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藏象情志病互文性话语的英译对比
——从功能语境途径
翁林颖
福建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16
摘 要: 《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包含脉诊的病案和人物的身体知觉,二者皆受中医文化影响。病案是作者“互文性引用”中医典籍,身体感知是作者在中医疾病认知基础上通过“互文性写作”形成的文学文本。《红楼梦》的两组译者:霍克思、闵福德和杨宪益、戴乃迭,对藏象情志病互文性话语的英译存在显著差异。文章基于韩礼德的功能语境组成要素与译者主体性构建互文性话语翻译的功能语境模式,比较分析两组译本,研究发现:文化语境制约与影响两组译者的翻译取向与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促使其选择不同翻译策略,并最终体现在对中医互文符号的识解和译文整体的语言组织形式。杨、戴认为译文须兼顾文化性和严谨性,倾向保留原作的内容与形式。霍、闵突出译文可读性与娱乐性,更关注译文与读者的互动。
关键词: 藏象情志病;互文性;功能语境
一、藏象情志病
“象”思维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基础与核心,它以视、听、触和嗅等感觉为基础,通过“立象以尽意—得意而忘象—心象释义”不同层次释义过程认知与解释世界的本质规律与联系[1]。中医藏象正是指人身体内脏与脏腑(五脏为主)生理活动和病理变化表现于外的各种征象,是体验、体察与体悟形成身心合一征象活动的逻辑延伸。人之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五脏气化功能活动外在表现,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2]七情中悲与忧,情感相似,可相合;惊与恐亦相似,故惊恐可相合,七情也称五志,两者合称情志(五脏—五志—七情关系如图1)。人的情志活动与五脏气血运转密切相关,五志异变,五脏即失调,人便会形神俱病,此即中医所指藏象情志病。
图1 五行-五志-七情关系表
二、互文性与《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
(一)互文性
互文性(intertextuality)即“文本互涉”,由法国后结构主义批评家、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娃率先提出,之后各种背景理论家开始多方位阐释与完善互文性概念,但均保留一个核心观点:一切文本之间均具互相指涉、互相映射的根本属性。之后互文性概念因对文本界定不同,形成两大阵营:狭义互文性指一个文学文本与其他文学文本之间可论证的互涉关系;而广义互文性趋向宽泛解释,指任何文本与赋予该文本意义的文化、符号和表意实践之间的互涉关系[3]。后者将社会、历史和文化语境均视为文本,认为纸质文学文本与一个民族非文学无形文本也具备“文本互涉”特性。
中国古典小说源于华夏远古神话,发展于唐代传奇,于明清两朝集大成。古典小说展现历史语境中作者的体验方式与思维方式,也折射出诸多社会文化现象。从广义互文性角度看,曹雪芹、《红楼梦》与中国文化实际构成一个大互文结构,内含主体互文性、文本互文性与文化互文性等互文模式。
(二)《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内容
明清两代是小说文学与中医药发展的巅峰时期,曹雪芹将中医学与文学融为一体,将各种情志病转化为彰显人物形象的文学表现形式。如凤姐因情志怒伤肝—后恚怒呕血—最后命绝,“血山崩”即是通过情志病诠释其争强好胜性格的例证。《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集中体现在两方面:(1)病案:根据情节需要,作者多通过医者之口阐述情志病案,但此时病案已非纯粹辩证施治的医学凭证,而是与世情文学发生互动对接的“工具”,晦涩难懂的中医诊断话语几乎全部省去,病案的医学属性被弱化。全书3处出现完整脉诊病案(10回,57回,83回)。(2)身体知觉:中医以身体经验感知为基础形成理论,有独特的疾病认知模式与诊治思维逻辑,病者自体或他人感觉与知觉体验亦是认识与把握病位和病变程度的方式。书中除病案,曹雪芹着重摹绘不同情志病的身体感觉表现(见表1),主要分两类:①病者本人的感觉体验,如第93回凤姐受惊过度时自体感描绘:听闻馒头庵之事:“急火攻心,眼前发晕,咳嗽了一阵便歪倒了。”②旁观者知觉体验间接向读者呈现病人病情,如57回宝玉发病,透过旁人(李嬷嬷、晴雯和袭人)视觉感知:“眼看他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呆呆的,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症状。”熟知中医诊断思维的中国读者可由此得知宝玉因突然惊吓而痰迷心窍,为医者之后开方情节做铺垫。
(三)《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的互文性分析
广义互文性认为任何一个文学文本均在一个互文性网络空间形成,与其他文本始终存在某种相互依赖、相互借鉴关系[4]。任何作者均无法摆脱“前互文性知识记忆”(即其他文学、生活片段或其他时代之前历史片段)束缚,而完全独创一个文学文本。曹雪芹亦如此,他在“前互文性知识记忆”影响下使用“互文性引用”与“互文性写作”方法编撰《红楼梦》情志病文学文本(见图2)。此处“前互文性知识记忆”包括周围知识(中医学知识)与先前文化记忆(疾病的认知模式),前者属于文本之间对话,后者属于文本与文化之间对话。
若电缆、电线较多,也可采用桥架架设。当桥架穿越防护密闭隔墙时,应改穿管敷设,并按要求进行防护密闭处理。
1.互文性引用。引用,即说话或写文章引取其他有关言论、材料或者文献、史料典籍等,以阐明或佐证观点,表达自己感情[5]。文学写作中的引用自古有之,《红楼梦》中亦多处引用医学典籍脉诊病案,但小说里病案绝非医学语篇的简单拼凑,而是曹雪芹在“暗引”医学典籍部分脉诊病案基础上根据文学叙事情节做出的拼贴式文本整合。情志病症与病名通过“互文性引用”以文本话语指涉为主要特征展演出来,属于文学文本与中医文本之间显性对话。
暗引一般不指明出处,只引用部分关键词或在原话基础上改动后加以转述,《红楼梦》里暗引主要有三种形式:(1)原文引用:不明确指出中医内容出处,采取言说动词类“云”“谓”“曰”等词,如57回王太医解释宝玉痰迷心窍之时:古人曾云“痰迷有别……有急痛壅塞者”。(2)概念引用:首先,中医症候用语深受《周易》等古哲学观影响,医易交融使抽象性哲学概念诸如气、土等词被嫁接到症候用语体系中。《红楼梦》里,曹雪芹也不可避免地在描述情志病症时重复引用医易交融的概念词。如《红楼梦》各人物情志病发作症候(见表1),“气”重复出现高达10次。其次,中医将人体看作气、形、神的统一体,病名亦是中医学独有的表达形式。《红楼梦》里情志异常后出现的疾病名称诸如气厥、怔仲等皆有据可查,当属概念引用。如107回凤姐惊恐过度而“气厥”。此病即因病理得名。(3)重组引用:曹雪芹把引自两个或两个以上病案加以整合产生的混合型病案。如第10回秦可卿脉案即是典型“混合病案”:整体脉象—“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虚而无神”,在《景岳全书》与《脉经》等医书皆有记载:“沉细为少气”“寸口脉沉细者,名曰阳中之阴,病苦悲伤不乐。”意为脉象细微,气机阻滞,由心情不悦引起。脉象分析“其左寸沉数者……月信过期……必定不思饮食……”《医学入门》与《黄帝内经》等医书有云,“喜则伤心脉必虚,思传脾脉结中居……”“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大意为思虑过度伤脾,心气不能生血,血不养脾,脾之运化能力下降导致月信过期等妇科疾病。曹雪芹整合此脉案旨在以秦可卿“脉象”烘托其“心性高、心思重”的性情,暗示情志病变后“撒手人寰”的必然结局,为其后故事情节做铺垫。总而言之,《红楼梦》里“互文性引用”病案让人物情志病成为有效解读小说背后庞大有力文本的有效途径。
表1 《红楼梦》120回作者描述各类人物的情志病症话语及其特征统计
图2 《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互文性分析
2.互文性写作。文化塑造着疾病认知与表达方式,中国文化背景中身体与情志是统一体,通过语言表达身体感官知觉亦是情志病认知方式之一。曹雪芹在中医藏象知识与疾病认知模式基础上,叙述情志病变后各人身体自体感觉和他体知觉,属于文本与文化之间隐性对话。自体感觉指感觉器官对外界事物刺激的直接反映,阐述时易用联觉语言,联觉指一种感觉引起另一种感觉的心理现象,具有文化特殊性。知觉是对感觉信息的解释,一般发生在他体观察中。
1)巢湖流域土地利用程度较高,其中最高的是合肥,其次是肥东、肥西、无为和含山,再次是庐江、巢湖和舒城。合肥、肥东、肥西经济相对发达,人口密集,建设用地比例较高;无为和含山地势较平坦,土地利用主要以耕地为主;庐江和舒城地形相对复杂,区域内山地广布,开发难度较大,而巢湖地区因为巢湖湖区占了很大比例,所以土地利用程度较低。综合来看,巢湖流域土地利用程度与经济发达程度息息相关。
众所皆知,《红楼梦》两个英译本译者分别是霍克思和闵福德(以下称霍、闵),杨宪益和戴乃迭(以下称杨、戴),两版英文版《红楼梦》在文学艺术性和读者接受度方面存在显著差异。此为译者受文化语境制约,翻译取向不同延伸至翻译策略大相径庭,最终体现在对互文符号的识解和译文的语言组织形式不同。
三、互文性话语翻译中的功能语境模式
翻译是在特定语境中进行的语言交际活动,翻译中的语境便是语言生成和聚合过程中形成的交际空间,在此空间中,表面而言仅为两种语言的语码转换,实际还涉及各主体、文本与文化语境之间交流与博弈,因此语境理应是研究翻译活动的重要参数。系统功能语言学者韩礼德在继承马林诺夫斯基和弗斯语境思想基础上,对语境层次性和多功能性做出较为科学的划分和论述,为翻译中语境研究提供了具有较强解释力和可操作性的理论框架。韩礼德认为语境具层次性,文化语境位于最高层次,制约所有情景语境中语言活动;其次是情景语境,指语言活动发生的具体场景,是文化语境的实例化,制约语言意义的社会交换;最后是上下文语境,决定语篇具体语言形式。韩礼德还认为语境具有多功能性特征,他重点研究情景语境变量与语言纯理功能的耦合关系,认为情景语境3个变量——语场、语旨与语式,分别对应语言三大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但韩礼德功能语境论关注的是社会文化语境中语篇意义与形式之间关系,倘若直接用以解释翻译过程,显然对翻译活动决策者—译者行为与心理认知的论述较少。其次,本文探讨古典世情小说里的藏象情志病话语,为涉医内容,属互文性话语,本身具有文化预设性与共享性特色。准确而言,互文性话语指所有交际参与者共享的一套知识结构和交际语境[7]。要将源语言里互文性话语顺畅转换成译语言,译者要有意识利用作者—译者(也即源语读者)—译文读者双重“共享”知识搭建可实现其翻译目的的语境通道,这条通道不仅含括源语和译语语篇里的上下文语境,翻译活动的决策者—译者作为互文符号识解者与情景语境建构者理应也是翻译语境通道的一部分。由此,笔者借鉴韩礼德语境组成元素和译者主体性构建互文性话语翻译的功能语境模式(见图3),认为在此模式里,翻译语境应是主观世界(译者主体认知)和客观世界(社会文化环境等)等多种文化因素共同参与的语境通道。文化语境制约译者的翻译取向和翻译决策,包括对识解源语言互文符号,重构译语情景语境的各要素,选择适应预期读者的译文语言形式。
表2 贾瑞病—亡情节里中医知识与身体知觉表现特征分析
图3 互文性话语翻译中的功能语境模式
四、从功能语境看《红楼梦》藏象情志病互文性话语的英译过程
(一)文化语境制约译者的翻译取向
自体感觉—联觉:如12回,曹雪芹文学想象贾瑞病发(肝郁脾虚)—病重(肝火射肺、肺肾阴虚)—病亡(五脏俱损)过程中自体出现的感官体验(见表2)。病发贾瑞赴约却受“一夜朔风凛凛”导致病在表层脾胃损伤,身体感官出现:味觉—无滋味;内脏感觉—心胀;借助他物特征描绘感觉—全身无力,脚下如棉。病重贾瑞腊冬再赴约又中圈套,“惊恐”之下“意淫+手淫”致病入脏腑,身体感官出现:味觉投射视觉—眼似醋,内脏感觉—尿失禁与咳血。病重贾瑞被反复敲诈恐吓,“惊惧”下却仍邪思凤姐,终心神俱丧,身体感官出现:知觉错乱—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他体知觉—解释视觉信息为主:作者经常通过他者感知向读者呈现病情轻重缓急,其中视觉信息出的频率最高,如69回尤二姐受暗气,于是便“渐次黄瘦下去”。黄(面色)和瘦(体形)便是通过视觉器官感知而来,据《灵枢·本脏篇》云:“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6]黄瘦即“萎黄”,面色淡黄憔悴,此与书中情节呼应,尤二姐受气,悲忧交加不思饮食引起营养气血失衡。曹雪芹通过描绘身体知觉向读者暗示人物情志异变,为之后文学叙事情节做好铺垫。
举例对比两组译文不同之处:
(二)文化语境制约译者互文符号的识解(微观)
曹雪芹对中医情志病病案或引用或改写整合形成的《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天然即具较强互文指涉性。两组译者在英译藏象情志病话语时,均须先识解源语文化语境里中医互文符号,而后结合译语文化语境中读者阅读期待,利用与译文读者“共享”的社会认知“重构”原文内容。识解指人们用不同方式想象和描述同一情形的能力[9]。笔者从译文推导发现,两组译者对如血山崩、水亏木旺、气血(亏)等中医症候用语、心内膨胀和心中发热等身体感知用语的识解(见表3),具很大差异。从译文看,杨、戴倾向凸显具体病症,互文符号识解与译文基本符合中医医理;霍、闵倾向从西医角度阐释中医,直接套用西医病名,部分术语理解和译文背离中医医理。(1)气血(亏):中医中气血是维护机体正常功能之物质基础,气血不足,身体脏腑功能便会衰退,体质虚弱,杨、戴译为a weak constitution,直接描述气血亏出现的症状,既保留了中医文化色彩,也便于译语读者理解;霍、闵直接套用西医术语an anaemic(贫血)deficiency表示气血亏,虽降低文化障碍,但有悖中医医理。(2)“水亏木旺”翻译亦是如此。杨、戴译为too little water and too much wood一如既往采用异化翻译,但不难理解;霍、闵直接将西医dehydration(脱水)套用在“水亏木旺”上。(3)“血山崩”即“崩漏”是妇人月事失常的病症,杨、戴虽未全译“崩漏”但menorrhagia(月经过多),已表明此为妇科疾病;霍、闵译as if the blood-gate has burst虽描述疾病形象,但对读者理解疾病本身造成障碍。(4)与(5)心内膨胀与心中发热:胀是中医表达的一种身体知觉,代表病人心烦气短产生情绪的扰动不安,烦证被中医界定为与“火”与“热”“燥”同消共长,因此心胀与心热属同一症状,源于津液衰少引起的心脏功能失调。杨、戴译为heartburn和febrile condition from the weak action of the heart直接描述心脏功能失调,中医文化与医理得以保留;霍、闵直接套用西医术语palpitation(心悸),显然有悖中医医理。
以上对情志病话语识解的显著差异在译文中全面体现。杨宪益中式背景和海外留学经历使其既能以国人传统认知方式切入中医,流畅地识解中医话语含义,又能兼顾译文语言的审美习惯。霍克思与闵福德虽为专业汉学家,但未能对中医自然观感同身受,为减轻阅读负担,更愿从本族语言文化角度阐释中医。
1.语场。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及物性过程即经验意义,是语言者认识反映世界经验的图解,目前学界归结出七种过程(动作过程、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交流过程、存在过程、气象过程)可分别认知意识世界、象征世界、抽象关系世界和物质现实世界。《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只涉及病名、病症和身体知觉表现,因此本文过程类型仅关注小句中相应动作过程、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和交流过程,也将译文小句数量与单词数纳入考查范围。由表4可见,霍、闵译文目的是向更多西方普通民众传播《红楼梦》,预期读者教育背景和知识层次必然多样化。促使译者在忠实原文前提下适度显化情志病病症,译文须兼顾语言通俗性与中医文化性。在原文底本相同的情况下,霍、闵译文使用66个小句与5个名词词组,共计1 074单词,远超原文与杨、戴译文数量,直接验证霍、闵译本多用归化策略,大幅调整原文过程类型,更多选择关系过程和心理过程,两者分别占比为25.8%与18.2%。译者如此构建经验意义,将读者作为心理过程的执行者或关系过程的所有者,一方面增强读者身临其境的感觉,另一方面希望通过明晰描绘情志病病症,降低译文语言难度,更好迎合普通读者阅读需求。杨、戴译文首要目的是推广中医文化,必然要全面、客观、忠实译出原文。译者不仅要将原文中文化意象以原初模样传达,选择的过程类型(叙事角度)也尽量与原文对应。
(三)译者重置情景语境的要素(宏观)
2.语旨。人际意义(或人际功能)与情景语境的语旨要素对应,语言的人际功能具有表达讲话者身份、地位、态度、动机及对事物的推断、判断和评价等功能。人际意义主要由语气和情态系统体现[10]。《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仅涉及病名、病症和描绘身体知觉表现,两译本语气系统差异并不显著,几乎均以陈述句语气出现,唯有部分小句情态差异较大,因此本文仅考查分析小句情态词语旨要素。情态是人际交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介于正与否之间的不确定语义区,包括情态表示可能性、概率和意态表示义务、意愿[10]。
式中:QH为一次泥石流冲出固体物质总量,m3;γw为水的重度,t/m3;γH为泥石流固体物质的重度,t/m3。γc为泥石流重度,t/m3;Q为一次泥石流过程总量,m3。
表3 两组合译者对中医互文性符号的识解与译文的差异体现
本文以理论计算和数值模拟相结合的方法,得出CFG桩复合地基的公式计算沉降量和有限元分析结果相符。首先对CFG桩复合地基的承载性状进行了理论研究,再利用MIDAS有限元软件,分析了褥垫层厚度、置换率对桩复合地基的承载特性的影响。主要结论如下:
从表4数据得到验证,杨、戴译文由58个小句总计754个单词构成,原文也仅有778个汉字。杨、戴译文选用动作过程与行为过程分别占比37.9%与29.3%,行为过程是身体内部机能的外在表现,是意识与生理状况行为化的结果。可见杨、戴译文确实更多再现情志病病发时,人身体知觉模式的不自主性与下意识性。
表4 两组译文的句式过程类型分析统计
霍闵合译《红楼梦》初衷是希望与英语读者分享阅读《红楼梦》的快乐,认为《红楼梦》英译应是非学术研究的娱乐大众读者的文学翻译。翻译基调即非学术性,重在娱乐性和文学性。因此,更关注译文语言流畅性和阅读趣味性。此即不难理解他们选择忠于原著前提下的“化境”的翻译策略,如闵福德2016年接受朱振武教授访谈时明确表示“霍克思……喜爱在翻译中化境,化境是指创造性地再创作,他在翻译《红楼梦》时就采用了化境的方法。”[8]同一时期杨宪益和戴乃迭也合译了《红楼梦》,但二人认为《红楼梦》英译是一项严谨的以文化移植为目的的跨文化传播活动,翻译与研究相辅相成。翻译基调为:译文兼顾严谨性和文化异质性。因此“忠实于原著”即杨宪益翻译的第一原则,译作要在形式、内容上与原作高度一致。作为严谨的学术活动,其在翻译前期对《红楼梦》做了大量文史考证工作,译文预期读者多为爱好中国文学与文化的学者。
2)第1年春夏季修剪。夏季枝条长度达到20~25 cm时,全部用牙签开基角至90°或拿枝开基角至90°以上。立秋后全部拉枝,使角度达到 100°以上。
片段1: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
浪头越来越高,已经有海水漫过来,他俩握着手,谁都不愿意起身,死就死吧,这纷繁的人生,在这大海面前如此单薄,多少人充满希望又看不到未来。
图2中成像结果相比较,图2a和图2b效果不是很好,但中心埋深位置比较准确,而图2c异常突起再明显,只能大致看到异常的分布位置。所以,比较不同深度的成像,可以看出:这种成像方法对浅层异常的效果比较好,适合用于浅层探矿与地质构造分析。
霍、闵译文:She had at least security now;but for all that she was not entirely happy.Sometimes on fine,clear nights she would gaze wet-checked at the moon;at other times she might be heard unaccountably sighing to herself while she trimmed a lamp.
The effect of all the emotional and physical outrage to which she had recently been subjected was that a flood of fiery humour was released into her liver,leading eventually to a drying up of the menstrual fluid.She became very thin,yet had lost all interest in food.
片段1见第80回香菱受薛蟠和夏金桂欺凌后,心中悲怒交加,只能对月与灯自伤自叹,日久内腑受损,竟酿成干血症。原文中伤悲、自叹、气怒、羸瘦等皆为香菱情志变化后的身心反应,当属行为过程。杨、戴选用bewail,sign,fall into consumption,undermined,aggravated等诸多复杂动词,使用行为过程和动作过程建构译文意义,形式与内容均忠实表达人物悲愁时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充分传达了原文要旨与精髓。与此学术式翻译不同,霍、闵为使译文与目标读者匹配,选择关系过程与心理过程语言形式描述原文情境,同时分段处理信息,增加简单小句数量。选择词汇也多从交际效果角度考虑,以简单大众化词汇为主,如had(security),was(happy),gaze at等,中医色彩明显减弱。以上特征可视为译者的有意偏离,将读者代入人物悲苦交加的处境,成为心理过程执行者或关系过程所有者,增强读者与译文互动。
杨、戴译文:Still,she could not help bewailing her fate to the moon and sighing before the lamp.…Now anger and grief further undermined her health,and these upsets aggravated her anaemia.She fell into a consumption and lost her appetite.
在功能语境模式中,文化语境不仅制约译者翻译取向与互文符号识解,也影响译者配置原文情境语境各要素。若言识解互文性符号是从微观上展现两组译者在情志病病名与症状解读及翻译处理差异的话,则译者对于译文情景语境建构即是从宏观角度重新编辑整个场景情节,尤其是病人的身体感觉与认知。情景语境是宏观文化语境的例示或表达,由语场、语旨和语式三要素构成:语场指话语活动主题,即发生了什么;语旨指话语参与者之间人际关系等;语式指话语交际的渠道或媒介。译者对三个语境要素的不同配置,引起整体情景语境变化,从而产生与特定情景相联的译文形式,表现为两个译文在叙事视角、句子结构与情态等方面呈现出不同特征。从语场来看,两版译文与原文情节内容基本一致,但杨、戴译本旨在推广、弘扬中医文化,最大限度还原情志病病症与病人身体知觉,故而译文保留原文叙事视角,语言组织偏向对等重构。而霍、闵译本在原文内容基础上,为迎合译语读者阅读需求,局部调整叙事视角,从而更符合西方读者阅读心理和习惯。从语旨来看,每个场景中的参与者及角色关系基本与原文作品相同,两部译本均尽量体现原文中人际关系。但在翻译过程中仍存在作者与译者、译者与译文读者两组隐性语旨,尤其双方之间互动(霍、闵译本:译者—普通读者,杨、戴译本:译者—欲了解中国文化的知识型读者)会制约译者对译文情态措辞的选择。在语式上,杨、戴译本叙事结构几乎与原文一一对应,而霍、闵译本多用标记主位和特殊主位结构,译者有意偏离,主要为凸显焦点信息,提高译文可读性。具体而言,两组译者在经验意义、语篇意义和人际意义三方面重置译文情景语境,从而产生不同译文语言形式适应不同类型读者。
根据国家建设部颁布的《城市绿地分类标准》可将许昌的城市绿地分为生产绿地、公园绿地、防护绿地、附属绿地和其他绿地五大类。由于城市休闲绿地在城市绿地中起着积极作用,本研究主要以许昌市的休闲绿地为主对绿地进行评价。休闲绿地在城市绿地分类标准中属于公园绿地。城市公园绿地包括综合性公园、专类公园、带状公园、社区公园和街旁绿地五大类[2](表2)。
举例对比两组译文不同之处:
片段2:心气虚而生火者,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肝家气滞血亏者,应胁下痛胀,月经过期,心中发热。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汗出,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定不思饮食,精神倦急,四肢酸软。
杨、戴译文:The fire produced by the weak action of the heart results in irregular menses and insomnia.A deficiency of blood and sluggish condition of the liver produce pain in the ribs,delayed menses and heartburn.Debility of the lungs leads to giddiness,perspiration in the early hours of the morning,and a feeling like sea-sickness.And the predominance of the wood element in the liver over the earth element in the spleen causes loss of appetite,general lassitude and soreness of the limbs.
霍、闵译文:If the heart is generating fire,the symptoms should be irregularity of the menses and insomnia.A deficiency of blood and blockage of humour in the liver would result in pain and congestion under the ribs,delay of the menses beyond their term,and burning sensations in the heart.A deficiency of humour in the lungs would give rise to sudden attacks of giddiness,sweating at five or six in the morning,and a sinking feeling rather like the feeling you get in a pitching boat.And if the earth of the spleen is being subdued by the wood of the liver,she would undoubtedly experience loss of appetite,lassitude,and general enfeeblement of the whole body.
片段2为第10回张太医据脉辨证秦可卿忧因思过度患上水亏木旺的医案,文中用五行论病机:心虚生火致月经不调,肝经气滞血虚致两胁痛胀。肺气虚损致眩晕,脾土虚弱致食少身倦。虽原文中出现“应、必然和必定”等情态量值较高的推测词,但根据下文(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得如神,倒不用我们说了……”),症状确实存在,属客观事实。杨、戴从上下文语境中体察作者深意,将原文中所有情态推测词省略不译,译文使用一般现在时和陈述语气,以示文中中医内容是自然规律性的客观现实。在作者与译者、译者与译文读者两组隐性语旨中,杨、戴更倾向作者的文化立场,默认读者为欲了解中国文化的知识型读者,对读者能否克服文化休克等问题关注度较少。霍、闵译文大多以复合小句形式出现,小句之间使用粘合词“if”显化病机与症状间逻辑关系,有利于读者识别中医脉诊病机。但霍、闵在小句中使用一些表示推测的情态词“should,would,rather,undoubtedly”,其中有些情态动词为过去时,情态量值较低,无形中削弱了原文中显现的中医脉诊与辩证之间客观规律性。从另一方面可见,霍、闵翻译过程中始终关注普通读者的阅读质量,甚至不惜偏离原文意境。
3.语式。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语篇意义或语篇功能与情景语境中的语式相对应,语篇意义主要体现为主述位结构[10]。韩礼德从功能角度界定主位,将小句中处于第一位的成分认定为该小句主位,其余成分为述位。标记主位与特殊主位结构是交流者通过一定句法手段使某一成分处于突出地位,达到突出焦点信息和语义连贯效果。笔者统计《红楼梦》情志病话语两组译文中主述位结构(标记主位、主位对等和主位化评论)(详见表5),结果如下:霍、闵译文66个小句中有15句使用标记主位,5句采用特殊主位结构。杨、戴译文58个小句中只有7句使用标记主位,无特殊主位结构,类别与数量远少于霍、闵译文。数据表明:为让读者更快理解译文信息,霍、闵以译者主体介入方式调整或增加主位以凸显信息焦点,译本存在一定创作成分,体现较强文学性和灵活性。杨、戴译本恰恰相反,关注中心始终未脱离“中医文化元素”,译文采取“不加不减”方法,从而使译文竭力保留原著的异质性特征。
(2) 通过分析各算法中桩体截面参数对桩间净距影响,认为敏感性顺序:b>a,更符合桩体截面敏感性关系。因此,桩体截面b则应成为工程设计中重点考虑的因素。
表5 两组译文主述位结构统计
举例对比两组译文不同之处:
式中,N0为液化判别标贯击数基准值;d0为标贯点在地面下的深度(m);dw为工程正常运用时,地下水水位在当时地面以下的深度(m),当地面淹没于水面以下时,dw取 0;ρc代表土的黏粒含量百分率(%),当其小于3时,取3。核算陡河水库坝基砂层顶部标准贯入试验击数临界值,见表1。
片段3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
杨、戴译文:A fever was not too alarming,but his eyes were fixed and staring,saliva was trickling from the corners of his lips,and he seemed in a state of stupefaction.
霍、闵译文:But it soon became apparent that feverishness was the least serious of his symptoms.His eyes had a fixed and glassy stare,a little trickle of saliva ran from each corner of his mouth,and he seemed to have lost all consciousness of what he was doing.
主位化评论是特殊主位结构之一,句式结构如下:“it+be”为第一个小句,真正主语置于第二小句中。片段3第57回宝玉听紫鹃言黛玉要回苏州婚嫁,一时惊急交加,痰气攻心,神志失去知觉。观察上例,可见霍、闵以译者主体介入方式在译文里增加了But it soon became apparent,原文并无对应内容。此增译部分又以特殊主位结构出现,是译者有意提醒读者关注述位内容——“宝玉发热事犹小可”。由上例看,杨、戴译文选择无标记主位结构直接叙述——A fever was not too alarming,在之后小句中使用but his eyes复合主位,but在此不仅起语义连贯作用且还是译者隐晦提醒读者之后内容方为宝玉痰迷心窍的真正症状。对比之下,杨、戴译文形式与内容确实与原文信息同步,但译文整体交际功能弱化。
五、结束语
《红楼梦》藏象情志病话语与中医学等非文学无形文本间具备“文本互涉”的互文特性。曹雪芹使用“互文性引用”脉诊病案与“互文性写作”身体感官知觉两种方法编撰《红楼梦》情志病的文学文本。《红楼梦》两组译者:霍克思、闵福德与杨宪益、戴乃迭,对文中藏象情志病互文性话语英译存在显著差异。通过构建互文性话语翻译的功能语境模式,比较分析两个译本,发现两组译者受不同文化语境制约,所持翻译取向影响各自翻译策略,最终抉择均体现为源文识解和译文语言组织形式。赢得西方读者接受与喜爱是霍闵要考虑的首要因素,其采用化境翻译策略对原文叙述视角和人物刻画做出局部调整。杨戴坚持兼顾文化异质性和严谨性,故而译文在形式与内容上与原文亦步亦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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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H0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3805(2019)04-0044-10
收稿日期: 2019-05-10
基金项目: 福建商学院2016校级社科课题“西方汉学家与明清世情小说人物的身体话语的译介研究——生态翻译学角度的课题成果之一”(KT201610)
作者简介: 翁林颖(1980-),女,福建商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文学翻译理论与实践、商务话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