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旅行”的主要思想是无所作为_逍遥游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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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是《庄子》最难理解的一篇,同时又是最重要的篇章之一。关于《逍遥游》的主旨,从古至今,一致认为是在阐述庄子的绝对精神自由思想。从向秀、郭象到今贤诸人,无不持这一观点。但如果按这一观点去理解《逍遥游》,就会有许多滞碍不通之处。古人曾感叹说:“庄子《逍遥游》旧是难处。”(《世说新语·文学》)我通过多年研究,认为本篇的主旨不是在讲精神自由,而是在讲无为以处世。为了说明这一观点,我们还要从“逍遥”一词说起。

一、“逍遥”一词的确解

要想正确理解《逍遥游》的主旨,必须首先弄清“逍遥”一词的真实含义。自从向、郭二人把“逍遥”解释为自由自在义之后,几乎无人提出异议。唐释湛然《止观辅行转》弘决引王瞀夜说:“消摇者,调畅逸豫之意。夫至理内足,无时不适;止怀应物,何往不通。以斯而游天下,故曰消摇。”(郭庆藩《庄子集释》卷一)今人继承这一观点,如陈鼓应《庄子今译今注》说:“《逍遥游篇》,主旨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优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刘笑敢也说:“纯以精神言逍遥,是庄子所谓逍遥的独特之处,庄子之逍遥实有今日精神自由之含义。”(《庄子哲学及其演变》)《词源》总结传统看法,把“逍遥”解释为“安闲自得貌”。应该说,这种传统的解释是不正确的。

“逍遥”一词,首出于《诗经》。《左传》闵公二年载:“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为之赋《清人》。”《清人》见于《诗·郑风》,其第二章说:“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郑国人讨厌大臣高克,趁狄人攻卫时,郑人派高克率领清邑士兵到黄河边设防,以备不测。后来狄人退去,而郑国却不召回高克。结果士兵溃散,高克也只得逃往他国。知道了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我们就会明白“逍遥”绝非“自由自在地来来去去”(袁梅《诗经译注》)。因为此时,无论是高克,还是他的部下,没有一个是“自由自在”的。相反,他们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归,都很苦恼,都很忧愁。这里的“逍遥”意思是无所事事地闲逛。

《诗经·桧风·羔裘》中也使用了“逍遥”一词:“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这是一首贵族妇女思夫之作。前两句描写丈夫的生活情况:他无事在家时穿的是羊羔皮袍,上朝时穿的是狐狸皮袍。“逍遥”与“以朝”对举,一为无事,一为有事,十分清楚。

《离骚》中也使用了“逍遥”一词:“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注家仍把这些“逍遥”解为“悠闲自得的样子”(张愚山《楚辞译注》)。其实,屈原写《离骚》时痛苦不堪,哪里有半点“悠闲自得”的心境呢!这里的“逍遥”都是在说,屈原不被世用,只得无所事事地随便游逛。

我们再看《礼记》和《史记》中有关“逍遥”的用法。《礼记·檀弓上》载:“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遥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夫子曰:‘……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消遥”即“逍遥”。《史记·孔子世家》也记载了这件事,情节稍有出入:“明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后七日卒。”学生被杀,孔子本人又身染重病,不久即去世,当他“负杖逍遥于门”看见子贡时,竟流下眼泪,这个“逍遥”哪里有悠闲自得的一点影子!

以上数例都很典型,作者都是用“逍遥”一词形容那些苦闷异常、无事可做的人。因此这些“逍遥”的意思应该是无所事事地走一走,类似今天讲的“散步”、“闲走”,并非描写自由自在、悠闲自得的样子。

庄子“逍遥”一词的使用,正是取其“无事”、“无为”义,并非“绝对自由”的意思。我们这样解释,除了以上旁证外,还可以从《庄子》一书中找到内证:

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逍遥游》)

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大宗师》)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虚,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苟简,易养也;不贷,无出也。(《天运》)

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达生》)《逍遥游》中的“逍遥”是用来形容无事而寝卧的样子,与上句的“彷徨乎无为”实为同义异词。《大宗师》和《达生》分别把“逍遥”与“无为”、“无事”连用,实际上是以“逍遥”形容“无为”、“无事”。《天运》对“逍遥”更进行了明白无误的诠释:逍遥,就是无为。它所讲的“逍遥之虚”,也即“无事之处”。

由于人们把“逍遥”一词理解为“自由自在貌”,所以《逍遥游》整篇的主旨就是在讲绝对精神自由。关于这一观点,至今没有异义。其实,“逍遥游”的意思不是讲精神自由遨翔,而是在讲无为以处世的原则。逍遥者,无为也;游者,处世也。

二、庄子写大鹏、小鸟并非在讨论自由不自由的问题

本篇中的大鹏形象光彩照人,成为历代文人讴歌的对象。但庄子塑造大鹏形象和与之相对的知了、学鸠、斥形象(下文统称为小鸟形象),究竟是为了说明什么问题、起什么作用呢?对此,历代颇多争论。不弄清这个问题,就很难正确地理解整篇文章的含义。

郭象根据自己的哲学观点,认为大鹏与小鸟都是自由的。他说:“夫大鹏之上九万,斥之起榆枋,大小虽差,各任其性,苟当其分,逍遥一也。”《世说新语·文学》注引)郭象认为,大鹏与小鸟虽然飞翔高度不同,但都是任性而行,能飞多高就是多高,因而都是逍遥自由的。

稍后的支道林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他说:“鹏以营生之路旷,故失适于体外;以在近而笑远,有矜伐于心内。……岂所以逍遥乎!”(《世说新语·文学》注引)意思是说,由于大鹏身体庞大,要想生存,必需有一个相当大的环境才行,离开这个环境就无法生活;而小鸟以己笑人,无法超脱自我矜伐之心,因此都是不逍遥不自由的。

而更多的意见是认为大鹏是自由的,小鸟是不自由的。王仲镛说:“大鹏的形象高大雄伟,翱翔天海;蜩与学鸠、斥的形象微末委琐,上下蓬蒿,这本是以鲜明的‘小大之辨’来说明‘小知不及大知’。可是,向秀、郭象却从这里歪曲了庄子的原意,附会‘齐大小’、‘均异趣’的道理。”(《庄子〈逍遥游〉新探》,见《中国哲学》第四辑)浦江清也说:“以大为通,以小为陋,此类思想,即《逍遥游》正解。”(《浦江清文录·“逍遥游”之话》)

赵明提出另一种看法,认为庄子用大鹏、小鸟的形象要说明的问题是:任何逍遥自由都不是绝对的,而是有条件的。他说:“庄子在这里证明,‘逍遥’不是独立的,它要有所依凭。这是一种互为依赖、互为制约的关系;逍遥的境界越高,则其所依凭者也就越大;而其所依凭者越大,则逍遥之境界亦越高。”(《〈逍遥游〉义辨》,见《老庄论丛》)其证据就是大鹏南飞时还需要六月的大风。

可以说,古今学者在研究《逍遥游》、分析大鹏与小鸟形象时,无论看法如何相左,也全在自由不自由的范围内兜圈子。

我们认为以上意见虽然都能讲出一点理由,但也全都似是而非,并不符合庄子原意。持这几种意见的人犯了一个共同的错误,那就是他们把第一段中有关大鹏与小鸟的描写同下文割裂开来,把它们独立出来,然后再根据自己的理解去解释大鹏小鸟的意义。特别是郭象和支道林,虽然两人的观点相反,但同样都把大鹏等同于小鸟,这实际上是把庄子心目中的圣人等同于凡庸常人,这绝对背离了庄子思想。

我们认为,要想把握大鹏、小鸟形象在文章中的意义和作用,必须首先了解全文的总体结构,并以此为根据去解决这一问题。

从整体来看,可把《逍遥游》分为两段。从开始到“圣人无名”为第一段,阐述庄子的最高精神境界和圣人与常人的差别。其它为第二段,主要是引用几个寓言故事来进一步说明“无己”、“无功”、“无名”的含义。我们主要以第一大段的结构为根据谈庄子描述大鹏、小鸟的用意。

为了更清楚地揭示第一大段的内在联系,我们还可以把它分解为两个层次。从文章开始到“此小大之辩也”为第一层,其余为第二层。

先秦诸子往往喜欢用生动的比喻去说明抽象的道理,而且比喻使用得十分灵活。先摆出喻体,然后再引出本体,就是古人常用的艺术手法之一,比如《荀子·劝学》中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逍遥游》使用的也是这种手法,可以说,第一个层次全是喻体,第二个层次才是他所要用比喻说明的本体。

在第一层次里,庄子没有过多地说理,主要列举出几对大小的区别——一飞万里的大鹏与仅飞数丈高的蜩、学鸠和斥,长命的冥灵、大椿与短命的朝菌、蟪蛄,长寿的彭祖与短寿的一般人。庄子列举这些对比鲜明的例子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要说明在人类、禽兽、甚至植物之间都存在着无可逾越的大小差别,而这种大小差别又往往造成大与小之间的隔阂和相互难以了解。庄子在这一层次里反复强调这一点:“之二虫又何知!”那两只小飞虫又怎么理解大鹏的行为呢?还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智慧少的不理解智慧多的,寿命短的不理解寿命长的。在这一层次最后,庄子用一句话加以总括:“此小大之辩也。”再次强调小与大的差别。庄子还认为,这些小鸟不仅无法理解大鹏的行为,而且还妄自尊大,盲目地认为自己的飞翔是尽善尽美的,比如斥根据自己的飞翔情况,认为数仞之高已是“飞之至也”,并以此来否认大鹏能上飞九万里的事实。

文章至此,庄子完成了喻体的描述,剩下的任务就是进入第二层次,引出他所要比喻说明的本体,为了说明从喻体到本体的自然过渡,我们引一段原文:

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斥本身就很浅薄,然而它不但意识不到自己的浅薄,反而去嘲笑远远胜过自己的大鹏,这就越发显得可悲。庄子在描述了斥的浅薄相之后,顺势亮出本意,说:那些“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的人,他们看待自己,就象斥看待自己一样。那就是说:这些官员象斥一样,自以为自己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人,自己的行为是世间最完美的行为,他们不相信世上还有比自己强得多的“无己”、“无功”、“无名”的至人、神人、圣人,就象斥不相信世上还有比自己飞得高得多的大鹏一样。以斥喻官员,就把世俗官员们那种浅薄的嘴脸刻划得淋漓尽致。接着这段文字,庄子从容不迫地运用递进手法一步步推出自己心目中的圣人。比世俗官员高着一个层次的人是宋荣子,他蔑视那些世俗官员,能做到“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但庄人认为仅做到这一点还不行,于是推出比宋荣子更高一个层次的人,那就是列子,“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可以说是致福不菲了。但庄子仍然认为,这还不行,因为列子虽然能免于行走之苦,但想飞行还必须靠风才行,无风也就无法飞翔,人与自然还没有达到完全的融而为一。于是推出最后一个层次,也即最高一个层次的人,这就是庄子心目中的至人、神人、圣人。这些人去己顺物,忘掉功名,一切顺应自然,从而达到了一种无为而无不为的最高境界。

在第一段中,文章的结构安排非常巧妙。第一层次是喻体,第二层次是本体。在喻体层次里,庄子从大到小,先写大鹏,后写小鸟,从而形成鲜明的反差;在本体层次里,庄子从小到大,先写世俗官员,再一层一层写到圣人,同样形成鲜明的反差。而在小鸟和世俗官员之间,他用了“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这句话加以连接,等于在二者之间划上了一个等号,使文章前后两个层次紧密地衔接在一起。

弄清了文章结构,就会明白大鹏和小鸟只是一个比喻。庄子的写作目的不是在讨论大鹏和小鸟二者谁自由、谁不自由的问题,而只是想用小鸟不理解大鹏的事例,去说明一般人不理解圣人的道理,用小鸟与大鹏之间的飞翔差距去比喻俗人与圣人之间的思想行为差距。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大鹏与小鸟形象在本文中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正因为庄子本人不是在讨论大鹏与小鸟谁自由谁不自由的问题,所以后人在这个问题上总也争论不清。

三、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主旨

“无为”是道家的一个重要概念,在少数地方,又被说成“无事”。如《老子·五十七章》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这里的“无为”、“好静”、“无事”实际上是一个意思。《庄子·大宗师》说:“逍遥乎无为之业。”而《达生》说:“逍遥乎无事之业。”可见“无事”就是“无为”。

那么“无为”的内含究竟有哪些呢?《淮南子·修务训》用很大篇幅进行解释,我们摘其要者如下:

或曰:无为者,寂然无声,漠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吾以为不然。……盖闻传书曰:神农憔悴,尧瘦臞,舜徽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动,思虑不用,事治求澹者,未之闻也。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谷得遂长。……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成功。用一句话概括,“无为”不是什么也不干,而是顺应自然而为。我们说《逍遥游》是讲“无为”的,其第一大段最后的几句重要议论已证明了这一点: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故曰圣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把前两句译为“顺应天地本性,顺应自然变化”,一般没有异议。我们需要辨析的是“无穷”和“待”。

关于“无穷”,有人把它解释为精神境界。其实应指宇宙、天地间。《庄子·则阳》:“戴晋人曰:‘……君以意在四方上下有穷乎?’君曰:‘无穷。’”这个“无穷”的“四方上下”指的就是天地间。

关于“待”,一般把它解释为“凭借”、“依靠”。实际上应解释为由“对待”引申来的“对立”。《齐物论》说:“化声以相待,若其不相待。”这里的“待”也是“对立”义。列子虽能乘风而行,但风与列子仍为对立二物,并没成为一体,而圣人一切顺应自然,与自然融而为一,所以圣人与自然之间毫无“所待”。

“若夫乘天地之正”至“彼且恶乎待”讲的是无为境界。那么圣人是如何达到这一境界的呢?那就是要做到“无己”、“无功”、“无名”。但“无己”、“无功”、“无名”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呢?《逍遥游》自然转入第二大段,一连用了几个寓言故事来说明这一问题。要注意的是,庄子在用故事说明这一问题时,颠倒了次序,他先用“尧让天下于许由”说明“圣人无名”,再用藐姑射山上的神人和尧来说明“神人无功”,最后用惠子种大瓠和不龟手之药的故事说明“至人无己”。

我们还是先谈“至人无己”。统观《庄子》,“无己”有两个含义:一是忘记自身,这属于精神自由的范围。二是排除个人成见,一切顺应自然,这属于无为的范围。《逍遥游》中的“无己”,主要指无为,也即顺应自然而为。庄子批评了“资章甫而适诸越”的宋人、惠子和“善为不龟手之药”的宋人,这三个人之所以受庄子批评,都是因为他们怀有个人成见,办事不能顺应自然。经商的宋人根据自己戴帽子的习惯,就臆断越人也戴帽子,于是就去越国做帽子生意,结果赔了大钱。惠子抱着大瓠只能做瓢的成见,只好把辛辛苦苦种成的大瓠砸碎丢掉。善制不龟手药的宋人囿于世代以药涂手、漂洗丝絮的成见,不知道把这种药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可以说这三个人都是“有己”,一旦有己,就无法顺应自然,只有“无己”的至人,才能“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才能顺应自然,无往而不成功。

用来解释“神人无功”的寓言故事更能说明“无为而无不为”这一主题。《逍遥游》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飞,御飞龙,而游四海之外。”这些神人“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孰肯以物为事!”藐姑射山上的神人远离人间,不肯以物为事,一切顺应自然,任百姓自由生息发展,他们主观上没有立功的愿望,也没有建功的行为,这可以说是“无为”的阶段。然而这些“无为”的神人在物质上却能“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万物各得其所;在精神上能感化人中之杰——尧,使他一见神人,便“窅然丧其天下焉”,这可以说是“无不为”的阶段。这些无为而无不为的神人同“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的人相比,就如大鹏与小鸟相比一样,用神人身上的一点尘垢,尚能陶铸出许多的尧舜来。从这一段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庄子写《逍遥游》的目的不是在讨论精神自由,而是在赞美无为而无不为的圣人。

庄子讲的“圣人无名”,也属于“无为”的一个内容。“名”与“实”相比较,“实”属于本然的东西,而“名”属于人为的东西,正像《逍遥游》讲的那样,“实”为主,“名”为宾,圣人应该有其实,摒其名,抛弃人为的东西。

庄子是主张精神自由的,精神自由是庄子的重要理论之一,但他论述这一理论的主要篇章是《德充符》和《大宗师》,而不是《逍遥游》。在庄子的笔下,能做到精神自由的圣人如王骀、申徒嘉、孟孙才、颜回等人,大都在《德充符》和《大宗师》两篇。而《逍遥游》所列举的许由、神人、客等,都是顺应客观、顺应自然的代表人物。许由顺应“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的客观形势,决心当一名隐士;神人顺应百姓本性,不加干涉;客顺应不龟手药的特性,裂地而封;庄子顺应五石之瓠的漂浮特性,建议把它做成大樽以游江湖。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出《逍遥游》是以“无为”为主题的。

在本文的最后,我们还要分析一下《逍遥游》最后一个自然段。从“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至结尾是《逍遥游》的最后一个自然段。从表面看来,本段似乎是庄子为自己“大而无用”的理论作辩护,在自我解嘲,因此有人把它单列为第三大段。而实际上这一段讲的仍然是顺应自然的无为思想。如果说大瓠、不龟手之药是有用之物,应顺其有用之性而用之的话,那么最后一段中的大树就是无用之物。在庄子看来,只要领悟无为之理,对于那些无用之物,也能顺其无用之性而用之,无用也就成了大用。王夫之《庄子解》对本段有一个评论:“前犹用其所无用,此则以无用用无用矣。以无用用无用,无不可用,无不可游矣。”我们虽然不能讲庄子对大树的使用是“以无用用无用”,但王夫之确实是看出了庄子是在顺应万物之性而用之这一点。庄子在这一段中说:“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这一段话不仅讲清了庄子是如何顺无用之性而用之的,而且还点明了“无为”的主题。狸狌 “东西跳梁,不辟高下”,因有用、有为而“中于机辟,死于网罟”;大树无用、庄子无为,都能尽其天年,这岂不是对无用就是大用、无为而无不为思想的最好表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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