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技术溢出、产业集聚与技术进步——中国制造业行业数据的实证检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证论文,海归论文,技术进步论文,中国制造业论文,产业集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人力资本，尤其是高能力、高素质的人力资本作为一国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要素，正成为各国竞相争夺的宝贵资源[1，2]。内生经济增长理论指出内生化的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具有决定作用，而技术进步依赖于人力资本投资[]，从而作为人力资本积累和投资的重要形式，海外回流人力资本是影响各国技术进步的重要因素[4]。发展中国家在海外接受教育并有丰富工作经验的人才回流，可以给这些国家带回丰富的人力资本、物质资本和社会资本[5，6]。Santos和Vinay指出智力回流会产生技术扩散效应进而提高效率并且可以弥补之前智力流出所产生的生产率损失[7]。国内学者李平和许家云(2011)首次将国际智力回流纳入国际技术扩散的分析框架，认为“海归”对中国技术进步意义重大[8]。
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和创新创业环境的不断改善，越来越多的海外留学人才选择回国创业发展，并日益成为推动高技术产业集聚、自主创新与产业转型的重要力量。截止2010年，中国已建成留学人员创业园180余家，入园企业超过8 000家，2万余名留学人员在园内创业，形成了海归人才集聚与产业集聚的良性互动，大大增强了中国各行业的创新能力。产业集聚对于海归的回流决策起到重要的影响，如国际人力资本流动导致知识和技术信息在区域间的转移，并在一定区域内形成人才集聚现象，这可以在流入国或地区产生产业集聚效应，尤其在高技术或者知识密集型行业，国际人力资本流动带来的高技能人才在高技术产业的兴起和发展中起到了核心作用，最终促进区域经济的增长和技术进步。
人才国际流动及再配置过程中产生的技术溢出效应，使企业尤其是高技术企业在区位选择方面倾向于地理方面的集聚，由此产生了产业集聚现象。卢卡斯认为强外部性是人才空间集聚的显著特征，这种外部性对生产率提升及经济增长具有积极影响。人才尤其是技术性人才在国际间的流动，对高技术产业集聚具有积极影响，从而通过人才流动引致的技术在区域内及区域间的扩散，对当地经济增长产生拉动作用。有学者研究发现，国际人才流动及集聚可以创建一个高级的劳动力市场，同时人才流动与集聚所产生的技术溢出效应，会改善集聚企业的生产函数，使集聚企业的生产函数甚至优于单个企业的生产函数，由此也就产生了企业地理集聚与产业集中现象(Audretsch和Fetdman，1996)。人才国际流动加速了技术知识在全球的流动和扩散，也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一些高技术中心甚至知识型产业集聚中心的形成，这一机制对促进集聚地区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意义重大[9-12]。
一般而言，高技术产业相比其他产业更倾向于产业集聚，从而海外人才回流使企业尤其是高技术企业可以通过聚集来更好地享受技术溢出的好处。Birkinshaw通过对创新阶层的研究发现高质量人才集聚是区域技术创新的推动力[13]。Audretsch和Feldman(1996)使用创新数量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以新泽西的医药业、加利福尼亚的半导体行业和计算机行业为例，在地理分布方面，大部分具有知识型特征的产业往往更具有显著的集聚特征，这些行业可以通过人才流动获得某一领域的高素质人才的集中，通过人才集聚进而促进产业集聚[11]。Devesh(2005)对印度、以色列、爱尔兰三国软件类高技术部门和技术移民的研究表明，海外回流人才在高技术产业的集聚，会促进当地产业集聚，进而促进当地知识型产业的集聚性发展[14]。
集聚产业可以更便利地获取诸如专业化经济、知识外溢外部性及劳动力市场经济等外部性，从而产业集聚通过便利的外部性更容易促进自身产业的技术进步。从这个角度而言，通过劳动力流动、示范、关联以及技术外溢效应，产业集聚中的海外回流人才能够带动本地企业的技术升级和水平提升，进一步借助于外部性对集群技术升级产生积极影响。值得强调的是，海归人员的进入或创业对确立集群在本行业中的领导地位具有积极作用，进一步通过某种自我强化机制，吸引更多的海归进入，并使得集群产业或区域成为行业内创新中心和技术中心。
综合来看，海外回流人才作为技术进步影响因素中的关键性因子，进一步从产业层面研究其通过产业集聚进而对技术进步影响方面的研究较欠缺。并且已有研究限于海外回流人才数据的可得性和准确性，关于海归技术外溢、产业集聚与技术进步三者关系的实证分析较少，仅有的文献也只是停留在表面现象描述的阶段或者以案例的形式出现，未能触及问题的本质。鉴于中国智力回流持续高速增长的现实背景以及以往研究存在的不足，本文试图从产业集聚的视角研究海归对技术进步的影响，通过实证检验重点回答以下问题：一是海归是否与东道国产业集聚效应的强化之间存在一定的内在关联；二是海归溢出是否能够通过产业集聚最终促进产业内部技术水平的提升。本文从产业集聚的视角研究海归对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模型构建、指标及数据说明
1.模型构建
首先，以各行业的海归技术溢出作为解释变量，建立如下海归技术溢出影响产业集聚的变系数面板数据回归模型：
由于集聚程度的扩大会增强集群内部技术传播和扩散，因此产业集群中的企业会通过海归技术外溢效应来实现自身的技术进步。为了考察海归技术外溢效应对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建立海归的技术外溢模型如下：
此时回归系数λ代表了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产业集聚对技术进步的影响。若该系数显著为正，则说明海归技术外溢效应通过产业集聚对技术进步发挥积极作用。
2.变量说明
(1)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我们选择了全要素生产率作为衡量技术水平的标准。鉴于DEA分析方法可以不依赖具体的生产函数形式，并避免由于模型设定失当而导致的结果偏差，在检验中本文采取DEA方法来计算各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
(3)产业集聚指标的构建。关于产业集聚指标的构建，不同学者分别利用不同的方法进行了测算或度量，如Audretsch等使用地区基尼系数来考察美国的产业集聚程度；梁琦(2004)使用区位分工指数来考察中国制造业的集聚状况，此外也有学者分别从基尼系数和EG指数的角度出发对中国制造业的集聚程度进行了研究[15]。
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使用2000-2008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通过详细计算中国在2000-2008年间21个制造业地区的产值数据，来得到中国不同行业产业集聚的HHI指数。
三、海归溢出、产业集聚与中国产业技术进步的实证分析
1.海归溢出对中国产业集聚的影响
首先考察我国主要制造业的集聚情况，并就海归技术溢出对产业集聚的影响进行初步检验，以为后续的实证研究提供依据。对方程(1)的回归结果见表1。
表1显示，总体来看，中国的产业集聚程度与行业技术水平呈正相关关系，产业集聚程度越高，技术水平越高。这一现象在高技术产业中表现尤为明显，以广东为例，广东省的高技术产业占全国的比例为40%，相比较而言，中低技术产业的集聚程度略显偏低，而中高技术产业的产业聚集程度处于中间位置，介于高技术产业和中低技术产业二者之间。对此解释如下：在行业生产过程中，技术含量与所需要的投入呈正相关关系，技术含量越高其要求的投入也越复杂，从而对区位的经济技术水平、人力资本及基础设施的要求也越严格，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高技术行业往往选择聚集在能够满足其要求的区域之内。此外，由于低技术产业的原料以农副产品为主，从而低技术产业会在某些特定的原料产地形成产业集聚，这也就解释了低技术产业之所以也具有一定集聚效果这一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制造业各行业海归技术溢出程度也表现出了与产业集聚程度相似的差异性。为了进一步确定海归技术溢出与产业集聚之间的关系，使用截面数据加权法对式(1)进行回归，其中，使用前文计算出的2000-2008年间21个制造行业以及4个行业大类⑤的HHI指数作为被解释变量，具体结果见表1。
表1显示，在超过半数的产业中海归技术溢出促进了产业的集聚，这一现象在高技术产业表现得尤为明显，而在中低技术产业中，海归技术溢出对行业集聚的影响相对有限。这表明海归技术溢出对一些本身具备比较优势和基础的产业集聚的形成具有较强的催化作用。
2.海归溢出对中国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
利用海归技术溢出来培育产业集群并改善产业结构仅仅是我们吸引海归的目标之一。而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在于，海归引致的产业集聚效应能否促进中国相关产业的技术进步？
首先对模型(2)进行回归，以考察在不考虑产业集聚的情形下，海归技术溢出对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结果见表2)。回归结果表明，海归技术溢出在低技术、中高技术以及高技术产业中均产生了较强的正向技术溢出效应，而在中低技术产业当中，该效应并不显著。这种结果与产业集聚程度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并且对不同行业的技术外溢情况进行分析，我们也发现了类似的关系。比如，医药制造业是我国高技术产业中产业集聚程度最低的一个行业，而回归结果证实在高技术产业领域中，仅有医药制造业具有负的技术外溢效应。从而可以认为，产业集聚程度与海归技术溢出之间具有正相关关系，产业集聚程度较高的行业，海归技术外溢效应越显著。
3.考虑产业集聚情形下海归溢出对中国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
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使用模型(3)来考察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产业集聚对制造业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为了克服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使用截面加权固定效应模型(FE)和广义距(GMM)方法分别对模型(3)进行回归。为了消除截面固定效应，在广义距估计中我们采用Orthogonal Deviation方法，并用White Period方式进行截面加权；同时，使用各解释变量的滞后2期作为广义距估计的工具变量，运用Sargan检验考察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具体估计结果见表3。
表3的结果表明，研发投入变量的滞后项以及制度变量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前期的研发投入和行业的制度变革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技术进步产生了积极影响，但研发投入变量的当期项回归系数为负，则说明研发投入的技术进步效应具有一定的滞后性，研发投入效应的产生需要经过一定的周期。海归技术溢出与产业集聚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海归技术溢出与产业集聚的交互作用确实对相关产业的技术进步产生了积极影响。
4.不同集聚度行业的估计结果
不同集聚度行业通过海归技术溢出对技术进步的影响力度是存在差异的，接下来，按照行业集聚程度的高低将21个制造业行业分为三类：高集聚度行业、中集聚度行业和低集聚度行业，并分别运用GMM法对不同行业进行回归(具体结果见表4)。
而且其显著性也较其他地区更高，这说明，对产业集聚度较高的行业而言，海归溢出与产业集聚的结合对技术进步的影响最为显著。
究其原因，人力资本的流动及再配置过程使企业的区位选择趋于地理上的集中产生产业集聚，而产业的空间集聚可以降低人员流动成本、放大人员流动的技术溢出效应并且为其提供便利。Keely发展了一个动态框架，将知识溢出看作是异质性熟练工人流动的结果，随着工人流动范围的扩大，形成工人之间的集群以及技术集聚，同时伴随着集群间的知识溢出[17]。Berliant等建立了一个一般均衡搜寻理论模型，考察知识交流及其对集聚活动的影响，发现拥有差异化知识的个体通过流动寻找与其匹配的资源并创造新知识，在引致产业集聚形成的同时提高生产效率。同时，在人员流动内生的条件下，较高的技术水平将提高生产效率并进一步促进集聚，而较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为知识溢出与集聚活动提供了更多的渠道，技术交流的模式更加专业化和富有效率，最终形成人员流动、产业集聚与技术溢出的良性循环[18]。
风行世界的高科技园区如美国的硅谷、波士顿的128公路以及英国的剑桥科技园、印度的班加罗尔、台湾的新竹、北京的中关村等高技术产业园区无一不是产业集聚与国际人力资本流动理论在实践中的运用，在高技术集聚区，国际人才流动现象要比其他地方更为显著。新经济地理学认为一个地区企业的数量和人力资本水平是影响产业集聚的重要因素，而海归回流可以强化这两个效应：一方面，当前中国已建成留学人员创业园180余家，入园企业超过8 000家，2万余名留学人员在园内创业。以中关村为例，中关村2万多家高新技术企业中，由留学人员创办的企业累计超过4 500家，产业总收入突破1万亿元，上缴税费突破500亿元。对推动中国产业技术进步作出了重大贡献。另一方面，人才集聚效应。海外回流人才大多接受过国外的高等教育或者具有在国外相关领域的工作经验，自身素质往往较高，加上其可能掌握某一行业或领域的关键技术或知识，总体来看，海归人员的平均人力资本水平要高于国内普通人力资本的状况。在某种程度上，海外人才的回流不但可以促进中国人力资本量的积累还对中国人力资本质的改善意义重大。有学者就埃及的研究表明，与国内普通人力资本相比，回流埃及的科技人员具有更高的人力资本水平，海归人员具有较强的技术外溢效应，且这种技术外溢效应与他们在国外学习或工作的时间长短呈正比，即他们在国外工作或者学习的时间越长，越容易产生技术外溢效应(McCormick和Wahba，2001)[19]。自身人力资本水平较高的海外回流人才集聚，可以创造一批拥有先进资本、技术和专业联系网络的高质量人才群体，这种人才群体的扩展及发展对中国将来构建高级人才智库意义重大[20]。
四、结论
本文通过构建海归技术溢出、产业集聚与产业技术进步的实证模型，通过分析海归技术溢出对产业集聚的系统影响及两者的关联性，重点探究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产业集聚效应对中国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进一步利用中国2000—2008年21个制造业行业的动态面板数据，采用GMM方法检验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产业集聚对中国产业技术进步的贡献。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海外人才回流对中国产业集聚的积极影响较为显著，也就是说海归技术溢出较多的行业通常也是产业集聚程度较高的行业。这一结论，一方面表明产业集聚程度已成为跨国公司在中国进行区位决策的一个重要考量，另一方面也说明海归人才的进入与集聚对促进中国相关产业集群的形成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在中国一些本身具备比较优势和具有一定基础的行业和领域中，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促进我国相关产业集群的形成，最终促使我国相关产业得以迅速形成并在相对较短的时期内实现了规模扩展和竞争力提升，这说明海归技术溢出对中国产业布局具有较强的促进和催化作用。同时，实证结果表明，海归技术溢出和产业集聚程度的交互项促进了行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即海归技术溢出通过与产业集聚的交互作用能够促进行业技术水平的提升，两者之间可能存在某种互相强化机制。海归技术溢出与产业集聚程度具有正相关关系，产业集聚程度越高，海归溢出效应越显著，且海归技术溢出对产业技术进步的作用也得到加强。
关于海归、产业集聚及产业技术进步问题的研究可以为我们进一步理解人才流动与产业技术进步这一问题提供一个新的思路。产业集群的形成有利于吸引海外人才回流及积聚，海归积聚，海归就业或创业可以为产业发展转移和提供先进技术，并且借助于产业集聚的正外部性扩大先进技术在产业集群范围内的扩散和传播，通过上述机制最终促进中国企业自身技术水平的迅速提升。通过分析我们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培育产业积聚并充分利用人才国际流动的集聚效应实际上是促进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和发展的重要机制之一。
注释：
①当年投资流量采用制造业行业的固定资产净值，依据《中国统计年鉴》提供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基期资本存量的折算，我们采用Hall和Jones(1999)的方法，本文折旧率S借鉴龚六堂和谢丹阳(2004)取值为10%。
②据教育部国家留学基金委和公安部相关统计，中国海外留学生较集中的八个发达国家分别是：美国、日本、英国、德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意大利。
③一国输出的留学生结业后的去向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种：滞留留学国、返回祖国以及迁移到祖国之外的其他国家，其中结业后继续迁移到其他国家的比例是微乎其微的(Docquier和Marfouk，2004；Docquier和Rapoport，2009)，鉴于本文分析的需要，暂且假设在国的中国留学生毕业后只有留居国和回流中国两种选择。各国历年的中国留学生数来源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数据库以及OECD教育统计数据(http://stats.oecd.org/Index.aspx?DatasetCode=RFOREIGN).历年中国输入各国的留学生数按照国家留学基金委、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以及美国移民和归化局公布的数据整理得到。
④得出的数据与采用李平(2011)的综合权重法得到的数据大体吻合。
⑤按照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1999年根据R&D投入强度对制造产业的技术分类，我们将21业分成技术含量不同的四组，以此来考察不同技术含量的行业之间所存在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