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魔鬼”:面临电子文化的挑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魔鬼论文,天使论文,文化论文,电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电子文化时代洪钟般的步履声已经接近。面对这一新的文化时代的到来,人们进行着各种思考,提出许多对策。既然这一时代的到来已是不可避免,那么我们如何迎接它的挑战,如何充分利用这个时代给青年带来的新的机遇,南京大学的几位博士生呈现出他们的思考。
大众传媒与当代青年
电子文化的迷恋与审视
在过去的时代里,无论是西方还是中国都有关于“魔瓶”与“魔镜”的幻想。人们想象着从中可以呈现出远在千里之外的许许多多的不在场的事物,发生许多从未见过的故事。这种“天方夜谭”在本世纪已是一桩并不太引人注意的事情了。今天人们坐在电视机旁、坐在电脑显示器面前,站在游戏机边那种新鲜感与神奇感恐怕早已消失。人们习以为常,一切理所当然,因为电子文化实在已经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存在了。
作为公众文化的电子文化,具有许多自身的特性,而最为显著的是它的公开性或普遍性。它很难达到象电影文化那样的半封闭状态。香港电影界有将电视分级的习惯,有些片子可以打上“儿童不宜”的字样,而把部分受众拒之门外。而电子文化却不具备这样的属性,无线电波无所不在。任何一个能够按动电视遥控按钮的人都能毫不费力地进入,而不会被人拒之门外。因此,电子文化的品格品味也就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他们有的是社会工作者,更多的是青少年的家长。他们在这无所不在的电子网络上形成了一道无形过滤屏。但这道过滤屏常常被击破,因而使电子文化的负面效应成为一种社会问题。因为文化的影响是一种渐进的潜在的过程。今天和未来的青年或者是在电子文化的熏染之下成长起来的,或者将在这种文化的烘焙之中成长。因而电子文化对于祖国和人类的未来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电子文化的普遍性原则是从传播学意义的放送角度上讲的。与此相关的是从接受的角度上讲电子文化还具有一种共受性。这种属性使得受众打破了年龄与性别的界限,共聚一堂收看同一内容的节目。老少四代同堂,观看同一电视节目时,常常会使年老的一代汗颜,年少的一代吃惊;让年少的一代在还未到应该知晓的时候知晓了某些人生的秘密,而造成某种角色迷乱。角色的准确定位,从社会学的角度讲是相当重要的,它是维持正常社会运行秩序的前提。当然这是从消极的方面探讨电子文化的共受性。从积极方面来看,这种共受性又使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因接受了某种共同的知识内容、共同的艺术形式、共同的价值观念,从而可以大大缩小彼此间的代沟和性别隔膜,在心理结构、身体结构与知识结构方面互相知晓,彼此理解。如果从青年的成长角度讲,这些积极方面将为青年的成长创造一个良好的人文环境,老一辈的人不再以自己的好恶去要求年轻的一代,而年轻的一代也会对老一代给予更多的理解与尊重。
共受性的另一个层面,是指世界不同地区可以接受同一电子文化信息,而全球各种文化信息,又可以通过电子文化传媒实现同一受众。因而电子文化时代使得全球信息共同体(或者说地球村)的理想得以实现。过去那种“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的梦想,在今天实在是平常无奇。人们可以与亚特兰大的观众同时欣赏精采的体育比赛,而里根遇刺或者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进攻伊拉克,也可以在事发之后的几分钟内通过卫星电视传遍全球。今天的青年与他们的父辈比起来,其知识的广度,所接受信息的密度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从更为深层的角度讲,电子文化对于青年更为重要的影响,还在于其对于青年的思维模式与行为模式的改变。电子文化时代的青年具有开放性的思维维度与进取性的行为向度。电子文化本身的虚幻性或模拟性,并不会造成青年思维与行为的虚幻性,也就是说,电子文化并不会造就虚幻的一代,尽管从电子传媒上所看到或听到的并不等同于物质宇宙本身,而的确只是物质宇宙的幻像或模拟。但别说是青年,那怕是儿童也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种虚幻的模拟与宇宙实体之间的关系。这种虚幻的模拟,其实是为青年人提供了一个认识外部世界形象的中介,还原是不成问题的。
电子文化的大环境,可能或正在使青年产生工作方式、学习方式、生活方式等方面的革命性变化。这对未来青年无疑具有重大意义。一方面是足不出户可以走遍天下,去感受外部世界的神奇;另一方面,在这种外部世界的神奇事物面前,亲临现场的欲望被刺激,从而导致人口的迁移和流通。与之相应的是交通工具的进步,而交通网络的发达又为这亲临现场的冒险欲望提供了方便。而各种文化交流、冲突、消融、吸收,可使今日或未来的青年具有世界公民的色彩。
电子文化所培育出来的青年,对于电子文化的需求,随着社会商业性竞争的运作,又会推进电子文化对于青年文化消费的迎合,以争取最大的利润。因此,青年在电子文化面前又不是完全被动、任人饲喂的食客。电子传媒的开放参予模式,正是这种追求利润的商业化手段。因此,部分传统的文化手段与方式对于青年的灌注,会使其成为青年进一步受电子文化影响的途径。学校教育、图书报刊等传统文化传媒的存在,是保证电子文化遵循一定的文化规范的必要制衡。
对于电子文化与电子文化时代的到来,对于电子文化对于青年的影响,并没有疾呼“狼来啦”的必要。电子文化对于青年是“天使”还是“魔鬼”,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说到底“魔鬼”原本也来自于“天堂”。
大众传媒与当代青年
电视与青少年关系认识之误区
电视对人、对社会、甚至对世界历史进程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早已是不争之事实。早在五十年代,著名传播学家麦克卢罕就曾预言,未来的社会革命将有可能通过电视来进行。当时这样的话真有些象巫师的预言,可是在90年代初就被发生于罗马尼亚和原苏联的两场政治巨变验证了。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西方电视网络系统的介入,那两场事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正是因为电视具有如此巨大的作用,使得人们对刚刚或尚未树立起较稳定世界观的青少年,生活于电视时代会受到什么影响,感到十分关注,但其认识又存在着一些基本的误区。
首先,人们在思考或考察电视对青少年的影响时,往往没有对“影响”这一命题进行还原性反思,而是直接去察看、评说电视对青少年产生了哪些影响,或可能产生哪些影响。这就意味着,这些观察现象,认识问题的主体,对自己观察、思考的基本前提和出发点,缺乏最一般的反思。因而,要想得到对现象的比较全面、正确的认识是令人怀疑的。因为,“电视对青少年的影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中性的陈述,其中涉及到现象的判断与价值前设等诸多问题。例如,如果进行现象的判断,就会涉及“电视节目”会是怎么一回事(它的制造、呈现方式、种类、所涉范围、现状……)?“青少年”的性质如何(他们是纯粹被动的待充气球,还是有或部分有自主选择和评判性的主体;他们是一个团质的,无分化懵懂的社会集群,还是具有差异性的、可分性的……)?而这一切判断往往是由一个重要的第三者的存在——认识者、评判者的社会主体性存在——先期做出了。也就是说,认识电视与青少年的关系,并不是只涉及电视和青少年两个相关因素,还涉及到认识者社会主体性这第三个重要的相关因素。
第二,谈到电视对青少年的影响,人们一般常习惯从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做文章,但是由于对上述第三个相关因素缺少反思,常导致认识的偏差性与非辩证性。我想举一个自身的例子加以说明。我早几年就发现,城市的初高中生说起话来,常带一股港台味,哆哆的,怪肉麻的。这明显与港台电视、电影的影响有关。以前我紧接着那种肉麻感而来的反映是,这些年轻人象什么样子,放着好好的普通话不说,非要撇一口港台调。看这些港台片有什么好处?除了些哭哭涕涕、乱打乱闹的玩意,还有些什么?如果再“上纲上线”一点,我甚至担忧长此以往,香港的消费文化会吞噬我们丰富的大陆文化。但是现在我不再这样看问题了。尽管我对港台语调仍然本能地感到不舒服,但我却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过是我所熟悉的文化语音习惯,与一种新的文化语音习惯相遇而致。我所属的文化习惯并不是天然的、本质的、理所优先的,它也是一种社会历史演变的产物,是我长时间耳听口说才成为习惯而已。就如我听到自己的新疆哥们对我撇一口纯正的京腔而不说本地方言感到不舒服一样。只要我们彼此能够听得懂,正常交流,又何必吹毛求疵,大惊小怪呢?
第三,关于电视与青少年构成的世界关系的问题。一种常见的观点认为,电视机前的人面对的是一个虚构的世界,经常与这个世界相接触,将难以培养起对真实世界的本真感受。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因为电视中所展现的是图像而非实体,而且这些图像是经过电视节目制作者加工、调制过的。但是如果由此就认为是电视使青少年置身于虚构的世界,阻碍了他们同周围的世界尤其是自然界的直接联系,这种观点就值得考虑了。第一,无论是从马克思人化的自然说,还是从卡西尔人是符号的动物说来看,作为个体的、社会的人都不可能直接面对本真的世界,他与对象之间总是通过一定的文化媒介(有形或无形的)共同构成一种世界性的关系。这就正如陶潜,虽然也躬耕于山野,看到的却是“荷锄戴月归”的景致,而那些真正的山民是不可能看到这幅诗意的画面的。第二,退一步说,即使我们不从根本的哲学原理看问题,而从“直接面对”的日常意义看问题,情况依然是暧昧的。因为现代经济,现代城市与现代大众媒介系统的大规模发展,早已改变了原来的自然景观,现代都市人已置身于一个“人化度”更高的世界。对都市人来说,那些所谓的未被污染,还基本保留着原初面貌的地方,早已被现代文明风景化了,无论是我们通过媒体看到它们,还是直接接触、到那里去旅游,它们只能是一些瞬间景象,是我们日常起居生息的真实城市生活的点缀或明信片。所以,从特定角度看,我以为与其说电视等媒体使我们(包括青少年),置身于一种虚幻的世界中,毋宁说我们通过电视置身于一种现代文化世界中,电视作为一种中介性媒体,使我们与世界发生着一种特殊的文化关系。这种特殊的文化关系自有其利弊与特殊性,但绝不是能用“虚幻”二字加以简单判定的。
最后我还想谈的一个认识误区是,人们往往只从电视出发,看它对青少年的影响,而通常忽略青少年对电视的影响。虽然前一种影响是显性的、主要的,而后一种影响多是潜在的,但却是不容忽视的。如果说电视给青少年提供了多种时尚的形象(image),而青少年的选择意向的群体性,又可能决定着什么样的形象能够成为时尚。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问题,我们就会明白,当代不少中国青少年往往热衷于效仿西方港台明星,这不仅是外来文化通过媒体对中国青少年的冲击与影响,同时也是他们自我选择的结果。尽管这种选择具有相当的盲从性与被动性,但却确确实实含有相当程度的自我意愿性。正是这种选择的自我意愿性的存在,决定了任何电视节目制作者(无论是私人还是官方)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通过电视强塑青少年。
有关对电视与青少年问题认识的误区还有不少,这里所谈到的只是其中的几点。通过谈及它们,我想指出的是,我们应该在考虑这方面的现象及问题时,采取更为辨证和反思的态度与方法,这不仅对得出更为正确的认识至关重要,而且也直接地关系到决策者、管理者和教育者所采取的相应措施与对策的正确和有效与否。
大众传媒与当代青年
世界图景时代的青年文化
海德格尔在本世纪中叶说:“我们正进入世界图景的时代,世界对于人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系列图景”。世纪末电子文化的飞速发展证实了海德格尔的话。当下的人们仿佛生存在一个超级万花筒中。纷繁而又变化多端的图景包围了我们,甚至可以说图景的世界代替了原有的物的世界。这是世纪末人类的总体处境。在本世纪最后二十几年诞生的青年,更是发现自己被抛进一个图景化的世界里。依然是人生在世(Being in the world),但是他们的世界与他们的父母在青年时代所置身于其中的世界,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他们的父母在青年时代里主要与树、石头、土地、机器等实在物打交道,那么,他们则主要与树、石头、土地、机器的意象打交道,现实一词的内涵和外延都在改变。
电子文化的新的生存处境对当代青年来说有两个特征:
1.广阔性:电子文化几乎是一种至大无外的文化,它的边缘远远大于人们实际生活的边缘。借助于电子文化(尤其是电视文化和电脑文化),每个健全的青年都不仅会真实地“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而且会成为巡视木星、土星和银河系的“宇宙人”。电子文化的广阔性也就是当代青年生活空间的广阔性。
2.虚在性:电子文化在本质上是一种图景文化,它所呈现给我们的并不是实在的世界,而是实在世界的图景。它既是广阔的,又是狭窄的。因为我们在看到图景化了的木星和土星时,我们仍坐在“这里”,面对着面积不大的屏幕。图景文化的广阔性是虚在世界的广阔性。这一点对青年文化的影响特别大。
我们常说:青年正处于世界观形成的时期。世界观(World outlook)实际上是一个内在的看世界的框架,而世界观的形成就是这个框架的生成。跨世纪的青年既然被抛进一个图景化的世界里,那么,他们的世界观也必然受这种图景化的影响。与我上面所说的两个特征相对应,当代青年的世界观也具有全新的品格:第一,其广阔性为他们的父辈和古人所不及。UFO、外星人、木星和土星、地球村、宇宙整体都在图景化之后,变成其世界观内在框架的一部分;第二,虚在世界和实在世界界限的模糊甚至混淆。人在图景的世界中具有无所不能的品格:他处于中心,是图景世界的操纵者,时刻在制造“超级现实”。想一想沉迷子电于游戏机的青少年,这一点就不言自明了。青年的特点之一,是对于现实世界和理想世界的混淆,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成为图景文化的爱好者和制造者。在制造和享受图景文化的过程中,他们似乎具有类似于“神”的视野,随着图景的迅速变换和更迭,他们的眼睛成了审视世界的“上帝”之眼,每个生活在图景世界中的人都成了图景化的超人。他们可能近视、瘦弱、不善于走路和爬山,但却可以通过电视和电脑而成为威力无边的“神”。当然,他们有时也会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大部分图景是由他人决定的(如摄影师),因而也会崇拜图景的制造者和图景中的人物。由于虚实界限的模糊,他们常会认真地对待图景的存在,把人的图景当作真实的人来崇拜(这也正是明星崇拜的根源)。这种倾向可以用一个新词来概括:得象忘物。
图景文化对于青年文化的负面影响几乎和其正面影响一样大。可以顺便指出的就有:1.它会导致对于实在世界的遗忘;2.图像文化的霸权地位既会造就出无个性的一代,也会造就出冷酷的自我中心主义者;3.原始的诗意的丧失——对于可以在图景世界中抵达任何地方的人来说,“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之类的诗句所表达的情绪是可笑的,也就是说,距离感的消失就是原始的诗意的消失。
自然,我所说的“得象忘物”,指的是图景文化对于人的总体性支配,并非指任何落到实处的细节。几乎没有健全的人在饥饿时不吃手上的面包,而试图吃电视屏幕上的大餐。但是图景文化对于当代人的总体性支配是件不言而喻的事。西方有Internet(英特网)上的动物的说法,指的就是电子文化/图景文化对于人的奴役。公正地说,图景文化既有奴役人的一面,也是当代文明对于人的恩赐。如果我们既能充分地享用图景文化所赋予我们的广阔视野,又不忘记自己生活在真实的天地之间,那么,电子文化/图景文化就会如同石器文化、铁器文化、农业文化、工业文化一样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这当然是指一种理想状态,但是人的本性就是追求理想。所以,我觉得图景文化的出路在于对自身的扬弃,亦即指向它的实在的源头,而在图景文化中生长起来的青年一代,更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接触实在的事物,领受“脚踏实地”和“头顶蓝天”的感觉,在“实践”中体验人生在世的艰难和快乐。一言以蔽之,我们需要的是“得象而不忘物”的青年文化。这种青年文化应同时具有广阔性和实在性。跨世纪青年将在建设这样一种文化之时踏上二十一世纪的大道。
大众传媒与当代青年
电视:文明的野蛮物
电视绝对是人类一个伟大的发明,只要你摁一下那个小小的按钮,你就再也逃不脱它的控制了。它的声音那么动听,它的画面那么悦目,它不知不觉间抚摸到了你的心坎上,它让你觉得拥有了它你就什么都有了。你可以端坐在沙发上遨游世界,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也比不上你的沙发那么稳当;你可以翘着脚丫子跟克林顿、喜多郎、麦当娜等等世界名人会面,他们决不会感到你傲慢无理;你甚至还可以到历史深处质问希特勒,象一个法官一样地审判他;你也可以到秘鲁的原始森林中去,和几千年前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共进午餐。有这么好的东西谁能不受它的引诱呢?它是老师,给青年带来知识;它是情人,给青年带来梦想;它是粮食,坐在它面前你可以什么都不想连吃饭也忘记了。这就是电视。身处在电子化的时代,电视是我们感受最重的一样东西。如今家家都有一台电视了。一个家庭可以没有书籍、没有洗衣机、没有电饭煲,但是不能没有电视,电视成了文明生活的必需品。我的侄子有一天问我:“叔叔,你说你小时候没有电视?那你那时是怎么过的?”
电视对年轻人的影响是极大的。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整个世界,在它面前你只有俯首称臣。首先是广告,想一想耐克鞋、山地车、可口可乐等等,它们不都是从电视里走到我们的生活中间来的吗?如今电视已经成了商人们的“同志”了,没有人比商人更会利用电视了,今天的电视台已经成了商人的奴婢。试想如果没有商人的钱包,电视台又怎么能够维持。我这样说倒不是讲商人如何花大把大把的钱把电视节目时间买下来,电视节目自然成了商人的工具,这还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商人不仅买下了电视的画面,还买下了电视的精神。如果电视是有精神的话,那这个精神一定姓“钱”,它一遍又一遍地对你说“喝可口可乐吧”、“喝可口可乐吧”、“喝可口可乐吧”,它把一个商品的意识建立到你的潜意识里面,你对你的潜意识无能为力,你就只好就范了。青年在电视面前会怎样呢?他们义无反顾地被电视俘虏。看一看大街上走着的青年都是一个模子:耐克鞋、山地车、牛仔裤、时装表、双肩包,这些着装一致、言谈也一致的人就叫“青年”,这难道不是电视的功劳吗?电视正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改变着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生活方式。电视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的推销商,谁的推销能力有电视那么大呢?它不仅推销商品,还推销热爱商品的观众,使人无法不热爱“钱”。
电视使青年人变得懒惰了。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邀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打球、郊游,更多的时间则用来阅读;而现在的年轻人呢,一放学就回家猫起来,问一问他们星期天干什么了,十有八九你会得到一个相同的回答“看电视了”。我一个朋友作中学教师,他说现在学生到校时的招呼语已经变成了“昨晚某某电视你看了吗?”电视已经彻底地占领了青年人的业余生活,成为青年人业余生活的主导者了。现在的年轻人更愿意呆在家里,坐在那个叫做“电视机”的四方形盒子面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们乐此不疲,有了电视他们就再也不用旅游了,电视可以在几秒钟之间到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他们也懒得看书了,比之伏案读书,躺在床上看电视要自在逍遥多了。书要你去读而电视却是主动地走上门来的,它主动地在你的耳边说话,主动地到你的眼前表演。在这样一个殷勤的仆人面前你还需要什么?你什么都不需要了。
所以我说电视是最文明的野蛮物,它是文明社会的产物,现代发明家们呕心沥血才使它得以面市,但是它一面市就站到了商人的一边,成了商人的“同志”,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更坏的是它使青年人变得懒惰了,青年人再也不热爱课外阅读了,这是青年人在电视机面前最大的损失,任何电视给青年带来的好处都不能弥补电视的这个缺点。
当然电视并不是天生就是这样的,电视毕竟是机器,必须由人来操纵,所以从本质上说还得看是什么人坐在电视的面前。一个思想已经成熟的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就不大容易受电视的影响;然而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思想还没有成型,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这时他们大量地看电视,电视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导师。不过教青年人不看电视,倒回到几十年前无电视的时代去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当前特别重要的问题是提高电视节目的质量,这里尤其重要的是提高我们的电视新闻的质量。现在我们的电视新闻,一方面是不新,报道总是象被谁拖住了脚一样比别人慢一拍,而且千篇一律,地方电视台照搬国家电视台的新闻,新闻节目除了领导开会还是领导开会,地方电视台不注重对真正的民间生活的报道,再就是不真实,只报喜不报忧,不仅不能使青年开阔视野,相反限制了青年的视野,最主要的是使他们失去了“怀疑”的能力,失去了在不同的观点面前用自己的脑子得出自己的结论的能力,失去了关心自己周边事物的兴趣。当前电视节目要改进的第二个方面是娱乐节目,例如电视连续剧。目前的电视连续剧港台海外的太多,卿卿我我、哭哭啼啼的太多。港台的生活方式不是都不好,但是一味以港台片来影响青年则是不好的,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港台的生活方式是值得我们模仿的,是全世界的模范了。或许这一方面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当前电视节目的普遍的文化快餐化倾向,肤浅的逗乐,无聊的游戏,商业气息浓郁的晚会充斥着电视节目,电视节目办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浮,不能真正启发青年的思想,相反激发着青年的物质欲望,激发着青年去模仿外国生活,它不是在培养青年的个性而是在摧毁青年的个性,不是在培养着青年的独立意识而是在鼓励青年依附父母长辈,使青年以享受以安逸为生活的目标。
电视本来可以成为一种对青年很有益的电子媒介,但是现在我们是扩大了它的缺点而没有发挥它的益处。要使电视真正成为文明时代的文明之物,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