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留下了什么?——对当前几个重大国际问题的再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几个论文,国际问题论文,世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世纪之交,人们更习惯于用充满幻想和期待的语言与文字谈论未来。然而要使未来更如意,就要了解过去和现在。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即将过去的20世纪不仅塑造过许多辉煌,也有许多值得总结和回味的问题,更有一些还未结束、并肯定要带入和影响21世纪的问题。
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
20世纪的100年里,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 尽管有过反法西斯的战时同盟,有过缓和解冻,以及近十年来的重新探索,但可以说,绝大部分时间是处于对抗状态。在这种状态下,100年过去了, 资本主义并没有寿终正寝,仍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而社会主义遭受沉重挫折,正在深刻地反省自己。
因此,20世纪在结束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艰难的研究课题:怎样了解和认识当代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也就是说,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前途如何?它们在21世纪怎样相处?实际上,邓小平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已经指导着我们重新认识这一问题有些年了。当然,我们的很多认识还是非常肤浅的,其关键是大多数人还是在一个划定的框子里讨论问题。作为一项事业,世界社会主义目前正处于低潮。面对强大的压力,社会主义在思想理论上陷于困惑中,除去个别表示要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能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提出适合本国发展的思想理论之外,从整体上说,至今无法提出在全新的历史阶段适应世界社会主义整体事业走出困境和发展需要的思想理论。直到今天,对于坚持社会主义信仰的人来说,才真正体会到“任重道远”几个字的沉重。
西方国家也在重新认识社会主义。不过他们的“失败论”、“终结论”,以至“趋同论”得出的都是“社会主义没有前途”的同一个结论。但是,这个结论又解释不了为什么坚持社会主义的中国仍然蓬勃发展的现实。于是,怎样对待这个不合西方潮流的、但又日益强大的社会主义中国,将是21世纪国际政治生活中的一个焦点,在“接触”过程中,将充满“遏制”危机。
民族国家的分与合
民族国家孕育于中世纪的欧洲,形成于近代欧洲。正因为民族主权国家的形成,才有了近现代以来丰富多彩的社会历史长卷,才有了我们今天摆脱不了的复杂的国际关系。
20世纪,既是民族国家急速扩散的世纪,又是民族国家不断聚合的世纪。
在20世纪,民族国家的分与合经历了三次高潮。第一次高潮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随着三个帝国(沙俄、奥匈、奥斯曼)的崩溃,一批新兴国家从帝国的束缚下解脱出来。与此同时,在“世界主义”思潮的推动下,也出现了以威尔逊主义为基础,宣称负有执行和平及纠正不公、维护集体安全使命、但实际上无所作为的国际联盟。第二次高潮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一方面,在战争中觉醒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掀起了争取民族解放、国家独立的空前浪潮,亚非拉涌现了一大批新兴独立的民族主权国家。另一方面,由于冷战的需要,统一的民族国家德国、朝鲜、越南,却被人为地割裂。与此同时,由民族主权国家组成的国际“大家庭”——联合国成立,还出现了带有超国家性质、以“一体化”为目标的国家联盟——欧洲共同体。第三次高潮是在冷战结束之后,苏联的解体,东欧国家的分立,与此同时,在经济全球化日益高涨的呼声中,欧盟和北约在深化与扩大,德国实现了统一。
历史上民族国家的分与合从来没有中止过。但是,民族国家的分与合,从来没有像20世纪表现得这样鲜明地同时存在和对立。这种分与合并存的对立局面,进入20世纪90年代表现得更加尖锐。我们看到的现实是:一方面,一些分裂的国家要统一,另一方面,一些统一的国家走向分裂;一些国家的民族要独立,而另一些独立的民族国家要联合。
在这里,我们应当注意几个问题。
第一,在第三次高潮中民族国家的分立,与前两次民族独立潮流有本质的不同。现在民族独立的主要对手已不是昔日的帝国或者宗主国,而是对要求独立民族享有主权的民族国家本身。这种日益严重的国家内部民族独立的政治倾向,会给21世纪带来什么影响,已引起舆论的关注。
第二,如何看待民族国家的地位和作用。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趋势的影响下,出现了否定民族国家地位和作用的“民族国家崩溃论”。有人认为民族国家是“时代的错误”,已经过时;有人认为民族国家是“冲突的根源”,应予取代。他们主张成立更多的跨地区组织,甚至组成“世界政府”来担负民族国家政府的职能。实际上,就目前状况而言,想实行超国家的世界性管理是不可能的,联合国作用的被削弱,欧洲联盟的艰难,都证明了这一点。与其说“世界政府”是超国家管理,还不如说是民族国家将它们的部分共同利益放到一起,试图通过另一种形式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一体化和全球化是一种趋势。我们在21世纪面临的问题是:在一体化和全球化这张网越编越密、越编越大的现实下,如何处理好它与民族国家利益的关系,如何避免使一体化和全球化变成“强权政府”或者是“富国政府”。对此,与发达国家不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发展中国家,充满了忧虑。
第三,民族国家的分与合,说到底,它的实质问题是主权问题。一方面要争取主权或者捍卫主权,另一方面要别人让渡主权甚至交出主权。只要民族国家的分与合继续运动下去,围绕主权的斗争,在21世纪继续是一个敏感的问题。
国际关系新体系
在20世纪的国际关系史中,曾经有过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它维系了20年;有过雅尔塔体系,它维系了45年。冷战后的十年,从总体上说,国际形势围绕着建立一个国际关系新体系发展变化。十年过去了,即使我们还不能下最后的断语,说新的国际关系体系已经确立,但起码可以得到点启示,留待21世纪去作思考与实践。
一、战争与国际关系体系。历史上一个新的国际关系体系的确立,都是一场战争的结果。维也纳体系是拿破仑战争的结果;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果;雅尔塔体系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果。冷战结束以后,当然也要有一个新的国际关系体系来维持世界秩序。但是,雅尔塔体系不是通过战争的手段打破的,是通过“武装下的和平竞赛”形式被瓦解的。于是,十年前,人们曾寄希望于用和平手段建立一个新的国际关系体系。
十年过去了,这个幻想已经破灭。新的国际关系体系,仍然可能是一场战争的结果,仍然要靠军事实力或者综合实力去维系。十年里,通过“北约战争”,也就是通过对北约的不断扩大和战略调整,通过利用北约发动的海湾战争、波黑战争、科索沃战争,以及相应的军事安全同盟契约,美国向世界昭示了它的战略构想——建立一个由美国主导的、以北约军事实力为后盾的新的国际关系体系。在此基础上,按照西方国家认定的价值观原则来管理改造世界,建立21世纪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
20世纪在战争中开始,又在战争中结束。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当进入21世纪的时候,世界上各种力量和势力,是否接受或者如何接受“北约战争”展示的国际关系新体系。
二、国际关系新体系的思想理论基础。世界历史上不同历史阶段的国际关系体系,虽然是通过战争这种强制手段奠定的,但都有其形成和存在的思想理论基础。拿破仑战争之后形成的维也纳体系,建立在“正统主义”和“力量均势”的思想理论基础上。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形成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由于十月革命,欧洲被战争削弱,欧洲的思想理论界处于困惑和彷徨状态,尽管美国以“十四点计划”为主,抛出了“威尔逊主义”,但美国毕竟是刚迈进国际政治的前沿因而没有得到认同,于是,“复仇主义”或“报复主义”主导了国际关系新体系。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形成的雅尔塔体系,建立在丘吉尔富尔敦演说的“铁幕论”和后来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大阵营”之说上。那么,冷战之后,我们面临的国际关系新体系又会建立在什么样的思想理论基础之上呢?
20世纪的最后十年,西方思想理论界处于空前活跃和扩张时期。他们不仅抛出了“大失败”、“历史的终结”、“趋同论”、“第三条道路”之说,还抛出了与国际关系新体系直接有关的“文明冲突论”、“民主和平论”、“经济全球化”和“新干涉主义”,等等。所有这些论述的核心在于,要在这个思想理论基础上,建立符合西方价值观的冷战后国际关系新体系。
如果要建立一个有别于此、更加有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国际关系新体系,我们的思想理论界就要先行一步。这是20世纪留下的又一个繁重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