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来美国经济评论的发展_经济学论文

近百年来美国经济评论的发展_经济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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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经济评论》(American Economic Review,AER,简称《评论》)自1911年创刊以来,距今整整100周年。该刊位列经济学界最重要的学术团体——美国经济学联合会(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AEA)主办的一系列期刊之首,是享誉经济学界的顶尖学术期刊。作为综合性学术期刊,《评论》登载论文的主题涵盖了理论经济学、应用经济学、经济思想史和经济政策的各个领域,敏锐反映经济学界关注的焦点,堪称经济学界的风向标。《评论》在经济学期刊中引用率位列第一,在社会科学期刊中引用率位列第四,是JSTOR数据库囊括的近800种期刊中最受欢迎的五种期刊之一。2008年,400万人通过JSTOR数据库查阅了《评论》。《评论》在百年发展历程中,进行了一系列编辑、审稿机制的创新,奠定了经济学学术期刊市场化运作的基础。

一、《美国经济评论》的诞生与发展

《美国经济评论》在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期刊中的旗舰地位毋庸置疑。《评论》和《经济学文献期刊》(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JEL)、《经济学展望期刊》(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JEP)是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三大标志性出版物,《评论》位列三者之首。《评论》首屈一指的地位不仅因为它是三种期刊中最早创立的,更重要的是,《评论》集中登载原创性经济论文。从创刊历史上看,后两种期刊是伴随《评论》内容不断剥离分流而衍生的期刊;从主旨上看,《评论》在三大期刊中偏重于刊登前沿理论研究成果,观点新颖。可以说,《评论》映射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和经济学的发展。

(一)《美国经济评论》与美国经济学联合会

我国的学术期刊一般隶属于行政单位。北美的学术期刊大多由各专业学会主办,《评论》背后活跃着美国经济学界最重要的学术团体——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是《评论》的发起人和决策方,《评论》反映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学术取向、价值尺度、问题意识、学科特色和专业进展。

1885年,受参加美国历史学联合会(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AHA)年会的启发,在被后世称为19世纪政治经济学巨擘的理查德·伊利(Richard T.Ely)倡导下,50多位对经济学感兴趣的各界人士在纽约州的萨拉托加温泉市创建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虽然彼时的经济学学科尚未成型,而当时存在的“政治经济学”实际上是法学、伦理学、政治学、历史学、宗教以及社会改革热情的混合体。但伊利等人敏锐地感觉到建立一个新的美国经济学团体的时机已经成熟。

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三个宗旨分别是:鼓励经济研究,特别是有关现实经济状况的历史及统计研究;发行以经济学为主题的出版物;倡导纯粹自由的学术讨论,不倾向任何党派主张,也不指定会员对现实经济问题的特定立场。自成立伊始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就致力于出版经济学研究成果。在《评论》创刊之前,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发行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物》(Publications of the 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PAEA),刊登专题学术论文和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年会的活动报告。1888年7月发行的《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物》第三期刊登了当年学会的论文,以后《评论》每年的5月号都发表学会会长挑选出的年会论文,称为《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年会论文集》(Papers and Proceedings)。1896-1899年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物》演变为双月刊《经济研究》(Economic Studies)、不定期出版的专题论文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年会论文集》和《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手册》(Handbook)的综合体。不定期出版的专题论文集第三辑又转变为《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季刊》(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Quarterly,AEAQ),从1908年出版到1910年。

竞争和刊物自身变革的需要最终催生出一份正式的学会出版物。1886年,即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成立的第二年,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季刊》(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创刊,著名经济学家弗兰克·陶西格(Frank W.Taussig)曾任这份期刊的主编。1892年,芝加哥大学经济系和商学院主办的《政治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JPE)创刊。两所名校主办的刊物登载长篇经济论文,直接与《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物》竞争。而图书馆员也在抱怨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五花八门的出版物难以编目归类。为此,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从1908年到1910年出版了《经济学公报》(Economic Bulletin,EB)这一综合性刊物,内容涵盖书评、博士论文出版通知、个人与杂项信息(经济学相关的学术机构和政府部门任职信息、研究调研通告、学术团体会议信息、其他经济学家关注的事项)以及最新出版物等。尽管《经济学公报》满足了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会员的一些需求,但仍未成为真正意义的学术期刊,因为它没有登载学术论文。1908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委员会批准创立一份全新的期刊,1911年3月《评论》诞生。由此可见,《评论》是美国经济学联合会长期酝酿和反复尝试的最终产物,是之前的两份主要出版物,即《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出版物》和《经济学公报》整合的产物。

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活动需要一份信息载体,会员需要科研成果发表体系。《评论》应运而生,成为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创办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专业学会期刊。一个多世纪以来,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活动内容没什么改变,主要从事如下活动,包括:召开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年会发表年会论文;交流经济学领域中诸如新书、博士论文、晋升、岗位招聘、工作调动、讣告等信息;出版专业期刊。但《评论》所登载学会活动的范围、学会各种活动所占的版面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总的趋势是更多地发表原创经济研究论文。早期的《评论》内容多样,包含书评、各类经济学期刊目录、博士论文题目,1969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决定进行经济期刊的外延型扩张,将书评功能从《评论》中分离,创立了《经济学文献期刊》,在总页数不变的前提下,《评论》拥有更多版面以出版原创性经济论文。1980年以后,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又进行了内涵型和外延型扩张,《评论》扩充了每期版面和页数,但每年发四期的期数不变,1987年又创立了《经济学展望期刊》。2009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再一次进行期刊规模扩张,推出了《美国经济学期刊》(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AEJ)系列,下设《应用经济学》、《经济政策》、《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四种期刊。今年,在创刊一百年后,《评论》首次扩版为双月刊。

(二)1911年至二战前的《美国经济评论》

《评论》折射美国经济学一百年来的发展。二战前的经济学处于积累、推广和普及阶段。伊利在1936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第48届年会上的讲话提到,直到19世纪末人们普遍不了解经济学,认为经济学是“不实际的学问”,学习经济学没有意义,甚至“无法养家糊口”。《评论》的内容多样化,目的是吸引各种类型的读者,满足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扩大会员的需求。《评论》登载的经济时事问题的目标读者是企业订户,学术论文、书评和期刊摘要的目标读者是大学师生,评论和法律摘要的目标读者是关注政府活动者,业内消息则满足读者构建人脉和传播各种信息的需要。《评论》1930年第20期与1911年第1期的栏目别无二致,只是增加了“通讯”一栏,内容包括短文、点评、答复等。

内容的多样化导致了原创性研究论文的篇幅相对较少。但当时的著名经济学家都曾供稿。《评论》创刊号五篇主要论文中的四篇已经达到现代经济学论文的标准篇幅。其中的第一篇论文具有里程碑意义,是美国著名女校威尔斯利大学的女经济学家凯瑟琳·科曼撰写的《灌溉系统中一些有待解决的问题》。2011年2月号纪念《评论》百年创刊号重登了这篇文章。其他三篇论文的作者都是著名经济学家,分别是后来曾担任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会长的弗兰克·陶西格、埃德温·凯默勒(Edwin W.Kemmerer)和戴维·金利(David Kinley)。由于经济学研究的代际效应,所以初期《评论》中的论文几乎不再切合今天的学术兴趣了。但欧文·费雪、经济周期理论家韦斯利·米契尔(Wesley C.Mitchell)、理查德·伊利、弗兰克·费特(Frank Fetter)都多次在《评论》上发表论文、撰写书评等。

二战前《评论》的学术定位是中等难度,高深的数学研究方法并不多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933年创刊的《计量经济学报》(Econometrica)。后者代表了经济理论数学化的快速发展。《评论》的学术定位与首任主编杜威(Davis Rich Dewey)的学术偏好有关。杜威是伊利的学生,任《评论》主编达30年。他认为《评论》的目标客户群应该是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一般会员和大学师生,不宜过难。他个人喜欢经验研究,而不是理论研究,对经济学数学化和任职末期凯恩斯经济学的兴起深感不安。

Margo(2011)的统计显示,商业周期的变化影响美国经济学联合会的会员数量。大萧条时期会员数量急剧下降。机构会员的增长率明显快于个人会员的增长率。一战期间论文和政府文件的版面增加,书评和其他栏目的版面随之下降。一战后到30年代末,由于政府文件数量下降,所以,《评论》每年的总页数比1915年的1003页平均下降15%—17%。进入40年代版面逐渐恢复到战前的水平,同时论文所占版面从创刊时的34.9%上升到1940年的49.7%。一战期间,投稿的数量明显下降,1943年9月主编发现“投稿数量降至几年来最低点,发刊要用上手头所有的稿件”。

(三)1945-1970年间的《美国经济评论》

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在知识产品市场上,供求关系的变化促进了经济学科的快速发展。从需求层面看,退役士兵进入大学,许多人选修了经济学课程,高校经济学教师供给出现缺口,需要培养更多的经济学研究生,进而增加了对经济学研究的需求。《评论》所刊载的经济学研究成果满足了这种需求。从供给层面看,斯蒂格利茨曾指出,二战后“美国经济学界发生了重大变革”,在此之前所有的经济问题都建立在充分就业的假设前提下,美国大萧条的发生使萨缪尔森认识到此前经济学的基石——充分就业假定的错误,引入凯恩斯经济学的货币和失业分析,并运用新古典主义综合理论,解释了政府在控制充分就业时所扮演的角色,萨缪尔森的经济学教学方式在当时的经济学教学领域得到一致认可,对经济学研究产生重大影响。经济学教学的重大变革带来经济研究的高涨,经济学研究成果大量涌现。

从1953年开始,《评论》每年接到的投稿量缓慢增长,1958年后加速增长,而发表率却开始下降。1948年投稿的发表率是23.4%,进入60年代降至15%。经济学的研究风格发生转变,更多地强调正式模型的使用,实证分析中也开始使用计量经济学。进入60年代,论文提交数量快速增加,1968年《评论》收稿达到637篇,《评论》扩充了版面,1968年的总页数达到1500页,比早期增长了50%,但仍无法满足作者的需求,当年只发表47篇论文。经济学快速发展,论文需要更多版面,同时,伴随着专业规模和研究活动的扩展,对期刊摘要、评论、书评的需求也在上升。经济学专著的数量快速上升,每年有越来越多的书被送往《评论》编辑部希望获取评价。美国经济学联合会需要有能够提供有关论文信息的专业出版物,以保持经济行业与不断增长的期刊文献同步发展。1963年,学会与福特基金会合资创建了《经济学文摘期刊》(Journal of Economic Abstract,JEA),集中刊载各种经济学论文的摘要。1969年,《经济学文摘期刊》停刊,内容并入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创立的《经济学文献期刊》。《经济学文献期刊》有三大版块:评论文章、书评和新书目、期刊目录与摘要。1969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旗下的期刊包括《美国经济评论》和《经济学文献期刊》。两本出版物的总页数多达2462页,内容包括原创性研究论文、通讯和评论文章、新书书单、书评、期刊目录和摘要、论文目录,以及专业新闻。这些基本内容与《评论》早期发行的期刊中的内容相同。

(四)1970年至今的《美国经济评论》

1970年以后经济学快速发展并呈现新的特点,一是经济学研究和教育日益强调数学和统计学的作用,二是经济学专业分支越来越细化。经济学的研究成果为教学提供了材料,大学开出了更多更细化的经济学课程。课程运行和培养出的学生(特别是研究生)需要阅读更多的材料,这种需求又带动了新的研究,从而形成《评论》等专业学术期刊产品生产和消费相互带动的良性循环。

市场环境和供需的变化对《评论》而言也是挑战。伴随经济学专业的扩张和经济学家研究领域的细化,出现了大量专业化的期刊,目前所有的经济学分支都有一种或几种高水平的期刊。比如,经济学最大的分支——经济理论和宏观经济学领域拥有诸如《公共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或《货币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等前沿领域刊物。1960年,劳动经济学的主要期刊是《产业和劳资关系评论》(Industrial and Labor Relations Reviews)。1980年扩展到《劳资关系》(Industrial Relations)、《人力资源期刊》(The Journal of Human Resources)、《劳动经济学研究》(Research in Labor Economics)等专业刊物。2000年又扩展到包括《劳动经济学期刊》(The 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和《劳动经济学》(Labor Economics)等。统计显示,2000年全球约有600种经济学刊物,其中约一半是在美国出版的(Ashenfelter,2001)。这意味着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每37位成员就拥有一种期刊。井喷式发展的专业期刊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对《评论》的竞争。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经济理论期刊》创刊,向《评论》提交的论文数量有轻微的下降。此后发表量对提交量的比率大致保持不变,但这一比率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开始下降。2000-2006年间的平均比率为0.084,即每提交100篇论文只有大约8篇能够发表,这约是20世纪40年代晚期论文发表比率的三分之一,当时每提交100篇论文,平均就有25篇能够发表。

为满足论文发表对版面的需要,继1969年创立《经济学文献期刊》后,1987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又创立了《经济学展望期刊》。从某种意义上说,《经济学展望期刊》的内容和市场定位与早期的《评论》几乎一致。《经济学展望期刊》内容多样,涵盖《评论》早期的栏目,比如《评论》曾登过后放弃的“注解”(Notes)部分。《经济学展望期刊》不仅刊登针对专家,而且面向大众和大学生的学术论文。

尽管如此,《评论》的录用率却达到了历史最低水平。第一个原因是由于投稿很多,2003年《评论》启动在线提交论文,投稿量激增。另一方面是编辑的筛选非常严格,频繁拒用稿件,论文的发表周期过长。2010年绝大部分审稿决策需要7—8个月。为此,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在2009年推出了《美国经济学期刊》系列,下设四种新期刊。美国经济学期刊系列和其他隶属于学会的期刊一样,都有各自独立的编辑、编辑委员会和工作人员。

二、《美国经济评论》作为准公共产品的市场化运作

虽然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不是企业,却肩负着向会员提供专业产品和服务的责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经济组织”(economic organization)(Margo,2011)。《评论》作为学会的代表性产品,登载的内容是一种经济决策,体现了编辑、编委和其他学会决策者的集体智慧、学术取向和品评水准,而经济决策根本上取决于《评论》消费者的需求。

(一)《美国经济评论》的准公共产品属性

学术期刊的消费者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出版制作过程中出版资源即版面的消费者——作者,另一部分是出版发行后纸本实物形态的消费者——读者(订户)。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会员同时也是《评论》的订户。根据巴泽尔(Barzel,1971)的分析,由于知识的共享性,《评论》登载的内容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因为其对某些读者的可提供性不会减少对另外一些读者的可提供性。但是,读者并非直接消费登载内容,他们需要付出一定的(往往是很小的)成本来订阅《评论》,因此,读者对《评论》的消费具有非常有限的竞争性和排他性。所以,巴泽尔认为,《评论》是一种介于纯粹公共物品和纯粹私人物品之间的准公共产品。

《评论》的成本包括编辑、组稿、排版、校印、出版和发行等项。实践中,印刷和发行的成本与发行数量成正比,而编辑、组稿、排版、校印的成本却独立于发行量,具有公共产品的属性。《评论》的成本与创刊时相比非常高。1915年每页成本为168.5美元(以2009年美元计算),2005年达到了663美元。《评论》的成本主要消耗在人工上。《评论》的审稿和编辑是高度专业化的知识劳动,占到《评论》每年成本的43.5%(Margo,2011)。

(二)《美国经济评论》的资金投入来源

我国的学术期刊多依靠政府拨款,或学术机构科研经费补贴。《评论》资金的一大来源是私人基金会。1963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与福特基金会合作创建了《经济文摘期刊》。洛克菲勒基金会也提供资金以资助《评论》出版评论文章。《评论》的另一个资金来源是赞助。到1961年,美国经济学联合会已经建立了稳固的赞助来源。但赞助有利有弊。弗里德曼1967年曾任学会主席,根据他的回忆录,当时学会获得的赞助大约是50万美元。弗里德曼认为,专业学会应该避免完全依赖赞助,而是应该靠会费与其他现金收入维持。赞助收入虽然可观,但可能让学会在一定意义上丧失独立性,卷入倡导某些政治观点,或是支持某些权势个人的活动。所以,弗里德曼提出办一份新期刊,将多数赞助用于富于成果的专业性活动,1969年创立了《经济学文献期刊》。

(三)《美国经济评论》期刊的定位

期刊是美国经济学研究成果发表体系的最重要部分。美国经济学界有一批层次不一的期刊体系,包括最顶尖的五大综合性期刊《美国经济评论》、《计量经济学》、《政治经济学期刊》、《经济研究评论》和《经济学季刊》。每个学科分类下有自己的顶尖专业期刊。比如,《金融学期刊》(Journal of Finance)、《货币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经济理论期刊》(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兰德经济学期刊》(Rand Journal of Economics)、《公共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劳动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发展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国际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等。顶尖专业期刊下面又有二流专业期刊。《评论》面对日益加剧的竞争,如果不及时做好自身定位,一些作者和读者就会被其他出版物吸引走。

美国经济学界对理论和经验研究都很重视。一般经济学家或者从事纯理论或应用理论研究,或者经验研究;但最近十年来能两样都做、因而能将理论和数据结合起来的学者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评论》主要发表理论和实证研究相结合、观点新颖的论文。

三、《美国经济评论》的评审机制创新

《美国经济评论》之所以一直为美国经济学界所倚重,不仅因为对经济学领域的独有贡献,也因为其不断进行制度创新,使学术期刊的出版过程日益规范化,为经济学研究成果提供了客观公正的参照尺度和度量标准。

(一)规范化

二战后《评论》的投稿量快速增长,文章的主题、内容、研究方法和风格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如何保证期刊的质量?《评论》进行了一些评审机制创新,保障了学术产品的质量,促进了评审机制的规范化。

1.聘用主编助理和合作主编。《评论》是一种学术化产品,其生产组织结构和流程不断改进,以保证产品的质量。二战以前出版的早期《评论》主要文章的来源或是约稿,或是从投稿中挑选而来。主编带领少量的编辑部工作人员处理相对大量的投稿。编委会由6人组成,协助选稿过程。当时几乎没有外审的参与。和今天一样,投稿可以被录用、拒用或要求修改。不同于今天的是,当时的发表周期很短,很少或不存在滞后。早期《评论》主编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吸收更多的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会员发表书评和供稿其他非文章类内容。早期注解校对的过程非常辛苦,而且注解的总量也一直居高不下。1963年《评论》首次聘用年薪3000美元的主编助理,而同年主编的年薪达到8000美元,相当于2009年的56100美元。合作主编在《评论》编审体系中的作用非常重要。现在《评论》实行在线投稿。首先由《评论》匹兹堡编辑部职员接收稿件并交给主编,主编再交给一位合作主编,由后者评价论文并决定是否采用。选择合作主编主要是根据学术专长,同时要考虑是否存在利益冲突。常见的回避制度包括:合作主编不能与作者在同所大学供职,不能存在过密的业务和个人关系,不能是导师与学生的关系,不能在近期合作发表成果等。

2.聘用外审。美国经济学界拥有种类丰富、层次分明的期刊体系,用以衡量研究成果等级的标准,而保证这一标准有效性的是匿名审稿制。20世纪50年代,《评论》引入外审机制。任何制度设计都不是完美的,但匿名审稿制无疑是国际学术界现有各种审稿制度中最公平、最合理的一种。《评论》之所以广受敬重,并非政府或其他机构评定,而是受到业内专家和同行认可和倚重,是依靠匿名审稿制而自发形成的。目前《评论》仍采用双向盲审(double-blind)制度。但《评论》官方网站最近发布了一项特别声明,经过美国经济学联合会执行委员会投票决定,学会各种期刊将从2011年7月1日起取消双向盲审制,取而代之的是单向盲审(single-blind)制。这项决定是基于《评论》和《美国经济学期刊》下辖四种期刊编辑的联合提议。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利用互联网搜索引擎可以很容易地获取稿件的相关信息,比如,在研论文为讨论和征求意见而放在网上,这些信息最终会导致外审识别出稿件的作者,所以,稿件作者匿名从技术上看不再现实。《评论》如何激励外审?最初,《评论》并不给外审报酬。现在,如果外审能在特定时间内完成论文评审,《评论》支付少量的报酬。很显然,薪酬不是重要的激励因素。《评论》有一系列激励外审的措施。1954年,《评论》首度在编辑年度报告中向36位外审公开致谢,这在当时是一种创新。1962年《评论》向68位外审致谢,这几乎是八年前人数的两倍。在1969年的年度编辑报告中《评论》向220位曾提供过审稿服务的经济学家表示感谢,这比15年前又有了6倍增长。这一做法一直延续到今天。近年,刚刚卸任的《评论》主编莫菲特(R.Moffitt)提出命名“卓越外审”(excellent referee)的激励政策。

3.扩大编辑委员会规模,提高编辑薪酬。相对于使用外审,扩大委员会规模的频率较低,因为进入编辑委员会后就需要担任一段时间的会员,而有幸成为编辑委员会成员通常都能享有盛誉。因此,只有在投稿量有显著而持续的上升趋势时,委员会的规模才会扩大,而且这种扩大是渐进的。从1911年到1951年,编委会委员的数量一直是6人。1956年,编辑委员会的委员扩充到7人,到1958年又扩充到8人。在1968年,编委会的委员数量扩充到10人。编委会的规模持续扩大,2010年编委会共包含37位经济学家。历届主编的学术地位和社会影响都引人注目。伊利的学生杜威是《评论》的首任主编;第五任主编是弗里德曼的学生乔治·博茨。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于2001-2004年间曾任《评论》的第八任主编。投稿量增多加大了编辑的工作量,为保证审稿的质量,也鉴于战后通货膨胀因素,《评论》提高了编辑薪酬。1952年主编的薪酬从之前的2500美元提高到3500美元,1963年又提高到8000美元。

4.论文研究数据网上公示(Data Posting Policy)。2004年开始,《评论》要求已录用论文作者在《评论》主页上公示计量分析、模拟模型中所采用的数据、程序和应用方法。2005年《评论》加大了论文研究数据网上公示制度的执行力度。2008年《评论》对部分论文数据网上公示情况进行抽查,发现大部分作者符合要求,也有少部分作者公示的信息不完整。为此,《评论》聘用匹兹堡大学的研究生检查过去两年公示的数据。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论文的客观性和严谨性。

(二)专业化

《评论》的专业化不仅体现在发表高质量的原创性研究论文,而且体现在其衍生出的《经济学文献期刊》上。弗里德曼与乔治·施蒂格勒、阿瑟·伯恩斯交流过创立书评期刊的设想,三位著名经济学家一致认为,各种经济学期刊上刊登的经济学书评质量令人担忧。这些书评过于肤浅,而且充斥着不恰当的过分称赞,而书评的溢美之词常常与老交情有关。经济学界需要客观、独立地发表学术评论和书评的出口。弗里德曼在担任美国经济学联合会主席期间,将《经济学文摘》改版为今天闻名遐迩的《经济学文献期刊》,并称此举为任期内“最大的贡献”(弗里德曼,2004)。《经济学文献期刊》承接《评论》剥离的内容,专门用来评论、概述经济学论文和专著。《经济学文献期刊》创立后为一些重要的新书发表了长篇评论,并为每年问世的新作发表短评,成为受业内敬重的专业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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