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自”世界*
宋 德 刚
摘 要: 《庄子》的“自”类语词—观念群展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自”世界。“自”世界包含形上和现象两个层面。“自本自根”“自化自生”“自然”是最为重要且关系密切的三类范畴:“自本自根”表示形上之道是世界的本原,既独立自存又生成、畜养着现象“自”世界;“自化自生”表示现象之物自主地运动、变化、发展,反映基本和普遍的存在状态,依据道、本性,可分为本真的“自化自生”与非本真的“自化自生”;“自然”表示现象之物自身合理、合道的本性与存在状态。“自”世界的重心在于自我应当避免非本真的“自化自生”,实现本真的“自化自生”,处于良性的“自—他”关系中,亦即展开与呈现“自然”。
关键词: 《庄子》; “自”世界; “自本自根”; “自化自生”; “自然”; “自”类语词
引 言
“自”为反身代词,指称反身对象。一般而言,“自”既可指称作为个体的反身对象又可指称作为群体的反身对象,后者以前者为基础,因此后者可以理解为指称该群体中的每一个个体自身① “自”用来指称作为群体的反身对象尤为重要,它意味着观念、思想的提升。 。“自”作为结构原型,常与其他字词构成复合词,是对反身对象的描述,笔者将其称之为“自”类语词。甲骨文中便已出现“自”类语词,描述人日常的状态,《尚书》《左传》《国语》等文献中出现了思想化“自”类语词,不过较为零散。《老子》将“自”类语词真正纳入到哲学领域,三十余例(次)“自”类语词涉及到的反身对象有道、天地、万物等,形成了“自”类语词—观念群,描述出一种“自”世界。及至《庄子》,“自”类语词—观念群更加丰富,其“自”世界值得深入探讨。本文以“自本”“自根”“自化”“自生”“自然”这些核心“自”类语词为切入点,划分为“自本自根”“自化自生”“自然”三类范畴。其中,“自本自根”描述形上“自”世界,“自化自生”“自然”描述现象“自”世界。通过对这三类范畴的内涵、具体内容、范畴间关系的探讨,来展现《庄子》的“自”世界。
秦铁崖比李太嶂高出大半头,这就让李太嶂占尽便宜。嘭的一声闷响,李太嶂一头撞在秦铁崖胸骨上,差一点就将两只龙爪手震开。
在展开具体研究之前,需要对一些术语进行说明:
第一,在哲学视域中,一方面,众多“自”类语词从不同的角度去言说“自”,形成了一个具有一定整体性、系统性、哲学性的语词集合,可称为“自”类语词群。语词既描述对象又反映观念,“自”是一种基础性观念,“自”类语词是关于“自”的具体观念。当然,“具体”是相对的,它本身也有抽象程度的高低之分。那么,另一方面,“自”类语词群是对“自”有所思考和追问的观念群。将它们合二为一,便是“自”类语词—观念群。就反身对象而言,“自”是不同的,有时也有种属关系,比如万物包含着人和自然物,那么,应当有关于不同的“自”的“自”类语词—观念群。根据种属关系,关于万物的“自”类语词—观念群包含着关于人和自然物的“自”类语词,关于人的“自”类语词—观念群包含着关于不同的人(比如圣人、民)的“自”类语词,以此类推。
第二,在“自”类语词—观念群中,往往有一些核心“自”类语词,它们抽象程度较高,具有重要思想内涵,可视为宽泛意义上的范畴。有的范畴在内涵上反映了某种重要观念、关系。有的范畴在内涵上统摄着部分其他“自”类语词和一些相关论说,构成了以范畴为轴心的“自”类语词—观念群。不同的范畴之间有时存在一定程度的关联。以《老子》的“自化”范畴与“自然”范畴为例,“自化”与“自然”各统摄着部分其他“自”类语词,并在内涵上有一定的联系。“自化”范畴中的“自宾”“自定”“自正”“自富”“自朴”“自知”“自爱”等等亦属于“自然”范畴,“自化”“自然”还统摄着“无为”“无事”“无欲”等论说,反映了“自—他”关系[注] 笔者另撰有《〈老子〉“自”类语词哲学范畴释要》一文,载于《哲学评论》第22辑,长沙:岳麓书社,2018年,第144—161页。 。随着语言和思想的发展,有些“自”类语词或成对出现,或形成一组以及多组出现,或在语境中关系密切。它们在词义、内涵上往往具有一定的相通性或相似性,这样的核心“自”类语词可视为一个组合性范畴。从范畴出发,既抓住了思想的重点,又避免了因“自”类语词的杂多而导致研究过于分散,可谓事半功倍。
随着水利工程实施主体向基层一线转移,县(区)质量监督工作面临不少困难和问题,特别是在近年的工程质量监督管理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工程的质量、进度和安全,不容忽视,必须予以解决。
首先,“自本自根”范畴的第一层内涵同时也是道家“独”观念在道之“独”方面的体现。徐复观说:“《庄子》一书,最重视‘独’的观念,本亦自《老子》而来。老子对道的形容是‘独立而不改’……不过老子所说的是客观的道,而庄子则指的是人见道以后的精神境界。”[注]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年,第356,356页。 此说揭示出道家“独”观念具有着道之“独”与人之“独”两个基本方面。道之“独”始于《老子》的“独立”。钟会注曰“廓然无偶曰独立”,苏辙注曰“独立无匹,而未尝变”[注] [明]焦竑撰,黄曙辉点校:《老子翼》,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63页。 ,徐复观认为“‘独立’即是在一般因果系列之上,不与他物对待,不受其他因素的影响的意思”③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年,第356,356页。 。一言蔽之,道之“独”强调的是道的个体性、唯一性、绝对性、超越性。在《庄子》中,出现了以“独”喻道,即“见独”之“独”表征着道。尽管“独”和“自”在含义上有所不同,但它们仍有一定的联系。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将“独”“自”连用,甚至解释“独”的时候会说“独”就是“独自”,“独”显示出个体性。反身对象虽然可以是群体,但最终要落实到个体身上。基于此,可以说“独”与“自”共同蕴含着个体性。“独”与“本”“根”也有一定的联系,“本”“根”的非偶性、唯一性,正与“独”的“无偶”“无匹”“无所对待”等意涵相合。“自本自根”实际上是将作为“个体”的道的超越现象“自”世界、不被任何他者产生和影响的特性呈现出来,此即为道之“独”。不过,这并不是说道与现象“自”世界完全没有关系,这一点需要进一步解释。
第四,何谓“自”世界?“世界”需从“存在”一词理解。“存在”有名词与动词之分,名词性的“存在”意味着绝对的“有”,动词性的“存在”意味着绝对的“有”具有动态性,是展开着的。与绝对的“有”相对的是绝对的“无”也即虚无、空无。从“存在”理解世界,世界就是众多或一切绝对的“有”及其展开的集合。在道家那里,世界可分为形上世界和现象世界。《老子·二十五章》的“有物混成”表明道是绝对的“有”,“周行而不殆”表明道是展开的[注] [魏]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62—63页。 。道家从“无”的角度对道进行言说,乃是以绝对的“有”为前提的。天地、万物中的每一物皆是绝对的“有”,并具有动态性[注] 道、天地、万物中的每一物可被视为存在者,在存在者的基础上,一些抽象的更加内在的内容也可视为一种宽泛意义上的绝对的“有”,如存在者的本性。也就是说,这种“有”必须依附于存在者。需要注意的是,在哲学研究中“存在”一词常具有强烈的西方哲学色彩,意指“being”概念(“是”“有”“在”三者合一)或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物质”概念。笔者所言的“存在”是基于中国人对“存在”一词的日常使用和理解。中国古人便已使用“存在”,且主要作动词,如朱熹说“依仁,则是此理常存于心,日用之间常常存在”。今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说“我存在着”“存在着快乐”都是对古人的继承、发展。当我们说“有一种存在”,这个“存在”是名词,但由于千年以来“存在”主要作动词,则中国人在日常交流中所使用的名词性的“存在”通常是内蕴着动态性的。无论是作动词还是作名词,在哲学上理解中国人日常语言中的“存在”,“存在”都揭示出绝对的“有”及其动态性。引文参见[宋]朱熹:《朱子语类》,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主编:《朱子全书》第15卷(修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1215页。 。不同的“自”是不同的、动态的、绝对的“有”,“自”类语词—观念群在整体上呈现出世界之展开的基本面貌,因此世界就是“自”世界,道家的“自”世界也就包含着形上“自”世界和现象“自”世界两个层面。
到了火车站,我们看见那个女孩儿正和她的家人在一起说着话。舒曼一个人拿着吉他和行李站在离她稍远些的地方。他的行李很简单,不像一个远行的人,孤凄地看着周围一家家送行的场面。
二、“自本自根”范畴
胸部CT平扫经常可见心腔内密度低于室间隔密度,通过胸部CT平扫肉眼区分室间隔及左心室密度差来推测患者贫血状态。现对212例胸部CT平扫诊断贫血患者进行无呼吸伪影与有呼吸伪影分组研究讨论,以此探讨胸部CT平扫对诊断贫血的临床价值。
“自化自生”的内涵具有较高的抽象性和概括性,这就意味着整体性的存在状态是由更加具体的状态组成的,那么,“自化自生”便统摄着部分其他“自”类语与相关论说,构成了关于现象之物的以范畴为轴心的“自”类语词—观念群。人的“自化自生”是《庄子》关注的一个重点,下面将对人的非本真与本真的“自化自生”展开分析。
由以上分析可知,“本”和“根”的关系是复杂的。有了语词、观念、思想上的积淀,《庄子》便各在“本”“根”之前加上“自”。“自本”“自根”都在形上性论说的语境中,它们相通且相似,组成了“自本自根”范畴。“自”提示出道是一个反身对象,我们的视点首先便是聚焦在道自身上。道自身是“本”和“根”,在语境中,“自本自根”范畴的第一层内涵是:道是终极的绝对的“有”,是“自”世界的初始、始基、根本也即本原,是绝对的无所依赖的实存。“本”“根”又可从“动”“生成”“畜养”的角度理解。就自身而言,树木的长成源于树根,也就是说树根是树木存在下去的“源动力”。在这个意义上,树干、树枝、树叶等等是被树根“生成”“畜养”的。如果将“自”世界比作一棵充满生机的树,形上“自”世界就是树根及其展开,其他一切则是现象“自”世界。那么,“自本自根”范畴的第二层内涵是:道的存在状态不是绝对的静止,而是动态的,道生成、畜养着现象“自”世界。
不仅如此,高度的近视,还让我在伙伴和家人面前出尽了洋相,引起了他们一阵阵开心的笑声。我是在这种开心的笑声里艰难地读过小学、中学,后来进入中等专业学校的。
然而,人不能取消自我,人本身就是“自”。那么,人应当具有怎样的本真的“自化自生”?或者说,实现怎样的自我,并与现象世界中的他者共存?《骈拇》曰:“吾所谓聪者,非谓其闻彼也,自闻而已矣;吾所谓明者,非谓其见彼也,自见而已矣。夫不自见而见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夫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引文中出现了“自闻”“自见”“自得”“自适”等一组“自”类语词。“自闻”与“闻彼”、“自见”与“见彼”、“自得”与“得彼”、“自适”与“适人”相对。“闻彼”“见彼”“得彼”“适人”是将他者纳入到自我之中,接受了外界太多的“信息”,刺激了欲望、情感、认识、行为,遮蔽、伤害了本性,实际上是造成了一个非本真的自我,这不是真正的“聪”和“明”。《庄子》认同的“聪”和“明”是“自闻”“自见”“自得”“自适”,可以将其理解为“听到自己”“看到自己”“获得自己”“适足自己”。对自己的“闻见得适”又是什么呢?这便要与“心斋”“坐忘”等论说结合起来。《人间世》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气与道都是“虚”的,“心斋”的要义便在于心之“虚”,清扫过度之“心”,使精神专一。《大宗师》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徐复观说:“庄子的‘堕肢体’、‘离形’,实指的是摆脱由生理而来的欲望。‘黜聪明’、‘去知’,实指的是摆脱普通所谓的知识活动。”[注] 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石涛之一研究》,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年,第81页。 笔者认为,由生理而来的欲望是本性使然,这里的“肢体”应是嗜欲的化身,“聪明”“知”应是妄用智识。只有使欲望、情感、认识、行为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本性才不会被遮蔽、伤害。这便是“自闻”“自见”“自得”“自适”,它们意味着要确立一个适足的自我,如此,才能实现一个快乐的自我。《让王》里讲了孔子让颜回做官的故事:孔子对颜回说,你贫苦又没有什么地位,何不去做官?颜回回答说,不愿意做官,我有一些田地可以养活自己,“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足以自乐也”。孔子听后十分动容,便说我曾经听人提过一句话“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自己时常念叨,今天见到有践行者了,这是我之所得[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970,712,1027,1027,300—301页。 。《说文》释“娱”为“乐”[注] [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第620页。 ,《庄子》用“自娱”“自乐”这组语词,表达在一般人所谓的世俗贫苦面前,自我也可以获得快乐。“自娱”“自乐”不止是情感上的愉悦,毋宁说,它们象征着人生或自我生命的美好状态。能够“自娱”“自乐”是因为“知足”“审自得”“行修于内”:知道适足则不会因名利而感到自我疲累,审视自己真正的所得则不会对没有获得的东西感到惧怕,修养内在则不会为自己没有地位而感到惭愧。这正是从适足到快乐。可以说,从“自闻”“自见”“自得”“自适”到“自娱”“自乐”都是在实现本真的“自化自生”。本真的“自化自生”拒绝着一切非本真的“自化自生”,并建立了良性的“自—他”关系:一个本真的适足、快乐的自我摆脱了“自喜”“自多”“自贵”“自美”“自贤”“自持”“自许”“自矫”“自好”“闻彼”“见彼”“得彼”“适人”“自累”,那么,在与他者的相处中,自我既不会忽视、贬低甚至压迫他者,也不会依附他者、受他者的刺激与不良影响。
第三,笔者所使用的一些术语与戴卡琳(Carine Defoort)的“提法”、阿瑟·O·洛夫乔伊(Arthur O.Lovejoy)的“单元—观念”“观念群”、孟旦(Donald J. Munro)的“意识簇”有所区别。三位学者的术语各有特色。提法是“一套简短的词组、格言、陈词滥调、标签、标语或者口号”,与政治思想相关。提法在中国早期文本中的主要形式是篇目标题、单一标语、标语串[注] [比]戴卡琳著,吴晓欣、聂韬译:《“十论”的递增成形:对〈墨子〉中基本命题的追溯》,《四川大学学报》2017年第5期,第22页。 。单元—观念是内涵上不能再进行分解的基本的观念,是独立体系的组成成分,而有些观念群虽然包含着众多观念,其在内涵上仍属于基本的观念,因此也是单元—观念[注] [美]洛夫乔伊著,张传有、高秉江译:《存在巨链:对一个观念的历史的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译序第Ⅱ页,正文第5页。 。意识簇涵摄了三类心理现象,是“认识、情感和行动意向的集合”[注] 毛国民:《他山之石:孟旦的中国人论与政治哲学研究》,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69页。孟旦原文为:“Clustering involves combinations of three mental phenomena:knowing,feeling,and promptings to act.”Donald J. Munro,The Concept of Man in Contemporary China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77,p.26.。笔者提出术语的出发点是语词,与戴氏的“提法”最为接近,但笔者是将“自”作为语词上的结构原型进行贯穿的,“提法”则更加宽泛并且主要体现政治思想。笔者的“基础性观念”与洛氏的“单元—观念”相近,而对“观念群”的理解与洛氏有所不同。“意识簇”不是笔者的出发点,认识、情感、行动意向也不适用于人以外的“自”类语词。
其次,“自本自根”的第二层内涵反映了形上“自”世界与现象“自”世界之间的“自—他”关系。“自—他”关系的“自”是“自者”,“他”是“他者”,“他者”是针对“自者”而言的,“他者”本身也是“自者”。此处是将道定为“自者”。从生成、畜养的角度看,作为自者的道生成他者,即有道才会有天地万物,而天地万物产生后在其存在过程中要受到道的影响。《在宥》“万物云云,各复其根”[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398页。 ,不仅是对《老子》“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的继承,还是对“自本自根”的一种回应,反映出万物存在的根源。道是本原,意味着“自—他”关系具有价值色彩。“自本自根”为万物遵循道提供了价值依据,即道是万物都要遵循的终极价值。万物归于道,同时也是一种价值上的主张。当然,严格意义上的价值是对人而言的,因此“自本自根”在价值方面所蕴含的他者主要是人。
根据项目的要求和特点,综合考虑性能和经济性等原则后,决定主控制器选取LM3107,副控制器选取LM3106,两机通过LM3400通讯模块进行通信。触摸屏HT6700通过数据线连接到LM3107本体自带的串口上,这样,LM3107可以同时和HT6700、LM3106进行通信。
以上论述向我们展示出“自”世界是由道的“自本自根”开显出来的:道为终极的独立自存者,生成、畜养着现象“自”世界,在一定意义上被置于“自—他”关系中。“自本自根”达到了一个哲学上的新高度,格局与气象大不同于春秋时期的“本根”,是《庄子》对“自”世界深入探索的思想结晶。“自本自根”继承和发展了《老子》,在语词和思想上更加凝练和深邃,《老子》的“天地根”“归根”连同“道生之”(《老子·五十一章》)、“衣养万物”(《老子·三十四章》)[注] [魏]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校释》,第136、85页。 等论说都被融入了“自本自根”中。那么,“自本自根”所开出的现象“自”世界又是怎样的呢?
三、“自化自生”范畴
在《庄子》中,现象“自”世界中的“自”主要与“物”相关。关于现象之物的“自”类语词—观念群主要反映了物自身的存在。“自化”“自生”“自然”是描述现象之物的核心“自”类语词,本节讨论“自化自生”范畴。
“自化”始出自《老子》,如《老子·三十七章》的“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注] [魏]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校释》,第91页。 。不过,《老子》没有给“自化”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说文》将“化”字解为“教行”[注] [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第384页。 ,非是本义。王中江指出“‘化’的本义,是指活人倒下死去而发生的这一变化”[注] 王中江:《道家学说的观念史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88,192页。 。“化”有“生”义和“死”义,体现着“生死演化的过程相因论”[注] 申小龙等:《汉字思维》,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147页。 。可见,“化”的关键在于生命或生存的展开,是一种基本和普遍的存在状态。《秋水》曰:“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何不为乎?夫固将自化。”[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4,398—399,804,317,338—342页。 “物之生”的“生”不能从生成论理解,即不涉及A生成B或B被A生成的问题。“生”还有“生存”“生长”的意涵,根据汉字思维的相因性,“生”还意味着“死”。“若骤若驰”等内容是对“物之生”的进一步解释,并最终被规定为“自化”。可见,“生”与“化”是相通、相似的。《在宥》曰:“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4,398—399,804,317,338—342页。 这里的“自生”是对“自化”的再次强调,它们组成了“自化自生”范畴。“自化自生”范畴的内涵是:物自主地运动、变化、发展,总体上反映物自身基本和普遍的存在状态。
一般而言,道家的形上“自”世界是道及其展开。《庄子》对道有不同的论述,将道作为“自”或者说关于道的“自”类语词—观念群主要出自《大宗师》。《大宗师》曰:“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第252页。
“自化自生”范畴涉及物的运动、变化、发展的原因问题。王中江认为《庄子》的道是“无为”的,只有创生万物的功能,“万物的变化在于其自身的性能。用他的说法,就是‘物自化’、‘夫固将自化’。这显然就把变化的外在原因排除掉了,而把它视之为万物自身的内在原因,或自性、自因”[注] 王中江:《道家学说的观念史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88,192页。 。这是说“化”“生”的原因是“自”(物自身)而不是道,如此《庄子》似乎在道与物之间制造了矛盾:“自本自根”所蕴含的道对现象“自”世界的畜养与物的“自化自生”相龃龉。笔者认为,“自本自根”和“自化自生”并不矛盾。实际上,这里被分为了两个层面:首先是形上层面,“自本自根”意味着道为万物的存在提供动力,则万物运动、变化、发展也即存在的终极原因便是道,并且“终身不离”,只是万物自身是“不知”的。其次,仅就现象层面而言,“自”意味着某物存在的原因需要向物自身去寻找。这种寻找基于经验,比如人寻觅食物乃是因为自己感到饥饿,需要进食维持生命,在长期的观察和实践中,人将众多的关于自身的这种经验推及到其他事物。经由一定的经验归纳,笼统地说,原因就是“自”或物自身。通过进一步思考,更加具体的原因在于每一物自身所具有的本性。“性”乃是一物自身所具有的本质规定性,“性者,生之质也”(《庚桑楚》)[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4,398—399,804,317,338—342页。 。不同的物有不同的“性”,如此才能展开不同的存在,如《骈拇》的“骈拇枝指,出乎性哉”[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4,398—399,804,317,338—342页。 ,《马蹄》的“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4,398—399,804,317,338—342页。 。因此,物之“自化自生”的根本原因是道之“自本自根”,直接原因是物自身及其本性。单讲“自本自根”就有可能取消物自身及其本性,单讲“自化自生”就会将道视为只有创生性的摆设。《庄子》指出了道是根本原因,何以又主张“无问其名,无窥其情”,并认为若要探问其中的究竟就是一种“分离”?在《庄子》看来,形上之道不同于现象之物可以把握,人不可能对道有一种清楚明白的认识。《庄子》中常出现这样的对话场景:求道者向他人追问道的究竟,而被问者或默然不语,或以“不知”回应,或以玄妙幽深的话语作答。于是,“自化自生”的意义在于其确立了万物的相对独立性,每一物都是在其“自”“性”之下展开的。
对“自然”范畴的具体考察可分为四个方面:
在这段引文中,“自本”和“自根”是核心“自”类语词。从字义上说,“本”和“根”本指树木的根部。《说文解字》释“木”为“冒也。冒地而生”,释“本”为“木下”,释“根”为“木株”,释“株”为“木根”[注] [汉]许慎撰,[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238、248页。 。以“地”为分界,树木在地下的部分即是树根。“本”与“根”为名词,树木能生长就其自身而言在于其有根,树木始于根,这种起点只有一个。可见,“本”“根”在本义上同义,并蕴含着非偶性、唯一性、首要性。“本”和“根”又有一定的区别。在早期文献中,“本”单独出现的频率更高,其观念上的抽象化和深化较“根”更为普遍一些,如“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诗经·大雅·荡》)[注] 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854页。 ,“德、义,利之本也”(《左传·僖公二十七年》)[注] 杨伯峻编著:《春秋左传注》(修订本),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445,50、577页。 ,“宽所以保本也……本有保则必固”(《国语·周语中》)[注] 徐元诰撰,王树民、沈长云点校:《国语集解》,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70页。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注] 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2页。 。“根”未在《诗经》《论语》中出现,在《左传》《国语》中单独出现则主要用于国名、星名。不过,在春秋时期,“本”“根”也已连用,构成同义复词,如在一些政治性或道德性论说的语境中有“绝其本根”(《左传·隐公六年》)、“庇其本根”(《左传·文公七年》)[注] 杨伯峻编著:《春秋左传注》(修订本),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445,50、577页。 等语。如此看来,单独出现的“本”和同义复词“本根”都具有“初始”“始基”“根本”等意涵,多出现在政治性或道德性论说的语境中,体现出语词、观念的抽象化和深化。“本根”在客观上使得“根”的抽象程度提高。在《老子》那里“本”“根”没有连用,“本”出现了3次,“根”出现了5次。“本”仍在政治性或道德性论说的语境中出现,如“轻则失本,躁则失君”(《老子·二十六章》),“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榖。此非以贱为本邪”(《老子·三十九章》),而“根”主要在形上性论说的语境中出现,成为道的代名词,如“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老子·六章》),“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老子·十六章》)[注] [魏]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校释》,第69、106、16、35页。 。《老子》对词语的使用十分讲究,突出“根”可能是因为要区别于西周至春秋以来具有政治或道德色彩的“本”。
《秋水》篇通过河伯、北海若两个寓言似的“人物”,论及“自喜”“自多”“自贵”等一组“自”类语词。“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河伯见此场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看到汪洋大海后一方面羡慕一方面又自叹“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北海若则对河伯说:“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自喜”“自多”实际上都是指人所处于的相应的精神状态,即自我狂喜和自我膨胀。河伯的“自喜”是因为见到百川都流到了自己的领地,认为这种美景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成就和存在,这同时也是其自我膨胀。北海若则指出自己并未以超过江河而感到“自多”,尽管天下之水以海为最,但天地是如此广大,自己则如小石小木一般处于其间,哪里能够“自多”,而伯夷、孔子都是以各自的方式来实现“自多”,与河伯一般无二。“自喜”“自多”就是“自贵”,即“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秋水》)[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自贵”一词本自《老子·七十二章》的圣人“自爱,不自贵”[注] [魏]王弼注,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校释》,第180页。 。《庄子》的“自贵”是泛指人的自我狂喜、自我膨胀,也就是通常所谓的自以为是。“自贵”是“以物观之”,这里的“物”不是具体事物,成玄英说“夫物情倒置,迷惑是非,皆欲贵己而贱他,他亦自贵而贱彼,彼此怀惑,故言相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物”是“物情”,其实就是“人欲”,“物情倒置”是人不适当、不合理的欲望,在这种倒置之下,人们便会“自贵而相贱”。《庄子》中还有“自美”“自恶”“自贤”“自持”“自许”“自矫”“自好”等等“自”类语词。它们都是非本真的“自化自生”,《庄子》对此持否定、批判态度。非本真的“自化自生”反映出恶性的“自—他”关系,即人以自我为中心而忽视、贬低现象“自”世界中的他者。
这两层内涵反映出道家哲学中的两个重要内容。
本真的“自化自生”是《庄子》所认同的,对它的讨论实际上已经触及到了“自然”。那么“自然”范畴又是什么呢?
四、“自然”范畴
“自然”是个令人着迷的语词,始出于《老子》,是道家在表达哲思方面使用频率最高的“自”类语词,并成为道家的重要范畴。学界对《老子》“自然”的含义和哲学内涵的理解众说纷纭,主要是因为《老子》没有对“自然”进行明确的定义。目前比较主流的观点为“自然”表示反身对象“自己如此”的状态,并且具有一种正面价值。那么,在理解《老子》的“自然”时,就应当加上“限定”,它不是对所有存在状态的总概括,而是指反身对象自身合理的存在状态。以物自身而言,合理就是合道。《庄子》对“自然”一词的使用非常灵活[注] 《庄子》中有七例“自然”,其中有五例与“物”直接相关,笔者所论的“自然”范畴以这五例“自然”为主。此外,《秋水》“知尧桀之自然而相非”中的“自然”不能列入,其“然”与“非”相对,在语境中“自然”指的是“自以为是”。《秋水》引文参见[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 576页。 ,一方面继承了《老子》“自然”的基本意涵,另一方面对“自然”作了深化,将“自然”与本性相联。《田子方》曰:“夫水之于汋也,无为而才自然矣。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970,712,1027,1027,300—301页。 “才”指才质、才性[注] 方勇:《庄子纂要》外篇下册,北京:学苑出版社,2012年,第1067页。 ,也就是“性”。万物中的每一物都各有其“性”。“性”又被称为“真”,“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愚者反此”(《渔父》)[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970,712,1027,1027,300—301页。 。成玄英说:“节文之礼,世俗为之,真实之性,禀乎太素,自然而然,故不可改易也。”[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970,712,1027,1027,300—301页。 这是将“天”理解为“太素”,“天”或“太素”都代指道,追根究底,物之“真”(“真实之性”)源于道。“才”之“自然”与“真”之“自然”都是在讲“性”是“自然”的,也就是说这两例“自然”描述了本性是合理、合道的。《应帝王》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970,712,1027,1027,300—301页。 《缮性》曰:“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50—551,227页。 《德充符》曰:“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②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50—551,227页。 这三例“自然”应当同时描述着本性与存在状态。统而言之,“自然”范畴的内涵是:表示物自身合理、合道的本性与存在状态。
在道家看来,自然物的“自化自生”总是合道或合于本性的,而人的“自化自生”则未必如此。如果将道、本性作为价值判断的依据,“自化自生”便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合道或合于本性的存在状态,可称为本真的“自化自生”;一类是背道或遮蔽、伤害本性的存在状态,可称为非本真的“自化自生”。《老子》将背道或遮蔽、伤害本性的原因归结为人的“化而欲作”,即人有过于强烈或超过限度的欲望、目的,以此带动人的情感、认识、行为等,最终使自身误入歧途。《庄子》继承了这一思想,“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大宗师》),“机械”“机事”“机心”“纯白不备”“神生不定”(《天地》)等都是“残生伤性”(《骈拇》)[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233、439、330,560—563,576,576,334—335,152,290页。 。
第一,“自然”在内涵上的高度抽象和概括性必然统摄着部分其他“自”类语词与相关论说,如同“自化自生”,它也构成了一种关于现象之物的以范畴为轴心的“自”类语词—观念群。这里主要讨论语境中的“自然”与“无为”“自高”“自厚”“自明”“莫之为”“无情”等论说的关系。“为”指过度地兴起、行动或刻意而为,“无为”则是对“为”的取消。水的涌出不是水的过度地兴起而是其自然之性使然,至人的德行也不是其刻意修为(潜台词便是源于自然之性),就好像天因本性而“高”、地因本性而“厚”、日月因本性而“明”。“自高”“自厚”“自明”就是因不同的自然之性所具有的自然存在状态。至一之世最根本的特点就是万物“莫之为而常自然”,“莫之为”也即“无为”,这句话是说每一物都不过度地兴起、行动或刻意而为,恒常地保持着“自然”。“无情”指不让好恶等情感伤害自己,因顺自身之“自然”而不去增益。人有好恶之情本是“自然”,但人会对好恶之情进行增益,最终会导向“自喜”、不“自适”,也就不会实现“自娱”“自乐”,这不仅是对自身的伤害,还是对“自然”的违背和遮蔽。可以说,“无为”“自高”“自厚”“自明”“莫之为”“无情”都是“自然”的体现。
抓执行落实。强化制度日常监督,不定期督查制度的学习、执行,将物资采购销售、工程招投标等列为重点,以全方位监督体系,架起纪律“高压线”。运用督查结果,对制度学习不实、执行不力的给予通报、约谈,彰显制度的生命力。
第二,“自然”与政治性论说相关,内蕴着政治关怀。至一之世似乎是一个“前政治”或“无政治”的社会,但它是对现实政治的反思,因此“莫之为而常自然”具有政治上的启发意义。在一个政治社会中,统治者应当如何?自然之性不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但会被遮蔽、伤害。世俗礼教正是对自然之性的遮蔽、伤害,因此圣人(优秀的统治者)遵循天(道)并充分展开自己所禀赋的自然之性,不被世俗礼教所迷惑、拘束。圣人的“法天贵真”不仅彰显圣人与他人的不同,还为“天下治”作了准备。统治者将自然之性开显出来,就意味着其所处的状态是“自然”。“游心于淡,合气于漠”意指内心、欲望的冲淡平和,体现着统治者的“自然”,如此才能“顺物自然”,最终实现“天下治”。
第三,“自然”展现了良性的“自—他”关系。万物的“常自然”包含着每一物自身不对他者过度地索取、伤害,“万物不伤,群生不夭”正是此意[注] 从字面上看,“不伤”“不夭”意味着每一物都不受到伤害、不夭折而亡,但这违背经验事实。《秋水》所谓“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这是人之“自然”。“莫之为”提示出“为”的过度、刻意、不适当,那么“伤”“夭”实际上是这种“为”的结果,则“不伤”“不夭”是取消了任何过度、刻意、不当之“为”也即“常自然”的结果。《秋水》引文参见[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589页。 。在《庄子》看来,因为自然之性的敞开,所以人在自然存在状态中才不会去刻意干涉、压迫他者的“自然”。人虽有智巧却不去妄用,至人的“不修”,统治者的“游心”“合气”,自我的“无情”,这些都为他者留下了展开的空间,是对他者的尊重。
比较轻。⑤诊断性腹腔穿刺结果为阳性。⑥B超诊断可以同CT和MR、脾动脉造影来进行确诊。可是,患者的腹部外伤,特别是左下胸和左上腹损伤会让这些部位的疼痛蔓延到整个腹部,合并恶心呕吐症状,患者面色苍白,脉搏加速,无法翻身和移动,移动时的疼痛感比较强烈,这些都表示患者的脾破裂引起了腹腔内的出血。这个时候,应该让患者安定,快速的进行简单的检查,检查时不要对患者进行过多的移动,避免延误治疗;不要使用吗啡等强效止痛药物,防止药物会让患者的病情被掩盖,导致患者的治疗不及时,引起严重后果。早期确诊后及时合理的治疗是可以避免患者死亡的,此次我们的患者就是在2天内获得了治疗,效果突出。
第四,“自然”与“自本自根”“自化自生”关系密切。从根源上说,道赋予了物之本性,并驱使物展开其合理的存在状态。因此,有道之“自本自根”才能有物之“自然”。“自然”与“自化自生”的关系颇为复杂,两者各有所指又互有重合。“自化自生”是关于物自身基本和普遍存在状态的范畴,分为本真与非本真两类。“自然”是从正面价值或本真的角度描述万物的本性与存在状态的范畴。“自化自生”的直接原因是本性,自然物与人的本真的“自化自生”都是在自然之性的推动下实现的,它们同时也是自然存在状态。人的非本真的“自化自生”是对自然之性的遮蔽、伤害,是反自然的存在状态。换言之,就存在状态来说,“自化自生”包含着“自然”,“自然”等同于本真的“自化自生”;就依本性而存在来说,“自然”驱动了本真的“自化自生”。无疑,这两个范畴所包含的部分其他“自”类语词、相关论说便有了互通性。从研究的角度来看,理清了“自化自生”,对“自然”的理解也就更加清晰和深入。
结 语
通过对“自本自根”“自化自生”“自然”三类范畴的分梳,我们了解了《庄子》中蕴含着一个动态的、多样的、具有一定结构性的“自”世界。显然,“自”世界的重心在于自我应当避免非本真的“自化自生”,实现本真的“自化自生”,处于良性的“自—他”关系中,亦即展开与呈现“自然”。
《庄子》的“自”世界是观念的集合,随着时代和观念的变化,“自”世界也随之变化。今天我们仍然生活在“自”世界中,不过现代人更加关切现象“自”世界中的“自我”,在观念上已很难认同有一个“自本自根”的道。在一个高扬自我的时代,人的能力、社会整体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然而,从《庄子》的视角看,非本真的“自化自生”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变本加厉:人们更加自以为是,欲望、情感、认识、行为更加容易受到刺激,更加乐于被外物奴役,“自—他”关系更加复杂和紧张,生命中充斥着膨胀感、机械感、无聊感和抑郁、自杀等问题严重[注]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对自我的认知变得愈加复杂与模糊。在未来社会,人是一种怎样的“自我”?一旦科幻作品(如《攻壳机动队》)中的“赛博格”成为现实,一旦人类可以像工厂流水线那样批量“生产”,“自我”必将被改写、重置。 。因此,对现代人来说,《庄子》的“自化自生”“自然”具有警醒和启发的意义。当然,现在的“自”世界的复杂程度很难让自我做到在每一个方面都“自然”,问题的关键是,在我们“自化自生”过程中的某些时刻能否进行自我反思,能否不那么“按部就班”,能否焕发生命的活力,展现一个快乐的充满美感的自我。《齐物论》曰:“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注] [清]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第118页。 奚侗指出:“《释文》:‘李云:喻,快也。’则字当作愉。《说文》:‘愉,乐也。’《广雅》:‘愉,喜也,说也。’”[注] 方勇:《庄子纂要》内篇上册,第368页。 庄子梦到自己变为蝴蝶,在世界中翩然起舞,愉快适意。“庄周梦蝶”这一故事本身就是庄子的自我反思,蝴蝶的“栩栩然”展现了生命的美感,“自喻”象征着人的“自娱”“自乐”。《庄子》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人是鲜活和灵动的美感生命,应像蝴蝶那样伸展自己的翅膀,本真、恰切、自由、快乐地飞翔!
*收稿日期: 2018—06—26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圆道’观念与先秦哲学之研究”(14YJC720024);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青年项目“哲学视域下的先秦‘圆道’思想研究”(13DZXJ01)
作者简介: 宋德刚,中山大学哲学系(广州 510275)。
DOI: 10.13471/j.cnki.jsysusse.2019.04.013
【责任编辑:张慕华;责任校对:张慕华,李青果】
标签:《庄子》论文; “自”世界论文; “自本自根”论文; “自化自生”论文; “自然”论文; “自”类语词论文; 中山大学哲学系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