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规范与网络：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社会资本测量——以江西S县隆信渔业合作社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合作社论文,江西论文,为例论文,渔业论文,测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问题的提出及文献回顾
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兴起被认为是继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中国农村改革的又一个重大突破，学术界对此给予了充分的关注。任何一个社会组织都是嵌入于一个特定的文化与社会背景之中的，组织制度与社会文化是一种共融共生的关系，要理解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起源和发展，必须把握本土文化、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制度以及社会结构性要素相互之间的关系，社会资本理论正是从上述角度进行研究的理想的分析工具。
皮埃尔·布迪厄认为：“社会资本是真实或虚拟资源的总和，对于个人和团体来说，由于要拥有的持久网络是一种或多或少被制度化了的相互默认和认可的关系，因而它是自然积累而成的。”①波茨认为，社会资本是“个人通过他们的成员身份在网络中或者在更宽泛的社会结构中获取稀缺资源的能力。获取能力不是个人固有的，而是个人与他人关系中包含着的一种资产，社会资本是嵌入的结果。”②林南则认为：“社会资本是通过社会关系获得的资本，在这个理论中，资本是一种社会财产，它借助于行动者所在网络或所在群体中的联系和资源而起作用。”③科尔曼通过实证分析提出：“为某一目的建立的组织，可以服务于其他目的，因而形成了可以使用的社会资本。依性质划分，此种社会资本的形式可能为义务与期望、信息网络、规范以及权威关系。”④以上学者分别关注到社会资本中隐含的关系网络、信任、规范等特征，罗伯特·D·普特南在他的名著《使民主运转起来》一书中概括性地指出：“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以及网络，它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来提高社会效率。”⑤作为能够“促进合作”的社会结构性资源，社会资本与“合作”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社会资本不仅是农村专业合作组织运行效率的重要基础，也是整合各种资源、建构一种高效自治机制的关键因素。
林南、科尔曼和伯特等学者又分别从理性选择、信息流动和社会网络等领域对社会资本概念进行了拓展。祖克尔认为，是否给予信任取决于他人过去的行为和声誉，换句话说，声誉好的人能得到信任，反之，则得不到信任。社会相似性是指根据他人与自己在家庭背景、种族、价值观念等方面的相似性多少来决定是否给予信任。祖克尔区分了三种机制：一是由声誉产生信任；二是由社会相似性产生信任；三是由法制产生信任⑥。祖克尔指出的第三种机制与规范在内容上有重叠。在科尔曼看来，规范存在的唯一条件是行动者之外的其他人拥有影响行动者行动的权利，规范的实施常伴以各种赏罚措施，此种措施或者奖励遵守规范的人，或者惩罚违犯规范的人⑦。普特南则认为，互惠是规范最为重要的一种，普遍的互惠是一种具有高度生产性的社会资本。遵循了这一规范的共同体，可以更有效地约束投机，解决集体行动问题⑧。边燕杰指出，测量个人层次的社会网络资本可采用网络规模、网顶、网差和网络构成等四个指标。罗家德、赵延东则认为描述网络结构的指标主要有：网络规模(网络成员的多少)、网络的成分(由哪些类型的成员构成)以及网络的密度等。王卫东提出了一套由网络规模、网顶、网差、网络异质性、网络的密度所构成的社会网络资本的测量模型。马汀·奇达夫、蔡文彬也在《社会网络与组织》一书中提到嵌入性、社会资本、结构洞、网络密度、网络集中度、可达性，联结强度等重要概念。结合本案例实际，本文采用网络成分、网络联结强度、网络集中度和结构洞等四个指标来描述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社会网络结构。网络成分是指由哪些类型的成员构成；网络的联结程度主要是指网络成员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等；网络的集中度是某一网络围绕一个或少数几个行动者发生联结的程度；结构洞是指两个关系人之间的非重复关系。
本文的讨论是以江西省S县隆信渔业合作社为观察对象，以普特南的社会资本理论为核心，本文在测量社会资本指标设计方面借鉴了其他几位学者的观点，其中“信任”主要考察声誉及社会相似度；“规范”主要考察制度规范和互惠规范；“网络”主要考察网络结构和网络位置。
二、S县隆信渔业合作社社会资本存量问题分析
目前，我国的农村专业合作社大体分为农村能人及专业大户带动型、龙头企业带动型和农技服务部门带动型等形式。2006年12月21日，隆信渔业合作社成立，它是一个典型的农技服务部门带动型合作社，也是江西省第一家得到金融部门支持的渔业合作社。合作社注册资本20万元(2007年8月注册资本变更为318万元)，县畜牧水产局农技干部闻辉当选为第一届理事长。合作社的成立，有效地化解了农村水产养殖面临的资金难筹措、信息难沟通、市场难把握等难题，短短三年来，隆信渔业合作社发展迅速，建立无公害水产品养殖基地16万亩，苗种繁育基地300亩，直接带动基地周边地区农民1620户，间接带动6680户农民从事渔业生产及相关服务产业致富。
隆信渔业合作社的社会资本测量包括信任、规范和网络等三个一级指标，声誉、社会相似度、制度规范、互惠规范、网络结构、网络位置等六个二级指标，个人声誉、合作社声誉、政策法规、内部制度规范、网络成分、网络联结强度、网络集中度、结构洞等八个三级指标。
1.信任
信任是合作经济行为赖以发生和存在的必要条件，在经济行为中，权力、市场和信任一起是促成和维系合作的三种机制。正直的人品和良好的声誉有助于信任的形成，隆信合作社法人代表的个人声誉、合作社的授信额度、荣誉、口碑等方面可以反映合作社的声誉。合作社理事长闻辉是水产高级工程师，拥有38年的水面养殖从业经历，长年担任S县水产技术推广站站长，为人正直，既懂技术又善经营，乐于助人，具有较高的威望和社会影响力。
合作社与S县农村信用联社签订战略合作协议，以20万元的注册资金，获得1500万元的社员授信贷款。2007年，合作社社员贴息贷款额度达1028万元，2008年贴息贷款额度已突破2600万元。隆信合作社与农村信用联社的这种合作模式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好评，2008年7月，中央电视台摄制专题片《这里养鱼不缺钱》在7套《致富经》栏目首播；2008年12月合作社理事长作为全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唯一代表应邀做客中央电视台，参与摄制纪念农村改革30周年大型节目《热土》；2008年12月，江西省农业厅授予隆信渔业合作社“全省标兵合作社”荣誉称号；2009年1月，江西省委、省政府授予隆信渔业合作社“全省优秀农民专业合作社”荣誉称号。
社会相似性是指根据他人与自己在家庭背景、种族、价值观念等方面的相似性多少来决定是否给予信任。乡村是一个典型的熟人社会，隆信合作社社员大多是同乡同里的“熟人”，社员互相知根知底，在价值观念、风俗习惯等方面都具有极高的相似性。一般来说，相似性越多，信任度越高，相似的社会背景，有利于培养社员相近的行为规范，促进社员们相互理解，在交往或经济交换中容易达成共识。隆信合作社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来自S县，23个小组中只有一个小组是S县的邻县，而其小组长也是理事长闻辉的世交老友。
2.规范
规范包括正式规范与非正式规范，前者指各种明文规定的制度，后者是指生活中某些不言自明的习俗规则。隆信合作社正式制度规范包括国家立法和地方各种规定，而非正式规范则是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自然形成的，具有“内生性”。隆信合作社成立于200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专业合作社法》颁布这一大背景下，合作社非常重视制度规范，这些制度规范有力地保证了合作社的健康发展。本文把隆信合作社的规范概括为制度性规范和互惠性规范两个方面。
一是制度性规范。正式的制度性规范主要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农民专业合作社有关税收政策的通知》和地方性政府制定的相关扶持政策和管理办法。S县政府给予农民专业合作社500万元的担保额度；合作社向银行贷款比正常贷款低10-15%的利率；对服务型、非赢利性的合作社实行长期免税，对实体性、加工型的合作社实行前5年免税的政策；S县农业部门制定了《S县农民专业合作社规范化发展及创先活动实施方案》、《S县农民种养专业合作社规范化建设标准及评分细则》，以及S县农村信用联社制定的社员联保、建立风险基金等实施细则。隆信合作社成立前，社员大会通过了规范的《隆信渔业专业合作社章程》，理事会根据《章程》制定了《隆信渔业专业合作社财务管理制度》、《S县隆信渔业专业合作社经营管理制度》等系列规章制度，明确了合作社“以服务社员为宗旨，谋求全体社员的共同利益；入社自愿、退社自由、社员地位平等”的基本原则。经县人民银行批准，在S县农村信用联社开设了独立帐户，有专职会计人员记帐，建立了社员明细台帐；完善了财务管理、市场管理、利益(盈余)分配、风险承担等各项实施细则，并经社员大会民主决策通过施行，实现了合作社的“五化”，即产权明晰化、管理民主化、财务规范化、服务优质化、经营效益化。
二是互惠性规范。在合作社内部，互惠性的规范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贷款“三优”服务，社员享受贷款的授信优先、贷款优先和利率优惠待遇。其次是市场信息共享，合作社深入长三角和珠三角等地区开拓市场，成果由全体社员共享；合作社统一水产品交易销售，省略中间环节，社员每斤鱼可多卖0.05-0.10元以上。再次是技术咨询服务，合作社聘请技术顾问、渔业专家定期培训社员，开设鱼病医院，推广微生物制剂防治鱼病，杜绝使用违禁药物；制订统一的鳙鱼生产技术标准，实行标准化生产，建立了水产品质量安全追溯制度，确保生产更多无公害绿色水产品。最后是统一水产生产投入品采购、供应流程，在规定统一采购品种的同时，做到订单采购、按单供应，社员生产节约成本普遍在5%以上。
合作社向国家农业部申报绿色水产品“S鳙”认证和向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申请“S鳙”地名商标注册，并以品牌为纽带，建设无公害绿色水产品养殖基地6万亩，提高社员生产绿色水产品技术，推动了S县渔业经济走向全国。合作社成立以来，邀请中国农业大学、江西农业大学等地专家学者共为社员集中授课52场，听课社员达7000人次；组织水产技术员到各乡镇场的村组进行互动讲解60场，共有听课人数达4600多人；对一些合作社解决不了的疑点、难点问题，合作社采取通信传真的方式，请国家著名的专家进行解答。这些活动不仅提高了合作社社员的种养技能，还培养了农户增强市场意识和加强抵制风险的能力，提高农民整体素质，从而促进了传统农民向现代农民身份的转变。
3.网络
齐美尔指出：“当个人进入网络时，他不仅仅是这个网络中的一个点，而是将其他网络关系带入现在的网络。”⑨网络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结构和类型，包括合作组织内部网络如人际网络、合作组织外部网络如政府网络、市场网络等，这些网络通过合作组织的各种流动机制，维持合作组织秩序，发掘整合能力与潜在交易机会。人际网络提供了基于亲缘或业缘关系的合作激励，从而有助于合作组织寻求建立广泛交易机会的路径。组织外部网络包括纵向网络与横向网络，合作社的纵向组织网络主要有农业局、农工办、工商局、畜牧水产局等机构，横向组织网络包括与科研单位和其他合作社的联系，具体内容参见表1、图1、图2所示。
理事长闻辉是S县畜牧水产局下设技术推广站站长(事业编制)，G县人(S县的邻县)，其胞弟闻强现任江西省某地级市人民银行行长(曾任S县人民银行副行长、信用合作联社理事长)。闻辉的大儿子是养鱼大户，女儿是S县城关镇信用分社的主任，小儿子也为S县信用联社干部。闻辉女婿谢某现任S县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S县县委书记黄某和县委农村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谢某是他的G县老乡。
三、社会资本在合作社运行过程中的基本功能
1.社会资本可转化为金融资本
渔业合作社的发展离不开金融部门的支持。S县信用联社非常重视对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的道德品质、专业技术、管理能力、社会公信度等考察，要求农民专业合作社理事会严把入社关，对有恶意逃废债务等不良记录的人员暂缓入社，入社后有严重违反合作社章程规定的一律清除。有个别合作社成员染上赌博恶习不改、贪污合作社财产、打架斗殴受到刑罚行为的都被合作社开除。2007年，面对金融政策调整(信用社贷款还款期由原来的12个月缩短为6个月)，合作社召开大会动员社员达成“就是借钱也要把这笔钱先还上，以后才能继续贷到钱”的共识，理事长带头向亲戚朋友借款80万元还贷。由于隆信合作社信用好，县信用联社第二年提高了合作社的授信额。
社会网络使得信任可以传递和扩散，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相信他，而他向我保证，他相信你。正如维莱斯·伊本内兹所说：“普遍的互惠和互信，即可以是直接的，也可以是间接的，其质量和密度各不相同。在许多时候，成员必须相信别人的信任，才能履行自己的义务，因为他们对对方知之甚少，因此说互相信任是借来的。”⑩在金融信贷过程中，担保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把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借给被担保人。
隆信渔业合作社最初成立的动因就在于获取金融资本，寻求信用社(银行)贷款是养鱼大户筹集资金最重要的一个途径，但是贷款手续繁杂，审批严格，且需要担保人或抵押物，“没有认识的人，很难贷到款”。在合作社成立之前，闻辉就为许多养鱼户提供个人担保向信用社贷款。因为他个人信誉好，信用社也放心，闻辉也非常了解这些养鱼户的信用情况，信用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信任闻辉才把钱贷出去，这里的信任是通过网络搭桥建立起来的信任，因此说信任是可以借来的。
2.社会资本可转化为风险控制手段
农业是高风险的产业，渔业合作社的运作也同样存在各种风险：可能是疫情和水旱灾害，也可能是社员骗取贷款等人为因素。为了减低信贷风险，信用联社与合作社一起建立两道“防火墙”。
一是社员联保。S县信用联社要求，社员在加入专业合作社时必须签订联保协议，根据“自愿组合、诚实守信、风险共担”的原则，按社员所隶属的乡镇设立联保小组，联保小组一般由5-7户组成，民主选举联保小组组长和监督员。联保小组成员在信用社贷款，出具联保决议，形成连带责任，如果社员不能按期归还贷款本息时，联保小组其他成员代为偿还贷款本息。渔业专业合作社在各乡镇成立了23个联保小组，实施组长包片制，组长对组员的还款付息信誉及能力能够充分把握。
二是建立联保基金。S县信用联社与合作社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合作社社员贷款前，按照贷款金额的8%交纳联保基金存入合作社专户，在贷款未还清前不能支取联保基金，当联保小组暂时不能为其成员偿还到期贷款时，由合作社的联保基金先代为偿还，合作社在该社员有销售收入时先行归还联保基金的垫付款。通过建立两道“防火墙”，不仅实现了信贷资金的“零风险”，而且使合作社的全体社员把“诚信”当作做事做人最重要的基础，促进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社会资本的进一步发展。
社会规范是人们有意创造的，创造并维持规范的人认为，如果规范为社会成员所遵守，他们将获益；如果人们违背规范，他们将受到伤害。规范的实施常伴以各种赏罚措施，此种措施或者奖励遵守规范的人，或者惩罚违反规范的人。而各种赏罚措施的实施，通常需要借助社会网络才能得以实现。合作社一位社员贷款130万元用于做其他生意，其行为严重违反了渔业专业合作社章程的要求。尽管受到来自地方领导的说情压力，合作社理事长闻辉最终通过法院诉讼的途径来解决问题，规范了合作社的正常运作，维护了合作社的宗旨。
寻求司法诉讼来控制风险和减少损失这种做法具有一定的震摄力，但其手续繁杂且时间较慢，合作社开始寻求县公安局经侦大队帮助。2007年12月，合作社与S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签订合作协议书，合作社每年补贴公安局经侦大队25000元办公经费，在隆信合作社设立警务室。经侦大队可抽取违法社员追回款的20%金额作为工作经费，另罚没款由经侦大队依法处理，合作社要求经侦大队破案率100%、经济损失挽回100%。经侦大队做到当日报案，当日立案，有效地打击和威慑了社员的非法行为。
3.社会资本可转化为信息资本
在合作社的运作过程中，要实现共同的利益，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实现信息优势互补，社会资本的合理运用有利于信息资本的积累与运用。在伯特来看，社会网络是一种社会资本，而网络是工具性的，可以传递信息，他提出网络重要的功能：一是有网络的人得到的信息和没网络的人得到的信息差异是很大的；二是传递信息的时间性、内容的丰富性也与网络有关；三是网络还具有推荐作用，网络中的关系伙伴可以帮你说话(11)。
渔业生产的每个环节，网络都可以转化为信息资本。在产前阶段，依托已组织起来的农民组织，组织供应商开展招投保工作，采取规模采购，减低成本。渔业合作社组织饲料厂商、鱼药厂商等开展招投标工作，争取低价采购鱼饲料、鱼药等养鱼产品，合作社门市店所卖养鱼产品均让利给社员，经营部分所得还作为交易费分红在年底分配给各位社员。在产中阶段，技术的传播需要得到网络的支持。合作社举办各类培训班，多是以讲座、座谈、现场解答、下乡等方式进行；合作社每年都要举办好几场大型的技术培训班。在产后阶段，主要是市场流通信息的获取与共享。渔业合作社市场推广依靠专业的经纪人，经纪人在全国各地负责推销产品。良好的声誉可以转化为信息资本，获取合作方的信任。合作社理事长说：“合作社越来越有名气了，在外面找订单也容易一点，今年我们就跟广东省惠州市签了30万公斤的订单，这个订单的获得，主要是政府帮忙出面，惠州市农业局说要见见我这个法人，看到我拿的奖，说这个是真的，信得过。”渔业合作社以地名注册了“S鳙”商标，合作社的运作模式经过中央电视台7套《致富经》、《热土》栏目的介绍之后，有几个大客户就是因为看了电视节目慕名而来并最终达成合作协议的。
4.社会资本可转化为政策平台
对政策的准确把握和使用有利于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发展，而社会资本在准确解读、运用政策方面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隆信专业合作社由于其特殊的社会资本存量，使其拥有独特的政策信息获取渠道和诉求渠道，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取相关政策信息，较为准确地把握政策动向，能够在第一时间向相关部门反映自身的需求，并通过关系人传递信息以争取政策上的支持。S县委县政府十分重视农业产业化和合作社发展。理事长闻辉的女婿是县政府办副主任，对政府的农业政策十分清楚。闻辉的胞弟曾担任S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主任，十分熟悉金融风险控制的办法，也参与了隆信合作社的许多重大决策。而闻辉本人又是畜牧水产技术推广站的人员，本人对行业规则和水产业务相当熟悉，县畜牧水产局的领导也十分信任和器重他，所以当闻辉提出要成立合作社时，畜牧水产局领导非常支持并为他们联系安排去浙江考察合作社的运转情况。
渔业合作社还需要借助项目争取经费、规范合作社管理及创立品牌，这些都离不开政府部门的帮助。合作社成立当日，江西省水产局局长、S县所在市水产局局长、S县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参加了剪彩仪式。S县财政还拨给合作社3000元作为成立经费，为合作社提供500万元的担保资金和信用社的巨额贴息贷款。合作社自建立以来，主持了省部级以上课题多项，这些课题的争取都与地方政府的支持密不可分，通过这些研究课题，合作社迅速地提高了技术，促进了合作社的良性循环。
四、简短的结论
农民专业合作社是一种俱乐部型的组织，能为其社员提供个人无法享用的排他性公共物品。本文通过对S县隆信渔业合作社的调研和分析发现，农业专业合作社在农业生产投入、农业风险控制、农业技术推广、农业信息提供、农业政策落实(如三高农业，新农村建设，农业产业化发展)、增加农民收入、提高农民素质等诸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还处于起步阶段，各类农民专业合作社实力不强、运作不规范、经营机制不健全，在发展中受到各方面的压力，远远没有发挥出应有的组织优势。要解决上述问题，不能忽视组织的“嵌入性”，即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运作深深嵌入当地的社会资本中，社会资本的表现特征如信任、规范、网络均与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组织运作息息相关且发挥着关键作用。除了考虑人力资本、物质资本之外，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更应该重视社会资本的投入、使用、引导和控制。
信任关系到农民专业合作组织运行的持久性与有效性，关系到合作组织内知识、技术、信息等资源的共享和扩散，还将关系到组织合作机制的建构。更重要的是，信任是合作组织自我履行的机制而非规制性的制度安排。合作社既是一个开展交易活动的组织，也是一个互惠性互助性共同体，尽管作为乡土社会内生的社会资本，道德规范和村庄舆论对于合作社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监督作用，然而正式规范的有效实施要求合作社必须产权清晰、权责明确、管理规范。
中国社会关系取向在长期演变中形成了一种“熟人信任”，这种以亲缘和地缘关系为基础的“特殊信任”是中国农民走向合作的行动逻辑，它促使个体农民在面临市场挑战时能够发起合作行为并建立和发展合作经济组织。但是，通过对隆信渔业合作社的观察，我们也发现，广泛存在于中国农村的专业合作社，其内部网络的构成还严重依赖于这种“特殊信任”，所谓一乡一品和亲友网络最终制约了合作经济组织向更大规模、更大地域空间拓展，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合作经济组织是需要以契约、产权等现代制度为基础的“普遍信任”来做支柱，隆信渔业合作社在规模扩张上已经面临着一个十分紧迫的问题，即是无法对所有有意愿入社成员进行信用审核，因为理事长闻辉的个人关系网络已经有限，尽管闻辉非常愿意扩大合作社的规模，因为规模越大，合作社影响越大，合作社内部成员的合作效益更高。
注释：
①李惠斌、杨雪冬：《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8页。
②张文宏：《社会资本：理论争辩与经验研究》，《社会学研究》2003年第4期。
③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8页。
④⑦詹姆斯·S·科尔曼：《社会理论的基础》，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366、284页。
⑤⑧⑩罗伯特·D·普特南：《使民主运转起来》，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95、200、197页。
⑥彭泗清：《信任的建立机制：关系运作与法制手段》，《社会学研究》1999年第2期。
⑨(11)周雪光：《组织社会学十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114、123-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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