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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中国科学学与科技政策研究会的委派，我随中国科协代表团参加了6月10日至11日在东京召开的“21 世纪全球竞争和合作形势下的技术管理”国际研讨会。会后参观访问了日本科技经济之会、日本未来工学研究所和日本东芝公司的研究开发中心。总的感受是，日本的产业界十分重视信息和通信技术革命所带来的挑战和机遇，正在把加强技术管理作为迎接21世纪的重要战略。国际研讨会是由日本科技经济之会举办的。研讨会有两个主题：一是信息和通信革命时代的技术管理战略，二是研究学与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
1 信息和通信革命时代的技术管理战略
信息革命的概念我们并不陌生，因为以信息技术革命为核心的新技术革命近十多年已在我国引起广泛关注。
在由日本电器公司（NEC）总裁关本先生作的基调演讲中， 描绘了信息通信革命时代近期发展的几个主要方面：全球信息基础结构的建设，国际互联网的广泛使用，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和多媒体技术的一体化发展，多媒体商业和市场的发展，信息内容的丰富化，计算机和通信技术用于提高人类的潜力等。在这种形势下NEC面向21 世纪的行动计划是：保持在发展这些先进技术方面的世界领先地位，先于别人推出更高级的服务，实行经营单位之间的协同作战，加强全球网络和联盟的形成。竞争中求合作，通过互信达到互惠。
德国电信公司的库恩博士在发言中认为，信息技术大大缩短了引入新产品的周期，因此我们也正在进入一个更富于创新的社会。创新不仅表现在产品方面，也表现在组织结构方面。欲在市场上长期保持成功的企业已在经历结构不断变化的过程，今后将更会加强。在激烈的全球竞争环境中，企业提高竞争能力的措施与创建和系统使用高性能的信息和通信基础设施密切相关。作为一家电信公司，创建这种基础设施，并通过不断的创新使之更好地满足日益增长的用户需求是最为重要的任务。
美国贝尔实验室的技术官员马丁博士在发言中认为，硅技术、光子技术和无线技术以及媒体技术为通信系统进入创新的黄金时代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支持，必须引入新的管理体系以加强发明活动，并通过建立和完善创新体系使之商品化，促使黄金时代变为现实。
日本电报电话公司（NTT ）的立川副总裁认为面对企业活动的日益全球化，NTT 为促进国际经营活动而采取的行动计划：为跨国公司建立信息通信系统的计划，在欧州、美州和亚州的主要地区建立高速信息通信公路的国际通信服务计划，在国外发展载波的计划，通过加强与国内外企业的紧密联系扩展市场的计划，促进国际经营活动的伙伴和投资计划。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卢耀群博士把信息时代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分析了不同阶段技术、组织、管理战略的特点。第一阶段是80年代，信息系统的建设和使用是标志，技术战略重在发展和改进功能，组织建设重在提高效率，管理战略重在满足用户需求。第二阶段是90年代，标志是信息高速公路的发展，技术战略重在建设共同的标准，组织战略重在机构组织结构的改造，使其边界更模糊，战略联盟更易于建立。管理战略重在对关系的协调和管理，以实现集体获利。第三阶段是正在进入的21世纪，标志是信息社会的实现。技术战略重在媒体技术的发展，组织战略重在发展信息的生产者和使用者可以相互沟通的社会接口，管理战略重在如何使信息基础结构用于电子商务活动。
日本住友电器工业公司高级技术顾问中原恒雄在讨论中指出，在信息通信革命时代，企业的经营环境正在发生两个重要变化：一是迈向无边界经济，二是步入高级信息社会。无边界经济要求企业建立全球经营体系以提高国际竞争能力，在国内则要通过创建新产业以解决产业的空洞化问题和失业问题。加强研究开发，建立高效的生产体系和创建高附加值的产业是企业技术管理的重要任务。在企业的技术管理问题中，重要的是评价和选择能够发展新事业和提高现有事业的新兴技术和核心技术。与外部的公司、大学和研究机构建立战略联盟和合作关系将变得越来越重要。信息通信技术的创新大大增加了在经营管理战略中应用信息技术的重要性，企业应关注如下三个方面的挑战：一是在建立全球互联网时，企业必须选择网络结构、网络系统，同时应考虑与之相符的公司文化。二是如何有效地使用已建立的信息网络。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有：人机接口和操作环境的改善，培训系统的加强。三是如何把使用信息网络和加强企业的技术管理联系起来，需要考虑的主要技术管理问题有：如何使用创新型的信息通信技术提高现在核心经营活动的竞争能力，如何充分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创新所带来的新的事业发展机会。
2 研究学与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
“研究之研究”（Research on Research）及其对企业技术管理的作用是另一个重要议题。
“研究之研究”，按照国内对科学学的提法，似乎也可以称之为“研究学”。在国内众多的科技政策、科技管理研究的概念中，“研究学”的提法还不多见。在这种意义上说，研究学对中国的学者乃是一个“新”概念。
什么叫“研究学”，目前似乎并没有严格的准确的定义。按照美国工业研究会专务理事拉森的演讲报告，美国工业研究会的研究学发展已有了较长的历史。早在60年代中期，该研究会向美国科学基金会提交的一份建议书中，就提出了建立一个“研究中心”从事有关工业研究过程的研究，并在该会教育委员会下设立研究学委员会。由于认识到研究学对实现该研究会目标的重要性，董事会决定建立直属董事会的研究学委员会，并在其下设立5个分委员会，分别负责5个方面的课题：研究开发与组织目标的关系；项目选择；创造性；研究结果的评价；研究开发与公司其他活动的关系。
日本东京大学的儿玉玩雄教授认为，研究学乃是用科学的研究方法来研究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
日本东芝公司高级顾问高柳诚一博士认为有许多研究与研究学有关，较为重要的有：技术预测、市场预测、研究计划、研究的初始评价、矩阵组织、项目组织、层次组织、学科组织、行为科学、动机、人力资源开发、项目管理、创新模式、技术转移、R＆D的预算、技术资产、效果、生产率及其测度、核心能力、技术战略与经营战略的一体化等。
可见，虽然研究学对我们是一个新的名词，但其所研究的范围和内容我们却并不陌生。我国的科技政策与科研管理研究及其他软科学研究都已涉及上述大多数领域，所不同的是，我国的科技政策与科技管理研究较为关注宏观方面的特别是国家层次上的战略与管理问题，而且研究工作大多由软科学研究机构所进行。研究学则较为关注微观方面的战略与管理，尤其是企业内部的技术管理战略问题，而且企业自身的参与程度较高。此次会议的报告也反映了这一差别。中国的发言介绍了国家层次的研究开发管理和技术转移战略，而其他国家的发言大多是企业介绍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与实践。
与会的发言者认为，研究学的结果已被企业各个级别负责技术和研究开发的领导人所广泛使用，对企业技术管理战略的形成和技术管理的实践起到了重要作用，从而有力地推动了企业的技术创新进程。
儿玉玩雄教授认为，现有管理理论的概念不足以形成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有用的概念必须通过研究学的发展才能得到。他还认为，研究学的结果对成功应用技术管理战略的企业经营实践提供了一种不同的观点，没有研究学的帮助，成功的原因不可能搞清楚，过去成功的经验不可能用于解决未来的问题。
在美国，研究学的结果的应用，提高了企业研究开发活动的效率和效果，推动了研究开发活动与公司其他活动的一体化。研究开发部门的领导人通过应用研究学结果，不仅提高了管理技巧和能力，而且大大增强了他们在本公司中的发言权和领导地位。现在公司总技术负责人的责任已从技术行政管理扩大到直接与公司经营管理相关的事务，战略技术管理已越来越成为企业关注的重心。随着国际竞争的加剧，越来越多的企业增加了对长期的高风险性的R＆D投资，这使企业技术负责人责任增加的同时，也面临着许多新的挑战，他们必须帮助公司实现短期的市场目标，保证高质量、高附加值和雇员的高满意率。研究学的方法和工具为他们适应新的责任和挑战提供了保证。
日本的日立公司和意大利的Finmeccanica公司在把研究学的结果运用于技术管理的实践中，取得了较好的进展。日立公司在分析产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的基础上，研究了未来产业发展所需要的条件，提出了公司不同层次的面向未来的技术管理战略。Finmeccanica公司鉴别的技术管理的主要问题是：鉴别关键技术，分析产品的技术地位，完善研究项目的批准和控制机制，组建集团的“卓越中心”网络，明确最有效的管理规则。解决这些问题公司需要与技术管理、工业经济学、组织科学领域的学者合作研究问题，需要研究学者与技术领域的管理人员密切结合。如何定性和定量地评价技术选择对公司的贡献，是该公司研究学方法需要考虑的重点。
尽管研究学的内容对我们来说并不完全是新的东西，但研究学的发展，仍然值得我们关注。因为它至少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启示。
（1）美、日等国研究学的发展， 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些国家企业重视技术管理战略和加强技术管理的趋势。工业发达国家的大企业在技术上目前已大大领先于我国的企业，它们尚如此重视进一步加强企业的技术管理。处在落后地位的我国企业，如果要在技术上迎头赶上或不致被拉得更远，就必须对加强技术管理给予更高的重视。
（2）我国的国有大中企业现在进入改革发展的重要时期。 在加快经营机制转换、加强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同时，要密切关注信息通信技术革命所带来的挑战和机会，密切注视国际企业界是如何适应这种挑战和抓住机会的。研究这些趋势可能会给我国企业带来的影响，把推进改革和制定正确的技术管理战略和行动计划紧密结合起来。
（3）我国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研究还十分薄弱， 许多问题还有待于通过发展研究学的方法去解决。如企业要成为技术开发活动的主体，如何实现？如何促进？如何提高科技在企业发展中的地位？如何增加企业对技术的需求？如何增加对研究开发的投资？如何有效地使用外部技术源？如何对技术的市场前景进行预测和评估？如何评价和选择研究开发项目或选择适宜的技术？如何把企业的技术管理和经营管理战略有机地结合成一体等等。
（4 ）我国的科技政策与管理研究及其他软科学研究对促进决策科学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大多数研究关注的是宏观方面的战略和管理方面的问题，对企业的技术管理战略还未给予足够的重视。今后应逐步向这方面加强。
（5）对企业技术管理战略的研究，企业自身的参与极为重要。 要鼓励企业自身或与软科学研究机构合作开展技术管理战略的研究。鼓励他们积极应用研究学成果改进技术管理、提高企业的技术竞争能力。
（6）科学学、软科学和研究学都涉及到科学技术发展的战略、 政策与管理研究。但在不同的时代，人们对术语、概念的使用似乎有着不同的偏好。从时序上看，似乎是：70—80年代的科学学，80—90年代的软科学，21世纪的研究学？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交叉的领域，术语、概念的兴衰或取代并不一定意味着某个术语概念的好与坏，因为有时政治、文化和地域等因素有较大的影响。70年代末，当拨乱反正、呼唤科学的春天时，科学学受到人们的关注。但由于这一术语在前苏联和某些东欧国家使用较多，西方一些国家不太愿意使用。80年代，当中国的改革开放对决策科学化的需求增加时，伴随着西方管理思想的引入，源于日本的软科学一词开始在中国流行，科学学显得失色。然而在软科学一词的发源地日本，软科学术语的使用近年来也在出现消声匿迹的趋势。其原因之一可能是美国、西欧一些国家对这一术语并不认同，因为在那些国家，软科学一词常常有些贬义的味道，即指拿不起来的科学、不能登上科学殿堂的科学。在新的时期喜欢使用新的名词，也许还包含着人们的一种愿望：即希望用新的术语、概念激发起人们新的兴趣。研究学的提法今后能否被广为接受，研究学是否比科学学、软科学更有生命力，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
*本文是作者对今年6月10日至11日在东京召开的国际研讨会主要观点的综述。