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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分类号：F126.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4-972X（1999）07-0011-04
消费是社会再生产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当前，有效消费需求不足已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和突出的问题。为此，启动消费需求，尤其是生活消费需求对于促进我国经济健康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一
启动消费需求，至为重要的是处理好生产与消费的关系。众所周知，消费是独立于直接生产过程之外并构成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一个必不可缺的环节。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消费需求的规模和结构直接影响着商品生产的规模和结构，如果消费需求不足，将直接导致市场疲软、经济滑坡。从经济发展整个过程来看，片面强调生产，而忽视消费，其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在社会再生产中，作为直接生产过程结果的产品通过分配和交换而达到消费，从而完成一次再生产过程。因而，生产和消费分别构成再生产过程的起点和终点，二者相互依存、互为前提。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忽略了消费在整个社会再生产中的重要作用，片面强调生产，导致经济难以步入健康发展轨道。在经济处于低迷状态的情况下，调整好生产与消费的关系，通过启动消费需求，拉动生产发展，显得非常重要和十分紧迫。
启动消费需求，还要处理好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的关系。扩大国内需求，包括扩大投资需求和扩大消费需求两个方面。从投资与消费对经济增长作用的特点来看，投资需求对经济增长的短期拉动作用十分明显。但是，从长期看，只有消费需求才是经济增长真正和持久的拉动力量，投资需求在一定意义上是消费需求的派生需求，投资需求自身不可能成为经济增长的拉动力量。在消费需求没有回升迹象的情况下，投资需求的大幅回升只能反映出行政力量的推动。这种行政推动短期内有利于阻止增长率下滑、刺激经济回升，但经济启动后的正常运行必须有消费增长的配合。如果没有消费需求的支持，不能将投资启动转变为市场启动，这种投资增长和经济回升都不会持久。因此，要真正实现扩大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的目标，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扩大消费需求的实现。也就是说，要将以扩大投资为主的“单轮驱动”变为投资、消费的“双轮驱动”。
二
影响消费需求的因素很多，既有国内因素，也有国际因素；既有政策因素，也有经济自身因素；既有客观因素，也有消费者主观因素，等等。而从一般意义的角度看，影响消费需求的因素主要表现为：一是收入。收入是决定消费的首要因素，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人们只有在收入增加时，才会增加他们的消费，现实经济生活也证实了这一点。当人们实际可支配收入增加时，其消费水平也随之增加。我国改革开放前后的消费就大不一样。此前，属于生存型消费；此后，由温饱型消费逐步进入理性消费阶段。其原因就在于经济状况的好转，城乡居民收入的增加。二是利率。居民收入减去居民储蓄等于居民消费。在居民收入既定条件下，利率的升降直接影响着人们的储蓄水平，间接地影响着人们的消费水平。利率降低，储蓄减少，消费增加；反之则反。三是物价。物价变动对人们的消费也有着直接的影响，物价与消费存在一种反向变化关系，这种关系也具有不稳定性，它还取决于人们对物价变动的预期。如果物价水平提高，人们预期物价走势可能会进一步提高，那么人们将继续增加消费，这种现象在通胀时期表现得较为突出；反之，如果物价水平下降，人们预期物价走势可能进一步下降，那么人们将压缩目前的消费，这种现象在经济萧条时期表现得较为突出。可见，物价对消费的影响，客观因素与主观因素兼而有之。四是金融资产。金融资产的品种、规模以及流通的便利条件，也影响着人们的消费需求。在收入一定的前提下，如果金融市场比较发达，融资条件比较好，人们对金融资产的选择余地比较大，而且各方面的保障措施比较健全，那么在利益驱动下，人们会压缩目前的消费，甚至减少未来预期的消费去购买金融资产。因此金融资产因素不仅影响人们的即期消费需求，而且影响未来消费需求。五是消费难易度。一方面是商品供应对消费需求的满足程度。在商品供过于求的条件下，各种消费需求容易满足，而在商品供不应求的条件下，某些消费需求难以满足。另一方面是消费信贷对消费需求的满足程度。在人们进行大额消费过程中，如购房，如果金融机构对住房消费信贷控制的比较严或比较苛刻，那么人们的住房消费倾向自然要减少，而储蓄倾向将随之增加。六是收入预期。如果人们预期未来收入有保障且不断提高，那么就会增加即期消费需求；反之，如果预期收入不稳定，则会压缩目前的消费需求。此外，居民的消费偏好与边际消费倾向也直接和间接地影响消费需求。
我国目前消费需求处于一种疲软状况，这种状况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1.城乡居民对收入相对降低与支出增加的预期心理。阻碍当前经济复苏的关键在于人们的预期看淡，而预期不稳又与大批职工下岗待业、收入预期降低、社会保障和医疗制度改革支出预期增大有关。近年来，我国居民收入增长缓慢。据统计，我国居民人均收入在1993—1996年保持连续4年增长后，于1997年增长速度下降，增幅回落8.1 个百分点。 1998年一些省的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是近几年来的最低点；1997年全国城镇居民家庭减收面比1996年增加3个百分点，1998年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大多数企业经济效益欠佳，下岗职工人数的增加，影响了城镇居民收入的增长以及收入预期的下降，也加重了人们的心理负担。1998年有1200多万下岗职工，虽然再就业率达50%，但城镇就业状况态势依然严峻，这些都导致了居民收入不稳定的预期。此外，国家在教育、住房、社会保障等领域的一系列改革，客观上使人们产生支出增加的预期心理。居民为此而紧缩开支预算，消费需求必然减弱。1998年，在一年三次大幅度降低银行存款利率的背景下，居民储蓄增幅不减，存款增幅仍高达17.1%。17.1%的居民储蓄增幅是消费品市场零售额增幅的2.5 倍，为近7年来之最高，居民对消费的谨慎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2.传统消费政策尚有与启动消费需求相抵触之处。启动消费需求，必须制定与之相适应的政策，但传统的消费政策难以发挥启动消费需求的杠杆作用，而启动消费需求的政策又没能及时制定。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对耐用消费品的消费，没有适宜的政策启动推进。人们的消费基本分为耐用消费品消费、非耐用消费品消费和服务消费三大类。1997年我国城镇居民食品、服装、水、电、燃料等非耐用消费品的消费占总消费的比重高达71.4%，耐用消费品和服务消费所占比重比较低，这说明后二者的潜力还很大。因此，许多专家对汽车和住房这两大类耐用消费品的期望很大，认为“住行”应成为扩大内需的“重头戏”之一。但要演好这出戏并不容易。以汽车消费为例，虽然1998年中国私人购车已占汽车总需求的50%，市场潜力初步呈现出来。但汽车消费至今仍受诸多制约，如生产和消费环节税费过高等。“住”也面临类似问题。其二，在扩大个人信用消费方面，力度不够。根据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只有消费信用规模和生产信用规模比例协调，生产和消费才能形成良性循环，供求矛盾才不突出。而我国虽然已经允许国有商业银行试办汽车消费贷款业务，但规模较小，效果不尽人意。其三，传统的福利型消费体制是直接影响个人消费需求增长的重要原因。多年来生活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居民，许多费用政府实行补贴，并不进入个人消费。改革开放以来，由于长期处于卖方市场，消费体制改革滞后，许多政策带有明显限制消费的色彩。随着买方市场的逐步形成，消费体制改革开始启动，但政策配套尚不完善，加之人们的消费观念一时难以改变，所以进展并不理想。
3.农村消费市场开拓不够，农村居民消费能力难以全力释放。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忽视农村市场，农村居民消费形不成热点也是消费疲软的重要原因之一。由于近年来农村居民实际收入增长缓慢，收入增幅的下降影响了农民消费愿望和消费能力；一些生产厂商的市场定位往往放在购买力较高的城镇，忽视了农村市场；售后服务环节薄弱，电力供应不足，用电价格过高等，也抑制了农村居民的消费需求。忽略了潜力巨大的农村市场，导致城镇和农村两个消费市场的发展不均衡，必然难以启动消费需求。
三
启动消费需求，必须直面现实，采取有效措施，刺激消费。
1.开拓消费市场。我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消费市场潜力巨大。多年来，我们在市场开拓方面工作做得不够，问题的症结是仅仅只重视了城镇消费市场，而忽略了潜力巨大的农村市场；只重视了传统消费领域，而忽视了新的消费领域。开拓消费市场，应首先大力开拓农村市场。我国农村有9亿人口，谁占领了农村， 谁就赢得了巨大的市场份额。近几年农村消费需求不足，工业消费品特别是耐用消费品的购买力较为薄弱，农村与城镇的消费水平出现了10～15年的差距。据专家估计，农村消费水平如能达到城市的现有中等消费水平，则需求总量将翻两三番。因此，我们必须抓住农村市场这个关节点，通过提高农民的消费能力，加快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交通、电网建设，改善农民的消费环境等，挖掘农村市场潜力，使农村市场消费能力得以充分释放。开拓消费市场，应进一步拓宽消费领域，推进非义务教育、医疗保健和社会服务的产业化。在不要国家投资的前提下，鼓励民间办学、发展各级各类教育。社会服务是一个亟待发展的领域。发达国家社区服务的从业人员一般占全社会从业人员的30%左右，我国才刚刚起步，大有文章可作。旅游消费已在我国悄然兴起，前景诱人。通过开拓新的消费领域，扩大消费市场，这无疑是启动消费需求的重要途径之一。
2.完善消费政策。长期以来，我们重视生产，忽视消费，对消费政策的研究与制定尤为不够。在90年代以前，因受短缺经济的长期困扰，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重点是尽可能调动一切社会经济资源，大力发展生产。对居民的消费需求，如果说存在消费政策，其政策的主旨也是限制性的。进入90年代以后，尽管市场供求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但我们一直缺乏明确与稳定的消费政策，对居民的消费心态、消费行为导向不力，失去了消费政策的调控效应。鉴于当前消费需求的特点和经济增长对扩大消费的要求，必须调整和优化消费政策，其着眼点和落脚点就是刺激消费、鼓励消费、引导消费需求不断增长。首先，应从长远利益出发，尽快取消短缺经济时期形成的一些限制消费的政策和措施，如空调增容费及超用电计划增加收费、电话初装费等。其次，消费政策应在更新居民消费观念、稳定居民收入、加快消费信贷步伐、搞好基础设施建设、调整产品供给结构、发展多种流通形式等方面，加以引导、扶持，以全面拓宽消费领域，创造有效需求。需要注意的是，根据我国居民消费的市场化程度已经很高的实际，各项刺激消费的政策主张都应减少行政干预，尽可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以便有利于巩固和促进消费领域里各种深层次的改革，扩大实现各种消费政策的目标效应。
3.培育消费热点。启动消费需求，必须有一定的消费热点作支撑，并以此带动全面消费。我国统一的消费大市场包括城镇和农村两大消费市场，应根据二者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的差异及消费环境的不同，培育和发展不同的消费热点。对城镇居民来说，应重视住房消费热点的培育和发展。住房作为一种商品，不是可有可无的消费品。加快住房制度改革，推行住房分配货币化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通过启动住房消费，进而带动建材、家电、装饰材料、家具等相关产业的发展。目前，住房消费的启动不力，其根本原因在于住房价格水平与居民的收入水平及居民的购买力不相适应，存在着住房价格过高、价格构成不合理、房地产开发利润过大等问题。因此，要将住房消费培育成城镇居民新的消费热点，就必须尽可能降低住房的售价。对农村居民来说，应重视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电器商品消费的培育和发展，使之成为农村居民的消费热点。目前，我国城镇居民对彩电、冰箱、洗衣机的需求已经饱和，而占全国人口70%的农村，家电普及率尚不足20%。如果农村的销售环境、消费条件得到切实的改善，在农村形成大件耐用消费品的消费热点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4.改变消费习惯。在我国传统的福利型消费体制下，许多费用政府进行补贴，并不进入个人消费，使人们形成了依靠国家、集体，享受住房等福利型消费的依赖心理和消费习惯。同时，勤俭持家、量入为出的传统消费观念对居民消费也有深厚的影响，居民的消费缺乏开拓性，因而影响了消费水平。因此，我们一方面要通过改变福利型消费体制，使人们转变依赖心理，形成个人消费主要靠个人，住房等消费国家、集体、个人分担的新的消费格局；另一方面，要在发扬传统消费观念优秀成分的积极作用的同时，引导居民形成适应现代社会经济生活的消费方式，以积极消费来推动经济发展。
5.增强消费能力。启动消费需求，其关键还在于增强消费能力。增加居民收入，增强消费能力，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做细致扎实的工作和方方面面的配合。在农村不仅要制定增收减负的政策，更为重要的是要平稳地完成农业劳动力的结构转换。这需要在农村加速小城镇建设，以此带动农村二、三产业发展，使二、三产业吸纳更多的农村劳动力，拓宽农民增收的渠道；同时通过小城镇建设带动乡镇企业发展，促进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对此国家也应加大投资力度。对公共基础设施项目，尽可能多用农民工、多搞以工代赈，多用本地乡镇企业产品。在城镇，重点做好再就业工作，通过提高失业、下岗职工再就业率来提高职工的收入增幅，同时在深化企业改革、加快结构调整中，努力增加低职工收入。对政府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职工收入，在机构改革基础上，完善相应的工资制度，适时调整增加其工资收入。
收稿日期：1999-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