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阶级的真理”到“个人的真理”--兼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_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

从“阶级的真理”到“个人的真理”--兼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_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

从“阶级的真理”到“个人的真理”——兼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真理论文,时代性论文,阶级论文,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569(2004)05-0057-06

作为唯物史观,马克思主义哲学究竟应当被视为现成的、被迫接受的理论,还是个人 发展自身所迫切需要的总体性方法?对这一问题,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回答。毛泽东所 理解的唯物史观,其核心是“阶级斗争”理论。毛泽东把“阶级斗争”作为划分唯物史 观与唯心史观的标准。阶级斗争的主体是“阶级”,所以个人被放到从属的地位,个人 的个性规定是从他在集体中的角色派生出来的。邓小平所理解的唯物史观,其核心是“ 社会基本矛盾”的原理,特别是“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中的最终决定作用”原理。在当代 ,发展生产力的基本形式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主体则是个人,所以集体被放到从属 的地位,被当作个人(自然人)的衍生物(法人)。唯物史观从“阶级的真理”到“个人的 真理”的转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性的生动体现。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思维”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性表现为结合在一起的两个环节:一是对象的时代性,二是主 体的时代性。时代的接续构成历史。从每一时代来看,哲学家既是历史的剧中人,又是 历史的剧作者。剧中人的处境和剧作者的处境相吻合,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境。按 照马克思的看法,“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注:《马克思恩格 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版第220页.(家庭藏书CD)。)马克思主义理论只 能是特定语境中的真理,而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原理。就此而言,马克思主 义哲学的时代性集中地表现为,随着语境的转换,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理性不断消逝, 又不断生成。

马克思主义哲学属于生活哲学。作为生活哲学研究对象的“生活”,从其狭义来看, 是哲学主体(哲学家)生命活动的展开,从其广义来看,则是通过这一展开所形成的生活 世界。生活世界具有总体性:从空间上看,它有一个“现实的个人、他们的生命活动和 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组成的三位一体结构,从时间上看,它有一个“既从肯定方面理 解又从否定方面理解”的辩证否定结构。生活世界的总体性决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思 维只能是总体性思维(注:详见马拥军:《生活哲学的对象和方法》,载《哲学研究》2 004年第5期。)。生活世界的总体性和哲学思维的总体性相吻合,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 语境的总体性。

这样来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与黑格尔哲学的总体性根本不同:黑格尔自以为 他的体系终结了真理,而马克思则揭示了哲学的时代性和地域性,从而认为,他的哲学 只是开辟了通往真理的道路。在这里,我们关心的主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思维 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性的关系。

可以从不同的主体入手探讨这一问题。马克思中学时代主要是从个人主体入手的。他 主张把个人与社会统一起来。在题为《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的作文中,马克思明 确提出,“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认为“人们只 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达到完美”。从个人与社会 统一的角度来筹划自己的人生,马克思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 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 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 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 热泪。”(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版,第7页.(家庭 藏书CD)。)

马克思中学时代立足于“为人类工作”而对人生所作的总体筹划,使他后来有可能成 为无产阶级的代言人。哲学的主体是由于个人上升为阶级。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 判导言》中,阐发了无产阶级与哲学的关系:“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 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 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57、121—122、285、293—294、123页 。)同中学时代一样,马克思不是把无产阶级利益与人类利益对立起来,而是把两者统 一起来,认为“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注:《马克思恩格斯 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57、121—122、285、293—294、12 3页。),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同时也解放自身,这一点决定了无产阶级革命 担负着终结“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 版社1995年版,第33、106、107、33页。)的历史使命。

可见,对于马克思来说,哲学可以分为个人的真理和阶级的真理。个人的真理立足于 每一阶段特定个人对生活所能达到的认识程度,对自己的一生进行总体筹划;阶级的真 理则立足于每一时代特定阶级对生活所能达到的认识程度,对人类的史前时期的历史即 共产主义之前的历史进行总体筹划。正如对于个人来说,死亡意味着一生的终结一样, 对于无产阶级来说,共产主义意味着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的结束——和真正的人类社会 的开始。但无论是人生的总体性,还是共产主义社会到来之前社会发展的总体性,都与 特定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语境分不开。对于个人来说,未成年时期所筹划的总体性与成年 时期所筹划的总体性有所不同;对于阶级来说,资本主义时代的统治阶级和社会主义时 代的统治阶级所筹划的总体性有所不同。

二、阶级真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思维与“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 ”

马克思曾经指出,政治经济学的真理性取决于它的研究者所处的历史阶段,“只要政 治经济学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就是说,只要它把资本主义制度不是看作历史上过 渡的发展阶段,而是看作社会生产的绝对的最后的形式,那就只有在阶级斗争处于潜伏 状态或只是在个别的现象上表现出来的时候,它还能够是科学”(注:《马克思恩格斯 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106、107、33页。)。马克思在这里 所说的“阶级斗争”特指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因此,在他看来,“资产阶级在 法国和英国夺得了政权。从那时起,阶级斗争在实践方面和理论方面采取了日益鲜明的 和带有威胁性的形式。它敲响了科学的资产阶级经济学的丧钟”(注:《马克思恩格斯 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106、107、33页。)。从此,能够成 为科学的只能是无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即“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批判”。马克思和恩 格斯由这种批判得出结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决定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 ,共产主义必然胜利。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结论不仅建立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础上,而且建立在“唯物 主义历史观”的基础上。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恩格斯说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这两大 科学发现“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成了科学”。这两大科学发现既有区别,也有联系。它 们的联系在于,两者都是对“生活”的认识;区别在于,作为唯物史观的马克思主义哲 学是对整个人类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过程的认识,而剩余价值理论则只是对资本主义生 活条件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认识。唯物史观把工业和商业、从而把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作 为全部人类历史的基础,剩余价值理论则把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以及与此 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马克思 在《资本论》中要强调“人体解剖是猴体解剖的一把钥匙”,并在这一意义上要求从资 本主义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出发,通过“向后思索”(即向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交换 方式思索)来把握全部人类生活,——因为马克思把无产阶级解放与人类解放看作一而 二、二而一的事业。只有从资本主义社会出发同时向未来展望和向过去追溯,才能从总 体上把握全部人类历史。这就是马克思早年的一句名言的含义:共产主义“是历史之谜 的解答,而且它知道它就是这种解答”(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刘丕坤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73页。)。

因此,对于马克思来说,无产阶级的阶级真理同时是消灭阶级的真理,即人类解放的 真理。马克思拿人类社会“史前时期”即阶级社会的个人和“真正的人类社会”即共产 主义社会的个人作比较说:阶级社会的个人“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作为阶级的成员”处于 共同关系中的;而在控制了自己生存条件和社会全体成员的生存条件的革命无产者的共 同体中,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这个共同体中各个人都是作为个人参加的”,“共产 主义所造成的存在状况,正是这样一种现实基础,它使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状况 不可能发生”。(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 、57、121—122、285、293—294、123页。)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时代,无产阶级只有作为一个阶级,其斗争才有获胜的希望。因 此他们为无产阶级政党制定的路线、方针是:“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 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 社1995年版,第16、57、121—122、285、293—294、123页。)而在夺取政权之后,“ 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 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 ”,并消灭阶级差别:“当阶级差别在发展进程中已经消失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 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共权力就失去政治性质”,无产阶级将消灭它自己这个阶级的 统治,从而使“每个人的发展成为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 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57、121—122、285、293—294、12 3页。)

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条件,正好与马克思关于“阶级斗争”和“阶级的个人”的理 论语境相吻合,这就难怪毛泽东会把阶级斗争和集体主义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了。对于 毛泽东时代的人们来说,阶级是具体的,而个人却是“抽象”的,个人必须无条件地服 从集体。当发展到“狠斗私字一闪念”的时候,个人的个性终于被彻底泯灭,马克思主 义成为与“个人的真理”完全对立的“阶级的真理”。

三、从阶级真理到个人真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思维与真正的“人类 社会”

只有立足于唯物史观,才能从总体上筹划无产阶级的革命斗争。否则,所能得出的就 只能是一种缺乏理论根基的策略性结论。毛泽东的“阶级斗争”学说,就正是这样一种 策略性结论。

毛泽东旗帜鲜明地指出:“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 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拿这个观点解释历史的就叫做历史的唯物主义,站在这个 观点的反面的是历史的唯心主义。”(注:《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1年版。)比较一下毛泽东的观点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观点,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 差别:马克思和恩格斯把阶级斗争不是主要看作一种哲学理论,而是看作一种社会主义 理论;不是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而是作为科学社会主义的核心。马克思曾经指出 ,阶级斗争观点并非他的首创,而是资产阶级思想家(资产阶级的历史学家和资产阶级 经济学家)首先提出的;马克思本人的贡献在于划定了阶级斗争的范围和界限。毛泽东 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始终把阶级斗争观点与唯物史观等同起来,并且不断扩大阶级斗 争的范围,突破阶级斗争与非阶级斗争的界限,直到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说什么 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不仅如此,毛泽东还把阶级分析方法简单化 ,对阶级斗争的双方采取了机械肯定和机械否定的态度。他认为剥削阶级、统治阶级就 是坏的,被剥削阶级、被统治阶级就是好的,因此“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应当拥护, 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应当反对”。

马克思认为,阶级的存在是与生产有了一定发展,而又发展相对不足这样一个历史阶 段联系在一起的。正是生产力的相对不发展,决定了在共产主义社会到来之前,人类只 能处于生产关系的对抗形式中,而阶级无非是在生产关系中处于不同地位的一些集团。 因此,“这里所说的对抗,不是指个人的对抗,而是指从个人的社会生活条件中生长出 来的对抗”,阶级斗争的性质、范围和限度不是随意确定的,而是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 求的主体体现。与此相联系的是马克思关于“两个决不会”的思想:“无论哪一个社会 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之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 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106、107、33页。)

从这一角度看,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并不单纯是一种“阶级的真理”;它同时也是一种 “个人的真理”。在这一意义上,生产力既是一种社会力量,也是一种个人力量,“生 产力与交往形式的关系就是交往形式与个人的行动或活动的关系”(注:《马克思恩格 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57、121—122、285、293—294、 123页。)。共产主义之前的社会之所以被马克思称作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而共产 主义社会则被称作真正的“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社会化的人类”,就是 由于前共产主义社会把个人与社会对立起来,从而使交往,进而使社会生产力成为一种 对个人来说异己的力量,而共产主义社会则消灭了个人与社会的对立,消灭了生产力的 异己性质,使它为联合起来的人们所掌握。

按照人的发展程度对人类实践活动进行总体筹划,可以把人类历史分为三个阶段:与 个人对立的社会的阶段、与社会对立的个人的阶段、个人与社会统一的阶段。第一个阶 段马克思又称为“人的依赖性社会”,其实质是个人对各种各样的“集体”(当然也包 括“阶级”这种集体)的依赖;第二个阶段马克思又称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 独立性”阶段,其实质是个人从对集体的依赖中独立出来,转而去依赖作为一种社会力 量的对象物——商品;只有到第三个阶段,个人才既摆脱了对自然的依赖,又摆脱了对 社会的依赖,从而“成为自身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人们自己的社会行动的规律,这 些一直作为异己的、支配着人们的自然规律而同人们相对立的规律,那时就将被人们熟 练地运用,因而将听从人们的支配”,“人们自身的社会结合一直是作为自然界和历史 强加于他们的东西而同他们相对立的,现在则变成他们自己的自由行动了。至今一直统 治着历史的客观的异己的力量,现在处于人们自己的控制之下了。只是从这时候起,人 们才完全自觉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只是从这时起,人们使之起作用的社会原因才大 部分并且越来越多地达到他们所预期的结果。这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 。”(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58页。)共产 主义标志着个人的完全独立、完全自由。

比较一下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阶级斗争学说与毛泽东的阶级斗争学说,可以看出马克思 和恩格斯把阶级斗争仅仅看作一种手段,看作实现“每个个人的自由发展”这一更高目 的的手段,而毛泽东却把阶级视为目的,把个人视为手段,阶级斗争的主要任务最后被 规定为反对独立个人这样一个非马克思主义,甚至反马克思主义的目标。个人自由被当 作“万恶之源”一笔抹煞,与个人对立的“社会”(作为“阶级”的社会而不是作为“ 人类”的社会)作为一种异己的力量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从此,“共产主义”不是 被视为和谐、被视为独立个人的自由联合,而是被视为无条件的“斗争性”,乃至“与 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种“斗争哲学”可以视 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种病态形式。

四、从“人民”到“公民”:马克思主义哲学总体性思维的时代演进

毛泽东以“人民”概念代替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自由人联合体”概念。如果说马克 思和恩格斯的“自由人联合体”突出的是“人”,是自由个人的自由联合,那么,毛泽 东的“人民”则是作为机器零件的个人的机械组合。正因如此,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 ,就被作为一种外在精神,特别是通过政治运动的方式“灌输”给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 。马克思主义成为统一思想,而不是发展个性的工具。应当说,在革命战争年代那种严 酷的斗争环境中,这种做法虽然并不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本来精神,但毕竟有一定的 合理性。然而,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尤其是在中共“八大”以后,毛泽东却没有认识 到马克思主义由阶级真理转化为个人真理的客观要求。阶级斗争越来越被扩大化。在“ 文化大革命”中,马克思主义则被简单化为毛泽东同志著作的个别篇章、“语录”,异 化为打向反动阶级和“人民”的“敌人”的帽子和棍子。

邓小平的伟大功绩就在于把“人”作为“生产力”解放出来。20世纪90年代以前,邓 小平的政治主张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回到中共“八大”的正确路线上去!他先是解放 了大批老干部,从而恢复了“党的领导”;然后相继为无辜受迫害的人平反,让他们回 到工作岗位;最后终于把“以阶级斗争为纲”变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由此建立了 他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

90年代以后,邓小平越出了“八大”的界限,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概念。 市场经济的主体是个人,包括作为“自然人”的个体人,也包括作为“法人”的集体。 中国由此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个人时代。“人的依赖性社会”从此宣告结束。

在“四个如何认识”问题解决以前,对以上变化的性质的理解必然是仁者见仁、智者 见智。但“以人为本”口号的提出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努力方向。它恢复了马克思主义哲 学对个人的重视,使马克思主义有可能重新作为“个人的真理”被把握。与此相应,“ 人民”概念必将为“公民”概念所代替。

就其本义来说,“公民”是与“市民社会”联系在一起,而不是与“人类社会”联系 在一起的。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始语境中不存在今天意义上的“公民”概念,那时候 “公民”就是“市民”,也就是“物化了的人”。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时代的“阶级真理 ”立场看,国家既执行公共职能,又执行阶级统治的职能;在资本主义时代,国家职能 的核心是阶级统治,公共职能从属于阶级职能,国家不过是“总体资本家”。马克思和 恩格斯没有预料到,在20世纪30年代以后,通过“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革命”,资 本主义制度会把社会主义因素包容于自身之内,从而改变它的初始存在条件。他们更加 预料不到,以社会主义革命作为目标的民主革命在东方国家爆发,此后在物质条件不具 备的情况下强行开始了社会主义建设。他们原来为无产阶级所作的关于通过无产阶级革 命终结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为“真正的人类社会”开辟可能性的总体筹划就此失 效。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境变化要求它的总体性思维也跟着向前发展。现在我们必须立足 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践,对人类历史重新做出总体筹划。正如当代资本主义已经部 分地实现了个人与社会的统一,在中国,个人与社会统一的物质技术基础也正在逐步创 造出来。令人困惑的,并不是在一个由“人的依赖性社会”向“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 人的独立性”社会过渡的时代提出“个人与社会统一”的口号,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 总体性思维的失落。对以“斗争哲学”为核心的大一统哲学的厌恶,使人们走到了把马 克思主义哲学碎片化的另一个极端。社会被虚化了,“人”失落了。真正意义的“个人 ”不复存在,它变成了物化的个体。在这种情况下,重提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思维的 总体性,具有越来越紧迫的意义。

生活世界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展开,并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是以当时、当地作为 自己的处境,向未来和过去两个方向延伸。时代性和地域性构成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境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始语境是革命的语境。由此决定了,它要从阶级对立的角度理解 国家。它承认,剥削阶级的国家在剥削阶级内部所进行的权力分配有民主和专制之分, 但它的侧重点则是剥削阶级对被剥削阶级的统治和镇压。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建立以后 ,剥削阶级已经消灭,我国社会存在的矛盾大多数不具有阶级斗争的性质,阶级斗争已 经不再是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因此阶级规模的斗争已经“熄灭”,依旧存在的只是对 极少数敌对分子实行专政。在这种情况下,民主或专制就成为国家政治生活的基本问题 。国家与它的“人民”的关系,必然转化为政府与“公民”的关系。

政治的变革带来意识形态的变革。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此将不再作为“阶级的真理”, 而只是作为“个人的真理”存在。我们需要马克思主义哲学,因为我们需要对自己的生 活做出总体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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