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陷入衰退的制度分析及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日本经济论文,启示论文,制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持续低迷，1992～1999年的平均实际经济增长率仅为0.9%，这10年被称为“失去的十年”。尽管日本政府动用增加公共开支，推进经济结构改革，降低利率等各种手段刺激经济，但都未能从根本上扭转日本经济长期的颓势和实现经济的持续回升。日本经济的长期低迷已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关注，促使人们不得不反思和研究日本经济发展的轨迹，探寻日本经济陷入衰退的深层次原因，重新认识“日本模式”及其经验教训。
一、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的衰退表现
90年代初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经济陷入了长期低迷和萧条状态。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其经济形势更加严峻，日本经济已经陷入严重的衰退和通货紧缩之中。这是日本战后经历的最严重的一次经济衰退。日本经济的衰退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经济增长持续低迷。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经济一落再落，1992～1994年连续三年出现经济零增长，1995、1996年虽有短暂的恢复，实际GDP增速分别达2.5%和3.4%。但受亚洲金融危机和桥本政府提高消费税，重建财政的政策失误的影响，使刚有好转的经济再次陷入衰退，1997和1998年日本经济又连续两年出现战后最糟糕的负增长。1999年开始，日本经济出现了复苏迹象，1999年实际GDP增长1.4%。但好景不长，2000年上半年经济又从刚刚出现的短暂的、微弱的回升中再度滑落，2000年全年实际GDP的增长仅为0.9%。2001年GDP增速继续回落。据日本政府最新预测，日本名义和实际GDP增长率，2001年度分别为-2.4%和-0.9%；2002年度分别为-0.9%和0。日本银行及一些重要国际机构的预测也认定，日本经济已出现战后最严重的负增长。（见表1）
2、国内消费不振，投资需求减少。日本国内民间消费增长迟缓，1991-1999年年均增长率只有1.27%，1997年以来分别增长了-1.2%、1.3%、1.5%和0。进入2001年后，由于居民实际收入减少，导致消费能力降低，加之失业风险加大、社会保障改革等因素对民众消费心理产生负面影响，使消费需求低迷问题日趋严重。据2001年2月日本经济贸易工业部公布的一项报告显示，占国内生产总值60%比例的个人消费支出以平均每年0.63%的速度下降。
企业设备投资曾经是拉动日本经济增长的主要引擎，但90年代以来，企业设备投资急剧下降，1992～1995年连续三年下降，1996、1997年有所增长，但1998、1999年又分别下降了5.2%和1%，2000年略有反弹，2001年一、二季度又分别下降了0.9%和2.8%。
表1 日本经济增长率及物价水平
（百分比%）
年份
名义GDP
实际GDP
GIP 失业率
增长率
增长率
1990 8.1 7.5
3.3
2.1
1991 5.6 2.9
2.8
2.1
1992 1.9 0.4
1.6
2.2
1993 1.0 0.5
1.2
2.6
1994 0.4 0.6
0.4
2.9
1995 2.3 3.0
-0.1
3.2
1996 3.0 4.4
0.4
3.3
1997 0.6 -0.1
2.0
3.5
1998 -2.0
-1.9
0.2 4.3
1999 -0.4 0.6
-0.5
4.7
2000 0.8 1.0
-0.5
4.9
2001* -0.9 -2.4
-0.1至-1.1
5.3
2002* -0.4 -0.9
-0.9至-1.3
5.5
资料来源：日本银行国际部，表中数据为财政年度数据。*为预测数。
http://www.jinjapan.org/stat/。
3、通货紧缩状况日趋严重。通货紧缩主要表现为物价水平的持续下降。1992-1999年，除1997年外，其他年份物价指数均为负增长，年均下降幅度接近1%。1999年后，通货紧缩状况日趋严重，1999、2000年消费物价指数均下降了0.5%。日本银行预计2001年消费物价指数将下降1.0-1.1%，2002年将下降0.9-1.3%。通货紧缩使企业销售收入减少，债务负担加重，居民消费心理恶化，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公共债务危机加重等，加剧了日本经济的衰退。
4、企业经营困难，破产企业激增，失业率创战后新高。90年代日本的经济停滞伴随着破产企业的激增和失业率的持续上升。破产企业数在1996年以前稳定在年均14000家左右，1997年破产企业数同比增加11%，1998年再增长15.3%。进入2000年，日本企业破产情况继续恶化。据日本帝国数据库公布的统计数字，2001年的破产企业比1999年增加了23.4%，成为二战后企业倒闭情况最严重的一年。伴随着破产企业数量的增加和日本雇佣制度的改变，日本的失业率逐年上升，1998年4月首次突破战后从未达到的4%的大关后，继续呈现不断攀升之势，2001年11月日本的失业率又创下5.5%的二战后的最高纪录。目前，失业人数已达357万人，与1990年相比，增加了223万人，增长了1.6倍。据估计，政府减少不良债权可能还将增加100万失业人口。这样，两年后日本的失业率估计将达7%左右。
5、银行不良债权有增无减和信贷紧缩继续发展。90年代初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金融机构累积了大量不良债权，金融机构因不堪重负而大批倒闭。据日本金融服务厅提供的数字，自1992年起，日本银行已清除68万亿日元的坏帐，但不良债权余额依然有增无减。据统计，截至2000年，日本银行仍有总额为43.4兆日元的坏帐，比上月同期增长了4.6%。大量不良债权的增加及倒闭风潮，降低了日本经济的货币乘数，导致货币供给形成内生性萎缩；另一方面，面对大量不良资产和急剧增加的市场风险，日本金融机构出现了严重的“惜贷”或“慎贷”的现象，从而导致信贷紧缩，而信贷紧缩会加剧通货紧缩和经济衰退。
二、日本经济陷入衰退的制度分析
日本经济陷入衰退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国际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国际经济环境恶化，导致日本出口下滑的外部原因，也有国内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失效的政策性原因。但是，笔者认为日本经济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在于其经济体制不能适应国内和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尽管原有的日本经济体制曾对经济的高速增长起到过积极作用，但随着经济发展阶段和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这些有效的制度安排也可能走向其反面，成为经济发展的障碍。
日本的经济体制是在战后赶超欧美发达国家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这一体制的特征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一是强调政府干预经济的作用。强调通过发挥政府干预和调节经济的作用，弥补市场发育的不足，防止市场竞争的盲目性和破坏性，以此作为经济高速稳定增长的保证；二是强调生产优先，制造业优先，通过政府产业政策的支持，迅速实现工业化，达到赶超欧美国家的目的；三是强调出口主导和“贸易立国”，以保证赶超现代化所需的外汇；四是强调劳资协调，在企业中推行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等，将企业变成劳资命运共同体，激发劳动者的积极性，以此作为实现赶超目标的动力。应该说，这种体制曾对战后日本经济的恢复和高速增长起了十分重要的支撑作用。
但是，随着日本经济的成熟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这种政府主导型经济体制已难以适应国内和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其有效性逐步减弱，其弊端和内在缺陷开始日益显现。以下分别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对构成日本经济体制核心的宏观管理体制、金融体制和企业制度等制度体系进行分析，以揭示现存制度体系存在的问题，找出日本经济衰退的根源。
1、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体制的缺陷。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体制形成了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使市场机制的相当部分功能被政府所取代。在这种体制下，政府通过产业政策、规制、行政指导等多种手段对企业活动、产业活动和居民的行为进行干预，其有利的一面是保证了政府产业政策的实施，起到矫正市场盲目性、弥补市场不足的作用。但政府的过度干预也带来了种种弊端：
(1)政府的过度干预，使得本属于企业的职能却由政府行使了，从而限制了企业的自由发展空间，抑制了企业的活力。久而久之，企业便产生了对政府的依赖性，企业的竞争力也随之降低。(2)政府对本国产业的过度保护，限制了自由竞争，扭曲了市场机制，这一方面导致大量效率低的传统企业长期存在；另一方面，也使国内生产成本居高不下，促使国内生产效率相对较高的大企业把生产基地向海外转移，加剧了日本产业空洞化的现象，导致国内就业机会减少，内需不足。与此同时，大企业外移之后，使得其与国内中小企业之间的原有系列关系受到影响和破坏，大量中小企业由于失去大企业的稳定订货而陷于经营困境，更加剧了经济的低迷。(3)在政府主导型体制下，逐渐形成了政、官、财三者的相互勾结、相互利用。政治家和官僚向财界、企业界索要钱财，谋取自身利益，获取巨额政治资金；财界依仗政治家和官僚的庇护，获得各种优惠和关照，谋取超额利润。在这种体制下不仅寻租活动猖獗，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它导致市场机制的作用受到破坏、抑制和扭曲，造成经济秩序的混乱。
2、政府管制性金融体制的缺陷。日本的金融体制是为适应“日本模式”而设计的，因而这种体制也同样呈现出政府干预过度、管制性的及以主银行为代表的关系型融资的制度性特征。应当说，这一体制在法制和市场环境相对不完善的情况下，可以较好地解决市场缺陷造成的低效率和信息不完全的问题，实现金融资本的充分动员，保证追赶所需要的低成本的巨额资金的供给，促进资本的有效形成与经济的高速增长。但是，这一体制在新的国内和国际环境下，它的负面作用日益显现：
(1)政府对金融的管制抑制了资本市场的发展，不利于企业进入资本市场进行直接融资。同时，由于管制导致资金价格的失真扭曲，导致企业对信贷资金的过度需求，形成银行超贷、企业超借，从而推动泡沫经济的形成和发展。
(2)管制性金融体制对金融业提供了过多的保护，导致其效率低下。日本金融业存在大量妨碍竞争的各种制度安排，使日本国内以金融业为代表的服务业效率低下。尤其严重的是，由于金融机构缺乏竞争，缺乏优胜劣汰的机制，导致日本金融机构缺乏必要的风险意识，对贷款项目审理不严，这是大量不良债权堆积的重要原因。
(3)管制性金融体制不利于日本产业结构的调整和以信息产业为代表的新兴产业的建立和发展。推动信息产业的发展已经成为各国政府特别是发达国家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内容。信息产业的发展需要良好的市场环境，特别是需要具备良好的风险判断能力和管理能力的金融资本（如风险资本）的支持。日本直接金融不够发达，缺乏风险投资机制，新兴产业、高科技企业和创业中的中小企业筹资较为困难。这必然制约日本新兴产业、信息产业的建立和发展。
3、日本企业制度的缺陷。企业制度是企业如何运行的一种制度安排，它也是一国经济体制在微观层面上的体现。日本企业制度的特点主要反映在日本企业独特的公司治理结构上。日本的公司治理结构具有不同于欧美国家的特征；(1)股权结构上是以法人相互持股为核心的法人所有制结构。企业之间通过相互持股形成了系列企业间长期的交易关系，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竞争。(2)主银行在公司治理结构中起主导作用。日本企业自有资本率极低，企业的资金来源主要依赖银行贷款。绝大多数企业都有自己的主要交易银行，即主银行。主银行与企业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而是作为最大的利益相关者在公司治理结构中起着主导作用。(3)采用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等企业内部治理结构。以上机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企业的交易成本，使公司员工，特别是高层管理者的利益同公司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提高了公司绩效。但是，它扭曲了市场，使优胜劣汰的机制很难正常发挥作用。
首先，企业之间的交叉持股使系列企业建立起紧密联系，降低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成本。但这种机制扭曲了日本国内的产品市场，扼杀了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效率低的企业。同时，系列会社这样一种企业组织形式使日本公司缺乏透明性，外部机构投资者和外国投资者无法对这些公司的价值进行正确评估，这就影响了它们对日本公司投资的积极性。缺乏透明度更导致一系列公司丑闻的发生，从而进一步损坏了日本公司的形象。
其次，由于法人相互持有的股份占上市股票的70%，其中相当大部分的股票又为通常不行使股东权力的“稳定股东”所持有，从而使股票市场对股份公司的监督功能丧失，公司无需面对股东“用脚投票”的风险，也无需面对来自证券市场的“接管”压力。
再次，主银行制导致企业的经营效率下降。由于主银行不仅是企业的大股东，而且与企业保持稳定的长期交易关系。这使企业得以回避资本市场可能的冲击，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把企业与外部市场隔离、保护起来，导致企业的经营效率下降。
最后，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等企业内部治理结构不仅导致管理者官僚化倾向以及企业家精神的衰减，也导致日本劳动力市场缺乏灵活性。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在企业内部形成等级制，处于等级制顶端的高层管理者拥有统治地位，导致官僚化倾向的产生。官僚化倾向的产生，将难以避免企业家精神的衰减，使熊彼特意义上的创新难以为继，企业竞争力下降，失去活力。而在高科技产业发展和经济走向信息化、知识化的今天，劳动力市场缺乏灵活性，也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日本经济结构调整的步伐。
以上分析表明，经济体制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是一个由各种制度构成的集合体，其内部的结构方式及相互依存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特定经济体制的基本性质和特征。各国各地区所特有的经济体制、制度及其结构，一方面有着对历史路径的依赖性；另一方面又随着技术的变化和外部环境的改变发生着适应性进化。日本经济的衰退说明，在制度演进的过程中，由于有着对历史路径依赖性，使日本政府难以针对环境的变化马上采取与此前不同的行动模式，从而使得随着环境变化而进行的制度演化进展缓慢。
沿袭战时的统制经济，在日本战后高速增长时期形成的日本模式，通过对主导经济部门、制造业，大企业、外向型产业等在资源配置上的强化倾斜机制，推动了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和日本战后经济奇迹的形成。但是，在完成赶超任务之后，在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信息革命渗透到各个领域的背景下，这种政府主导、在许多方面表现为扭曲市场机制的发展模式已经逐步丧失了效率，出现了明显的制度疲劳现象，而日本根据社会经济环境变化所进行的制度进化进展极其缓慢。因此，可以说日本经济的衰退，既是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各种矛盾充分暴露的结果，也是其经济体制僵化落后，不能适应国内国际经济环境变化的必然反映。
三、几点启示与思考
通过以上对日本经济陷入衰退的原因分析，我们可以从日本模式的经验和教训中得到不少有益的启示。
1、正确认识政府干预和市场调节的关系，在政府干预和市场调节的之间找到合理的均衡点。与欧美的昂格鲁－萨克逊式的自由放任主义不同，后进国家在追赶发达国家的过程中，由于市场机制的不完善，往往采取政府主导型经济发展模式。这种模式曾在日本及东亚各国的成功充分说明，在市场机制不完善的条件下，各国政府对本国经济的干预可以弥补市场的缺陷，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经济增长。事实上，即使在发达国家，其市场经济也未达到完全依靠市场来进行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最优状态。因此，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可以看作是在市场发育不完善的条件下的一种“次优”的选择。日本模式正是基于上述原因，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建立起来的。但是，我们也应注意到，日本模式的产生是与特定历史环境相联系的。随着经济的成熟和市场机制的日趋完善，应及时进行体制转换。否则，最初特定环境下曾经有效的制度安排会在新的环境中成为经济发展的绊脚石。
因此，对我国而言，随着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和完善，我国应根据本国市场机制的发育成熟程度，逐步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放松管制，促进竞争，给市场发展创造空间。在最大限度发挥市场调节功能的同时，提高政府干预的效率，从而达到市场机制与政府干预之间的更好结合。
2、加快金融体制改革，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日本经济的衰退暴露出日本金融体系中存在的严重缺陷，即政府管制过度，金融制度缺乏透明度，政府对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监管不严，企业对银行的依赖过大，银行风险累积过多。鉴于此，我国应当吸取日本的教训，加快金融体制改革的步伐。大力发展证券市场直接融资，打破国家垄断信用的金融制度，推动融资市场化、社会化，减少企业对银行间接融资的依赖，发挥金融市场在资金配置中的作用，提高社会资源配置效率；深化金融产权的改革，理顺政府与银行、银行与企业的关系，最终使银行成为独立自主的经营主体。在产权改革的同时，加强国有银行内部制度建设，强化风险监控，以确保银行资产质量的不断提高。特别要加强审计，健全立法，加强执法的力度和公正性，增强金融市场的透明度，包括向投资者提供企业经营状况及其资产负债的真实信息；加强中央银行的宏观调控能力，积极构建市场化、国际化的中央银行的金融监管模式，运用最新手段进行金融监管，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
3、加快企业制度改革，完善公司治理结构，提高企业的活力与竞争力。日本企业制度和公司治理结构的主要缺陷是主银行制和相互持股排斥了公司治理结构中股东的积极作用，也排斥了市场对企业行为的正常监督。因此，在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各界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批评越来越强烈，要求重视股东的地位和作用，改变现行的企业制度。我国正处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改革过程中，体制不完善，法律不健全，市场不成熟，企业运行不规范等矛盾交织在一起，使国有企业改革和转换经营机制，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等问题更为复杂。目前，我国大多数国有大中型企业都进行了公司制改革，但股权结构中“一股独大”的问题仍未得到解决，上市公司徇私舞弊、弄虚作假，肆无忌惮地损害股东利益的事时有发生。由于缺乏一个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既不能形成有效的激励机制，又难以选择经营者以避免代理问题的产生。在我国经济即将面临入世后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的背景下，我们应汲取日本企业制度衰微的经验教训，加快国有企业改革，积极探索新的、有效的公司治理模式，提高企业活力和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