐法志》卷十三。)而要归还淮岸,必须恢复边岸,以疏导积引,“边引一日不复,则川盐壅积,仍必占销楚地,故欲收复淮纲,必自清厘边引始”(注:《四川盐法志》卷十三。)。迫于复淮情势,这是丁宝桢改革盐政的重要原因。

自乾隆、嘉庆以后,川盐引商逐步演变,渐渐游离出食盐流通领域,但却拥有川盐引岸专利特权,“不恃资本,而专倚官符行其垄断”(注:《宣统二年十月四川旅京同乡拟议改订盐法禀》。),成为寄生于盐业领域的特权阶层。行商直接从事引盐运销活动,首先必须向他们典租引岸,“除完纳课羡外,岁取岸租,月纳引息,如遇行号销行畅旺,则又加租,种种讹索,形同无赖。”盐商由正商向行商转化,导致了引盐流通成本不断增加。“行号畏累,无人代行。”边引行商,大多由陕西大贾办运;自咸同以来,滇黔“被兵既久,户口凋残,土田荒废,各岸店房器具久已荡然无存,旧商多已绝亡,间有存者,亦因失业多年,贫困无力。”更加以“秦中(陕西)又遭回患,家产荡然,不能重整口岸。”旧商已行疲敝,加以水陆险远,运输艰难,私枭猖獗,挟资行盐成了利少害多之事。丁宝桢在改革盐政奏疏中称:“今欲重整黔岸,商力既穷,非设局试为官运不可为力;欲办官运,非扫除从前积习,亦不能见效。”(注:光绪三年丁宝桢奏疏,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71页。)

四川盐政积弊的另一重要方面是勒索浮收,层层苛扰,商运流通环境严重恶化。早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川督徐泽醇就指出:“川省盐务之弊甲于各省,不惟吏胥暗中侵蚀,即各处关隘设立官员,明为稽察,暗则私放,只知自饱私橐,私盐则贪贿纵放,引盐复多勒索陋规,其间种种名目,不一而足。”(注:《清盐法志》卷二五五,四川十二)行商向正商典引租银规定须由总商代收,每引二十余两,用以扣充课税羡截、领缴引费及地方官吏委员规费、商局公费等,下余之数由总商分交各正商,谓之“引底”;其实引盐历年的羡截银两,行号早已缴清,全为总商侵挪。至于行商领引缴课,概须经过地方州县之手;稽察引张之责,或由场员、或由沿途州县、或由销岸有司担任,无不恣意勒索。商运引盐,签引、盘验、截角、缴残(引),无不收费;至于沿江各厅州县,关、卡、营、汛,厘卡林立。同治、光绪年间,“商运每边引一张,由县领引,各关投文,开签截验以及落地税,食盐、漱口盐,种种规费,共约需银二十余两;恣意盘剥,踵事递增;迨入黔境,局卡层层,如布网罗,每引一张,共约须银五十余两,而地方官之需索苛派不与焉。加以本省课、羡、厘金、厂价、运脚,每引一张共需银二百七八十两不等。成本既重,利息甚微,商人畏累,裹足不前。”(注:光绪三年丁宝桢奏定官运章程,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83页。)

此外,还有土豪劣绅的勒掯,他们盘踞要津,私立陋规,肆意刁难,以种种名目勒收“经费”。而川江自嘉定以下,节节皆滩,每遇险阻,盐船必须盘滩,于是沿江又有痞棍纠集滩夫,盘踞滩头,勾结衙门差役,把持刁难,种种需索,不胜枚举。以上各级官吏、汛卡、豪绅的层层盘剥勒掯,严重恶化了商运流通环境,危及盐政全局。

专商引岸制推行日久,积弊已深,又兼以边岸久废,商力疲敝,复淮日逼,川盐将面临大片销岸丧失,场盐积压,人民淡食,课税亏损,盐民失业的险恶境况,这必然引起社会动荡,从而威胁着清王朝的统治。丁宝桢改革四川盐政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进行的。

二、四川盐政改行官运商销制的经过及其主要措施

光绪三年(1877年),丁宝桢“沥陈川省败坏情况”,奏准改革四川盐政,废除食盐专商运销,推行官运商销之制,即由政府直接组织食盐由场至岸的购运批发业务,到岸后招商领盐销售的专卖形式。丁宝桢在论及封建食盐专卖的三种基本形式称:“官督商销,利归官与商;官运官销,权全归官,流弊皆大;惟官运商销,官商可相钳制。”(注:《清史稿》卷一二三,盐法。)

这次盐政改革,委候补道唐炯全面负责,荐贵州举人华联辉参办。奏定官运盐务章程十五条,由山东省借银八万两,再于藩库、川东道、夔关等厘税项下凑拨银五十万两以为开办经费,采取逐岸推行的策略。光绪三年(1877年),首先在贵州省除黎平府以外的十二府黔边岸推行。光绪四年(1878年),进而推行于云南省昭通、东川、镇雄三府之滇边岸。光绪六年(1880年),又将湖北省近川的鹤峰、长乐、恩施、宣恩、利川、建始、咸丰、来凤等八州县楚八计岸改行官运。在此基础上,为避免邻近各边的本省计岸引商侵越,相继将黔滇楚三边近川的本省叙永、永宁、泸州、纳溪、合江、江津、綦江、南川、涪州、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巴县、江北、忠州、丰都、长寿、石柱、宜宾、南溪、屏山、庆符、长宁、高县、珙县、筠连、兴文、江安、马边、雷波、巫山、万县等三十三厅州县腹地计岸同时归入官运,称为保边计岸。自此,官运边、计、楚三岸共额行水引19571张,陆引56046张。改行官运商销的主要措施有以下四方面:

1.建立机构,组织官运引盐的采购、运输批发业务。四川盐政向由总督兼管,实际主办者为盐茶道。盐道所司职务主要为发放盐引、办理奏销等简单事务。改行官运以后,引盐自厂至岸,一切购运发商以及缴销残引、奏销等事务,无不由官经理。原有盐政机构组织已无法担任推行新制的任务,故重新设立官运盐务总局于沪州,综理官运全局。总局之下,于犍、富、云(安)、宁(大宁)、射(潼川府蓬、射等厂)、郁(彭水郁山)等盐场分设厂局,于各销岸设售盐分局,专司购盐、押运、发商等事务。分局之下,又设子局分卡,主沿途盘验、提拨、巡缉,以护引路。厂商向井灶购盐运往岸局,岸局招募岸商认购盐斤,听其转输本岸各地零售。各岸盐斤采购自何厂,皆有一定。黔边各岸川盐由蓬、射、犍、富等场配运,滇边岸专配犍厂盐斤,湖北八州县计岸则配富、犍、云阳、大宁四厂引盐。其中富、犍两厂所配盐斤约占84%。厂局购运食盐,因各井厂盐价涨落不时,运盐先后不一,故采取分纲行盐办法,将全年之盐立为总纲,以各该年的干支定为纲名;另立二十四字散纲,厂局每月向井灶购盐两次,每次编为一散纲,待二十四字行完,乃合为一大纲。如此周而复始,厂局购盐,岸局发商,总局核定盐本,皆知纲领,不致紊乱。到岸盐价的核定,各边岸商因运盐远近不同,运脚不一,规定幅度,由岸商自行随市发卖;沿边计岸则由总局核定成本,在照本缴银基础上,分花、巴盐,每引准许长卖银22两至20两不等,作为商利。

2.改革征榷方法,裁革陋规浮费。商运时代,盐引由地方有司转发给商,盐税也由地方州县经征而纳于盐道。实施官运后,盐引改归局配,除井灶课(生产税)仍由地方州县征收外,其它税、羡、截、厘等流通税皆由官运局一并核入盐本,于商人赴岸局领盐缴纳盐本时一并收取,商人非先缴本完课不能领盐发售,从而杜绝了地方官吏侵挪税款及商人拖欠之弊。滇黔两省原征收税厘,规定统一由四川统一代征认解,免除了两省官吏私征苛派之弊。丁宝桢改革征榷同时,还对各级官府沿以为常的陋规浮费进行梳理裁减,对盐政机构中贪脏腐败之风进行认真整顿。光绪三年(1877年),在其《奏定官运盐务章程》中,首订“裁减浮费”一条,规定改行官运以后,引由局配,无须使费,各府州县关卡开签截验等费定以为额,年终由各关县备文赴总局请领;对边盐新加抽落地税厘等名目,永远裁革。商人在岸区开设子店,地方官不准需索苛派,不准私立局卡抽收。清代各级官吏之规费,考虑到系平日办公赡家所恃,采取筹补司道府公费及优给局员薪水等办法,规定于黔边盐局“收积平余备公”项下酌提成数,审定各道府缺分繁简,均匀分拨,备文赴局颁发。“至于从前一切节寿规礼,永远裁革,不准再收分毫。”(注:《清盐法志》卷二六七。)光绪四年(1878年),丁宝桢查知重庆厘局委员邹宗灏“贪婪藐法”,刁难盐船,勒索商银事件,奏请将其革职查办(注:《四川盐法志》卷首,光绪四年二月上谕。)。既而,丁宝桢又“廉知盐道蔡逢年贪劣多端,私受局员规礼,勒索帮费;因贪使费,涂改引张等情,严加参揭,逢年因此落职”(注:《清史列传》卷五十四,丁宝桢传。)。因盐务相继被参劾查办的还有候补知县王会章、大溪口委员张寿仁等等。此外,丁宝桢还对贿结官府,垄断盐利,“侵欺偷漏,肆其横霸”,以王余照为代表的豪富盐商进行打击,“参革拿办”,以顺应商情。刘愚在其《致黎简堂廉使书》中赞称:“丁公清操自持,以力挽颓风为己任,固可与有为也。然数月中劾罢一臬司、一盐道,人谓其威不可测。”(注: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上卷,第549页。)

3.清理积引,融通畅滞,调剂场岸供求。按引法规定,当(盐)场(销)岸间的对应供求不时,或各销岸间引额盈亏失平,造致岸引失调,经报官立案,可以采取通融代销、改配改代之法予以调剂。通过改(岸)代(销盐引)改(场)配(盐),将滞岸之引改交畅岸之商代行,或将丰场之盐改由歉场之岸商采配,以疏通积滞,调节供需,维持场岸引的平衡。由于改代改配之引其行盐地区、载额、配销场岸均不如正引严格,故行商多借盐引的代改,贿请改行残积盐引,夹私越岸侵销,导致边、计、新、旧各引套搭,正引积滞,课税亏损,“辗转轇轕,愈积愈深,徒以饱官吏之欺侵,纵奸商之影射,而盐法且蹶而不复起也。”(注:《盐务官运章程》,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84页。)官运推行,以清理积引,达到引销课裕为要务。其措施系根据“边积行边,潼积(潼川府射洪、蓬溪盐场历年积滞未配盐行运之引)行楚”的原则,采取“酌核带销”的办法,革除以前边、计、潼各引张套搭配运、界限不清、纠缠含混之弊。边岸官运既已开通,规定犍、富、荣三场滇黔边积引运销边岸,每年于额引外按成带销积引。所积潼引则全配济楚,由专商运配至川淮划界之原淮商引地行销,俟潼积销毕,再销计积,庶不占碍新引岸区。济楚仍行商运,另设官引局管理,规定“自开运之日起,先行新引,历年积引以次第销”(注:《盐务官运章程》,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84页。)。官运局还宣布废除原正商窝引世袭之制,由官运局酌补引商底银(又称引底),收回引岸,废除引商割据,统归总局配运。这样官运局统筹各岸运务,可以及时调剂各岸间的供需,不致墨守各州县僵死的引额,从而有效地贯彻融销措施,酌剂盈虚,疏通壅积。又增设常平、裕济等仓为枯洪水的筹备,又设大盈仓调剂盈绌,以保证场岸供需之平衡。

4.整顿运务,治理航道。四川引盐,大多由水路运销,商号往往抑勒船价,船户为求补偿,或大量夹带私盐,或故意将盐船触滩碰撞,以“窃匿盐斤”,导致私盐泛滥,成为商运时代一大弊害。官运以后,于各厂局设立船行,各岸长(大)船、拨船之运脚及运耗盐斤定额,皆按照民间河规,由船局分岸牌示。船行委派会首以督率船户,并派管事押运。为防止盐船失事,又于官盐本内筹有“护本”一款,以为耗盐或失事配补盐斤之费。盐船由厂至岸,又逐段派驻押运委员接运稽察船户,并于险滩处所增设水勇船只,帮同盐船推驶。川盐边岸各运道,“发源滇黔,分流川江,皆窄狭崩崖,激湍乱石,节节有滩,盐船经过,每至险处,触石即漏,必须提载加纤,万分艰难,非议修沟,难期畅利”(注:光绪三年丁宝桢奏折,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5页。)。在官运局主持下,通过集资捐款,“以工代赈”之法,先后对川江险滩逐步进行修淘,尤其着重于黔边四岸河道的整治:永岸纳溪至永宁河二百余里,共疏凿二十余滩,新修十四滩;仁岸合江至贵州茅台村小河五百余里,疏凿三十余滩;綦岸由江津口至贵州松坎河六百余里,疏凿江口、石梁等险滩并凿开巨石,重新开通新栈河道,免除盐船盘滩改行陆运之苦;涪岸由乌江至龚滩河段八百余里,“疏凿凡五十余滩”。其修淘治滩之法,“其崩崖巨石,锤凿所不济者,辄穴石实以火药,灌水银泥封,留窍置药线,而火以裂之;又为闸坝数重,束水而后施工”(注:《四川盐法志》卷十五,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6-197页。)。

三、对丁宝桢改革盐政的评价

早于清道光年间,山东盐区因“纲盐倾败”,最早推行官运制度。丁宝桢由山东巡抚调任四川总督,将官运制度在四川推广。由于有了山东的经验以资借鉴,紧密结合四川实际,措置得体,办理缜密,又将盐政改革与吏制整顿结合进行,“一时成效大著,川盐地位有驾凌淮盐之势”;“由是论盐者又无不以官运为主”(注:左树珍:《中国盐政史》卷二,转引自鲁子健《清代食盐专卖新探》一文,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92年3期。)。既而两广盐区之潮桥二十余埠,东江柜平所辖诸盐埠,河东盐区之陕、豫滞岸,两淮盐区淮、徐六埠,淮北汝岸,长芦盐区天津局所辖三十六岸引地,永平府滦州、乐亭等七属盐岸,以及吉林、黑龙江等省,均相继效改官运商销之制。官运制度以其强化稽征的财政效应,成为晚清盐务专卖的方向。

丁宝桢改革盐政,采取因地制宜原则,根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的运销方式。在对滇、黔边岸推行官运制度同时,对运务正常、商运基本畅通的本省计岸三十八厅州县和济楚盐引,仍继续维持商运商销,但对运销环节则加以整顿,“将一切官商之弊除去”;“设立官引局领引发销,严禁需索改配等一切使费,并不准委员按时市银钱价值展转折合签截等费,以归简易而昭核实;并将领引及应纳之税羡截银两与盐道改代公费,以及厂厘、渝厘,一一斟酌著为定章……”。官引局采取灵活的配运措施,“如犍盐不敷采配,准该商持引赴富厂配运”等等(注:光绪三年十月丁宝桢奏,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8页。)。另外,对本省腹地计岸的汉州、巴州、蓬州、射洪、盐亭、通江、井研、大足、荣昌、隆昌等其它四十一州县(光绪后期增至68州县):或因专商垄断,“价高民噪”;或因“卤衰销困,商倒岸悬”;或因地近井厂,私盐泛滥,课税亏损。其食盐供应,允许“民在近厂买盐以食,正杂课银归入地丁摊征”(注:《清史稿》卷二十三,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上卷,第413页。)。这是一部分本省计岸的特殊情况,称为“盐课归丁州县”。归丁州县废引不行,实行票盐法,由商民于附近盐厂购买灶户配引后的余盐自由贩销。归丁州县原设盐垣,派委员绅灶户经理,故又称垣盐。垣盐采取按斤抽厘的办法,但因“盐无票据,所到之处辄被地棍书巡拦阻搕索,穷贩积忿成仇,动即纠众滋事”(注: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01页。)。丁宝桢整顿盐政,截撤盐垣,于盐厂改设票厘局等措施,规定贩民买盐,每挑以八十斤为限,给予护票一张,随挑抽收厘钱挑赴归丁州县地界售买,“沿途关卡验票放行,兵役不得妄拿,诚以肩挑贫民藉此谋生,而归丁地方得免淡食”(注: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04页。)。官引、票厘两局的设立,其顺应民情,畅通盐销,“既可借裕饷源,亦可潜消巨患。现在官引、票厘两局一设,商民颇为称便”(注: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02页。)。

在丁宝桢主持四川盐政时期,官运商销制取得了积极成效:

首先,在销引供盐上,官运开办头年,其边计楚各岸应销正额引张“一律全完,并带销黔边积引已及八成”。计自光绪四年(1878年)起至光绪二十年(1894年)止,官运局每年除应销额引二万四千张全行销竣外,并带销积引约计五千五百至六千张,一般约占每年所销额引数的24-25%。至光绪二十年(1894年)止,官运局历年积引100432张已全行销竣,不敷行销,又奏请每年增销余引六千张。“较之未办官运以前,边楚兼行,每年销引不过七八千张,多销几及三倍。”(注:光绪五年二月丁宝桢奏,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10页。)

其次,官运局征收税羡与盐厘杂款数,光绪四、五、六年,分别为1031539两、1199309两、1276640两;从光绪七年(1881年)起至光绪二十年(1894年),每年税征均保持在一百三十余万两上下。“几与司库之地丁、税羡、津贴三项相等,是其款项繁巨,实为川省大宗。”(注:光绪五年丁宝桢奏,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09页。)

第三,在平抑盐价上,官运局梳理引销,划一征收,简化承岸手续,又对盐的生产及价格进行统制,裁减浮费陋规,从而降低盐本,抑制了盐价。“官运开办以后,民皆食贱,而私枭因商盐价可敌私,别无可图,无能掺越,相率敛迹。”(注:《丁文诚公奏稿》卷十六。)在“黔边及近边各计岸民间食盐,从前价贵至一百数十文者,今则落至七八十文;贵自七八十文者,今则落至四五十文,是以商民称便。”(注:光绪五年丁宝桢奏,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12页。)

第四,官盐采购贯彻纾厂恤灶措施。商运时期,“商人购盐,长短应付,复乘艰窘,故抑其值,而豪富大灶,又复垄断,计无如何,率多卖私”(注:唐炯:《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五,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4-195页。)。官运局每次购盐,必先期牌示,集众随市公议价值,“某灶承卖盐若干,价若干?书立据约,先给半价,俾作资本,余盐清银楚。富灶不能把持,穷灶无苦借贷,行之两月,富厂增锅一千余口,犍厂增锅数百口,工作穷民借以生活者,无虑数万”(注:唐炯:《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五,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4-195页。)。

第五,官盐运务畅通,客观上带动了川滇黔三省的经济复苏和繁荣。丁宝桢在筹办官运盐务的奏折中称:“且以目前形势而论,川省户稠人众,黔省土旷人稀,但使边盐畅行,黔中人民逐渐复业,口岸引地不下数十万,而移家就食,置买田地,招来开垦,相因而至,残破之区或可藉此转为富庶,于黔省大有裨益。”(注:《贵州通志·前事志》卷三十九。)仅在官运开办头一年,“向来商号,四岸共二十五家,近复添九家。”(注:《丁文诚公奏稿》卷十五。)“船户踊跃承运,沿江添制船只者数十家。”(注:《丁文诚公奏稿》卷十五。)在各岸区运道上,“沿途店栈愈开愈广。”(注:《丁文诚公奏稿》卷十五。)运道畅通,不但给沿江沿河地区增加了经济活力,而且给岸河地区的人民增加了就业机会,川滇黔三边“凋残之余,即可藉此兴复”(注:唐炯:《成山老人自撰年谱》卷五,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194-195页。)。

四川盐政,自光绪三年(1877年)丁宝桢创办官运开始,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止,大致可划称为官运盐务前期。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岑春煊总督四川,为筹措改练常备新军饷款,看到滇黔边岸官运成效昭著,每年获利甚丰,出于敛财的目的,遂将现行商运商销基本正常的成都、华阳等本省内地计岸三十八厅州县(额行水引3932张,陆引28990张)全部改办官运,“以裕饷源”。于省城设立计岸官运盐务总局综理其事。至此,四川盐政,除去民运民销的归丁票地和商运济楚外,皆推行官运商销制。这可称之为四川官运盐务的后期。丁宝桢创办官运盐务的背景,主要针对商运疲惫,边岸废弛的特殊情况,其目的在于“销引裕课,恤商便民”,而“治法尤在有治人”,加以领导有其人,用人得当,因而成效显著,不失为一次较为成功的盐政改革。但官运盐务毕竟是一种封建垄断的官商体制,其弊病在官运后期暴露得尤为明显:首先,封建权力直接插手盐业经营,必然将封建衙署政治的一套搬到商业活动中来,以致机构林立,人员冗杂,经费繁重,一旦管理疏失,势必胥吏玩法,百弊丛生。其次,官运盐务制度的特点,也恰恰是官运盐务制度弊病的根本所在,是由政府垄断食盐由场至销岸的采购运输批发环节,扼食盐流通之枢纽,“而势权在手,不顾其安始也。横空悬一把持之令,以劫制人殆尽。人畏其威势,莫敢支吾。”(注:《李榕致阎丹初大司农》,引自鲁子健《清代四川财政史料》下卷,第232页。)可以借权任意挟制盐灶和岸商,将官运作为财政掠夺机器。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岑春煊推广计岸官运盐务,其与丁宝桢创办滇黔官运盐务所处的历史背景、推行目的和效果显然不同。迨至光、宣之交,清政府更加强化盐业经营的封建垄断,通过官运的征榷功能,一再加厘加价,厘税科目增至数十种。四川盐务税厘年征额,由光绪四年(1878年)的1031539两遽增至宣统元年(1909年)的6203772两。难怪曾任江西道监察御史的川人赵熙愤责盐务官运之专制称:“晚清盐法,取钱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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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丁宝珍的盐政改革_光绪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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