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的历史必然性问题_必然性与偶然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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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83-0214(2003)08-0005-06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两大理论发现之一。历史必然性是唯物史观理论体系所要论证的 核心问题之一。一百多年来,唯物史观的反对者在这一问题上一再发难,而唯物史观的 信奉者也往往在这一问题上陷入不自觉的误区。因此,在科学的意义上讨论唯物史观视 野中的历史必然性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 思想解放运动的展开,学术界对“五种社会形态说”提出质疑,并由此引出了关于历史 必然性、历史决定论、历史选择论的讨论,但是参加者不多,讨论也有欠深入。其后近 十年间,从理论形态的层面讨论历史必然性问题的文章愈发少见。笔者通过中国学术期 刊网查询的结果是,大多数研究者关心的是具体历史事物、历史事件产生的必然性问题 (例如:科举制的出现、辛亥革命的失败、中央红军落脚陕北,等等),而讨论一般性历 史规律、社会形态的研究成果,也很难集中笔墨就历史必然性问题深入辨析。有鉴于此,本文试图立足于本体论、认识论的基本理论层面,对历史必然性问题作一较为全面的 讨论,不当之处,敬祈方家指正。

一 历史必然性的本体论原理

人类历史有无必然性可言,是古今历史哲学家们共同瞩目的焦点问题。维科、康德、 黑格尔、孔多塞等持肯定的立场,而克罗齐、文德尔班、雅斯贝斯、波普尔、胡克等持 否定的立场。唯物史观继承黑格尔等人的思想成就,肯定历史必然性的成立,并将其成 立的理由奠基在一个不可动摇的历史事实之上:“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 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 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 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马克思和恩格斯特别强调 :“任何历史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注意上述基本事实的全部意义和全部范围,并给 予应有的重视”。[1](p32)

黑格尔“是第一个想证明历史中有一种发展、有一种内在联系的人”[2](p121)。他企 图用精致的辩证法来阐明人类历史发展的客观必然性、规律性和因果性。但是,在唯心 主义的导引下,黑格尔“不仅把整个物质世界变成了思想世界,而且把整个历史也变成 了思想的历史”[3](p16)。这样一来,他的关于历史必然性的“天才预测”也就永远停 留在“彼岸世界”,与人类生活的此岸世界格格不入。马克思、恩格斯揭示出黑格尔“ 儿子生出母亲”,“结果产生起源”[1](p214)的本末倒置所在,把被黑格尔颠倒了的 物质与精神的关系再颠倒过来,用存在解释意识,用物质存在和物质生产解释精神存在 和精神生产,从而为真正科学地论证人类历史的必然性,开辟了缜密的逻辑通道。

历史是人类的创造。这种创造是有意识的,但绝不是随心所欲的。“第一,我们是在 十分确定的前提和条件下进行创造的。其中经济的前提和条件归根结底是决定性的。但 是政治等等的前提和条件,甚至那些存在于人们头脑中的传统,也起着一定的作用,虽 然不是决定性的作用。”“第二,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 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 为它所成为的那样”。[5](p477-478)这就是说,历史创造的前提(不管是客观前提还是 主观前提)都是“十分确定”的,都是必然的,所以,历史创造的过程和结果,也一定 具有必然的性质。

唯物史观历史必然性的思想在本体论层面上与其历史发展理论的基本尺度浑然一体。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和人道主义是唯物史观历史发展理论的两种基本尺度。这两种尺度 在历史本体论的基础上是完全统一的。“全面发展的个人……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历 史的产物。”[6](p108)“个人的全面性不是想象的或设想的全面性,而是他的现实关 系和观念关系的全面性。……要达到这点,首先必须使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成为生产条件 ,使一定的生产条件不表现为生产力发展的界限。”[7](p36)“生产力和社会关系—— 这二者是社会的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7](p219)唯物史观重视生产力在社会历史发 展过程中的动力作用,同时又认为,生产力绝不仅仅是纯粹的物的增长,它还是人的潜 能、个性的发挥和日益丰富、精致化。“为生产而生产无非就是发展人类的生产力,也 就是发展人类天性的财富这种目的本身。”[8](p124)因此,历史是人类进步与社会进 步相统一的进程。在这个意义上讲,人类的彻底解放与社会的高度文明是一枚硬币的两 面。“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它的事业——共产主义一般只有 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3](p40)“共产主义决不是人所创造 的对象世界的即人的采取对象形式的本质力量的消逝、舍弃和丧失,决不是返回到非自 然的、不发达的简单状态去的贫困。恰恰相反,它们是人的本质的现实的生成,是人的 本质对人说来的真正的实现,是人的本质作为某种现实的东西的实现。”[9](p131)共 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 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 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迷的解答,而且 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9](p90)。总之,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 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10](p649)。历史是由有意志、有目的的人创造的。不同 时代、不同境遇中的个体及群体,意志各异,目的有别,但是,在追求社会的幸福和谐 、人性的健康完美方面,又总是大方向一致的。既然历史创造者的努力方向是基本一致 的,那么,历史创造的结局的必然性,也就毋庸置疑。

历史的必然性问题,不等于历史的重复性、常规性问题,但是和后者存在密切的关联 。在这方面,“唯物主义提供了一个完全客观的标准,它把‘生产关系’划为社会结构 ,使我们有可能把主观主义者认为不能应用到社会学上来的一般科学的重复律应用到这 些关系上来。当他们还局限于思想的社会关系(即通过人们的意识而形成的关系)时,始 终不能发现各国社会现象中的重复性和常规性,他们的科学至多不过是记载这些现象, 收集素材。一分析物质的社会关系(即不通过人们意识而形成的社会关系:人们在交换 产品时彼此发生生产关系,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存在着社会生产关系),立刻就有 可能看出重复性和常规性,就有可能把各国制度概括为一个基本概念,即社会形态。只 有这种概括才使我们有可能从记载社会现象(和从理想的观点来估计社会现象)进而极科 学地分析社会现象”[11](p8)。

承认历史必然性,实际上也就是承认历史决定论。唯物史观的反对者正是在这一点上 ,攻击最力。唯物史观承认历史决定论,但这种决定论不仅仅是说明线性历史现象的因 果决定论,也不仅仅是说明随机历史集合的统计决定论,更是说明宏观社会历史变迁的 系统决定论。[12]“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 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有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 面。”“原因和结果这两个观念,只有在应用于个别场合时才有其本来的意义;可是只 要我们把这种个别场合放在它和世界整体的总联系中来考察,这两个观念就汇合在一起 ,融化在普遍相互作用的观念中,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 时或此地是结果,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13](p60-62)历史是一个大 系统,在这个大系统中,“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 就产生出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 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5](p478)。我们不能说唯物史观已经完全终结了 系统决定论,也不能说系统决定论已经终结了历史决定论。但是,唯物史观开放的理论 体系中包含有系统决定论的科学因子则是毫无疑问的。

二 历史必然性的认识论依据

人类历史具有必然性这一客观事实的肯定,并不能替代人类认识历史必然性的能力的 肯定。而后一个问题不解决,前一个问题的解决就失去了其根本意义。

在相当意义上讲,历史唯物主义也就是实践唯物主义。实践、劳动、创造,“是整个 现存感性世界的非常深刻的基础”[3](p50)。“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 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 理的解决。”[1](p18)人类迄今为止的全部历史已经证明,通过实践,坚持真理,修正 错误,人类不断深化对自然规律的认识,不断深化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互联系的认识 ,不断深化对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相互关系的认识,不断深化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相互 关系的认识。这些认识成果的积累,为人类最终接近完全把握历史必然性,提供了无限 的可能性。“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们中实现的;拥有无条 件的真理权的那种认识是在一系列相对的谬误中实现的;二者都只有通过人类生活的无 限延续才能完全实现。”[13](p125-126)而人类生活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不断由低级向高 级,由不自觉向自觉,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攀登的“无限延续”的过程。简 言之,实践的无限性决定了人类认识的无限性,无论是对于自然界、还是对于人类自身 ,都是如此。

人类是思考的动物。这种思考从基本形式上讲,是对实践结果的反省。就对历史必然 性问题的认识而言,也是如此。“对人类生活形式的思索,从而对它的科学分析,总是 采取同实际发展相反的道路。这种思索是从事后开始的,就是说,是从发展过程的完成 的结果开始的。”[10](p92)“历史的全部运动,既是这种共产主义的现实的产生活动 即它的经验存在的诞生活动,同时,对它的能思维的意识说来,又是它的被理解到和被 认识到的生成运动。”[9](p77)从人类既往的来路中总结经验,归纳得失,寻求规律, 指导未来实践,既是历史必然性问题产生的历史过程,也是这一问题求解的逻辑方向。

社会在人类的实践中发展,人类的认识能力在实践中进步。就这一必然趋势而论,人 类对历史必然性的把握,已经经历并将继续经历由知之较少向知之较多前行的永恒进程 。恩格斯说:“人离开狭义的动物愈远,就愈是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不能预 见的作用,不能控制的力量对这一历史的影响就愈小,历史的结果和预定的目的就愈加 符合。”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对自身历史的必然性的把握,从根本上看,就不仅是一 个理论的问题,更是一个实践的问题。“我们看到,主观主义和客观主义,唯灵主义和 唯物主义,活动和受动,只是在社会状态中才失去它们彼此间的对立,并从而失去它们 作为这样的对立面的存在;我们看到,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 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这种对立的解决决不只是认识的任务,而 是一个现实生活的任务。”[9](p83-84)那种希望完全在认识论领域内解决历史必然性 问题的企图,是不切实际的。

三 历史必然性与人的历史主动性的逻辑关联

唯物史观肯定历史的必然性,同时又主张充分发挥人在推进历史发展中的主动性、创 造性。以前者否定后者,是宿命论;以后者否定前者,是唯意志论。唯物史观是这两者 的敌人。

唯物史观肯定的历史必然性,说的是历史发展的一般方向、逻辑进程和终极境界是有 规律可循、且必须遵循的;说的是人类不可能无视自然、社会和自身思维方面的诸多制 约,而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除此之外,唯物史观没有肯定任何东西。

历史是人类的创造。从相当意义上讲,创造就是选择——选择目标、选择达到目标的 途径和方式。选择是历史创造主体的权利。但是,“如果他要进行选择,他也总是必须 在他的生活范围里面、在绝不由他的独自性所造成的一定的事物中间去进行选择的”[3 ](p355-356)。就目的而论,人类的思维无论多么发达,他所能提出的目标总是自己的 经验“教给”他的;实现目标的手段都只能是建立在经验提供的物质和精神基础之上。 而经验本身,恰恰就是受到自然、社会和自身思维方面的诸多制约的。因此,“在这种 选择中,他并不永远是自由的”[3](p355-356),或者更准确地说,永远是“不自由的 ”。

唯物史观承认每一个个体的生存权利和选择权利,承认这些权利的实现都对历史的结 果发生作用。但是,在历史必然性的意义上讲选择,实际上是在矢量(既有大小,又有 方向的量)的意义上讨论历史的进步问题。仅仅承认选择的权利,而否认选择与历史进 步在方向上保持一致性的根本意义,不是唯物史观的主张。正是在这一层含义上,唯物 史观一方面承认“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就产生出 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5](p478);另一方面,唯物史观又十分强调,只有符合 历史发展方向的选择,才是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选择。就此而论,在历史的不同发展阶 段,有能力做出选择的“人”的情形是不一样的。一般说来,在生产力相对不发达的历 史阶段,“历史的进步整个说来只是极少数特权者的事”[13](p42)。在这种情况下, “特权者”个人因素的种种偶然性,必将对历史的进程产生更多的影响。“随着人们的 历史创造活动的扩大和深入,作为自觉的历史活动家的人民群众在数量上也必定增多起 来。”[11](p146)在这种情况下,个别人物对历史发展所能起的作用,就会向减弱的方 向发展,而人类总体的意志、人类总体的选择在决定历史前进的步伐、速率方面的作用 就会相应增强。换言之,人类整体的愿望、意志、选择及其实现将会越来越与历史的必 然性趋向一致。

唯物史观关于人类选择与历史必然性(即历史规律)之间日趋接近的观点,是与前文论 及的唯物史观关于人的自由发展的理论相一致的。马克思曾认为,人类社会形态大致可 分三个阶段:一,前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特征是“人的依赖关系”;二,资本主义社 会形态,特征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三,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形态 ,特征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 础上的自由个性”。[14](p247)此前,“人们自己的社会结合一直是作为自然界和历史 强加于他们的东西而与他们相对立的,现在则变成他们的自由行动了。一直统治着历史 的客观的异己的力量,现在处于人们自己的控制之下了。只是从这时起,人们才完全自 觉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只是从这时起,由人们使之起作用的社会原因才在主要方面 和日益增长的程度上达到他们所预期的结果。这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 ”[14](p245)。而这正是人类前途的希望所在。

四 历史必然性与历史偶然性的辩证统一

唯物史观肯定历史的必然性,同时也不忽视历史偶然性的存在及其对于历史发展进程 的作用、影响和意义。

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有历史,因而都有所谓历史必然性问题。与自然界相比,人类历 史的偶然性问题要复杂得多。这是因为,人类历史“有一点是和自然发展史根本相不同 的。在自然界中(如果我们把人对自然界的反作用撇开不谈)全是不自觉的、盲目的动力 ,这些动力彼此发生作用,而一般规律就表现在这些动力的相互作用中。在所发生的任 何事情中,无论在外表上看得出的无数表面的偶然性中,或者在可以证实这些偶然性内 部的规律性的最终结果中,都没有任何事情是作为预期的自觉的目的发生的。反之,在 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全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 的的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的”。这就是说,在 人类历史中,偶然性发生作用的可能性大大超出自然史。而唯物史观的一个重要任务, 正是要说明,人类社会中“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这种偶然性始终 是受内部隐蔽着的规律支配的”。[5](p243)

唯物史观以辩证的观点来看待历史必然性与历史偶然性的关系。“我们所研究的领域 愈是远离经济领域,愈是接近于纯粹抽象的思想领域,我们在它的发展中看到的偶然性 就愈多,它的曲线就愈是曲折。如果您划出曲线的中轴线,您就会发觉,研究的时期愈 长,研究的范围愈广,这个轴线就愈接近经济发展的轴线,就愈是跟后者平行而进。” [5](p507)

历史的必然性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以纯粹的、标准的形态表现出来。导致这种“非纯粹 ”、“非标准”的原因,是无数的历史偶然性因素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无时无刻不在 发生作用,有时甚至是非常关键的作用。忽视甚至否认历史偶然性的存在及其重要作用 ,实际上也就取消了历史科学的存在意义。“必然的东西被说成是惟一在科学上值得注 意的东西,而偶然的东西被说成是对科学无足轻重的东西。这就是说,凡是可以纳入规 律、因而是我们知道的东西,都是值得注意的;凡是不能纳入规律、因而是我们不知道 的东西,都是无足轻重的,都是可以不加理睬的。这样一来,一切科学都完结了,因为 科学正是要研究我们不知道的东西。”[15](p206-196)

唯物史观重视历史偶然性的作用,但它并不是简单肯定“运气或意外在历史上所占的 重要地位”[16](p282)。唯物史观认为历史偶然性不仅是历史必然性的伴生现象,而且 是历史必然性通常的表现形式。“在历史的发展中,偶然性起着自己的作用,而它在辩 证的思维中,就像在胚胎的发展中一样包括在必然性中。”[13](p545)一场伟大的社会 变革运动是历史进步的必然,但是,这场运动发生的具体时间、直接起因、关键环节、 领导人物等等要素,又无一不是由许许多多偶然的因素所决定的。没有了这些“偶然” ,我们就看不到波澜壮阔的历史“必然”的生动展示。换言之,我们在历史上所能直接 观察到的、表层的现象,统统是历史的偶然。任何时代,参与历史活动的因素构成都是 复杂的。历史过程不过是“表现出这一切因素间的交互作用,而在这种交互作用中归根 到底是经济运动作为必然的东西通过无穷无尽的偶然事件(即这样一些事物,它们的内 部联系是如此疏远或者是如此难于确定,以致我们可以忘掉这种联系,认为这种联系并 不存在)向前发展。否则把理论应用于任何历史时期,就会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 式更容易了”[5](p477)。

唯物史观认为,历史偶然性的永远存在,是由于现实生活人们的所有活动,哪怕是目 的性极强、计划性极周密的活动,都不能保证避免某些不可测、不可控因素的制约。这 些不可测、不可控因素可以决定历史活动的具体时空表现方式,但是却无力改变历史活 动所体现的社会发展的总趋势、总方向。从这个意义上讲,偶然性表现得越离奇,越具 戏剧性,就越是体现出历史必然性的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之所在。“一种社会活动,一 系列社会过程,愈是越出人们的自觉的控制,愈是越出他们支配的范围,愈是显得受纯 粹的偶然性的摆布,它所固有的内在规律就愈是以自然的必然性在这种偶然性中为自己 开辟道路。”[5](p171)“这些偶然性本身自然纳入总的发展过程中,并且为其他偶然 性所补偿。但是,发展的加速和延缓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这些‘偶然性’的”[5](p3 93)。

五 历史必然性思想在未来预测中的科学意义

唯物史观关于历史必然性的思想,是人类推动社会进步的强大理论武器。就此而论, 如果它不能在预测未来中发挥作用,它的科学价值就要大打折扣,它的真理的光辉,就 会暗淡许多。

波普尔反对历史决定论的一个著名论点是:“如果我们永远只限于观察一个独一无二 的过程,那我们就不能指望对普遍性的假说进行验证,不能指望发现科学所能接受的自 然规律。对一个独一无二过程的观察不可能帮助我们预见它的未来发展。对一个正在成 长的蝎子进行最仔细的观察也不能使我们预见它变成蝴蝶。”[17](p86)这里的问题是 ,研究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性假说”的观察对象,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独一无二的 过程”。例如,研究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美国的资本主义萌生、发展过程,大有 益于我们理解西方资本主义的发生机理和一般规律;研究中国、日本、印度的资本主义 历程,大有益于我们理解东方国家更为曲折的近代化之旅。综合这些研究的结论,必将 大有益于我们把握近代化的精髓,顺应历史潮流,去创造人类更美好的未来。这就是说 ,对若干正在成长的“个体”蝎子进行的最仔细的观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类”蝎子 的发育规律,预见“类”蝎子的未来。

唯物史观视野中的历史必然性,是指人的历史活动的规律性。规律是人类历史活动的 一般性本质特点的抽象。它既不等于具体的历史细节,也不等于实际的历史过程。就此 而论,唯物史观不是算命术。那些以唯物史观肯定历史必然性为由,要求其对未来社会 的具体图景做出精确描画的人,不是曲解了唯物史观的本义,就是别有用心。恩格斯说 得明白,对未来的设想,“愈是制定得详尽周密,就愈是要陷入纯粹的空想”。马克思 在回答荷兰社会民主党人一旦取得政权之后该如何行事的询问时说:“在将来某个特定 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马上做些什么,这当然完全取决于人们将不得不在其中活动 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但是,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是虚无缥缈的,因而实际上是一个幻 想的问题,对这个问题的惟一的答复应当是对问题本身的批判。如果一个方程式的已知 各项没有包含解这个方程式的因素,那我们是不能解这个方程式的。”[18](p154)

唯物史观的历史必然性理论无疑是我们预测未来时的锐利思想武器。但是它所能预测 的,只能是历史发展的实质、趋势、方向和归宿。它对人类未来走向的预测轨迹与实际 的人类历史轨迹之间的关系,当然不会严丝合缝般的完全吻合。在这方面,恩格斯与施 密特关于经济规律的讨论,可以为我们提供启示。施密特认为,因为规律不可能在任何 条件下发生作用,所以马克思揭示的价值规律和利润率学说都是一种“虚构”。对此, 恩格斯回答道:“您对价值规律的责难涉及从现实观点来看的一切概念。”“一个事物 的概念和它的现实,就像两条渐近线一样,一齐向前延伸,彼此不断接近,但是永远不 会相交。两者的这种差别正好是这样一种差别,这种差别使得概念并不无条件地直接就 是现实,而现实也不直接就是它自己的概念。”[5](p515)列宁在论述价值规律时也特 别强调:“价值(社会的)转化为价格(个别的),不是经过简单的直接的道路,而是经过 极其复杂的道路,因为很自然,在只有通过市场才能把各个分散的商品生产者联系起来 的社会里,规律性只能表现为平均的、社会的、普遍的规律性,至于个别偏差情形则会 相互抵销。”[19](p595)同样,历史必然性理论对未来的预测,也“只是一种近似值, 一种倾向,一种平均数,但不是直接的现实。其所以如此,部分地是由于它们所起的作 用和其他规律同时起的作用相互交错在一起,而部分地也由于它们作为概念的特性”[5 ](p516)。

如果我们不再重复当年施密特的错误,不再存有当年荷兰社会民主党人的幻想,我们 就有充分的理由坚信唯物史观关于历史必然性的思想在未来预测中的科学指导意义。正 如普列汉诺夫所说:“社会学的预见对象不是个别事件,而是特定时候早已在进行的那 一社会过程的一般结果。……社会学的预见,凡是涉及到个别事件,那是很少精确性的 ,而且将来始终如此。然而在那应当确定社会过程的一般性质和方向的地方,社会学的 预见早就有相当大的精确性了。”[20](p251)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开放的、与时俱进 的唯物史观不断汲取人类文明的新鲜营养,它在社会预见方面的科学指导意义,将会得 到更多的证明和认同。

收稿日期:2001—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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