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舞台_中古汉语论文

中国历史舞台_中古汉语论文

汉语史的分期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引言

汉语史是研究汉语的历史发展过程及其内部发展规律的科学。在历史科学中分期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因为任何事物的长期发展都必然形成发展过程的不同阶段,不分期就很难说明客观事物发展过程的全貌及其规律。汉语在它的发展过程中也是有阶段性的,分期可以使我们正确认识汉语发展过程的全貌及其规律。如果不能科学地解决汉语史的分期问题,实际上就是没有弄清楚汉语是怎样发展的,研究将只能停留在表面,哪谈得上发现汉语的内部发展规律。但是在学术界对于汉语史分期的重要性并非已经取得一致的认识,在怎样分期,即根据什么标准分期和分成多少期等问题上,意见更是大有不同。

怎样分期呢?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问题。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社会的发展推动着语言的发展,社会的分化、统一影响着语言的分化、统一。研究汉语史的分期当然应该联系汉民族的发展历史,应该注意中国社会发展对汉语发展的影响。但是社会发展只是语言发展的外在条件,而语言发展的方向和变化形式却是由语言的内部发展规律决定的,因此,汉语史的分期首先只能以汉语的语音、语法、词汇三方面的变化状态作为依据。古人的语言主要靠书面语保存下来,汉语的书面语已经有三千多年历史,先秦就形成了“雅言”“通语”,也就是汉语的文学语言。汉语史的研究对象应该是这种文学语言,我们要考察各个时代的文学语言在语音系统、语法系统、词汇系统方面的发展变化,据此来给汉语史分期。

东汉以后汉语书面语分成文言、白话两个系统;我们重视白话资料,因为它更反映当时的口语。但是我们必须以这些书面语为主(包括文言),并结合现代汉语方言、中外借词对音、诗文押韵、汉字应用等其他材料,从文学语言的角度来考察汉语语音、语法、词汇的发展,才能弄清汉语发展的全过程。正如王力先生在《汉语史教学一年的经验和教训》中所指出的:“我们并不重视俗文学里昙花一现的东西。无论语音方面,语法方面,词汇方面,如果不能说明文学语言的发展的情况的,就不能认为汉语史的主要对象。”[10]上3

二 汉语史的两种分期意见

王力先生是汉语史研究的开创者,1954年他在北京大学开设了一门从未有的新课“汉语史”。此后四年之中,王力先生全力以赴,不但综合了我国传统小学、当代汉学(包括中、外学者)的学术成果和个人二三十年的研究心得,还参考了当时条件下所能找到的苏联有关语言史的教学大纲和教材(《俄语历史语法》和教学大纲、俄译本的英语史和法语史教学大纲等),完成了《汉语史稿》这部开山之作,并于1957年3月至1958年6月分成上、中、下三册由科学出版社先后出版。

《汉语史稿》上册第一章设有专节《汉语史的分期》,讨论了分期的重要性、分期的标准,提出了分期的“初步意见”,把汉语史的发展分为上古、中古、近代、现代四个时期:

(一)公元三世纪以前(五胡乱华以前)为上古期。(三、四世纪为过渡阶段。)

(二)公元四世纪到十二世纪(南宋前半)为中古期。(十二、十三世纪为过渡阶段。)

(三)公元十三世纪到十九世纪(鸦片战争)为近代。(自1840年鸦片战争到1919年五四运动为过渡阶段。)

(四)二十世纪(五四运动以后)为现代。[10]上35

并且分别列举了四个时期汉语的语法、语音变化特点。

一直以来,汉语史研究者大多采取王力先生的分期观点,但是从上个世纪末起也有研究者是持古代和近代两分的看法。这其实是从五四时期文白之争延续下来的。黎锦熙先生在上个世纪20年代末发表的《中国近代语研究法》(参见《黎锦熙语言学论文集》)中就把“宋元至清末约九百年间”算作近代汉语,并说:“此一大段实为从古语到现代语之过渡时期,且为现今标准的国语之基础。”[4]不过,影响最深远的论述还是吕叔湘先生在《近代汉语指代词·序》中的一段话。他说:

秦以前的书面语和口语的距离估计不至于太大,但汉魏以后逐渐形成一种相当固定的书面语,即后来所说的“文言”。虽然在某些类型的文章中会出现少量口语成分,但是以口语为主体的“白话”篇章,如敦煌文献和禅宗语录,却要到晚唐五代才开始出现,并且一直要到不久之前才取代“文言”的书面汉语的地位。根据这个情况,以晚唐五代为界,把汉语的历史分成古代汉语和近代汉语两个大的阶段是比较合适的。至于现代汉语,那只是近代汉语内部的一个分期,不能跟古代汉语和近代汉语鼎足三分。[7]

这仍是从五四时期文白之争来讨论问题的,不能认为是汉语史的严格历史分期。王力先生明确指出,汉语史的分期不能“以文体的转变为标准”,“文体的转变不等于全民语言的转变”。[10]上33-34

我们觉得,“以晚唐五代为界”划分文言、白话两种书面语,不无道理;可是由于两种书面语的发展同口语的关系复杂,“以晚唐五代为界”来把汉语分成“古代”“近代”两个时期,实在是难以解释清楚汉语语言系统的历史发展过程。应该指出,给语言史分期,总得把语音、语法、词汇三方面联系起来考虑。汉语语音史先秦有《诗经》音系,隋唐有《切韵》音系,元代有《中原音韵》音系,三个音系将其两分,怎么切分呢?至于汉语口语语法的历史发展过程以晚唐五代作为分期界限,也是缺乏根据的。比如,现代汉语判断句需用系词“是”和处置式“把”字句的确立都是在六朝或隋唐时期,而不是晚唐五代。又如,现代汉语表示情貌的形尾“了”“着”的确立是在宋代,而不是晚唐五代(参看王力《汉语语法史》)。再说,汉语词汇系统在晚唐五代前后也变化不大,不足以划分为两个阶段。总之,这个两分意见看来是不宜奉为圭臬的。

我们不妨再参看几种外语史:

(一)英语史通常分为三个时期四个阶段(参看李赋宁《英语史》和秦秀白《英语简史》):(1)古英语时期:从公元450年至1150年;(2)中古英语时期:从公元1150年至1450年;(3)现代英语时期(分两个阶段):[a]从公元1450年至1750年为早期现代英语时期,正好也是文艺复兴时期;[b]从公元1750年至今为现代英语时期。

(二)俄语史一般分为四个时期(参看车尔内赫《俄语历史语法》“导言”第6节和阿列克先柯《俄语语法史》“导言”):(1)共同斯拉夫语时期,公元一世纪至六世纪。公元一世纪出现在东欧平原的斯拉夫—安特人,还处在氏族部落社会,他们不断发展,占据了东欧广阔的土地,有共同语言;六世纪后分为西斯拉夫部落、南斯拉夫部落、东斯拉夫部落,语言也逐渐分化。(2)东斯拉夫语时期,公元七世纪至十二世纪。公元七世纪作为东斯拉夫人共同体的罗斯人,九世纪建立了基辅罗斯公国。基辅罗斯公国的发展在东斯拉夫人的历史进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它是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三个斯拉夫族的文化摇篮,也是这三个语言的共同来源。(3)古俄语时期,公元十二世纪至十七世纪。公元十一世纪基辅罗斯公国瓦解,大小封建公国林立,公元1147年莫斯科城建立,莫斯科公国日益强盛,完成了统一俄罗斯的事业,形成了统一的古俄罗斯语。(4)现代俄语时期,公元十八世纪以后。公元十七世纪初罗曼诺夫王朝建立,彼得一世的改革推进了俄国的发展,十八世纪在俄语中也产生了许多新现象,奠定了现代俄语的基础。

(三)德语史分为六个时期(阶段)(参看约阿希姆—席尔特《简明德语史》):

(1)早期中古德语(5世纪—11世纪中叶);

(2)中期中古德语(11世纪中叶—13世纪中叶);

(3)晚期中古德语(13世纪中叶—15世纪末);

(4)早期近代德语(15世纪末—18世纪末);

(5)近代德语(18世纪末—20世纪中叶);

(6)现代德语(从20世纪中叶起)。

《简明德语史》在叙述分期之前还专列一章,讨论了德语的史前史,介绍了北欧日尔曼部落及其语言状况。

比照英语史、俄语史和德语史,它们都从公元以后讨论起,还分为四个时期(阶段)到六个时期(阶段);汉语史从殷商时代讨论起,时间长了一倍以上,如果只分古代、近代两段,显然欠妥。

三 先秦汉语和近代汉语的分期问题

王力先生上世纪50年代提出他的分期时,明确指出:由于研究还不充分,“现在只能提出一个初步意见”。[10]上35因此,60年代初,我们在汉语史课程的教学中,就开始对分期问题有了一些想法。

首先,对比甲骨刻辞和周秦典籍的语言,我们深感二者的语法系统和词汇系统差别很大,所以当时在讲稿中作了一些陈述。“文革”后又写了十多篇先秦语法史论文,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一)甲骨刻辞没有句尾语气词、疑问代词、状态形容词,没有表示判断的名词谓语句和特指问句(参看拙作《先秦语气词新探》《远古汉语的词类系统》《远古汉语的句法结构》,载《汉语史论集》,下同)。

(二)甲骨刻辞指示代词只有“兹、之”两个不分远近的泛指代词,跟先秦典籍相比,不只是少了“其、此、斯、是、彼、夫、他(它)、莫、尔、若、然”等十几个指示代词,而且从体系上看,一个是单一的一类泛指代词体系,另一个是复杂的五类指示代词体系(包括:1、泛指和特指;2、近指和中指;3、远指;4、无定;5、谓词性指代)(参看《试论上古汉语指示代词的体系》)。

(三)甲骨刻辞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介词等词类也不只是数量的变化,而是在结合关系和句法功能上也多有变化发展(参看《远古汉语词类系统》)。

(四)甲骨刻辞基本上只有单音节词,西周出现复音词,春秋、战国时代复音词占了词汇总量的百分之二十。这对语法系统的影响是巨大的。复音词的构词法、结合关系和句法功能都与单音词有差异,涉及语法系统的诸多方面(参看《先秦汉语构词法的发展》)。

总之,甲骨刻辞与周秦典籍之间词汇、语法的变化之大,是之后任何时候都无法相比的。后来杨逢彬(2003)发表的《殷墟甲骨刻辞词类研究》有更多可供对比、具有参考价值的材料和分析。至于音系面貌,两者之间的差别也不小,我在上世纪80年代发表的《殷商时代音系初探》中有所分析、探讨。

因此,我们将殷商时代的甲骨刻辞从上古汉语中切分出去,定为远古汉语。1960年我与唐作藩先生第一次合讲汉语史课时,曾把这个意见写进讲稿,后被印成讲义散发;1996年讲义被人抄袭,由济南出版社以《汉语史》名义出版。这一抄袭行为遭到了学术界应有的批评。

其次,王力先生提出“公元十三世纪到十九世纪(鸦片战争)为近代”,我们也有疑虑,认为似可分为两期:

(一)十三世纪至十四世纪(南宋后半、元)为近古期,周德清的《中原音韵》音系和动词形尾“了”“着”的确立是近古时期的语言变化标志。

(二)十四世纪至十七世纪(明、清前期)为近代期,徐孝的《等韵图经》音系和用“拿”“捉”表示处置式、用“吃”“教”表示被动式的出现是近代时期的语言变化标志。

我们看到,从南宋后期到鸦片战争七八百年间,元、明之间音系的变化不小。拿《等韵图经》同《中原音韵》比较:声母由25个减少为20个;韵母由19部减少为15部,3个-m尾韵部消失了;声调也有差异,入声消失后转入其他声调,两者的区别也很大(参看王力《汉语语音史》)。语法系统、词汇面貌也有一些变化。总之,分为两个时期是比较适宜的。

把远古、上古分开,近古、近代也拆分为二,这当然是我个人的想法,也只能是“提出一个初步意见”。

四 社会发展与汉语史分期

有人把上古期、中古期、近代期再按朝代分为上古前期、上古中期、上古后期、中古前期、中古中期、中古后期、近代前期、近代中期、近代后期。这是依据王力先生的分期作了一些变动,也应该是“一个初步意见”。其中“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阶段,王力先生定为近代至现代的“过渡阶段”,而这里却划作“近代后期”。我认为,恐怕还是王力先生的处理更妥当,定作“近代后期”是不容易说清楚汉语发展的。王力先生四个时期之间都设有“过渡阶段”,这是很有讲究的。因为语言的发展是渐进的、缓慢的,新、旧形式的并存时间可能很长,旧形式被替代而确立新形式需要时间,这就是设立过渡阶段的客观需要。

总的来看,汉语史的分期同中华大地、中华民族的社会发展、民族融合是息息相关的。殷商时代(公元前十四世纪一前十一世纪)政治、经济、文化远比春秋、战国时代(公元前八世纪—前三世纪)落后,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最迅速、变化最巨大的黄金时代,反映到语言上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这就是分为远古、上古两个时期的客观现实。西周(公元前十一世纪—前八世纪)不妨看作汉语远古时期到上古时期的过渡阶段。

汉魏以后,战乱频仍,匈奴、鲜卑、羯、氐、羌入主中原,民族融合,民众远道迁徙,都给汉语带来了重大影响,促进了汉语中古时期的确立。王力先生定“三、四世纪”为汉语上古期和中古期的过渡阶段,正是看到了南北朝语言融合这一事实。有人据佛经译文的出现把东汉也算作中古汉语,则是完全缺乏说服力的。

王力先生把“十二、十三世纪”定为汉语中古期和近代期的过渡阶段,这也是对宋代南北分治影响汉语状况的关注。后晋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后,今天的北京成了辽代的南方重镇(五京之一的“南京”),也是金代的燕京、“中都”。三百年间(936-1234)从东北地区到北京,契丹人(辽)、女真人(金)同汉人长期杂居,人口不断流动,逐渐融合汉化,给汉语带来了重大影响。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的:在民族大迁移后的时期中,“到处都可见到的一件事实,即奴隶成了主人,征服者很快就学会了被征服民族的语言,接受了他们的教育和风俗”。[8]81辽、金两代在幽燕方言基础上形成的“燕京话”(北京官话的前身)应是北方辽、金两代所使用的文学语言。

辽、金南面的北宋、南宋却还是使用着以河洛方言为基础形成的《切韵》系统(《广韵》《集韵》),沿袭着中古时期的文学语言。蒙古统治者灭金后,建都燕京,改名大都,“燕京话”得以继续沿用,这就是《中原音韵》系统。

元朝覆亡,蒙古统治者仓促逃离大都,城池残破不堪,人口稀少。朱元璋公元1368年建立明朝,攻破大都不久,就封朱棣为燕王,两次移民近四万户屯田北平(即元大都)。建文四年(公元1402)朱棣夺得惠帝的帝位后,改北平为北京,更是频繁地从各地向北京移民,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迁都北京,也带入了众多官民。前后50年从全国各地移居北京的人口,“估计当有几十万人”(参看林焘《北京官话溯源》)。方言杂处,不能不影响北京话,徐孝《等韵图经》就记录了这一事实。

王力先生还提出自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为近代至现代的过渡阶段,在我看来,这是更富有启发意义的。我们知道,英帝国主义者用鸦片毒害、腐蚀中国朝野,发动鸦片战争,把中国变成了半殖民地国家,英语也成了入主中国的外语,这与历史上汉语与境内语言接触的状况不同。因为这时我们的政治、经济、文化已不是处于先进的一方,而是处于落后的一方,因此,鸦片战争以后西方的哲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名词术语大量传入中国,汉语的借词、译词比任何时候都多得多。正如王力先生指出的:“佛教词汇的输入中国,在历史上算是一件大事,但是,比起西洋词汇的输入,那就要差千百倍。”[10]下525汉语吸收西方哲学、政治、经济、文学、科学方面的名词术语,从明末清初就已开始,后来逐渐加快,戊戌变法以后,进度相当迅速。王力先生还指出:“现在在一篇政治论文里,新词往往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从词汇的角度来看,最近五十年来汉语发展的速度超过以前的几千年。”[10]下525这正好说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是汉语史从近代至现代的过渡阶段。

总之,我完全赞同王力先生设立过渡阶段的方案,只是认为应该增加远古、近古两个时期,这就是我对汉语史的分期意见。

本文2013年7月23日于蓝旗营完成初稿,8月17日于蓝旗营修改定稿。初稿承张猛、华学诚、孙玉文三教授提供意见,多有采纳;孙玉文还提供了去年出版的《简明德语史》。在此深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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