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导到俗讲——中古释门声业述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古论文,经导到俗讲论文,释门声业述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本文论述了中古时期外域的呗匿汉化为中华梵呗与转读的过程,及汉地声业交错相承的几种形式,指出,声业自晋宋咏经、唱导至唐朝俗讲,其文艺形式是有唱有说的二元复合型;而声业的唱与说又各含声部与文部。从南朝“唱”“读”到唐朝“唱”“说(讲)”,是说唱文艺形式四五百年的孕育过程。
汉地释门声业,源始于天竺西域的释门呗诵。东汉三国时代,呗诵随外域僧侣传入中华,汉地释门声学萌芽;晋宋之际,声业的两科——经师和唱导师在佛寺中已然出现,声业形成,简称经、导二技。在六朝京师建康(今南京),有不少寺僧持经、导之业,称经师、唱导师。声业技艺分声、文二部。“声、呗”为声部技。“声”指转读,是一种啭咏声法;“呗”指梵呗,是歌唱的声曲。经、导二师声部相同,文部却划然有别:经师只啭咏佛经经文;导师则唱诵非经文的事缘和法理。经与非经内容都为法集斋会所需要。梁释慧皎著《高僧传》,初稿将释门的艺业事功列为八科,再将先宿高僧分科入传;定稿时他又增添了“经师”和“唱导”两科。新科之设确有眼光,因为释门声业的出现,对我国中古文艺发展意义重大。
本世纪初叶,敦煌石室发现一批讲经文、变文、押座文等唐五AI写作本。这些既含讲经文又含非经事缘的文本,只是俗讲的文部;文本同时又显示俗讲的声部既有宣讲的声法,又有歌唱的声曲。经、导两科的文部和声部,共汇为俗讲的初源;唐代俗讲的源头,正在于中古释门的声业。由此又可看出,六朝经、导的出现和声业的形成,实在是中国文艺史上的大事,因为它包孕着说唱文艺的胎动。曾经风靡于中古法集斋会的赞呗、啭经、唱导、唱读和俗讲,正是在我国说唱文艺的孕育期,交错相承的几种说唱形式。本文谨略述中古释门声业的演进轨迹,借窥说唱文艺之早期胎动。
一、梵呗:胡呗的汉化衍变
佛经有三种文体:阐述义理的散文称“长行”(即契经);复述契经的诗歌称“重颂”(即应颂);不依长行独叙事义的诗歌称“伽陀”(即偈颂)。天竺释门宣经,长行以啭咏出之,重颂和偈颂都要歌唱。天竺的啭咏与歌唱,用的是一种与天竺世俗的“歌音”不同的“梵音”。《长阿含经》概括梵音乐调的特点称:
其有音声五种清静,乃名梵声。何等为五?一者其音正直,二者其音和雅,三者其音清澈,四者其音深满,五者周遍远闻。具此五者,乃名梵音。〔1〕
这种专供咏经唱颂的清静梵声,称“呗匿”(pathaka), 意为“静”,简称“呗”。《大宋僧史略》卷中《赞呗之由》以为“《十诵律》中俱胝耳作三契声以赞佛”,是赞呗之始。
呗匿歌唱梵文经,而梵文是拼音文字,与象形的汉文不同。所以佛经汉译以后,契经重颂就不能按呗匿乐声咏唱了。呗匿不传于中国,主要由于华梵语言特点不同。然而唱呗为宣经不可缺,在中国也不例外。再则中国的礼治社会向来重视制乐,视之为“感天地、通神明、安万民、成性类”的大事。所以自佛经汉译之后,经呗的汉化也就提上了日程。是为释门声业之声部的缘起。
公元三世纪初叶,魏国的曹植(192—232)和吴国的支谦、康僧会,或在北方或在南方,各自做了创制新呗的尝试。这种新呗音声,将汉式音乐旋律同天竺梵声蕴含的五种清静融摄一起,成为中国气派的法曲,称“梵呗”。慧皎认为陈思王曹植创呗早于支、康,他说:
原夫梵呗之起,亦兆自陈思。始著《太子颂》及《睒颂》等,因为之制声。吐纳抑扬,并法神授。〔2〕
关于曹植创梵的情景,元人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五记述:
植每读佛经,留连嗟玩,以为至道之宗极。转读七声、升降曲折之响,世皆讽而则之。游鱼山(今山东东阿),闻有声特异,清扬哀婉,因仿其声为梵赞。(原注:《鱼山梵》始此。)今法事中有《鱼山梵》,即其遗奏也。
《鱼山梵》又称《鱼山呗》。是曹植删治《瑞应本起经》时,将他对自然天籁之感悟,流淌为华夏宫商旋律而创制。《鱼山呗》元代尚存,今已绝响。据说它“传声则三千有余,在契则四十有二”,是一部具有四十二种曲调、三千多个音节、规制恢宏的大联唱。
内附的大月氏人第三代后裔支谦,华梵兼通。他在汉献帝末年避乱来吴,“依《无量寿经》及《中本起经》,制《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声”。到三四百年后的隋唐时期,支谦此种梵呗仍然在江淮地区流行。康僧会是移居交趾的康居人后裔,先拜汉僧为师,后于赤乌十年(247)自交趾至建业(今南京)。他创建了江东第一寺建初寺,并制《泥洹梵呗》。此呗“声甚清靡,哀亮啭韵”,以致隋代人作梵呗,仍要以《泥洹》情韵为高标呢。〔3〕
梁释僧佑的《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卷六《经呗导师集》,著录有《陈思王感渔山梵声制呗记》、《支谦制连句梵呗记》、《康僧会传泥洹呗记》的辑文。〔4〕这些著录昭示后人:在齐梁时代人们的心目中,曹植、支谦、僧会,作为创制梵呗的三大名家而共享盛誉。
六朝时期,伴随中国式梵呗的创成,涌现了许多专擅唱呗的经师;而康僧会创建的京师建初寺,则引人瞩目地变成了滋育梵呗茁长、培育唱呗经师的国内第一中心。如月支入华高僧支昙龠作呗,以音韵清越、旋律环复为特点,音声之美妙,超过了曹植、康僧会的作品。他的六言梵呗《大慈哀愍》一契,音律动人,五众喜爱,在建康寺院间流传一百多年,以至萧梁时代仍有人据其旋律制颂。昙龠的弟子觅历,得其师授,擅长制作“高声梵呗”。〔5〕
西距曹植作呗之鱼山不远的泰山朗公寺(即神通寺),是另一处梵呗发衍的重镇。由于此寺远离大都会,梵呗在这里虽得长期流传,终究不如建初寺的经呗薪传那样兴旺。
南朝后期,经师、唱导师合流(详见下文),颂经唱呗已经普及于中华南北佛寺。隋仁寿元年(601), 文帝命令国内三十州兴建舍利塔,并令诸州于十月十五日午时,同时做起塔大法事。梵音赞呗为这次法事的必备之仪。所列三十州涵盖着北自并州(今太原)无量寿寺、东至牟州(今山东牟平)巨神山寺、西至瓜州(今甘肃安西)崇敬寺、南达交州(今越南河内)禅众寺、西南抵益州(今成都)法聚寺的广大地域。〔6〕可见唱呗之仪盛行之广。
到了唐代,梵呗成为净殿禅房随处可闻的法音,每每见诸诗人的篇什。但它已不再是独立的声业了(详见下文)。
唐末,梵呗深得崇佛帝王的喜爱。咸通十二年(871), 唐懿宗在宫中设万僧斋,亲自“升座为赞呗”〔7〕。 可说是华式法音感化了中华帝王。
由胡呗演化来的梵呗,自晋至唐,经历了由声业到法音的角色转换,始终植根于华夏沃壤中。宋释赞宁称梵呗为“宫商佛法,金石天音”,即:管弦奏出的佛法,金石迸发的天音。赞宁还把梵呗的“声德”情蕴概括为八个字:“哀而不伤,乐而不佚”〔8〕。 这正是中华礼治社会“中和之美”的审美观见之于音乐的极致!
二、转读:“以声糅文,声文两得”
释慧皎说:“此土(按指中国)咏经,则称为转读;歌赞,则号为梵呗。”〔9〕在释门声业之声部中, “转读”是与“梵呗”并行的第二声系。“转读”用一定的声法啭经,唐释道宣称之为“经声糅文”,说它的功用可“使听者神开,因声以从回向”。〔10〕作为声部的两大声系,“转读”和“梵呗”都讲究声法与音调。它们的区别是,梵呗音声是歌,可入曲被之管弦;转读声法是诵法,只能和以金石,不能入曲。
汉地早期的经文转读,已然展示出汉语特有的声调节律之美。曹植擅长读经,“转读七声,升降曲折之句,世皆讽而则之”,折射着早期转读的韵味。〔11〕魏晋文人好尚清谈,讲究言语的风调声韵。他们的清谈技巧,逐渐融进经文的啭咏之中,使法言的转读愈趋工致多样,推动了释门声业之声部的汉化发展。
东晋、宋齐时代,用转读咏经,用梵呗唱赞,是每位经师兼备的艺能。一些唱呗名师如建初寺高僧支昙龠往往又是转读高手。同梵呗的兴起一样,转读发衍基地亦主要在建康诸寺。除建初寺外,白马、安乐二寺尤为转读重镇;谢寺、祇洹、东安、多宝,以及道场、 瓦官、龙光、新安、天宝、中兴等寺,也每每涌现出擅长转读的著名经师。〔12〕
刘宋武、文之世(420—453),白马寺僧饶“以音声著称”,“响调优游,和雅哀亮”。他常常绕着寺里的般若台,“梵(呗)、转(读)以拟供养”。听到他咏唱音声的过路人,“莫不息驾踟蹰,弹指称佛”。与僧饶同时,白马寺还有超明、明慧二僧。他们少时唱梵呗,长大以后,“斋时转读”,也有名当世。
饶、明、慧以后,白马寺又有法平、法等兄弟。他们二人都是昙龠的弟子,长于转读。法平“声韵清雅,运转无方”(“运转无方”指转读运声变化多端);法等“貌小丑,而声逾于兄”。有一日,法等往赴大将军府斋。大将军看他貌丑,先有所怠慢;待聆听法等转读“披卷三契”之后,大将军不禁“扼腕叹服”。
大约在萧齐之世,有释昙凭从南安(今四川乐山)跋涉而来,投白马寺学转读。昙凭“音调甚工”即发声好,但是过于自负,“时人未之推”。他于是“专精规矩,更加研习,晚遂出群”;“诵三《本起经》,尤善其声”。昙凭后来回到蜀地,任龙渊寺经师,“每梵音一吐,辄象马悲鸣,行途驻足”,“巴汉怀音者,皆崇其声范”。
刘宋初年,安乐寺的转读大师是道慧。他来自庐山寺,啭经“发响含奇,制无定准,条章折句,绮丽分明”,“转读之名,大盛京邑”。安乐寺的另一位转读名师,是萧齐初年的僧辩。僧辩啭经,“哀婉折中,独步齐初”,“声震天下,远近知名”。与僧辩同时的京师“善声沙门”,还有龙光寺普智、新安寺道兴、多宝寺慧忍、天保寺超胜。其中慧忍受业于僧辩,“备得其法,而哀婉细妙,特欲过之”。以后京师诸寺有四十余僧又从慧忍受学,传他的啭经法于萧梁之世。
分析宋齐之际建康诸寺经师们的转读风格与情韵,可大别之为高亮、哀婉、清爽三大类。有的大师多种风格兼备;也有专擅平、侧、促之一调;或擅飞声,特长突出。不论何种风格或特长,都能增强啭经的艺术感染力,适应“悟俗动众”的需要。
建康寺群是南北朝时期最大的、甚至也是唯一的啭经之学的中心。那时期,浙左、江西、荆陕、巴蜀等地区“亦颇有转读”,但只是临时咏歌,“乃无高誉”,不成学林。转读之学独盛于江左,原因主要有三:都城建康既是政治文化中心,又是大寺高僧荟萃之地,此其一;众多熟谙呗声唱经的西域高僧(如月氏裔昙龠、昙迁,康居裔法平兄弟)避乱居此,利于转读发荣,此其二;江南人语调轻柔婉转,适宜咏唱转读(如僧辩、智宗、昙智、僧辩、慧忍都是建康人),此其三。建康于是成了南朝前期啭经繁荣的大都会。
咏经转读的技艺,在宋齐时代发育成熟,推动了对转读艺术的研究。梁释慧皎《高僧传·经师》篇的传文和传论,是最早对转读艺术做综合探讨的重要作品。关于评判转读优劣的标准,慧皎首先提出“声文两得”说:
转读之为懿,贵在声、文两得。若唯声而不文,则道心无以得生;若唯文而不声,则俗情无以得入。
好的转读,声调要美,经文要读的准确。只是声调美而读字不准,不能启悟信向;经文虽准确,声调不美,也不能感动大众。慧皎认为一个优秀的经师应当具备两个条件:“精达经旨,洞晓音律”。他将转读用声之法,概括为八种技法,并创造性地提出啭经二十四字诀:
若能精达经旨,洞晓音律,三位七声,次而不乱,五言四句,契而莫爽。其间:起掷,荡举,平折,放杀,游飞,却转,反叠,娇弄。动韵则流靡弗穷,张喉则变态无尽。故能炳发八音,光扬七善:壮而不猛,凝而不滞,弱而不野,刚而不锐,清而不扰,浊而不蔽。……若然,可谓梵音深妙,令人乐闻者也。
这二十四字诀所界定于转读的本旨,近似于梵呗的八字诀:“哀而不伤,乐而不佚”。它又是“中和之美”的韵致。这要诀使得中古斋会上的转读与梵呗,得以雍容和鸣,谐适相融,营造着虔敬庄重的净园氛围。
梁陈以后,经师咏经与非经的唱导合流,转读之学的发展便同唱呗互摄,进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三、唱导:“宣唱法理,开导众心”
中古释门两大声科之一——唱导,其文部不是经文,而是咏唱非经的事缘,这同法集斋会上必不可少的祈愿之仪有关。《大宋僧史略》说及唱导缘起称:
唱导者,始则西域上座凡赴请,祝愿曰:“二足(指众人)常安,四足(指动物生灵)亦安,一切时中皆吉祥。”等,以悦可檀越之心也。(卷中《行香唱导》)
法师应檀越邀请主持斋集,他的祝愿辞自然要附合檀越设斋的祈愿,并要以美妙的音声唱说。
内地斋会的唱导仪式或即传自西域。西晋末年来到洛阳大市寺的西域高僧帛尸黎密多罗(吉友),擅唱呗匿,与仆射周顗友善。 周顗被害,吉友赴周宅为他追福,“对其灵座,作胡祝数千言, 音声高畅,既而挥涕收泪”。〔13〕这种由吉友临场编撰、用呗匿曲调来唱的“胡祝数千言”,大约是汉地最早的唱导文。
汉地唱导的形式、内容和功能,是在东晋、南朝之际确立的。广大出家在家信众的实际状况,对汉地唱导的定型起了决定作用。这些人没有文化、不懂佛经,却对佛祖虔敬崇信,对释门怀着巨大的人生期待。在有这些信众参加的法集斋会上,为了不使他们瞢懂疲惫,法师除了诵经、念佛、发愿之外,还要穿插说唱一些通俗易懂的事缘,以警醒和启悟信众。释慧皎对此论述曰:
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昔佛法初传,与时斋集,止宣唱佛名,依文致礼。至中宵疲级,事资启悟,乃别请宿德,升座说法:或杂序因缘,或旁引譬喻。其后,庐山释慧远,……每至斋集,辄自升高座,躬为导首。先命三世因缘,却辩一斋大意。后代传授,遂成永则。〔14〕
可知晋宋斋集要另请宿德充当唱导师。他坐于高座之上,“杂序因缘”,“旁引譬喻”,穿插讲说,题材相当广泛。东晋慧远“自升高座”,说三世因缘,讲斋集大意,被后世奉为圭臬,堪称中华唱导第一人。
慧皎根据艺业需要,提出唱导师四大条件——声、辩、才、博:
夫唱导所贵,其事四焉,谓:声、辩、才、博。非声则无以警众;非辩则无以适时;非才则言无可采;非博则语无依据。至若响韵钟鼓则四众惊心,声之为用也;辞吐俊发,适会无差,辩之为用也;绮制雕华,文藻横逸,才之为用也;商榷经论,采撮书史,博之为用也。
慧皎认为,一个优秀的唱导师,不仅要具备声辩才博,还要“知时知众”、“与事而兴”,即唱导要看事缘对象,要因人而异、因时因事制宜:
若能善兹四事(指声辩才博),而适以人时:如为出家五众,责须切语无常,若陈忏悔;若为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绮综成辞;若为悠悠凡庶,则须指事造形,直谈闻见;若为山民野处,则须近局言辞,陈斥罪目。凡此变态,与事而兴,可谓知时知众,又能善说。虽然,故以恳切感人,倾诚动物。此其上也。
“声辩才博”,“与事而兴”,遂成为评判导师优劣的标准。
慧皎还用生动形象的文字,描绘了宋梁时代的唱导师主持八关斋会的场面:
至如八关初夕,旋绕周行。烟盖停氛,灯帷靖耀;四众专心,叉指缄默。尔时,导师则擎炉慷慨。含吐抑扬;辩出不穷,言应无尽。谈无常,则令心形战栗;语地狱,则使怖泪交零;征昔因,则如见往业;核当果,则已示来报;谈怡乐,则情抱畅悦;叙哀戚,则洒泪含酸。于是阖众倾心,举堂恻怆。……爰及中宵后夜,钟漏将罢,则言“星河易转,胜集难留”。又使遑迫怀抱,载盈恋慕。当尔之时,导师之为用也。
随着唱导的盛行,渐渐暴露出若干弊端。慧皎揭露说;
才非己出,制自他成,吐纳、官商,动见纰谬。其中传写讹误,亦皆依而宣唱。致使鱼鲁淆乱,鼠璞相疑。或时礼拜中间,忏疏忽至。既无宿蓄,耻欲出头;前言既久,后语未就;抽衣謦咳,示延时节。列席寒心,观徒启齿。施主失应时之福,众僧乖古佛之教。
一则套用现成的旧本,传错声调,抄错导文,却仍然照本宣唱,以讹传讹;再则是不做准备,仓促上阵,捉襟见肘,进退失据。时人讥讽这种庸劣的唱导,称之为“滥吹”。
南北朝前期,唱导业同经师之业一样,唯一的重镇是南朝的建康。元魏以后,洛阳、长安出现声业,唱导才在北方逐渐兴起。西魏大统年间(535—551),长安的天竺高僧菩提流支擅唱导,北国“香火梵音、礼拜唱导,咸承其则”,“虽山东、江表,乃称学海,仪表有归,未能逾矣”〔15〕。东魏时期(534—550),青州益都(今山东益都)有“乡邑大集,盛兴斋讲”的风俗。乡民郑某洞晓唱导音曲,“弃其家务,专将赴讲”。以后出家,法号真玉,“修整前业,揽卷便讲,无所疑滞”。〔16〕
《高僧传·唱导篇》记载宋齐的唱导业基地,主要有建康祇洹、长干、瓦官、灵味、白马、建初、闲心、新安、湘官、齐隆、彭城、 耆阇等十二寺,灵味寺角色尤重;京外唱导基地有江陵长沙寺、谷熟(今安徽和县)常山寺。江陵、谷熟皆滨临长江,显示南朝初期唱导的传播路线,像是从建康溯江而上。
宋齐之际建康诸寺的唱导大师们,声、辩、才、博,各有所长,因人因事制宜,各骋其技。如祇洹寺释道明“宣唱为业”,“音吐寥亮,指事适时”;灵味寺释昙综“博通众典”,“唱说之功,独步当世,辩口适时,应变无尽”;建初寺释道儒“凡所之造,皆劝人改恶修善”,“言无预撰,发响成制”;新安寺释慧重“专当唱说”,“言不经营,应时若泄”;湘宫寺释法愿能乐舞,会杂技,“又善唱导”,“依经说法,率自心抱”,“唯以适机为要”。在宣唱导众的长期实践中,有的唱导大师形成了自己的流派风格。齐明帝时期(494—498)齐隆寺释法镜,“研习唱导,有迈终古”,“道俗交知,莫不爱悦”。他的弟子道亲、宝兴、道登三人,后来分别在瓦官、彭城、耆阇三寺“祖述宣唱”。
南北朝后期经、导合流,为声业的发展开拓了更广阔的天地。
四、唱读:经导两声的融合
六朝的经师、唱导两声科、陈隋之际合流为一,名曰“唱读”。〔17〕所谓“唱读”,意为“唱导”和“转读”。南北朝后期有以下两个因素促进了经导两师的合流。一个是佛教信仰普遍流传,民间斋事日渐增多,对经师和导师的邀约也就随之增多;另一个是南北方佛寺和僧尼日众,寺院产业则营殖未广,寺院经济根柢尚薄,也迫使僧众多赴斋请,以为生计。由于导师宣唱事缘,多为信众所熟习,故比经师诵唱经文更生动诱人,更适应民间需要,也更能获得信众。所以经导合流的趋势,基本是导师兼做经师、转经合向唱导。“唱读”一词,先唱导后转读,正是这一客观趋势的反映。
陈隋之际在经导合流的大势下,一批唱读兼通、适合社会需要的新式的声业大师,相继涌现。他们的分布及于南北,改变了宋齐时代声师主要集中建康一地的状况。他们的声业特点是密切参与民间的法事实践。
高齐天保(550—559)年间,邺都(在今河北磁县南)沙门释道纪,擅讲《成实论》,又力行“开化士俗”。他偕六僧至邺都郊外,召集方圆七里的士女,唱读讲诵,“七日一遍,往必荷担,不耻微行”。又劝人“奉持八戒,行法社斋”。持续行化数年,邺都四郊“奉其教者,十室而九”。〔18〕
陈末释法称,“通诸经声,清响动众”,“又善披导,即务标奇”,是位兼通转经、唱导的声科大师。他隋初北上大兴,住兴善寺。同法称齐名的释智云,“亦善经呗”,每诵经“响震如雷,时惨哀啭”;“又善席上,谈吐惊奇,子史丘索,都皆谙晓,对时引挽,如宿构焉”。“席上”乃“唱导”的代称。“对时引挽如宿构”,是说他出口成章,似有腹稿。
陈隋之际的建康栖霞寺释法韵,“偏工席上”,又善转读,“通经声七百余契”。民间“每有宿斋,经、导两务,并委于韵”。法韵集经导于一身,是两科合流的明证。
隋朝开国,“时弘唱读”;大业初,“声唱犹重”。“声”指转读法,“声唱”即“唱读”。炀帝注重保护声业流派,“至于梵导赞叙,各重家风”。朝廷还在“西京兴善(寺)官供寻常唱导之士”。杨隋皇室的扶掖提倡,促进了释门声业的融合发展。隋代的唱读阵地主要有京师的兴善、日严二寺。
隋代声科高僧大都精唱导而能转读。如金陵释立身,每遇江左文士法会或名僧法集,则“导达(即唱导)之务,偏所牵心”,“谈述业缘,布列当果,冷然若面”。他晚年北来西京,驻慧日寺,以“声辩之功”获隋炀帝赏赐。扬都宝田寺释善权有才术,炀帝召入京师驻日严寺。在为献太后行道追福的法会上,善权和立身受命“分番礼导”,即轮流主持经导之礼,得以各展所长。
唱读大师释法琰(546?—636),原驻建康愿力寺, 后应晋王杨广之召,驻京师日严寺。法琰“每闻经声呗赞,如旧所经,充满胸臆”。他依声唱读《瑞应本起经》,使用了举掷、旁迸、啭态、惊驰等声法,听者“无不讶之”。他善自摄护,晚年“虽迫期颐,而声喉不败”。
京兆释慧常,“以梵呗之工,住日严寺”。他长于却啭、弄响、飞扬等声法;尤擅《长引》,如“滔滔清流不竭”。“声发喉中,唇口不动”,是慧常发声的绝招。慧常唱梵呗,听者“飒然倾耳,皆推心丧胆,如饥渴焉”,劝诱力极强,“众虽效学,皆不及矣”。
大业间,日严寺还有两位唱读高手,即道英,他以音声高远知名;神爽,以连绵往复的咏诵而见长。
导师兼做经师,转经融向唱导,音声重于文辞。声业在隋代的嬗变,从上述京都声师群体的技艺特色中,尤其得到鲜明展示。这种声胜于文的趋势,曾使唐初终南山丰德寺的释道宣忧心忡忡。他说为贪图物利而媚俗,声呗相淆、以呗乱文,犹如孔教所斥“郑声之乱雅乐”,背离了经师之德:
爰始经师为德,本实以声糅文,将使听者神开,因声以从回向。顷世皆捐其旨,郑魏弥流,以哀婉为入神,用腾掷为清举。致使淫音婉娈,娇弄频繁,世重同迷,鲜宗为得。故声呗相涉,雅正全乖;纵有删治,而为时废。物希贪附,利涉便行。……昔演三千,今无一契。
道宣指斥说,“俗利”的追求还使得声师们学问荒疏,导文也写得鄙俚不经了:
但为世接五昏,人缠九恼,俗利日隆而导引颇踬。所以坐列朝宰,或面对文人,学构荒疏,时陈鄙俚:褒奖帝德,乃类阿衡;赞美寒微,翻同旒冕;如陈满月,则曰圣子归门;……若叙闺室,则诵《窈窕》、《从容》。能令子女奔逃,尊卑动色,僧伦为其掩耳,士俗莫不寒心。
把君王写如俗客,寒门写如贵人,婴孩皆是圣子,女儿均为国色。释门声业的一味媚俗,必然招致一些声师人格的沦落:
又有逞炫唇吻,摇鼓无惭,艳饰园庭,润光犬马。斯并学非师授,词假他传。勇果前闻,无思箴艾。遂即重轻同迹,真误混流。颜厚既增,弥深痴滞。〔19〕
道宣痛斥那些摇唇鼓舌、私蓄财利、住邃宇、养犬马的伪僧,简直是厚颜无耻!
这时期众多的声科大师,广泛参与社会各阶层的法集和斋事,导致释门声业出现了两大变化:一是唱读文辞更加贴近各类大众的日常生活,更加通俗和生动;二是唱读的音声与文藻,在华夏各地形成了不同的区域特色。这两大变化也是道宣首先注意、并且做了宝贵的考察与概述的。
《续高僧传·杂科声德·论曰》,综述隋唐之际唱读声法与辞法的地域特色,不啻一篇精彩的学术论文:
呗匿之作,沿世相驱,转革旧章,多弘新式。……东川诸梵,声唱犹多。其中高者,则新声助哀,《般遮》《屈势》之类也。地分郑魏,声亦参差,然共大途,不爽常习。江表、关中,巨细夫隔。岂非吴越志扬,俗好浮绮,致使音颂所尚,唯以纤婉为工;秦壤雍梁,音词雄远,至于咏歌所被,皆用深高为胜。
然则处事难常,未可相夺。若都集道俗,或倾郭大斋,行香长梵,则秦声为得;五众常礼,七贵恒兴,开发经讲,则吴音抑在其次。岂不以清夜良辰,昏漠相阻,故以清声雅调,骇发沉情。京辅常传,则有大小两梵;金陵音弄,亦传长短两引。……剑南陇右,其风体秦,虽或盈亏,不足论评。故知神州一境,声类既各不同。
“东川”泛指中华。道宣按照声韵风格的地区差异,把中华唱读的声梵大体分为三大“声区”:郑魏、江表(吴越)、关中(含雍梁、剑南、陇右)。秦声雄远,宜于大斋长梵;吴音纤婉,宜于常礼发情。诸声区各有特色,并存不悖,相得益彰。
隋唐之际的唱读,题材通俗化,文辞俚俗化,声梵地域化。这些重要的变化,表明唱读不仅是法事仪式,而且成为一种名副其实的文艺样式了。唱读的这些特点,直接影响并规定了唐代俗讲的内容与形式的基本面貌。
五、俗讲:释门声业的成熟
隋唐之际,唱读活跃于南北民间,俗化渐深,有时又被称为“唱叙”,〔20〕“唱读”和“唱叙”虽然只有一字之别,却意味着声科啭经和唱导各自传续下来的文辞与声法,随时代和环境的变化,又陆续发生了某些适应性改变。
自杨隋统一全国以后,民间的语言由于南北交往频繁而有种种变易。汉译佛经的经文对隋唐民众已变得不那么容易理解,使得高僧们只好编撰各种字书、音书,来帮助年轻的僧人学经。隋东都慧日寺沙门智骞编《众经音》及《苍雅字苑》,“家藏一本,以为珍璧”;精通字学的唐京师沙门玄应,编《经音》(即《一切经音义》),为“皂素所推”〔21〕。他们这些撰著都反映了时代的要求。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唱读的文辞和声法出现了新的变化。有文僧将佛经改写成通俗的散文或韵文,称为“讲经文”;有声师融合梵呗与民歌创制新声曲。法集斋会上开始用新的声曲颂唱韵体讲经文和韵体事缘,用说话的方式讲叙散体经文和散体事缘。这种通俗的讲说(散体)或讲唱(韵文),被称为“唱叙”,也就是“俗讲”。由于俗讲更适应社会的需要,遂逐渐取代了传统的转读和唱呗。唐代尤其中唐以后,用转读梵呗声法啭经、导达,鲜见于民间斋会,只是在某些释门法集或官方法会上或有行用;转经、唱导也不再是独立的声业了。在中晚唐佛门史传中,鲜见“转读”、“梵呗”、“唱导”诸词,原因也在这里。
宋释赞宁编撰《宋高僧传》,公开声称“变唱导成声德”,并效法《续高僧传》,改“经师”“唱导”两科为“杂科声德”一科。此书第二十九、三十两卷《杂科声德》的正传和附见,共收入57位声科高僧。细检传文,只有中唐穆宗时代长安保寿寺释法真号称“唱导之元”;晚唐文宗时代杭州灵隐寺释智一,因“善长啸,啸终乃牵曳其声,沓入云际”,而称之为“哀松之梵”;唐懿宗时代灵州(今银川)广福寺释无迹,被称作是“言行相高,复能唱导”。除此而外,传文中鲜见“梵呗”“唱导”诸词;而57篇传文中,“转读”一词竟无一见。这一事实,同样反映着唐代法集斋会上,新唱与讲说式的俗讲,已经取代了六朝声科、陈隋“唱读”的现实。
“俗讲”一词,最早见于《续高僧传》卷二十六《释善伏传》:
(善伏)姓蒋,常州义兴(今江苏宜兴)人。 ……贞观三年(629),窦刺使(德明)闻其聪敏,追充州学。因而日听俗讲,夕思佛义。博士责之。
唐太宗初年,“俗讲”初见于声科发源的江左地区,合情合理。刺史窦德明听俗讲而思佛义,可知善伏所讲涉及佛经大义。博士反对在官学里开俗讲,根源固然在于唐太宗的崇儒抑佛,善伏的俗讲有内容鄙俚的一面,也招致士人不耻。
整个唐朝前期,史籍与释典中甚少俗讲的记载,大约也是由于官方的禁断、俗界士林的鄙视,以至传统文籍难有它的一席之地。然而俗讲并未被禁绝。它不仅活跃于佛寺法事和民间斋会,而且由于广大信众的需要,还不断地得到发展。开元十九年(731)四月, 唐玄宗下诏称:
说兹因果,广树筌蹄,事涉虚玄,渺同河汉。……近日僧尼,此风犹甚。因缘讲说,眩惑闾阎;溪壑无厌,唯财是敛。津梁自坏,其教安施;无益于人,有蠹于俗。或出入州县,假托威权;或巡历乡村,恣行教化。因其聚会,便有宿宥;左道不常,异端斯起。自今以后,僧尼除讲律之外,一切禁断;六时祀忏,须依律仪。〔22〕
此诏所要禁断的“因缘讲说”就是“俗讲”。所谓说因果、树筌蹄、讲因缘,正是俗讲的基本内容;出入州县、巡历乡村,道出了俗讲师们活跃的行迹;依托官府,敛财无厌,揭示着释门声业追求财势的一面;聚会教化,风靡闾阎,显示出这一通俗的宗教文艺形式,对各阶层信众都有巨大的艺术魅力。所谓“近日此风犹甚”,正表明了释门俗讲之风,习习吹拂、于今为盛的绵长历程。
尽管盛唐朝廷视俗讲为“异端左道”,力图制约它在民间发展,却不可能把它完全禁断。“因缘讲说”继续在京师和地方的法集斋会上进行着。证据是到兴元元年(784)九月一日, 即玄宗下“禁断讲说诏”53年以后,唐德宗又颂布允许京城寺观讲说的敕文。这个举措并非对俗讲的主动开禁,而是对传承不绝、难以禁断的俗讲声业的被动承认;却又以退为进,企图把俗讲活动限制在京师一地。又过了31年,即元和十年(815)五月,唐宪宗再下诏书:
京城寺观(俗)讲,宜准兴元元年九月一日敕处分;诸畿县(俗)讲,宜勒停;其观察使节度州,每三长斋月,任一寺一观置(俗)讲,余州悉停。恶其聚众,且虑变也。〔23〕
此诏勒停东都地区各县以及各州的俗讲,证明到了元和年间,俗讲不仅没有被限制于京师,而且已遍及畿县和各州;允许每年正、五、九三长斋月,驻有中央所派观察使的州治可有一寺俗讲,这比三十年前要把俗讲禁限于京师的决定的确放宽了。唐文宗太和年间(827—835),“京城及诸州府,三长斋月置(俗)讲,集众戒忏”成为风气,〔24〕朝廷“悉停”各州俗讲的企图也失败了。
唐武宗会昌元年(841)正月,“又敕于左、 右街七寺开俗讲”:释海岸在资圣寺讲《华严经》;释体虚在保寿寺讲《法花经》;释齐高在菩提寺讲《涅般经》;释光影在景公寺讲;释文叙在会昌寺讲《法花经》;惠日、崇福二寺亦开讲。〔25〕这是俗讲最为兴盛的时期。
唐代俗讲的艺术构成是二元复合型。所谓“二元”指“唱”与“说”(一次俗讲则可有说有唱,也可有说无唱)。上溯这唱、说的源头,正是南朝前期的经师与唱导,因为经、导声科艺术就是“唱”、“读”二元构成。从南朝前期的“唱”“读”,到唐朝的“唱”“说”,居然经历了四五百年的融摄扬弃与涤新置换过程。呗匿汉化而成梵呗;梵呗与民歌相融为俗讲曲声。梵音与汉语两声相谐而成转读;转读与唐音相摄而成俗讲的讲声。长行经文与经中偈颂,转化为散韵相间的讲经文;非经的唱导文,衍化为各种散韵相间的变文、因缘、押座文,以及有韵的曲辞。这是俗讲之二元:“唱”与“说”的“声”部和“文”部,几百年发展的大致历程。
历经宪、穆、敬、文、武五宗、事迹屡见记载的长安兴福寺(或会昌寺)释文叙,是一位登上了声业艺术高峰的俗讲大师。日僧圆仁称他是“城中俗讲第一”。文叙继承六朝声科传统,“声辩才博”俱佳,而“讲声”尤卓越。宫廷教坊往往“效其声调,以为歌曲”〔26〕。唐穆宗长庆(821—824)中,乐工黄米饭模仿他念诵“观世音菩萨”之四声,撰曲子《文叙子》。〔27〕文叙俗讲的听众遍及各阶层。不仅“愚夫冶妇乐闻其说”〔28〕,也被皇帝所喜爱。唐敬宗曾亲赴兴福寺聆听讲说。〔29〕雅俗共赏是声业的高境界。文叙的俗讲达到了这个境界。他是中古声业艺术的杰出代表。
注释:
〔1〕参见周叔迦《漫谈变文的起源》,《现代佛学》1954年2月号。
〔2〕《高僧传》卷十三,《经师·论曰》。
〔3〕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五,《高僧传·经师·论曰》。
〔4〕僧佑:《出三藏记集·杂录》卷十二, 见《宋碛沙藏》第二十九册。
〔5〕《高僧传》卷十三,《支昙龠传》、《经师·论曰》。
〔6〕隋文帝:《隋国立佛舍利塔诏》;王邵:《舍利感应记》。
〔7〕《佛祖统记》卷四十二。
〔8〕《宋高僧传》卷三十,《杂科声德·论曰》
〔9〕《高僧传》卷十三,《经师·论曰》。
〔10〕《续高僧传》卷三十,《杂科声德·论曰》。
〔11〕《佛祖历代通载》卷五。
〔12〕《高僧传》卷十三,《经师》。下引传文出处同此。
〔13〕徐震:《世说新语校笺·言语第二》第39条;并参见《高僧传》卷一本传。
〔14〕《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曰》。下面引文同出此卷。
〔15〕《续高僧传》卷一,《菩提流支传》。
〔16〕《续高僧传》卷六,《真玉传》。
〔17〕“唱读”之称,见《续高僧传》卷三十《智果传》。
〔18〕《续高僧传》卷三十,《道纪传》。下引传文同出此卷。
〔19〕《续高僧传》卷三十,《杂科声德·论曰》。
〔20〕“唱叙”之称,见《续高僧传》卷三十《智凯传》。
〔21〕《续高僧传》卷三十,《智果传附智骞、玄应传》。
〔22〕《唐大诏令集》卷一一三,《唐玄宗开元十六年四月癸未诏》。
〔23〕《册府元龟》卷五十二,《帝王部·崇释氏二》。
〔24〕《全唐文》卷七十四,《条流僧尼敕》。
〔25〕《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
〔26〕《因话录》卷四。
〔27〕段安节:《乐府杂录·文叙子》,《古今说海》本。
〔28〕《因话录》卷四。
〔29〕《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三,宝历二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