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舍的《骆驼祥子》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农民进城遭遇城市文明而被异化堕落的形象。 通过阅读文本，我们会发现“拉车”对祥子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营生的手段，更是一种希望，一种宗教，一种信仰。而这正缘于他对自己身体的自恋情结。一旦其不能拉车了，就会感到焦虑，并以变态的虐身行为来消解焦虑。
关键词：《骆驼祥子》；祥子；自恋；虐身
一、《骆驼祥子》中的祥子是一个集“恋身”与“虐身”于一体的人。离开了给予他生命的土地，来到北平，祥子选中了拉车这一行业，他认为“拉车是件更容易挣钱的事；作别的苦工，收入是有限的；拉车多着一些变化与机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与地点就会遇到一些多于所希望的报酬。”； “他觉得用力拉车去挣口饭吃，是天下最有骨气的事”。从此，祥子就以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生活目标，他把拉车看成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他深深地迷恋上了拉车，由此，祥子成了虎妞口中的那个“车迷”。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祥子如此痴迷拉车呢？仅仅是他所说的拉车是最有骨气的事情这样简单吗？如果只是这样，祥子在文中的多处表现是与此自相矛盾的，这又该如何解释呢？祥子选择拉车，除了如他所说的，拉车是件更容易挣钱的事，拉车多着一些变化与机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祥子对自己身体的精神冲动，对自己身体的自恋。他对自己的身量、力气十分骄傲，自豪，以自己是个“大个子”而高兴，对祥子来说，做其它的苦工不足以显示他高大的个子所拥有的力气，而且祥子是从农村来到城市的，要想在城市立足，非有一门手艺不可，如果这门手艺是其他人所无法睥睨的是再好不过的了，祥子在北平摸爬滚打了多年以后，他发现自己的优势所在就是自己的身体力量，他拉车要是跑起来没有人能赶上他，他可以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拉车能让祥子感到作为一个人的独特价值、意义所在，他能从中得到满足，而这满足是他的众多同行所无法感受到的。正是因为这样，祥子才痴迷拉车。文中多处描写了祥子对自己身量的欣赏、满足。“自从到城里来，又长高了一寸多。他自己觉出来，仿佛还得往高里长呢。……当他走到个小屋门或街门而必须大低头才能进去的时候，他虽不说什么，可是心中暗自喜欢，因为他已经是这么高大……”[[[] 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3页。]]；“……非快跑，飞跑，不足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与车的优美。”[[[] 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3页。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大个子’三个字把祥子招笑了，这是一种赞美”[[[] 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6页。]]。祥子和虎妞结婚后，虎妞想让祥子把车租赁出去，自己在家吃车份钱，祥子却不愿意。因为对祥子来说，不拉车就没有了精神寄托，就无法展示自己唯一一个比别人的优势之所在，即：身体。文本中祥子的这些表现，皆是自己恋身的佐证。
二我们知道祥子对于车的痴迷，实际上是对于自身身体的迷恋，拉车可以给他一个展示身量的机会，从中，祥子也可以得到充分的满足，只要有车拉就代表着自己是有力量的，自己的身体还很棒，而这一点也是祥子能在北平生存下去的基础，身体好，能拉车，才能够挣每天的嚼谷，继而成家立业，最终在北平能够安顿下来。而对于这一点祥子并没有一个清楚的意识，凭着年轻力壮，每天拼命的拉车，他只是感到“身量还是那么高大，筋骨还是那么硬棒”[[[]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4页。]]，当虎妞劝他多注意身体：“你这家伙要是这么干，吐了血可是你自己的事！”[[[]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4——45页。]]时，他却无视这些他不乐意听到的话。祥子对于身量、力气的痴迷，使他无法承受自己身体会不行这样的事情，每当他有身体不行了这种感觉时，就会感到焦虑、恐惧，这时非要继续拉车方能安抚自己，减轻焦虑，恐惧，有时甚至达到了一种变态的虐身行为。且看文中他的几点表现：“没走出多远，他就觉出软弱疲乏来了。可是他咬上了牙。他不能坐车，从哪方面看也不能坐车：一个乡下人拿十里八里还能当作道儿吗，况且自己是拉车的。这且不提，以自己的身量力气而被这小小的一点病拿住，笑话；除非一跤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他满地滚也得滚进城去，决不服软！今天要是走不进城去，他想，祥子变算完了；他只相信自己的身体，不管有什么病！”[[[]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34页。]]；“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又赶上这一夏天里最热的一天，可是它决定去跑一趟。他不管太阳下是怎样的热了：假若拉完一趟而并不怎样呢，那就证明自己的身子并没坏；设若拉不下来这个买卖呢，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跟头栽死在那发着火的土地上也好！”[[[]老舍：《老舍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79页。 ]]；祥子就是以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来对抗自己对身体的焦虑与恐惧。这是他对危险的一种本能反应，所谓的危险就是，祥子他认为如果自己的身体不行了，那就无法拉车，不能拉车他就不可能挣到每天的嚼谷，更不可能在北平成家立业，生存下去。对自己身体的迷恋使他只能选择拉车这种最能显示他身体优势的生存方式，这是他没有选择其他营生的原因之一，其二，是由于他对自己身体的自信，满足，使得祥子不能忍受身体会垮掉这种打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会变得焦虑，恐惧，而为了驱赶这种情况，祥子只能继续以拉车来证明自己的身体仍旧健壮。
老舍通过这种特殊的身体叙事，为读者塑造了一个农民进城遭遇城市文明而堕落的悲剧形象。祥子对自己身体的自恋以及这种近乎变态的虐身行为，是他走向悲剧的一个写照。
作者简介：张英（1990—），女，汉族，籍贯：河南周口，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代文学。
论文作者:张英
论文发表刊物:《文化研究》2016年4月
论文发表时间:2016/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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