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需解决的一个问题——普通话轻声词整理原则琐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一个问题论文,轻声论文,普通话论文,亟需论文,原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北京话中的轻声词相当多,这是其他方言区人学习普通话的难点;北京话中的轻声词又具有不稳定性,许多轻声词会随着文体、年龄、说话习惯等多种因素而变化,有时是轻声,有时则被念成非轻声。〔1 〕因此,如何对北京话轻声词进行筛选整理,如何制定普通话的轻声词规范,一直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60年代初曾对轻声词进行过整理,遴选出约1500个必读轻声的词语(见《普通话轻声词汇编》,1963年),70年代以后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旧版《现汉》),将这些认为必读轻声的词语标为轻声,另外把一批有时读轻声、有时读非轻声的词语标为轻重两读(即两可)。其实,旧版《现汉》标为必读轻声的词语中,仍有一部分词语是轻重两读的,特别是近些年来因为语言的发展变化,在南北语言统一、融合过程中,必读轻声词变为轻重两读的情况有扩大的趋势,有些轻声词在许多场合甚至已经以重读为主了,例如“白天、成分、程度、面食、管教、近视”等词,现在大多数人都读成了非轻声。1996年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新版《现汉》),针对轻声词存在的问题,对轻声词的注音进行了一些修改,把一部分原来标为必读轻声的词语改成了非轻声或轻重两读,比如:把“近视、管教、面食、松动、程度”等词改成了非轻声,把“白天、成分、残疾、点缀、支撑”等词改成轻重两可。但是,从轻声词的总体情况来看,新版《现代》的修订只是局部的、零碎的,未能对轻声词的整理进行全面、系统的考虑,因此在取舍之间就难免缺乏规律性,未能体现一致的、明确的筛选原则。
轻声词的整理应该遵循怎样的原则呢?首先让我们看一看普通话轻声词的构成情况。 笔者对国家《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以下简称PSC大纲)“词语表”中的23951条词语进行了分析统计, 这些词语选自《现代汉语词典》,都是现代汉语常用或通用词语。在这23951 条词语中,轻声词语有1363条,其中一部分是通常所说的“有规律可循的轻声词”,譬如带词缀“子、头”的轻声词,带助词“的、得、着、了、过、么、们”的词语,叠字轻声词(爸爸、妈妈、谢谢、看看),语气词“啊、吗、吧、啦”等,还有带表示方位或趋向语素的词语(上面、底下、过来、进去),以及词语中间夹“得、不”的轻声词(说得来、说不来)。这一类轻声词我们可以称之为有“标记”的轻声词,共679 条,约占总数的50%,人们学习的时候可以根据上述那些“标记”来识记,因此较易掌握。除去这些有“标记”的轻声词外,剩下的那一半,就是所谓“无规律可循的轻声词”了。“无规律可循的轻声词”是学习普通话的难点,也是研究和整理轻声词的重点。
如果我们进一步对“无规律可循的轻声词”进行分析,发现还能将它们分成以下几种不同的类别:
1.多音节的轻声词语,如“不在乎、老大爷、发脾气、不好意思”等。多音节轻声词语一般以双音节轻声词为基础而构成,只要掌握了双音节轻声词,就很容易掌握多音节轻声词语,因此这一类轻声词语一般不会增加学习者记忆的负担。
2.读轻声的联绵词,如“玻璃、葡萄、骆驼、哆嗦、疙瘩、葫芦”等。这一类读轻声的联绵词,学习者可以根据词汇学的知识,对它们成系统地进行学习和记忆,因此也比较容易掌握。
3.带“类词缀”的轻声词。有些双音节轻声词,往往是由一个相同语素作为轻声音节,构成一族轻声词。这个作轻声的语素的词汇意义一般已经不同程度地虚化,产生了涵盖一类事物的“类化意义”,并且也像真正的词缀那样,具有构词率高或能标志词的语法功能等特点,有的语言学者将这类语素称为“较虚的实字”或“实义后缀”。〔2 〕例如“长处、害处、好处、坏处、用处、错处、益处、苦处”,这些词中念轻声的“处”已不表示非常具体的“地方”,而是表示虚化了的“地方”,即事物的某一个方面;又如“福气、和气、客气、脾气、神气、志气、阔气、俗气”中的“气”,并不是表示具体的气流或气息,而是表示“人在精神方面的某种状态”;再如“结实、扎实、厚实、密实、壮实、匀实、老实、踏实”,这些词中的“实”除了在每个词中表示一定的具体语素意义之外,还共同具有“表示事物某种状态”的类化意义,并且所组成的词都是形容词,具有标志词的语法功能的作用。这种带“类词缀”的轻声词约占PSC大纲轻声词总数的25%, 这类轻声词实际上已有一定的规律可循,那些虚化、类化了的语素,变成了这些轻声词的“标记”,人们可以根据这些“标记”,在一定范围内类推,成批、系统地进行学习。
4.除去以上三类,其余的“无规律可循的轻声词”约占PSC 大纲轻声词总数的16%。这些轻声词因各种各样语义上的原因,后一语素变成了轻声音节,但这些轻读语素只构成一个轻声词,它们在其他词语中都不读轻声,因此这些轻声词不具备系统性或类推性(如“豆腐、包袱、热闹、弟兄、苍蝇、风筝、老婆、甘蔗”等等),这一类轻声词我们可称之为“无标记的轻声词”,学习者只能逐个进行学习和记忆。
具有普通话规范性质的《现代汉语词典》和《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都存在着对轻声词语进行整理的问题。整理时自然应该本着降低学习难度、减轻记忆负担的精神来进行,这样才有利于普通话的普及和规范。所以,笔者认为:在具体对每个轻声词语进行审订甄选时,应该根据该轻声词所属的类别,采取统一的原则决定取舍,尽可能避免零打碎敲,不成系统。比如:对上述第一部分“有规律可循的轻声词”,以及第二部分第3小类“带类词缀的轻声词”,应该遵循“加强类推性和规律性”的原则来整理。“有规律可循的轻声词”是轻声词语中最容易掌握的一类,学习者可以根据语法标记进行类推,但新版《现汉》在修订时似乎未对这一类轻声词进行整理,因此有些地方仍让人觉得难以捉摸。例如一些带方位语素的轻声词:“那里”“哪里”中的“里”都注为轻声,而“这里”却是非轻声;再看一些带“面”和“边”的轻声词(+为轻声词,-为非轻声词,0为无此词条):
里面-
外面+
左面- 右面-
东面0
南面- 西面0
北面0
里边+
外边+左边+
右边+
东边+
南边+西边+
北边-
为什么“外面”是轻声词,“里面、左面、右面、 南面”却是非轻声词?其他带“边”的词都是轻声词,为什么独独“北边”作为非轻声?这些问题的存在破坏了这一部分轻声词的规律性,给学习者带来很多麻烦,因此,应该对这些“有规律可循的轻声词”作一番全面的审核、整理,使之显示出更强的规律性。
对于“带类词缀的轻声词”,也应通过整理增强它们的类推性,从而让学习者更加容易掌握。但是以往的整理未能对这一类轻声词的规律性予以充分的重视,因此在整理时缺乏通盘考虑。例如新版《现汉》将“神气”“志气”改成“轻重两可”,但其他带“气”的词语,如“和气、客气、俗气、腥气、名气、秀气、阔气、义气”等等,却仍旧必读轻声;又如:“快”在一部分词语中意义虚化,形成一批轻声词,如“凉快、爽快、痛快、勤快、松快”,新版《现汉》把其中的“痛快”改成了“轻重两可”,其余的都未作改动,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使学习者常常感到困扰。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东家、公家、行家、娘家、婆家、亲家、冤家”在新版《现汉》中都是轻声词,但是只有“船家”改成了非轻声词;“客人、主人、内人”现在都改成了“轻重两可”,“证人、爱人”却未改。另外还有相当一批带类词缀的轻声词原来就比较混乱,缺少规律性,无论是新版《现汉》还是国家《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都没有对这些轻声词进行全面的、系统的整理。总之,不管是“有语法标记的轻声词”,还是“带类词缀的轻声词”,都应该以增强规律性作为整理的基本原则。不成规律的轻声词,是学习轻声时的最大困难,要减轻学习者学习轻声的负担,不能片面地理解成只是减少轻声词的数量,如果减少了一些数量,却破坏了轻声词原来具有的一些规律性,那么,这样的整理就反而增加了人们学习的负担。所以我们应对轻声词内在的规律性予以充分的重视,通过整理,努力去增强这种规律性,这样,才能给学习者带来最大的便利,从而使普通话规范工作能够更顺利地开展。
“无规律可循的轻声词”的第4小类——无任何标记的轻声词, 是学习轻声词时负担最重的部分,人们无法进行任何类推,只能逐个地加以记忆。对于这一类轻声词,笔者认为,整理时主要是考虑减少数量的问题。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进行删减:
1.要重视普通话语音的发展变化,根据目前的实际发音情况减少一些轻声词。60年代遴选轻声词语时,主要的依据是北京话口语,但是几十年来,随着现代汉语的不断发展变化,普通话语音也在逐渐地变化,普通话语调与北京口语语调之间形成了明显的差异。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有些原来读轻声的词语,现在在许多场合已经不读轻声了,我们可以从目前普通话水准较高的电台、电视台的播音中找到许多例证。比如“点拨、篇幅、牡丹、身份、胡琴、雅致、泼辣、添补、匀称”等等,这些词语的轻声音节现在常常被念成非轻声,有些词语甚至以重读为主了。因此我们完全应该根据普通话语音的实际情况,将这些轻声词改成“轻重两读”或“非轻声”,相信这样做一定会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和拥护。
2.有些轻声音节会随着词语结构的变化而变化,例如“看见”的“见”是轻声,但是“看得见”“看不见”中的“见”可以读非轻声;“站住”的“住”是轻声,“站不住”的“住”却是非轻声;“道”在“知道”中是轻声,而在“不知道”中是非轻声。这种加上其他语素后变成非轻声的轻声词,《现代汉语词典》一般标为“轻重两读”,但对有些相同类型的轻声词却未作同样处理。譬如“学生”作为轻声词,但“中学生、留学生、学生会”中的“生”都读非轻声;“字号”的“号”注为轻声,但“老字号”大多数人都习惯念非轻声;其他如“挪动——挪不动”“了得——了不得”等等同样如此。对这一类轻声词应该采取统一的原则进行整理,可以一律归为“轻重两读”,不应再作为“必读轻声词”。
3.对“最轻”和“次轻”的划分原则应该一致。普通话双音节词语中读“前重后轻”的词语并不都是典型的轻声词,有一部分词语的后一音节虽然轻读,但被认为不像典型的轻声词语那样读“最轻”,而是“次轻”。〔3〕譬如有些两个去声音节相连的词语:“效率、错误、 速度、愿望、力量、气愤、纪律、倍数、政治、变化”等等,在任何语调中,后一音节都是轻读的,但这些轻读音节并不是典型的轻声,所以这些词语未归入轻声词中。但是类型与之完全相同的“教训、任务、势力、告诉、笑话、告示、架势、素净、罪过、作料”等词语,却被列为典型的轻声词。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最轻”音节和“次轻”音节的划界问题,诸多研究轻声的文章都提到“次轻”这个概念,但“次轻”与“最轻”的区分标准却一直未能明确和统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可以作如下考虑:只把那些具备最典型轻声词特征的音节划为“最轻”,而把那些有时读“最轻”有时读“次轻”,很难判定究竟算“最轻”还是“次轻”的词语,从轻声词队伍中剔除出去,这样,就能使轻声词的删选原则更趋统一,从而进一步减少轻声词的数量。
注释:
〔1〕巴维尔《北京话正常话语里的轻声》,《中国语文》, 1987年5期。
〔 2 〕徐世荣《双音节词的音量分析》, 《语言教学与研究》,1982年2期。
〔3〕同〔2〕。另见宋欣桥《普通话语音训练教程》,1993 年,2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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