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伊斯兰复兴运动概念、术语和类型研究的若干讨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伊斯兰论文,术语论文,概念论文,类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年来，伴随我国伊斯兰复兴运动研究的不断深入，伊斯兰复兴运动成为国际政治、世界历史和宗教学界研究的重要领域，并相继产生了一大批代表我国伊斯兰复兴运动研究水平的著述。但是，由于所属学科以及研究视角的不同，加之受伊斯兰复兴运动本身复杂性的影响，因而在伊斯兰复兴运动概念内涵和形式类分这两个有关伊斯兰复兴运动研究的基本问题上存在着一定的分歧，并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学术规范的混乱。众所周知，严谨的学术规范是进行学术研究的必要前提。因此，本文拟在对伊斯兰复兴运动概念和类型研究情况进行介绍总结的基础上，进行力所能及的学术梳理，希望能对建立我国伊斯兰复兴运动研究的学术规范有所裨益。
一、关于概念的界定和术语的使用
通观近年来我国伊斯兰复兴运动的研究，在概念和术语的使用上主要有以下几种：即“伊斯兰复兴运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伊斯兰主义”、“现代伊斯兰主义”、“伊斯兰运动”等。
“伊斯兰复兴运动”是使用频率较高的术语。有的学者指出，它是指面对伊斯兰世界的衰落，伊斯兰社会在个人信仰、社会生活、国家政治以及国际关系等层面日益强调和重视伊斯兰文化传统而出现的伊斯兰在精神信仰、社会生活、国家政治、对外政策等领域的全面复兴（注：笔者根据金宜久主编的《当代伊斯兰教》第212～218页进行了总结归纳，东方出版社，1995年。）。或者说是要求严格遵循伊斯兰教基本教义，并用这些教义规范穆斯林社会和穆斯林生活的思潮与运动（注：彭树智主编：《伊斯兰教与中东的现代化进程》第335页，西北大学出版社，1997年。）。也有学者认为，“伊斯兰复兴”是与“衰落”相对应而言的，即相对于民族主义、伊斯兰社会主义、伊斯兰现代主义思潮居于主导地位的五六十年代，传统宗教概念、宗教形式、宗教感情、宗教价值在国际政治、社会生活、思想文化领域的回升（注：吴云贵：《当代伊斯兰复兴之浅见》，《世界宗教研究》1987年第2期。）。
在伊斯兰复兴运动研究中，另一为人们广泛使用的概念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Islamic Fundamentalism)。尽管许多学者知晓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并不能代表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全部，同时也知道这一术语容易引起歧义，因为“原教旨主义”一词来源于西方，曾指那些主张回到基督教原初教义的教派，并含有一定的贬义；但他们多认为既然这一术语已广泛使用并为人们所接受，因而继续使用也未尝不可。他们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基本定义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是指主张按伊斯兰原初教旨变革现实社会的一种复古的神学思潮及随之而来的一场反对世俗化和西方化，全面推行伊斯兰化的运动。”（注：宗和初：《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基本看法》，《西亚非洲》1993年第1期。）其基本宗旨是：“反对西方化、反对世俗化、返回伊斯兰教的原初教旨、变革现存的世界秩序、推翻现存的世俗政权、建立由宗教领袖或教法学者统治的以‘沙里亚法’（伊斯兰教法）为基础的伊斯兰国家和秩序，最终实现‘真主在人间的意志’。”（注：赵国忠、刘靖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及其在中东的政治前途》，《西亚非洲》1992年第2期。）关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近年来已有多篇论文发表。另外，也有学者把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与历史上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相比较而称之为“新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注：陈德成；《新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探析》，《西亚非洲》1995年第4期。）。
目前，在伊斯兰复兴运动的研究中，又出现了一种“伊斯兰主义”的说法，以取代容易引起歧义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并将其内涵界定为：“它主张建立适应、适合伊斯兰教法统治的‘伊斯兰国家’、伊斯兰社会、伊斯兰秩序；经济上实行社会公正、平等和正义，反对西方的经济制度；律法上以伊斯兰教法替代受西方影响制定的律法；文化上反对西方化与世俗化的意识形态、生活方式、伦理规范和价值观念。总之，它要求在社会生活领域以伊斯兰教法为衡量一切的准绳，恢复并推行伊斯兰教法的统治，以实现社会生活的全面伊斯兰化。”（注：金宜久；《论当代伊斯兰主义》，《西亚非洲》1995年第4期。）
有的学者提出了“现代伊斯兰主义”的范畴。持此论的学者不同意使用其他术语而提出了“伊斯兰主义”，并将其区分为“传统伊斯兰主义”和“现代伊斯兰主义”，还对现代伊斯兰主义与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关系作如下理解，“从历史上考察，伊斯兰复兴运动是伊斯兰社会的一种历史现象，时起时伏。到了近代初期，伊斯兰复兴运动一直就是伊斯兰主义运动，两者是一回事。但是进入近代中期以来至今，随着形势的变化，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内涵也在不断变化和扩展，先后经历了两次重大的变化：第一次发展为包含伊斯兰主义运动和世俗民族主义运动，第二次发展为包含伊斯兰宗教复兴运动、伊斯兰民族复兴运动和伊斯兰国家复兴运动。”（注：陈嘉厚：《现代伊斯兰主义》第4页，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年。）持此观点的学者认为，现代伊斯兰主义主张，伊斯兰就是政治，是政治的伊斯兰，伊斯兰的全面性在于它同时兼有政治和宗教两个职能。伊斯兰主义反对资本主义、犹太复国主义、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反对世俗政治体制。认为当代伊斯兰世界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唯有伊斯兰教能够解决，因而必须恢复伊斯兰教的政治职能，建立伊斯兰神权统治，全面实行伊斯兰教法，重建伊斯兰国家和伊斯兰社会，重振昔日的伊斯兰文明（注：陈嘉厚：《现代伊斯兰主义》第40页，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年。）。持此观点的学者所指的“现代伊斯兰主义”和人们通常所说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内涵基本是一致的。
此外，还有的学者提出了“伊斯兰运动”的说法，并如此界定其含义：“它指的既不是那种由官方自上而下推行的、旨在巩固政权和既得利益的社会生活的伊斯兰化运动，也不是广泛存在于各国民间的那种自发地要求强化信仰、抵制西方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的群众运动。伊斯兰运动指的是有理论的、有组织的、以伊斯兰为旗帜为口号的政治反对派运动，其目的是要用一种他们认为的‘真正的’伊斯兰社会—政治制度取代大多数伊斯兰国家现存的社会和政治制度。这一运动包括不同的派别，所采取的斗争手段既可能是暴力形式的，也可能是非暴力形式的。”（注：肖宪主编：《世纪之交看中东》第181页，时事出版社，1998年。）
尽管我国学术界在关于伊斯兰复兴运动概念和术语使用问题上有多种说法，但笔者认为，还是“伊斯兰复兴运动”这一说法较为准确贴切。
当代的“伊斯兰现象”波及范围广并涉及社会各层面，加之其形式多样，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新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伊斯兰主义”、“现代伊斯兰主义”、“伊斯兰运动”等术语均不能涵盖形形色色的伊斯兰运动。对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诚如有的学者指出，“‘原教旨主义’一词来自基督教，原指强调按照《圣经》的原旨教义来指导宗教生活，清除后世影响的主张和派别。虽然‘原教旨主义’也可以用来指当前伊斯兰运动中的某些现象或派别，却难于反映整个运动，因为这场伊斯兰运动有着比‘原教旨主义’更为广泛的内容。”（注：金宜久主编：《当代伊斯兰教》第213页，东方出版社，1995年。）因此，伊斯兰世界的许多穆斯林学者拒绝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一词。而“现代伊斯兰主义”的说法与伊斯兰复兴运动关系的论述在概念的外延上有一定的问题，它把世俗民族主义运动和伊斯兰国家的民族复兴运动都归入伊斯兰复兴运动显然有不妥之处，尽管世俗民族主义运动和伊斯兰国家的民族复兴运动倚重于伊斯兰教，但在本质上追求的是以世俗化为基础的现代化。如果把任何与伊斯兰教有或多或少联系的社会运动都归入伊斯兰复兴运动，而不看其本质属性，那么，伊斯兰就没有什么“复兴”可言，因为伊斯兰社会的任何社会变动从来都没有完全失去过与伊斯兰教的某种联系，并贯穿于伊斯兰社会的历史发展进程之中。不对伊斯兰社会种种运动中的伊斯兰是本质的还是形式的，是居于运动的主流，还是属于支流和矛盾的次要方面加以甄别，显然是不足取的。“伊斯兰主义”和“伊斯兰运动”基本上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代名词，只能代表复杂多样的伊斯兰复兴运动的某个方面，但在名称上却冠以具有广泛性和普遍性意义的“伊斯兰主义”和“伊斯兰运动”，在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上似乎也有不妥之处。“作为一个专称，伊斯兰主义最大的不幸是失之于宽泛”，“‘伊斯兰主义’(Islamism)也往往使人联想到整个伊斯兰教，而不是其中的一种形态、一种思潮、一个派别。从排他性原则看，这一词语过于笼统，不能满足定名时区别性的要求”（注：吴云贵：《当代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析论》，《世界宗教研究》1999年第2期。）。从广义而言，对伊斯兰世界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伊斯兰现象”，还是使用“伊斯兰复兴运动”这一术语较为妥当，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可以用来特指作为伊斯兰复兴运动主体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之所以使用“伊斯兰复兴运动”来界定“伊斯兰现象”的全部原因就在于，从概念的内涵而言最为准确，因为“伊斯兰复兴运动”比较贴切地概括出了这一运动所追求的通过伊斯兰复兴达到正本清源、净化信仰、返朴归真、清除腐败、重振伊斯兰社会的宗教价值取向和政治追求。再从概念的外延来看，形式复杂、类型多样的“伊斯兰现象”，包括：精神领域伊斯兰的信仰复兴；社会生活领域的传统文化和社会习俗复兴；穆斯林民众反对西方化、世俗化，以合法或非法方式向政府发难的伊斯兰政治反对派；在国际关系层面打伊斯兰牌和输出“伊斯兰革命”；在地区范围和伊斯兰世界范围内以伊斯兰文化进行整合的泛伊斯兰主义；由国家和政府出于维护政治合法性和应付政治反对派挑战而进行的自上而下的伊斯兰化；等等。如此多样复杂的信仰复兴、宗教复兴、宗教—政治复兴、政治—宗教复兴，还是以“伊斯兰复兴运动”加以概括较为贴切。
二、关于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形式类分
由于在概念理解和术语使用上的差异，对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形式类分也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现笔者根据近年来较有代表性的著述略作说明并谈一点自己的浅见。
我国伊斯兰教专家金宜久在《当代伊斯兰教》一书中，从伊斯兰复兴运动所涉及的诸多社会层面进行了分析，指出伊斯兰复兴运动在不同的国家与地区的表现形式和特点各异，很难一概而论，但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1)个人信仰层面。从20世纪60年代起，穆斯林民众不仅对礼拜、斋戒、朝觐、缴纳天课等宗教活动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而且在生活方式、禁忌、习俗和伦理道德等领域都表现出宗教意识、宗教观念、宗教情感的复苏，反映了穆斯林思想与价值倾向向伊斯兰传统的复归。(2)社会生活。即在社会生活领域的伊斯兰化，突出表现为清真寺的大量修建和修复、礼拜活动的兴盛、伊斯兰教法的强化、教界人士社会地位的提高和作用的加强，伊斯兰文化宣教活动的增多，经济领域传统伊斯兰经济原则的恢复及其伊斯兰银行的出现，都在伊斯兰国家创造了浓厚的宗教社会环境，在穆斯林占少数的非穆斯林国家中也出现了明显的宗教复兴运动。(3)国家政治。一方面表现为穆斯林民众抨击和反对政府的世俗化、西方化、现代化及由此导致的社会危机，主张重建伊斯兰社会及秩序的宗教政治反对派；另一方面表现为政府为维护政治合法性而推行的自上而下的伊斯兰化运动。(4)国际关系。伊斯兰国家在对外政策中大量使用伊斯兰语言“输出革命”，推行泛伊斯兰主义，关注或参与国际社会中有关穆斯林利益的热点问题，等等（注：笔者根据金宜久主编的《当代伊斯兰教》第214页～219页进行了总结归纳，东方出版社，1995年。）。
在《伊斯兰教与世界政治》一书中，金宜久先生主要从社会思潮和运动的角度把伊斯兰复兴运动划分为三种形式：(1)新泛伊斯兰主义。 突出表现为不同的政治—宗教主张或宗教—政治主张，以形形色色的国际性、地区性的官方或民间的伊斯兰组织为载体的国际伊斯兰复兴，强调伊斯兰世界的团结、协作和统一。(2)民间广泛存在的伊斯兰复兴运动其基本特征是宗教性的，它是一部分穆斯林对社会现代化、西方化、世俗化、政治腐败、经济衰退、通货膨胀、失业、贫富分化加剧、民众贫困化的反对。(3)伊斯兰主义（又称原教旨主义）。它的基本特征是政治性的，突出表现为伊斯兰的政治化和政治的伊斯兰化，它一方面表现为某些国家自上而下地颁布伊斯兰教法、推行伊斯兰化、输出“伊斯兰革命”，反对西方化和世俗化；另一方面体现为宗教政治反对派要求政府恢复和实行伊斯兰化，并以合法或非法、暴力或非暴力的方式向政府发难（注：笔者根据金宜久主编的《伊斯兰教与世界政治》第6～8章进行了总结归纳，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6年。）。
在东方晓主编的《伊斯兰与冷战后的世界》一书中，使用了“伊斯兰运动”这一术语，并将其划分为四种类型：(1)自上而下的伊斯兰运动。它指从20世纪70年代起，穆斯林各国都程度不同地恢复和强调伊斯兰在社会中的广泛作用，形成了一种自上而下的回归伊斯兰的现象。(2)自下而上的伊斯兰浪潮。它构成了当代伊斯兰复兴的主体，是穆斯林民众对社会政治和经济衰弱、传统道德和民族认同感沦丧的特殊反应，其基本特征是与现存统治当局（包括宗教当局）的强烈对立，强烈的反西方倾向和反世俗化倾向，强调伊斯兰对现代社会的重要作用。该书又进一步将民众伊斯兰划分为激进的伊斯兰运动、社会的伊斯兰运动和政治的伊斯兰运动。(3)新泛伊斯兰主义。它突出表现为与泛阿拉伯民族主义和阿拉伯社会主义的对立；以反对以色列为目标结成广泛的伊斯兰国家联盟；追求在伊斯兰的旗帜下加强穆斯林国家的了解和团结，推动穆斯林国家间在各个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在北美、欧洲、非洲等地建立宣教与研究机构，扩大伊斯兰教的影响。(4)伊朗——输出伊斯兰革命。该书把伊朗“伊斯兰革命”作为伊斯兰运动的特殊形式加以概括，并指出“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的政策，以及革命的输出对伊斯兰复兴运动产生了强劲的冲击力，它“不仅是当代伊斯兰复兴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当代伊斯兰复兴运动的重要表现形态之一”（注：笔者根据东方晓主编的《伊斯兰与冷战后的世界》第13～33页进行了总结归纳，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
在陈嘉厚主编的《现代伊斯兰主义》一书中，把现代伊斯兰复兴运动划分为三种形式：(1)现代伊斯兰宗教复兴运动。书中也称“伊斯兰主义运动”，它重新提出并强调伊斯兰教是政治宗教，主张恢复伊斯兰的政治功能，建立伊斯兰神权政治，以教治国，打着政治宗教的大旗，发动实际上是宗教改革与社会政治改革性质的运动。现代伊斯兰主义内部分为和平方式派和暴力方式派，暴力方式派又分为武装斗争派和暴力恐怖派。(2)现代伊斯兰民族复兴运动。指伊斯兰国家的人民在民族主义者的领导下，为争取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为实现民族的振兴和强盛而开展的政治运动。其任务是反帝、反封建和建立世俗的民族主义政府，实现民族经济、文化的现代化，20世纪五六十年代它一直居于伊斯兰复兴运动的主导地位，表现为形形色色的阿拉伯社会主义和主张阿拉伯国家联合统一的阿拉伯民族主义。(3)现代伊斯兰国家复兴运动。它是伊斯兰世界各国（世俗政权国家、现代伊斯兰主义国家、传统伊斯兰国家）基于共同的宗教信仰和宗教文化及传统习俗而开展的一种国际集团性的联合与合作，以促进伊斯兰国家的共同繁荣与发展，协调这些国家对国际问题的立场，共同反对殖民主义的干涉和控制，维护伊斯兰教与伊斯兰世界的共同利益（注：笔者根据陈嘉厚主编的《现代伊斯兰主义》第4页～13页进行了总结归纳，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年。）。
以上关于伊斯兰复兴运动形式类分的学术观点，除最后一种外，都有一定的可取之处。最后一种划分把世俗的民族主义运动也归入伊斯兰复兴运动，显然是不妥的。有学者早就指出，将当代穆斯林致力于振兴国家和民族复兴的运动也归结为伊斯兰复兴运动是错误的，不能准确地说明伊斯兰复兴运动的特殊本质。“综观1000多年的伊斯兰教发展史，人们看到在穆斯林世界发生的政治运动，无不与伊斯兰教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带有它的这样或那样的印记。”（注：刘竞主编：《伊斯兰复兴运动论集》（内部发行）第26页，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所，1989年。）“但是，我们不能反过来说，凡是穆斯林所领导、所组织、所参加的政治运动，必然都是伊斯兰复兴运动。”（注：刘竞主编：《伊斯兰复兴运动论集》（内部发行）第27页，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所，1989年。）另有学者也指出：“‘伊斯兰复兴’不管采取何种形式，它首先必定是宗教领域内的复兴。”（注：刘竞主编：《伊斯兰复兴运动论集》（内部发行）第44页，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所，1989年。）世俗的民族主义尽管也从伊斯兰文化中吸收养分，但它本质上是要清除政教合一的神权统治，进而实现现代化和世俗化，它与伊斯兰传统是对立的、水火不相容的。来自民族主义的挑战本身就是近代以来伊斯兰教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伊斯兰复兴运动产生的动因之一也在于它对世俗民族主义推行现代化的不满。由此可见，把世俗民族主义归入伊斯兰复兴运动不仅在逻辑上是矛盾的，从现实的角度看也是非历史的和不真实的。
笔者比较倾向于金宜久先生在《当代伊斯兰教》一书中从个人信仰、社会生活、国际政治、国际关系四个层面看待和划分伊斯兰复兴运动形式的观点，依据不同的标准还可以进行进一步的细分。
首先，从国际和国内的角度看，伊斯兰复兴可以划分为国际的伊斯兰复兴和国家内部的伊斯兰复兴。国际的伊斯兰复兴突出地表现为泛伊斯兰主义、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国际联合等，同时，除了表现为伊斯兰语言在国际关系中的运用外，还应看到较有影响的伊斯兰大国争夺伊斯兰世界领导权的斗争，等等。
其次，对于伊斯兰国家内部的伊斯兰复兴，可采用不同的标准进一步细分。其一，从伊斯兰复兴涉及的社会生活各层面看，可以划分为穆斯林民众精神信仰的复兴、伊斯兰社会文化的复兴、伊斯兰在国家政治中的宗教—政治复兴与政治—宗教复兴。这里必须指出的是，长期以来，许多学者都把注意的焦点放在国家政治层面，对精神信仰和社会文化生活方面的伊斯兰复兴注意不够。精神信仰的复兴和社会文化的复兴是政治伊斯兰复兴的精神心理基础与社会文化基础，也是伊斯兰复兴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要全面认识伊斯兰复兴运动，就需要加强对伊斯兰精神信仰复兴和社会文化复兴方面的研究。其二，从承载伊斯兰复兴运动的社会主体而言，可以划分为官方的自上而下的伊斯兰复兴和民间的伊斯兰政治反对派自下而上的伊斯兰复兴。这里应该指出的是，由于中东伊斯兰国家在政治体制上非常复杂，因而官方的伊斯兰复兴比较复杂。同样是官方的伊斯兰复兴，其目的、手段和程度可能有非常大的差异。此外还应考虑到，在伊斯兰政治反对派得手掌权的国家，反对派由原来的在野党变成执政党，它所推行的官方伊斯兰复兴必然有别于一般的官方伊斯兰复兴，伊朗和苏丹的伊斯兰复兴都有这种特殊的性质。民众的伊斯兰复兴可以根据其活动方式细分为温和的、以议会选举斗争为主、在现行体制框架内扩展力量的合法的民众伊斯兰复兴，激进的、以暴力斗争和恐怖活动为主、力图推翻现行政权的非法的民众伊斯兰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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