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如何纪念孙力?_文学论文

今天我们如何纪念孙力?_文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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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杰出作家孙犁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重要的贡献和地位,我们永志纪念和景仰。 但今天的我们,也不会虚妄地认定孙犁本人早已超越了他所属的那个时代。假如文学史 本身都出了问题,对于杰出的甚至伟大的作家个人的评价和概括,可能有些地方需要重 新审视,也许有必要相应地作出一定的修订。这样表述实际上是因为对于作家个人的评 价和概括,恰好构成了文学史上的重要部分。假如排斥了或者忽略了孙犁,这样的文学 史一定是有缺陷的。值得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给予孙犁以重要 地位和崇高评价。不知是否由于技术和体例上的原因,《新中国文学五十年》一书中似 乎对孙犁有所忽略,几乎一笔带过。从一定意义上,孙犁是让历史塑造或误解的。问题 不在于孙犁的地位是否重要,总结评价是否崇高。关键还是我们怎样给予历史一个真实 的孙犁,给予当代一个自然地吐出历史的二氧化碳的孙犁。假如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 就是我们献给文学先驱的最优美最动情最真挚的悼词。

在一部由悲壮和悲凉的色调交集起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孙犁实在是太重要了。即 使不一一罗列他的许多著名作品,也不具体地去描述他的大量的文学活动和社会活动, 只要摘录一些文学史的评价,就足以让我们肃然起敬起来:

“如果说鲁迅首创了现代散文化、抒情化的小说文体,那么,到了当代,这种小说创 作文体,则又有了新的发展。在当代小说创作中,最能体现这种创作倾向的,应首推孙 犁”。

还有一本文学史这样概括:

“孙犁短篇小说的突出特点就是‘诗美’的风格,即具有诗一般的情调、意境和美感 。”

“孙犁小说的‘诗美’风格是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之上,汇注入浓郁的浪漫主义情调的 一种独创。他孜孜追求的‘美的极致’的艺术个性,在当代短篇小说园地中是独树一帜 的。在提倡作家创作个性的风气尚不盛行的五六十年代,孙犁的这种追求是有无形的倡 导作用和重要的启示意义的”。

孙犁小说的这种艺术风格和创作个性在一个时期产生了很大影响,应该说它有积极的 意义。孙犁周围也出现了一个创作群体,这个群体的形成当然同孙犁本人的创作成就有 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首先是在文学流派所代表的地域文化的影响上,曾经有人概括为 荷花淀派。许多文学史也这样归纳概括。建国以来的整个当代文学史,从流派的意义上 ,确实是寥寥无几。很可怜的几个流派到底是否成立,包括所谓荷花淀派、山药蛋派, 也是从开始命名起就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这本身就是致命的——甚至孙犁本人就一直否 定有荷花淀派存在:“荷派云云,社会虽有些议论,弟实愧不敢当……故流派之说,虽 为近人所乐于称道,然甚难言矣。”

他本人的风格也在转变,从《荷花淀》到《风云初记》,再到《铁木前传》,文学史 和无数评论家最称道的东西其实在他那里逐渐流失,但这其实恰好是他的文学成就的表 现。我倒同意他本人的看法:这个派很难成立。靠近他的那些作家几乎没有哪个和他的 风格比较靠近。刘绍棠提出写“多灾多难和多事的土地”,追求运河的“乡土特色”, 与孙犁的写“真善美的极致”,不写“邪恶的极致”的艺术观完全不同。后来更是阳刚 中带柔和。从维熙是慷慨悲壮地展开曲折冲突而又热烈紧张的情节故事的写法,与孙犁 也是难有相近之处。韩映山和房树民开始似乎有孙犁的影响,但变化也很快,后来正面 抒写1958年那火红的年代那火热的斗争生活,更是远离孙犁而去。让燕赵大地上的一批 作家都借鉴孙犁风格,传达出那种淡雅清丽、委婉含蓄的阴柔之美,实在并非易事。其 实道理之一就是:文学标新立异。当“美的极致”已经被孙犁开掘出来之后,作家反会 避开重复带头人的极致之美,而力求表现自己独特的艺术个性和风格。

但是,从另一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因为一批作家不能赞成或追随孙犁的文学主张、 创作方法和艺术观念,从而导致该流派无法形成。如果这样看,我们可能对于当年文学 流派形成的内在和外在条件就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而不至于完全归结为由于政治 气候,即我们缺少一个宽松的文艺创作环境,没有培育出形成流派的土壤。我们并不要 求孙犁成为什么批判现实主义大师。但是,他的抒情色彩浓郁的“诗美”、“纯美”和 “极致之美”的确是远离现实的幻觉和浪漫之光。从某种意义上,孙犁是在回避严酷的 现实,回避丑恶和阴暗,回避复杂和斗争,不见血与火,只叙小日子。如此而言,孙犁 同鲁迅无法相提并论。或许这是严酷的生存和环境的压力使其然。而压力在特定的抒情 气氛里变成了“极致之美”。当然,同时也避免了完全正面地炮制演绎流行的政治概念 的翻版。

一批作家的效仿,给当时沉闷的文坛带来了新的风格和现象。这样的创作方法,由于 观念上的回避现实倾向,技巧上的浮光掠影和“美文学”情趣,同样也给当时的文艺创 作乃至整个当代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持久的消极影响和虚假繁荣,这恐怕也是难以否认的 。当时的那种浪漫主义,在损害着现实主义的基础。而现实主义的先天不足和虚假因素 的干扰,也严重限制了现实主义的成就。从这个意义上,我们才可能真正理解为什么孙 犁的小说主题无法展开,难以深入开掘,内容题材如此纤细浅显,视野那么狭窄局促, 艺术手法这样单一,为什么主观热情充裕有余却又时见空洞苍白,为什么作家不能在深 厚而复杂的历史背景下提高对小说中的社会生活的艺术概括的能力,为什么小说结构经 常失去控制似的松散。其实并非文学作品有了单纯明快的语言个性和阴柔之美就不能见 出深刻和复杂,包括人物之间、人物内心、人性内部以及人物与环境的矛盾,并非必然 与“诗美”、抒情、诗化和“日常”无缘。谁说“定格特写”就不能穿透历史和挥洒智 慧呢?我们也知道“家务事儿女情”同样是可以写出灵魂的。孙犁本人的几部成就不一 的中长篇小说本身其实就能说明这个问题。“孙犁风格”未能一以贯之,表明孙犁的文 学道路最终还是沿着现实主义深化的方向有所延伸。从广义来说,这样的作家在当代有 一大批。他们的身上堆积着争议和矛盾:完成80年代向90年代的转变又投身于世纪末的 贾平凹就是一个代表,他在社会和文化转型中咀嚼痛苦,体验挣扎,试图完成灵魂的拷 问。再比如铁凝在创作上的变化……

然而,孙犁的创作的弱点,在同赵树理的比较中再清楚不过地凸现出来。同样是称得 上“为文艺的大众化、民族化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同样具有“清新明朗的风格”,同 样“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同样“充满乐观向上的情绪”,同样“风趣而不落轻佻” ,同样是“通俗易懂的语言”,甚至同样“擅长塑造农村妇女形象”,然而在当时和后 来,孙犁一直更多地被看作是“洋溢着革命浪漫主义的气息”,他是“从容而风云叠现 ”,人们喜欢赞扬他的小说“折射出时代风云”,但是,在赵树理的创作的一以贯之的 “干预”精神和“问题”意识面前,孙犁的回避态度和虚美写作就尤其让人感到遗憾。 在以艺术风格的层面上,孙犁同赵树理是可以互补的,但在现实主义的敏锐性、深刻性 和复杂性上,二者的落差是显然难以掩盖的。

小说是情节化的还是散文化的,这并不是那么特别重要的。只要是虚假的现实主义观 念在引导小说,故事和冲突能够变成流行政治概念的图解,情绪和诗化也能变成虚空的 幻影、廉价的理想、“乐观向上”的变奏和大团圆的模式。关键是“诗美”和“纯美” 或“极致之美”从何而来。硬要把日常平凡琐碎甚至严酷丑陋提升和净化到美的极致, 这很容易被误解为浪漫主义的“结合”,当然很容易损害现实主义的真实性,而且难免 要导致对历史、环境和人物的曲解。

风俗风情小说或者所谓诗化小说,已经被无数次证明能够反映时代和社会的巨变。它 们可以是间接地折射出时代和社会的迁徙和起落。但忌讳作家过于热情地向作品投射他 自己的主观意识。无论是让我们在描绘田园风光流溢牧歌情调的时候,忘记北方乡村的 “老儿女”的苦痛,还是让他们以幻觉的知足常乐,来阻挡或代替现实的阳光的直射, 或者是以浅薄的喜剧气息和日常的小情小景,来麻痹我们去感触那充满暗流的社会生活 的神经系统,都必然同文艺的现实主义方向背道而驰。假如我们的现实主义在纪念孙犁 的总结中获得了新的深度,那么孙犁研究和文学史也就都获得了新的深度。一切都说穿 了:还原作家就是还原作家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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